警方的搜救又持续了一天,这一整天留下来的学生也只能闷在房间里,村里手机信号时断时续能有一格就算勉强,压根不要指望上网,只能无趣的玩玩单机小游戏。或者吃饭时无语地低头扒饭免得被那对秀恩爱的师生恋晃瞎眼,间或小瞅个一两眼作为饭后的谈资。

    桑宁觉得好奇怪,为什么之前华老师对她的态度暧昧不清时其他同学总是对她冷嘲热讽指指点点充满了排斥和敌意,可是这种暧昧不清真的变成了她们口中的jian情还大肆招摇生怕没有昭告天下时那些声音反而没有了呢?

    虽然搞不懂但她还挺享受这种清净的,看她不被人针锋相对就一身轻松的样子白乐枝真想问她姑娘你混得到底是有多惨啊?

    这一晚桑宁本来已经睡下了,可是门外时不时传来嘻嘻咯咯的笑声,还有个似乎耳熟的声音在喊着“等等我”,声音很遥远还带着回音,像是有人在空旷的走廊上玩着你追我赶“小妖精你别跑”的游戏。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谁这么没公德三更半夜不睡觉在走廊上跑来跑去,然后才想到他们住的是山村的小院儿哪儿来的走廊啊?

    桑宁于是睁眼下床,有些迟疑地打开房门——一瞬间那些笑声追逐声都不见了,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山里的夜更深露重,桑宁打了个哆嗦想要回房间关上门,门口的墙边却有什么东西滑倒在地上挡住了将要关上的房门。

    桑宁低头看到一个娃娃头的时候差点吓掉了魂,定睛一看却是无比眼熟的独眼洋娃娃——当初华老师为了救她们而砍开的娃娃头已经修复了,但那只眼睛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替换。

    黑漆漆的夜里一个独眼娃娃头夹在门缝里看着还真让人吓破胆。虽然不知道洋娃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至少她知道这下徐舰有着落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吃早饭时大家就发现久寻不见的徐舰以一副快要精jing疲jin力ren尽wang的姿态出现了。不管他之前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这回终于可以谢天谢地不用继续呆在这个鬼地方——

    一干新人表示,只要快点放他们回去,以后他们再也不要参加这鬼课堂了!

    华玉盏的目光扫过餐桌,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就一脸无表情的问:“桑宁呢?”

    “她在房间里陪牧学姐,牧学姐好像还是不太舒服……”

    华玉盏似乎若有若无的哼了一声,带出难以察觉的不满。

    白乐枝低头暗想不至于这么小气吧,人家只是去陪身体不舒服的室友又不是陪男人……

    可华玉盏就是这么小气的起身就往桑宁房间走去,让一桌人只剩无语。

    华玉盏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睡在床上的牧文心和趴在床边也睡得正沉的桑宁,轻笑一声笑她一大清早就这么贪睡。

    然而走到跟前想要把桑宁扶起来,却看到桑宁抓握在牧文心手上的手时才突然意识到什么,那张带着悠悠笑容的脸一下子就严肃起来。

    ——桑宁在窥探牧文心的内心?

    ——不要让她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啊,牧、文、心!

    ……

    桑宁知道不该随便窥探别人的记忆,但她就是忍不住。好像有什么很要紧的,她应该在意的东西在那里,她就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所以她,“又一次”进入了牧文心的意识。

    “你又回来了——我以前还真的不知道,你是好奇心这么强的女孩子。”

    桑宁愕然地看着自己眼前长发无脸的男人,他似乎穿着一身剪裁修身的西服,优雅修长的身姿透着一股熟悉,但无论脸还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只是一团漆黑的雾气——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文心的意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仿佛是轻轻笑了一下,极轻的,带着无尽的耐心,“这是你第几次这样问我了?我真的很高兴能这样时时的见到你,就只是,还不是时候……”他伸出同样漆黑得仿佛一团黑雾组成的手想要去碰触桑宁的脸,桑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那手只有指尖轻轻触了触她脸就收了回去。

    “再等等,等我能有一个真正的身体。”

    “你到底在说什么……?”

    桑宁全然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人,完全不知道她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每一次探入牧文心的意识都会见到这个人,每一次离开时都会被清除记忆,然后再一次按捺不住好奇来探寻牧文心的内心——

    她在反反复复的循环,重复,一次又一次。

    “我会去见你,但你不要再来了。这个填满了阴气的地方不适合你。”

    “填满阴气?你把文心的身体怎么了?”

    可惜那个人没有回答她就把她再一次推出牧文心的意识,桑宁狠狠的一个恍惚,一脸莫名地睁开眼——

    一睁眼一抬头就迎上华玉盏斜睨的目光,那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桑宁很努力地想了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虽然没想出来,但怎么看都是她应该心虚的样子。桑宁慢慢,慢慢把自己的手从牧文心手上拿下来——她是什么时候有了这种窥探别人*的癖好吗?怎么她不太记得呢?

    华玉盏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好几圈,打量得她都快坐不住了才缓缓开口问:“窥探到什么好东西了吗?”

    “没,没有……”

    她要怎么跟华老师说明她真的没有那种癖好啊~~!

    可是她都被现场抓包了,自己却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好悲催的!难道她也有了梦游的毛病吗??

    华玉盏看似悠闲却目光如炬,细细打量过她似乎真的没有看到什么,这才嘴角一勾,半是威胁的说:“你这样偷看别人的内心,牧文心知道吗?”

    桑宁一下子就惊了,这该不会是要打小报告的节奏吧!如果被牧文心知道她拥有这种窥探人心的能力而且还趁她睡觉偷看她的记忆,那以后还怎么做朋友!

    “华老师不要告诉文心啊!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么做了!”

    ——她到底是鬼迷了什么心窍啊!怎么会做这种事的!?

    华玉盏懒懒地往身后的椅背上靠了靠,一派慵懒悠闲姿态,像一只等着被挠的猫——“不想我说出去的话,来贿赂我啊。”

    “……”

    桑宁泪,华老师到底什么时候才恢复正常啊~~!

    华玉盏离开房间的时候看起来心情还不坏,替桑宁端了早饭过来的曲小路走到门口问:“牧文心没什么事了吧?桑宁有没有心情吃饭?”

    提起牧文心,华玉盏嘴角的那一丝笑意却又敛去,“——牧文心不能留了,把她从桑宁身边带走。”

    ……

    意识的最初,他似乎只是掺杂在别人思想里的一抹混沌。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他只是被动的顺着或许应该成为“宿主”的视线看到外面平凡而忙碌的生活,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世界,而他却像浩瀚大海里的一只浮游,看着听着却没有自己的思维,只是随波逐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渐渐开始注意到一个女孩,在他的视线里只有这个女孩子那么不一样,好像发着光,即使人群里有再多人他也能一眼看到她。

    他很想多看几眼,伸出手去碰一碰她,可是他操纵不了这个身体,只能拼命抓住每一个“宿主”靠近她的机会去感受,去思索——她是谁?自己又是谁?

    他听到宿主喊她桑宁,也知道了宿主的名字是牧文心。

    他开始慢慢试着用自己的意念去影响她的思想,让“牧文心”这个人能够多在桑宁身边留一会儿,想照顾她,想保护她,在不知不觉中将“牧文心”的思想潜移默化。

    但他并不能够满足于此,他想要自己动,想要有一个能够自主的身体,而不是仅仅寄宿在别人的躯体里。

    就在宿舍里被阴气充斥时他发觉了,尽管宿主牧文心显得很不适,他却沐浴其中感觉到力量一点点在苏醒强大。

    妖怪的弱肉强食是一种本能,所以他也本能的知道只要能够吞掉这些东西他就可以更强一些。可现实却是那些聚集成堆的鬼怪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吞噬的,如果轻易暴露自己反而会被它们给并吞掉。

    他不会轻举妄动只是等待机会,但他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桑宁——他当然不会介意跟桑宁走,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另寻机会。

    所以他来到了“华老师”家,他的意识在牧文心心里复苏很久,但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正面面对他——

    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睛,那些沉淀了千年的东西一瞬间在他心里复苏——那也是他的脸,他的声音,如同看到了一面镜子,他一瞬间想起了自己是谁!

    尽管记忆还只是断断续续的一些片段,但那不妨碍他想起自己的身份,那令人厌恶的真相——

    眼前的人是妖界大名鼎鼎的蛟妖玉盏,而他,是蛟妖玉盏一千年前从身上抽出的一截尾骨。

    他只是,他的一根骨。

    ……

    桑宁是从恶梦中被惊醒的,醒来时一身冷汗,却已经想不起都梦到些什么。好像有牧文心,有储藏室的那具骨架,还有一个根本看不清脸的男人。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感到莫名的恐惧,只是随即就被早餐的香气抚平了恐惧。

    ——她在华公馆,而牧文心已经被送回了学校。

    宿舍被清理干净之后似乎就没有什么理由再把她留下来,生活恢复了平静,除秽祭一行留给学生们的也只是津津乐道的谈论交流,尽管现在热度不减,但也总有一天会平息。

    变化最大的大约要属徐舰了,当初他们的寻鬼小队是他大力发起的,除秽祭时其他三个人面对鬼怪受到了太大惊吓,要么拿着手机忘了拍,要么拍了顾不得保存,就只有他的手机上记录下了当时的情景,他却拒不交出——

    似乎下山之后他因为多跟别的女生说了几句话而差点被幽灵掐死,之后就来找华老师帮他除掉附在身上的幽灵,但华老师理都没理他——现在的他根本对一切男性和雄性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然后是曲小路无比亲切无比和蔼的告诉他:想都别想了,这一次幽灵是在他的允许下附身的,那等同于一种契约,其他任何鬼怪都不能插手两人之间的关系,而这种顽固附身也像牛皮癣一样甩脱不掉,不是随便找几个道士法师就能除掉的。

    怪谁呢,谁让他随随便便就答应了呢,跟人约好的一辈子还可以随时爽约,跟鬼约好的可是不能反悔的。

    在徐舰真的明白自己已经完全跟那个幽灵洋娃娃绑在一起之后,他公开鬼怪不是也等于增加暴露自己的风险吗?他才不要被幽灵爱好者当成研究对象!

    桑宁后来回了几趟宿舍想看看牧文心身体怎么样,但她的课业似乎比以前还要繁忙几次都没有见到人。回到华公馆的她只是窝进沙发里小小的吐个槽,“文心那样的高材生果然好忙哦~~”

    华玉盏从她身后的沙发背上探过来,妩媚的眉眼一弯,“你很闲?”

    “是啊,很闲嘛……”

    华玉盏继续看着她笑而不语的样子,桑宁突然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她可以这么闲吗?她可是拿着工资的助手啊……

    桑宁心虚的缩缩头,“我,我还是去整理资料好了……”

    她一溜烟地跑开,华玉盏只是勾勾唇,自己坐到沙发上——回到城市之后他就被禁了足,所以当然让不被禁足的桑宁也忙一点比较好。

    当桑宁抱着笔记本从楼下的藏书馆上来时就看到华玉盏闭着双眼小憩,她本想快点路过回房去,但才走到跟前就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

    华老师醒着的时候她总是囧囧的逃都来不及,好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悄悄看看他——那细长的凤眼微挑,让人奇怪怎么可以有人长出这么好看的弧度,下巴优美的线条一路延伸进衣领中,在微微敞开的领口展现着诱惑。

    不知不觉中桑宁就已经靠在沙发旁边,用视线描摹着他的曲线,心里扑通扑通的,不像平时那么紧张,却又半是抽紧半是甜蜜,真想一直一直这么看着。

    她都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楼梯口的华玉龙和管家就看了多久——

    怎么还不亲啊?

    正常的步骤不是凝视完就该亲了吗?

    他们努力耐心的等着,然后端着洗衣篓拿着鸡毛掸子路过的鸳鸯和蝴蝶也加入进来一起等着,眼见着桑宁终于悄悄悄悄地从沙发扶手边一点点挪过去,离他的脸越来越近——四双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却见桑宁比量起了华玉盏的睫毛。

    ——到底亲不亲啊?不亲他们可要各自去忙了!

    如同感受到了四个人的怨念,专注在睫毛上的桑宁终于注意到他安静抿起的唇,淡淡的唇色带着一点莹润的感觉,看得人蓦然心口跳漏一拍。

    非,非礼勿视!不要看了!

    桑宁很想移开视线,可是目光好像被粘在了上面,满脑子都是在神眷村那一晚华老师吻上来时的情景,那无尽贴近的气息,唇瓣凉软的触感……

    桑宁脸上开始发烫,呼吸也不平稳,明明紧张快要缺氧却又不敢呼吸生怕会吵醒了华老师。

    看到桑宁的反应四个人终于觉得有戏,又再次聚精会神——

    “嗨~~我回来了,我带了华先生的客人回来~~”

    曲小路推门就见华玉龙管家四人趴在楼梯上,刚一愣,这是在干嘛?

    一转头就见桑宁被惊得从华玉盏身边一下子蹦开,等站直了发觉楼梯上华玉龙四人和门口的两人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顿时傻眼。

    曲小路面露了然,华玉盏也睁开眼——“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曲小路身后的闻松山教授嗬嗬笑一声,“年轻真好啊~~”

    桑宁大囧,可惜百口难辨。华玉龙倒是丝毫没有被人撞见他“老不正经”的尴尬,已经恢复了仪态迎过来,“闻教授快请进!”

    曲小路也顺着话题说:“我回来的时候刚好跟闻教授在门口遇上,闻教授可是带了不得了的东西来呢。”

    华玉龙一边请闻教授坐下一边问,“哦?闻教授又得了什么好东西吗?”

    桑宁想趁他们说话的时候赶紧开溜来着,谁知华玉盏轻轻一拉她的手拍拍自己旁边的空位置,桑宁也只好跟着坐下来。

    “我还真是有个不得了的东西找华先生和华教授一起看看!”

    闻教授因为知道华玉龙和华玉盏的身份,如果得了什么稀奇东西经常都会找他们帮忙带带眼,也一起欣赏把玩,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只见他从提包里拿出个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木盒子摆在茶几上,因为知道桑宁和曲小路不是外人他也没避讳,只是不自觉的压低声音说:“别问我东西打哪儿来的,咱们就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

    “到底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华玉龙也倾身向前盯着看了看,闻教授仿佛光只是说出这个东西的名字都压抑不住自己的激动,拍了拍那个看起来很朴素的木盒子——

    “这个,是返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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