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买了很好的大闸蟹,蒸着吃还是盐烤?”尴尬了数秒,蒋绍征很快转移了话题。

    “用花雕焗。”

    “我只在吃蒸螃蟹的时候喝过花雕,花雕焗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是你孤陋寡闻,想吃就帮忙切姜丝。”

    准备晚餐的一个小时里,蒋绍征和宁立夏都竭力地寻找话题调节气氛,可惜总有一丝欲盖弥彰浮在空气中。

    吃完饭蒋绍佂主动去收拾碗筷,宁立夏正想提议去楼下的花园散步,蒋绍佂的手机恰巧响了,是宋雅柔。

    宁立夏将手机拿给他,蒋绍佂用纸巾擦干手,正要接,看清上面的号码,下意识地看了宁立夏一眼。

    “快接吧,她不是抑郁症么?万一你不接又受了刺激变得更加严重我岂不是真成了千古罪人。”

    蒋绍佂仿佛没听到她言语里的讽刺,迟了两秒仍是按下了接听。

    话一出口,宁立夏又觉得没意思,怕蒋绍佂为难干脆避到了书房里。

    ……

    “你给谁打电话?”推门而入的宋太太问女儿。

    “蒋绍佂,他接了,宁立夏应该没在他家。”

    宋太太闻言皱了皱眉:“不是说过他们已经分手了吗?你总是问有什么意思!你又不想同蒋绍佂发展,何必过问他的私事。”

    “决不能让他们在一起!那样我会沦为所有人的笑柄。妈妈,您听!”宋雅柔忽然转头看向窗外,“外面有人在笑我,您听!他们在说我的事情!”

    宋太太以手扶额:“没有人在笑你,和你说了很多遍了,那是幻听!”

    “明明有呀!您听不到吗?他们笑得那么大声!”

    “这里是医院,谁也不认识你,怎么可能有人知道你的事儿。”宋太太竭力放缓自己的语气,“今天的药你吃了没?”

    宋雅柔泄气地点了点头:“吃过了。”

    “按照医生的话去做,幻听很快就可以消失的,你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明天去街上逛逛怎么样?”

    “我不想出门,正放假呢,满街都是人,遇上熟人了怎么办?就算不知道我和宁御蒋绍佂的关系,也要问我什么时候结婚,或者他们听说爸爸的事情了呢?”宋雅柔语速很快,边摇头边说。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才会被别人笑!”宋太太终于忍不住数落起女儿,“宁御和蒋绍佂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要再多想!今天蒋绍佂也来过了,说得很清楚,他和颜谷雨已经完蛋了,颜标进了看守所,蒋家怎么可能容许他们再来往?不要疑神疑鬼地以为我们骗你了好不好!没有人笑话你,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治病,你是我的骄傲,给我争点气别让那两个女人得意!你继续这样,我们母女才真的会没有立足之地!”

    宋雅柔再也不接话,在床上呆坐了快两个钟头,终于走下床对宋太太说:“妈妈,您放心,我已经好了,见过蒋绍佂,我的心情好多了。”

    宋太太怔怔地看了女儿一眼:“那就好,明天陪我去街上走走,或许失眠的情况就会缓解。”

    宋雅柔本能地想拒绝,看到妈妈的神情犹豫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饭时间一过,宋太太就逼女儿换衣服出门:“先去百货公司逛一逛,再到你喜欢的餐厅吃午餐,多点些爱吃的菜,说不定胃口就能好一些,这些日子你瘦得不成样子。你爸爸早上打了电话给我,说晚上想来看你。别再和他怄气,他最疼的还是你,你总扫他的面子,反而便宜了别人。”

    “妈妈,房契存折有没有拿到这儿来?我们不在家,说不定她们会去家里偷的。”

    “你在想什么!她们敢!”

    “这样的事儿太多了,你不是也听说过吗?她们缠着爸爸无非是为了钱,她们那种人和宁立夏一样,什么手段使不出来?妈妈,你说她们会不会来害我们?害死我们她们就名正言顺了!我们还是不要出门了,不要出门了。”

    宋太太简直无言以对:“算我求你,别再胡思乱想了行不行?我保证我们不会有事!”

    磨磨蹭蹭到了快傍晚,宋家母女才出门。宋太太拗不过女儿,差人去家里取了存折房契过来,宋雅柔把东西全部塞进随身带的背包才终于感到安心。

    宋太太知道抑郁症病人总会疑心别人想加害自己,便只得由她去了。

    时间已晚,母女俩没去百货公司,直接将车子开到了宋雅柔喜欢的餐厅。然而一进餐厅,宋太太就看到了宁立夏姐妹。她心中一惊,唯恐女儿再受刺激,还没找到借口离开,同样看到颜家姐妹的宋雅柔竟直接走了过去。

    “姐妹俩一起来吃饭?真令人羡慕。”

    宁立夏没起身,只客套地冲她点了点头。

    “听说你和绍征分手了?其实也是好事,你们本来就不合适。”

    宁立夏的嘴角动了动,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颜寒露莫名其妙地看了姐姐一眼,问:“你和蒋绍征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宁立夏飞快地向妹妹使了个眼色,却被异常敏感的宋雅柔瞥到。

    “你们没分手吗?这么大的事儿怎么都不告诉妹妹?”

    “这似乎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宋雅柔明显有些激动,语速越来越快:“跟我没关系?我是关心你,你不愿意提,是因为伤心吗?你们什么时候分的手呀,是你爸爸被捕之后吗?是因为他家人的反对吗,我早就说过你和他不应该在一起,我是好心,你却不听。”

    宁立夏想赶快将她打发走,又不愿和她起冲突,只得说:“对对,是我不识好人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在讽刺我吗?”宋雅柔突然发起了火。

    “……”

    “我姐姐什么时候讽刺你了,你……”

    宁立夏暗中踢了妹妹一脚,正要说话,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宋太太便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女儿:“咱们去点菜吧,和她们有什么好说。”

    见宋雅柔被宋太太拉走,宁立夏摇头笑道:“抑郁症的病人不是应该沉默寡言吗?她得的哪里是抑郁症,分明是神经质。她不断地想证实我和蒋绍征是否已经分手,昨晚每隔五分钟就给蒋绍征打一个电话,说要介绍女朋友给他认识,听到他推辞,还非得问原因。”

    “你们不是分手了吗?怎么还会知道她给蒋绍征打电话?”

    “并没真的分手,蒋绍征怕她受刺激、为了帮她治病所以骗她说我们已经分开了,还要我配合。”

    “啊?什么意思。”颜寒露一时无法理解。

    听宁立夏讲完前因后果,她冷哼了一声说:“宋雅柔生病关你什么事儿,蒋绍征也太过分,他要当好人就自己当,何必拉上你一起看宋雅柔脸色,宋雅柔是他的绯闻女友,避嫌还来不及,竟然提这种要求!你怎么不和他吵架,难道真的不生气吗?”

    “既然我和蒋绍征在一起,就应当尊重他的想法、配合他的决定,我当然会不高兴,但尚且可以忍,实在忍不了至多分手,吵架没有意义。何况宋雅柔是病人,我犯不着同病人计较,神经病杀人都不犯法,被她烦几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换作是我,非得痛骂他一顿不可!不过宋雅柔的情况看起来很严重。我同学的妈妈就是这样,先是长期懒得说话,懒得吃饭,情绪低落,突然有一天变得有精神了爱讲话了,只是会反复纠结确认同一件事,我同学原本以为是好事儿,问了医生才知道,不但没有好转,病情还发生了转变,不再是单纯的抑郁症了,还有轻微的躁狂,更难治愈。”

    “……我比谁都希望宋雅柔痊愈,她真的出事我岂不是要百口莫辩。虽然她很讨厌,但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变成这样也实在可怜。我只是不明白,她又不是那么喜欢蒋绍征,怎么会因为他得上抑郁症。”

    “谁说是因为你们!她变成现在这样或许就是被她妈妈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妈妈从小就要求她样样拔尖,无论哪个方面她都不准宋雅柔落后,见到蒋绍征被你抢去肯定要骂她没用的。你听说了没,宋思仁在外头有两个小老婆,分别生了一个儿子,大的那个都上小学了。这事原本瞒得滴水不漏,后来两个小老婆一起找上了门,宋雅柔的妈妈这才知道,闹了好一通。宋雅柔的病或许同这件事也有关系。”

    宁立夏闻言自然诧异:“你怎么会知道?”

    “我是听妈妈说的,妈妈是听咱们后爹说的。那两个小老婆一定是仗着有儿子撑腰才敢登堂入室,想也知道,宋雅柔的妈妈气急败坏之下一定会骂她抓不住蒋绍征,宋雅柔如果能和蒋绍征结婚,宋思仁顾忌着蒋家,她们母女的地位总归可以牢靠些。当然,宋雅柔的心气那么高,你让她当众丢脸,应该也是原因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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