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种可能,成熟之前蛊虫一旦离开人体就会死亡。”

    “那,能不能将她身上的虫转移到另一个人类身上?我可以找一个身体健壮的人类,说不定这样那蛊虫长得会更快。”亚尔曼紧接着问道。

    吉布森说:“那虫在人的身体血肉之中游走,除非将寄主开膛破肚,不然怎么取出来?假使成功取出蛊虫,放在另一个人类身上也不一定还能活下去。除非那女孩情况极不好,不然万万不可冒这个险。”

    强制取出那蛊虫,南绯薇是死,等蛊虫成熟,她面对的也是一死。这样的话,岂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若是这样,他是不是只能静静等着,等待蛊虫从她身体破体而出的那一天。

    当他知道每过一天,她的生命就减少一天,亚尔曼就一直觉得忐忑不安。那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也许是后天,也许就是明天。

    当南绯薇不在眼前时,他便有种她会随时消失的感觉。这掌握不住的虚幻感让他定不下心,好像她正在某处慢慢死去……

    明月悬挂在西边的天空上,夜幕呈现优雅的暗蓝,大地上一片寂静,虫鸟也都噤声。范公爵在夜深的时候走进城堡,向亚尔曼奉上了第五十二种材料。

    这是一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石头,但实际上它内部包含着一颗种子,几百万年没有发芽,却还是活着的。

    库克将这块石头放了起来,范公爵也告辞退了下去。亚尔曼孤零零在月光下站了一会,抬步离开。

    又一样材料收集到,单子上还未划掉的只剩寥寥几样。如果全部收集完,那就只剩南绯薇……

    等反应过来时,亚尔曼已经走到了南绯薇的门前。

    他习惯性地先听了听房内的声音,捕捉到呼吸声时才塌心地推开门。

    回来后南绯薇安全感十足,一下子放松下来,疲惫感也涌了上来,回来的这两天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结果觉补得太多,今晚睡不着了。

    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她忽然听到窗户被风吹动发出的吱呀声,顿时趴在床上不动,仔细听了会,果然又听见了两声吱呀声,在安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可是,她的这个房间里是没有窗户的啊!

    顿时一堆鬼故事全主动从记忆力跑出来了,自动播放,画面清晰。南绯薇都能想象出,当她转过脸睁开眼,会看到对面的墙上凭空出现一扇大开的窗,一只黑发披脸的脑袋悬挂在窗户正中,长长的头发无风自动,飘动中露出像道缝隙裂开整张脸的嘴,和嘴里如鲨齿一样密集尖利的牙齿。

    南绯薇背脊发寒,更是完全没有睡意了。缩成一团揪了会被子,她觉得需要起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声音,不然今晚要被自己吓得睡不着了。

    可当她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下定了这个决心时,她又听到似乎又有一声极细微的响声,她很明显地感到屋里多了个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她觉得身侧一股凉气阴测测地升了起来,好像那只脑袋就在她上边,黑色的头发垂下,已经围住了她的身子。

    南绯薇紧闭着眼,实在受不了自己的脑补,手指头挪动了一下,抓住枕头坐起来的同时不管不顾猛地砸向随便一个方向。

    枕头果然砸中了什么!

    南绯薇一抖,睁开眼一瞧,却见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枕头。

    亚尔曼颇有些吃惊地看着她,松开了手。

    南绯薇披头散发的,衣领都滑到了肩头,坐在床上,眼睛圆溜溜地望着他。亚尔曼视线从她□的肩头一扫而过,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直视她,微微侧过头。

    “……是……主人啊。”

    看到亚尔曼,南绯薇马上觉得那股恐怖气氛全没有了。这时,窗户晃动的吱呀声又响了起来,南绯薇循着声音在屋里转悠了一圈,终于找到了根源,原来是墙上挂的一个画框松了。

    这下彻底安下心,松了口气,南绯薇回身看了眼掉在地上的枕头,不好意思地说:“主人把我吓了一跳。”

    “……”目光从她身上飘过,大片肩头和纤细的脖颈,看起来……很白嫩,因为太瘦,白得快要透明的皮肤一咬即破。喉结滚动了一下,亚尔曼点点头:“我顺路过来看看。”

    说完他就快步离开了。南绯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就连他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哎?”

    不过多亏亚尔曼来了这一趟,她不再自己吓唬自己了,回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反倒是亚尔曼,站在她房间外的走廊上,良久没有离开。

    明明没有这个需求,可刚刚,他却突然有了咬上去的冲动。

    亚尔曼摸了摸伸出唇外的獠牙,皱了皱眉,回身看了一眼。

    他抬手,按在关上了的房门上。听声音南绯薇现在已经睡着了,如果他现在进去……等等,他这是在计划什么呢?!

    亚尔曼猛地缩回了手,转身大步离开。他在阴凉的空荡荡的走廊中拍了拍手,对凭空出现的男仆说:“取一瓶血来。”

    南绯薇睡醒,梳洗完去吃早餐,照旧是和亚尔曼在一起的。不过南绯薇觉得,今天的主人有点奇怪的样子呢。

    她趴在餐桌上看向亚尔曼:“主人,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亚尔曼微微抬起眼,面无表情:“并没有。”

    “可是,您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虽然表情变化不大,可南绯薇觉得,她能看出亚尔曼有些情绪低落。

    亚尔曼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重复道:“我没事。”

    “哦……”南绯薇点点头,不再多问了。有什么事困扰亚尔曼的话,估计她也没有办法帮他。

    亚尔曼手搭在扶手上,听着刀叉与餐盘碰撞的细碎声,心中发闷。昨晚他有点失控,甚至动了想再咬她一次的念头。这简直不能原谅,一向淡定的他,竟然在清醒正常的情况下,欲、念让违背理智。

    “哎呀!”南绯薇叫了一声,猛地站了起来。她不小心把黄油弄掉了,掉到了身上,站起来时胳膊肘带倒了了被子,牛奶洒了一桌子,顺着桌沿流到了地上,场面有点狼狈。

    “哎呀……”她又自责地叹息了一声,结果手就被握住了。亚尔曼不知道什么时候瞬间站到了她的身边,拉着她离开了桌边。

    看他为这点小事紧张的样子,南绯薇倒觉得不大好意思,于是笑着说:“都怪我,浪费粮食了。”

    亚尔曼仍打量着她身上,查看她是否有受伤,头也不抬地说:“笨不是你的错,我会让库克找个女仆来……”

    检查完,亚尔曼抬起头,发现南绯薇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亚尔曼后知后觉发现他仍紧紧握着她的手,放开后,他自己的手心还留着她的体温。

    “其实我只是自谦而已,我其实不笨的。”南绯薇装作认真的样子说。

    亚尔曼莫名地想笑:“那好吧。但是,你还是需要一个女仆照顾。”

    女仆什么的倒无所谓啦,以前做南家小姐时她的大丫鬟也有小丫头伺候的,不过现在她也不需要别人照顾……把餐桌收拾完后,南绯薇继续吃饭,越吃越慢,亚尔曼倒是很有耐心地陪着她。

    用过早饭后,南绯薇说想回去休息下,亚尔曼二话不说就送她回了房间。

    南绯薇笑眯眯地请亚尔曼回去,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然后关上了房门,笑容消失,她靠在门上,慢慢滑坐在了地上。

    这两天身上又……疼了起来。而她已说不出疼在了哪里,只觉得浑身都痛,血液中好像参杂了酒精和仙人掌的细刺,一边灼灼燃烧,一边是细细密密无尽的刺痛。

    她咬着腮肉,唇上的血色尽退。

    她跟医生要的止痛剂就在房间抽屉中,可她现在连呼吸都会引起一阵阵的痛,更不要说动了。

    忍一忍,像前两次一样,一会就过去了。

    等最猛烈的一阵痛苦过去后,南绯薇近乎爬着打开了抽屉,跪在地上胡乱地翻出了药瓶,扒开瓶塞就往嘴里灌。

    “咳、咳……”她呛得直咳嗽,扔掉空了的药瓶,南绯薇喘着气坐在地上。

    她打定了主意,不想再让亚尔曼看到她蛊虫发作的样子,既然他也没有办法,也就没必要让他每次都为她着急。而且她也不想让他看见她痛苦得脸都扭曲的样子。

    她一个人痛苦就罢了,何必拖他一起承受呢。

    南绯薇已经发现了,蛊虫发作大概是有规律性的,有一阵厉害,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好些。等她熬过这几天后,可能就好了吧。

    过了许久,也不知是身体痛得麻木了还是止痛药剂起了作用,南绯薇可以慢慢爬起来了。

    她躺倒在床上,用无力的手揪着手帕慢慢擦掉满额头的冷汗。

    实际上她身上内衣也都被冷汗浸透了,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闭上眼,就沉沉晕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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