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青裘,温雅秀逸。

    凤箫阁,南楚轻咬着青瓷茶杯的边缘,目色深深的望着眼前坐在轮椅之上的清隽身影,几多情绪在心内翻搅,最终沉淀下积聚的怒意,淡然开口,“要我去探查宇文侯爷的下落?这是如今的当务之急?”

    双手十指相扣,似是不经意的摩挲右手拇指上的墨玉指环,颖言避开南楚的目光,叹道,“若不出我所料,琉诚骏早已暗中盯上我父亲了……你明白的,他的安危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安危?”南楚勾唇一笑,“你自小就聪明透彻,可只要一遇上宇文侯爷的事,就蠢得无药可救。”

    颖言苦笑,喃喃,“他是我父亲。”

    “哼。”南楚眼里多了一份嘲弄,冷冷道,“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凭他伤你至此,你以为我还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

    心口一暖,颖言唇角划开点点暖暖的笑意,终于又将视线定格在南楚看似漠然的脸上,“你放心,任何时候我都不会任着自己的性子胡来。”顿了顿,又继续道,“琉诚俊终是按捺不住,前些日子风敛楼的刺客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从来不去刻意掩瞒我所拥有的实力,就是为了逼他先动手。可是,却料不到他的心思动到了我爹身上。”

    “他早知当年兰馨公主钟爱之人就是宇文侯爷,怕是一直碍于他北离重臣的身份不敢轻易动他,可惜要比耐心他却比不过我们,这会儿终于等不了了。”南楚将茶杯放在手心,漫不经心的把玩,“若他真暗中扣住了宇文侯爷,你当如何?”

    “他要什么,我便给。”颖言缓缓而笑,“我笃定他也不会轻易动我,无非想要订些交换的条件,我答应便是。”

    “我尽快让人打探宫里的动向。”南楚思虑片刻,又道,“我不明白这么些年来,琉诚俊既知宇文侯爷的这个身份,又为何打探不到你的下落?”

    “我么……”颖言心中一痛,目光眺向窗外,“我幼时,便连侯府中人也不清楚还有我这大公子的存在。”

    南楚尽然一笑,脸上神情松了些许,“侯爷是为了保护你……这样想来倒也不那么讨厌他了。”

    颖言微微一愣,随即释然,“恩,可笑那么多年我一直误会他了。”所以更不能容忍爹因为自己而卷入这场是非阴谋。

    “行了,难得一聚,先不谈这些事了,咱们喝一杯如何?”南楚望望榻前安置着的瓷炉,可惜道,“你最好不要喝酒,我煮茶给你喝吧。”

    “好。”颖言温和一笑,看着他熟稔的拨碳煮茶,忽的问道,“南楚,你知道‘火舞龙’这种草药吗?”

    “火舞龙?”南楚一惊,猛地转身,目中透出难言的惊喜,“你见过这种草药?在哪儿?”

    颖言心中一动,却掩饰着道,“只是曾听人提过,有些好奇。”

    南楚黯然,“那是一种治骨伤最好的草药,可惜这世间极少极少了,不然……”他的目光投向颖言的双腿,“不然你的腿治愈就有望了。”

    “那么,断骨呢?也可以续接吗?”颖言抑住满心的期望,平静的问。

    “也许有些困难,不过也有极大的希望。”南楚闷闷的答,回身看着慢慢沸腾的茶水,却没了心思再管,干脆的躺回软榻,“颖言,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腿。”只是想不到你的伤势会重到这种程度,竟让我无从下手……

    “恩。”颖言随口应着,心下却是一片欢腾,连带端茶的手都微微带了些许颤抖。

    南楚默默注视着他,心里却蓦地闪过楚夜的身影,“小夜他好吗?”不知不觉间,来不及反应,这句话已出了口。

    颖言一颤,回过神,欣慰一笑,南楚他其实也是疼小夜的吧……

    “他不算太好。”颖言斟酌一番,才缓缓道,“内伤反倒在其次,肩背上的伤却是极深极重,这些天来一直有些低烧,今日却被琉诚俊一道口谕宣进了宫……”

    南楚左手暗暗握紧,右手兀自捏了杯子,“是吗……”良久,他才淡淡的道。

    颖言看着他的神情,也不去扰他,双手一动,便随着轮椅到了一边的瓷炉旁,耐心的等着滤出最澄净的茶水。

    “主子,主子!”凤箫阁风韵犹存的鸨母突地敲响了阁楼的门,语气满是焦急,“中丞府的公子缠上了媚颜,一点儿不用我们准备的酒水,这会儿,这会儿……”

    “砰”南楚捏碎了手中瓷杯,淋漓的鲜血刹那间流满了整个手掌,“找死!”他语气冰冷的说出口,身影一晃已出了门去。

    “公子……”鸨母兀自立在门外,进退不得。

    “派个人送我回去吧。”颖言温和的对着她道,同时眸光掠过塌上的几滴鲜血,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李予铭近来事事不得顺心,父亲让他查探那沐言的来历毫无进展,不久前又不甚丢失了父亲交给他的一封密函,父亲越来越冷的目光让他心里发怵,大醉几日后索然无味,只想上凤箫阁与花魁媚颜风流一日。美酒摆在眼前丝毫提不起兴趣,只想搂了眼前美人尽兴,谁知素来软语温香的媚颜尽是惊慌失措不已,频频躲开自己。他越来越恼怒之下,撕裂了媚颜一身薄衫,露出内里藕色的红莲里衣,顿时目中贪婪,饿狼般扑了上去。

    “放开!”媚颜挣扎,恐惧占满了整个心房,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啊!”眼见着一大片雪色肌肤露在眼前,李予铭迫不及待,然而唇角刚要沾上媚颜诱人的肌肤之时,一声惨叫已是呼出了口,身子直直撞到墙壁,痛的一阵抽搐便昏死过去。

    “媚颜,怎么样,没事……”眼前梨花带泪的脸儿让南楚的心狠狠抽痛,再抑制不住,上前一把搂住媚颜不住颤抖的身子,抚着她的背不住道,“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的一天便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

    媚颜挣扎一阵,茫然无助,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已在那人怀中,那个她痴恋多年却从不给她一点儿期望的人怀中,一时间却是怔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像是有一把刀狠狠割裂心脏,南楚紧紧搂着她,不留一点空隙。

    “你……”媚颜终是平静,不可置信的,一点一点挣开那个温暖的怀抱,手抚上那张俊朗的脸颊,轻颤,“…南楚…”

    “对不起,是我不该把你留在这儿。”避开她的目光,南楚渐渐平静下紊乱的心绪。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媚颜突地放开手,凄楚的笑,“你将我保护的太好,有谁能相信凤箫阁风情万种的媚颜遇上这样的事会如此害怕,如此……呵,没有人能够相信。”花魁媚颜,数年来辗转在几多男人之间,却依旧是完璧之身。因为每次应酬他们的酒中都下有南楚亲手研制的药,让人在昏睡中醉生梦死,以媚颜的手段让那些男人乖乖喝下自不在话下,几年来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失手……

    南楚心颤,却是站起了身,“我说过的,你不愿意立刻可以换个身份重新开始。”

    媚颜抱着膝笑,眼里却空洞的令人心惊,“你在这里,我怎么离开……”

    南楚身形轻晃,后退几步,终是深吸了口气,“我不会,绝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几步踏出房,手按心口狠狠喘息。

    派人安抚媚颜,带走李予铭,南楚一人立于窗前,独望一轮孤月。

    在意的人不能疼爱,爱…明明爱着的人不能爱,我之一生,究竟为谁而活……

    作者有话要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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