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靖将练剑的要领一一叙述一遍,又亲自演练了一遍剑术的基本动作,便将手中的剑丢给颖言让他自己练习,走到一旁,开始手把手的指导宇文骏。

    颖言清晰地记住了宇文靖的每一个身形步伐,然而,等自己真正握住剑时,却紧张得不能自已。只一会儿功夫,手心便全是冷汗。深吸了一口气,将方才宇文靖的动作在脑海中认真过了一遍,终于练了起来……点、撩、劈、刺,似乎分毫不差,可惜只要一运劲,胸口便会如针扎般刺痛,以至于一套剑法下来,竟展露不出半分剑术应有的精气神。颖言垂下手,心中黯然。

    ‘啪’,鞭影闪过,手中长剑轻而易举的被卷落在地。颖言一惊,仓皇的抬起脸,看到父亲正一脸郁怒的望着自己,忙重重的跪落雪地,道,“爹爹息怒……”

    “一套剑法练得连个稚龄孩童都不如,你还敢在哪儿发怔。”宇文沉声说着,既而以目示意道,“去,把剑捡起来。”

    “是。”颖言应了声,站起身走过去,刚捡起剑,却听到‘啪’的一声,剑再次落在地上。

    “10鞭子。”宇文靖冷冷说着,无视儿子惊惧交加的双眸,又道,“捡起来。”

    “爹……”颖言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之后,又捡了3次,却也被宇文靖打落三次。拿剑的手,已被震得微微颤抖。

    “连剑都拿不稳,你还能做什么!”

    听着宇文靖略带鄙夷的话语,颖言心中一痛,终于,用尽全力,拿稳了手中的剑。

    宇文靖没再为难他,丢下一句‘自己练’,便又走了开去。

    颖言望着不远处耐心教导幼弟的父亲,眸中微微一闪,开始不歇的练习,直到胸肺间痛得连成一片,浑身冷汗淋漓……

    宇文靖的房间挖有‘地龙’,能充分的吸收地热,又加上房内炉火正旺,因此很是暖和。

    “说吧,你今天为自己攒了多少鞭子?”宇文靖坐在软榻上,一圈一圈的绕开缠在手心的长鞭,问道。

    颖言跪在他的身前,平静的道,“回爹爹,40鞭。”

    “记得不错。”宇文靖哼笑一声,站起身,注视着他,道,“那好,把衣服脱了。”

    颖言猛地抬起头,望着宇文靖的眼里有着一丝明显的抗拒,最终只是闭了闭眼,缓缓解开了腰带,将长袍褪去,接着是棉质的中衣、衬衣,露出了清瘦却比例线条完美的脊背…尽管屋里暖和,可仍是不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啪”,夹带着风声的鞭子狠狠落在身上,拉出一道由肩至腰的长长伤痕。颖言闷哼一声,身子微微伏了下去。

    “因何受罚?”宇文靖冷冷问话间,顺手连着几鞭抽下。

    颖言的身体狠狠颤抖,握紧了拳,指甲深深嵌进肉里,背上伤痕密集的疼了起来,勉强开口,“孩儿…练剑,分心…”

    “啪啪啪……”一阵无序的抽打,宇文靖突然不语,一连砸下数十鞭。

    “呃…”疼的整个身子蜷缩起来,胸口闷着,因这一下呻吟忍不住的呛咳起来,末了,竟吐出一大口血。

    宇文靖只扫了一眼,整个人便呆住了。自己这几鞭下手虽重,但都只是伤在皮肉上的,怎至于伤的他那么重。

    “念在今天只是第一天,只罚这20鞭。”宇文靖强自说完,甩下鞭子走上前,将浑身颤抖儿子抱紧内室早已备好的浴桶内。

    鼻尖弥漫开来一阵药香,微烫的水刺激着背部开裂的肌肤,疼的颖言眼前一黑。等好不容易清醒一些,才发现水上漂浮着各式各样的药草。

    “从今天起,每天都给我过来泡药浴。”宇文靖看着他略显惊诧得表情,不由道。这些草药对于治愈伤口、强健筋骨具有最上乘的功效,假以时日,颖言必不会再像如今这般孱弱。“罚你,是因为你还没开始就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宇文靖低叹一声,难得主动地解释,“我宇文靖的儿子,不该如此软弱。”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颖言错愕的望向他,身体各处的疼痛突然变得不值一提。父亲他,终于承认我了吗?这一次,不再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吗?如果真是如此,付出一切,不都该是值得的……

    酉时刚过,院外传来几声敲门声,早已等候着的春和当即兴高采烈的奔上前打开院门。

    “公子,您可回来啦,侯爷让您过去做什么呢?是教您练剑了?他留您吃晚饭了吗?”春和笑眯眯的,跟随在颖言身后,一口气蹦出好些个问题。

    然而,久久听不到颖言的回答,他正疑惑着,正往前走的颖言突然捂着胸口,身子向前一倾,手中的剑撑到地面上的那一刻,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春和脑中短暂的一片空白,既而惊慌的一步上前扶住他,“您怎么了!”

    颖言的手紧紧揪着胸前的衣服,指骨泛着惨白,一张口,却是犹如泉涌般的鲜血。

    “药、药呢!不,不……我得去找大夫。”春和语无伦次,放开手边要往院外跑去。颖言双膝一软,重重的跌跪在地上,一只手却拽住了春和的下摆。

    “别!别去……”好不容易说出这几个字,眼前一阵发虚。

    春和不知所措,茫然自语,“怎么会这样,明明一直好好的!”

    颖言强自平息了下翻涌的气息,对着春和道,“别、别慌…扶我、进屋,吃了药就好。”

    闻言,春和猛然清醒,忙蹲下身,用他瘦弱的肩膀撑起颖言,一步步、极为小心的将他扶进屋,手忙脚乱的翻出从仁和居带回的药。见他吃下后脸色略微好转,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却依然担忧,小心翼翼的道,“可是侯爷他……”

    颖言抬起脸,微笑道,“只是累了,昨夜,见你睡了,所以又回了清兰苑。”

    春和的脸顿时黑了,但随即想想事自己太过轻信他了,也就不好发作,只一脸闷闷不乐,“还是请师父来给您瞧瞧吧,您刚才那样真的很吓人。”想象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我没事。”颖言摇摇头,目光诚恳的望着春和,“答应我,别将今天的事告诉我爹和穆大夫,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春和虽不放心,却也无可奈何的答应一声。

    都怪我,只向师父学了点皮毛,到头来,还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子痛苦。想到这里,不由一阵自责。

    “其实我今天很开心。”颖言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转了话题道,“爹他,终于亲口承认我是他的儿子了呢。”

    春和眼睛一亮,喜形于色道,“真的吗?公子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了。”

    颖言目光柔和,然而,却隐有一丝悲凉一闪而逝,随即道,“这两天来,我终于,体会到他真的是一个好父亲……”他极淡却也极真挚的笑笑,“只要能知道义父是否安好,那么,我这一辈子,都再没什么遗憾了…”

    “您是、真的感到开心了?”不知静默了多久,春和突的低问道。

    颖言怔了怔。

    “…公子…“春和的声音有点颤,“可是,您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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