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慈的脸“腾”地红了。

    “那是因为……”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蒙混过去,索性说了实话,“我怕你误会。”

    沈清和似乎愣了一下,看着这个明眸皓齿的少女,绯红的脸颊好似娇艳的花蕊,淡而柔美。

    “那你下次不许和他单独见面。”

    谷慈扶了扶额,“我和卢公子一直是君子之交,你真的想多了。”

    沈清和显然没有理会她的解释,还将她手里的包裹提了过去。谷慈哭笑不得,只好跟着他回去,顺便将衙门的笔录交给他。

    “家属已经证实,这些首饰不属于任何一名死者。”她顿了顿,“她们都是在外出时失踪的,身边都没有人。”

    关于失踪的事,死者的家属能够提供的信息不多,目前只知,钱亦荷失踪那日是去街上量衣服的,陶芸绣是去帮父亲跑腿,罗琴经常离开乐坊不确定去了哪里,章慧则是去庙里烧香。

    而发现尸体的地点也不尽相同,但都是在人烟稀少的河滩、草丛附近。

    沈清和一边听一边拆开卢子洵捎来的包裹,只见里面是一个两层的盒子,一共放了十几种点心,造型精致,连摆放都很有讲究。

    他指着其中一种:“这是什么?”

    “马拉糕。”

    沈清和听完便拿起来吃了一口。谷慈问:“你饿了吗?”

    他摇摇头:“试毒。”

    谷慈:“……”

    还真是个醋坛子啊。

    他在一旁慢慢地吃,她就耐心地读给他听,全部整理完后,忧心地问:“真的会有第五个人被杀吗?”

    沈清和抬头注视着她,一本正经道:“你可以放心。虽然你符合凶手的目标特征,但你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你出事。”

    看着他如此认真的表情,谷慈差点以为她听错了,小脸红红地咳了一声。

    沈清和在每一层挑了两种点心尝,似乎觉得有些噎了,才停下来喝杯水:“杀人手法一致,抛尸地点类似,说明什么?”

    谷慈想了一会儿,“说明凶手是同一人。”

    “不错。”他的目光中难得露出赞许,“那死者的共同之处呢?”

    “都是年轻的姑娘,小户人家,相貌端正。”

    沈清和道:“你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谷慈疑惑地摇头。

    “如果说后三名死者是凑巧,那么第一个遇害的钱亦荷,不偏不倚就在她失踪的那天,她的贴身丫鬟生病了。”他的嘴角微扬,“我不相信巧合。”

    谷慈不太跟得上他的思路,猜测道:“你是说……丫鬟干的?”

    沈清和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刚刚我还觉得你正在向着‘聪明人’发展。”

    谷慈没好气地戳了一下他的脑袋,吐舌道:“那么请沈先生赐教?”

    他最喜欢听的便是她的表扬,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能够掐准时间在她们平时会去的地方出现,甚至知道她们身边不会有丫鬟跟着,说明凶手了解这四人的作息,至少也是认识她们的。”

    谷慈恍然大悟,“可是她们四人互相不认识啊。”

    沈清和摊手道:“这就是衙门里那帮蠢人需要去调查的事了。”

    谷慈默默为赵翔等人捏了把汗,将卢子洵送的点心拿回去时,莫名觉得沈清和与平时有些不一样,但说不上来。

    ***

    姑姑的丧事结束之后,亲戚们也陆续离开了,临走前也没提出要照顾他们姐弟俩,只是叮嘱谷慈尽快找个好人家嫁了。

    表舅家的女儿在年头刚定的亲。这个表姐从小就不喜欢谷慈,虽然二人见面的机会很少,但因年纪相仿总被拿来比较,是以从不给她好脸色看。

    提起这件事,表姐跑过来讥笑道:“从小我娘就说你最有才最漂亮,结果却是最晚嫁出去……哦不,你还没嫁呢。哎,爹爹以前是当官的又怎样,还不如做做生意……”

    她还没说完便被父亲一把拽了回去。表舅冲谷慈笑了一下,歉疚道:“这丫头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谷慈微笑着表示无妨,可心里却不似表面那么洒脱。

    父亲在世时一直有接济这些远房亲戚,然而送葬时竟有好几个都没有来。如今轮到姑姑,前来吊唁的就更少了。

    毕竟自小一个人打拼,她倒不奢求别人帮她什么,只是偶尔会想起沈清和最嗤之以鼻的人情冷暖。

    他看似与谁都是那么格格不入,有时却一针见血。

    方竹卿振作得很快,没过多久便回了官学。毕竟已经长大,谷慈也觉得让他住过来不太方便,只是经常做些饭菜给他送去,他也时常会带着些书本来问问题。

    清晨方竹卿前来的时候,谷慈恰好去了学堂。他敲了半天都无人应门,垂头丧气地转过身,只见沈清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对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方竹卿吓了一跳:“沈公子……你知道小慈姐姐去哪里了吗?”

    沈清和沉默片刻,“你找她干什么?”

    方竹卿皱眉,指了指手里的书:“我有问题不懂,想要问她。”

    沈清和不假思索道:“你可以问我,我解释得必然比她好。”

    方竹卿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他本来就是来找谷慈的,谷慈不在他还不如不来呢。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沈清和来了劲,索性走了过去:“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方竹卿叹了口气,知道躲不过去了,干脆胡诌了几个问题,以为对方会讽刺他,然后闹得不愉快便可以脱身了。

    谁知,沈清和不但没有出言嘲讽,还回答得十分认真,末了问:“听懂了吗?”

    “懂……懂了。”方竹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

    “哦,难道你以为是你变聪明了吗?当然不是。”沈清和终于扬了一下唇,“既然以后要和你长期相处,你的问题我都会回答,你不用去问小慈了。”

    方竹卿愣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以后?”

    沈清和郑重地点头:“我与她成亲以后。”

    “……!”方竹卿惊得瞪大双眼,“姐姐答应你了?”

    沈清和没有回答,只是愉悦一笑,胸有成竹的样子。

    方竹卿突然间懵了,飞快地小跑出去,连书都忘了拿。

    另一边,谷慈一大早前去学堂,便是为了正式将这份工辞了。

    她先前便很少来了,林昔白离开后不久,董学官也离职了,她在学堂里熟识的人便只剩下了顾管事。

    得知她来辞工,顾管事有些不舍,干瘦的脸上似乎又多了些皱纹,调侃道:“你们这一个个都走了,我倒是寂寞得很呐。”

    谷慈微微一笑:“顾管事若是想找人说话,我有空也会回来帮忙的。”

    顾管事摆摆手:“不耽误你了。哎,本来以为你会和林先生……”

    他突然闭了嘴,有些尴尬地笑笑。谷慈听出他的意思,只笑了笑便离开了。回去之后她不经意地想起什么,从柜子里翻出了林昔白先前赠与她的青莲玉佩,放在手心颠了颠。

    一晃过去了这么久,曾经的她绝对想不到如今的生活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不用再彻夜打工,书院也卖掉了,还结识了朝中之人,甚至当初对林昔白的那份憧憬,也随着时间彻底淡去。

    如此温暖而安详的日子,便是源于那个住在她对门的人。

    谷慈将柜子收拾了一下,正要去找沈清和,唐府那边却派人来,道是杨氏让她过去一趟。

    虽然唐岷夫妇都个性随和,但杨氏的事她从来不敢怠慢,当即跟着去了。丫鬟领着她到了小阁之中,杨氏果然在那里等她,手里端着刺绣。

    “唐夫人好。”谷慈恭敬地行礼,“不知找我来有何事?”

    “坐吧。”杨氏放下手里的针线,喜上眉梢,“我听清和说了。”

    谷慈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确定沈清和又说了什么不着调的事。

    杨氏微笑:“媒人我已经吩咐去找了,这次让你来便是想问问你的生辰八字,还有与你说一些话。”

    谷慈的心绪乱了,默默喝了口茶,没有回答。

    杨氏端详着她的表情,“你……不愿意吗?”

    “不、不是……我……”她语无伦次起来,不知该怎么解释,神色黯淡下来,“夫人,我爹娘去世多年,而且在濯城已无长辈在世……”

    杨氏本以为她是不乐意,此刻不由展露笑容:“清和是我唐家人,唐家这么多年随性惯了,何时会在意这些小事?你一个姑娘生活不容易,我与老爷都知晓你的情况。清和表面上不吱声,其实已经与我提过不少次了。”

    谷慈看着对方和善的笑脸,将头埋了下去,想起先前表姐对她说的话,鼻子一阵发酸。

    杨氏没注意到她的表情,乐呵呵地续道:“认识你之后,清和的变化不小,人也更懂事了。谷大人生前与老爷是莫逆之交,这亲事若是能成,那便是……”

    她说到一半突然愣住,看着眼前的姑娘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连旁边的丫鬟都愣了,连忙给谷慈递去一张帕子。

    杨氏惊讶地起身,忙问:“怎么了?难道是清和欺负你了?他把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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