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位沉肃、稳重而威严的领袖,擎天柱从未有失风度。他不随地吐机油,更不会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留下哪怕一个轮胎辙印,连火种的脉冲频率都一向控制在稳定合理的范围。

    相比较之下,显然只保留了奥利安·派克斯时期记忆的擎天柱不可同日而语。

    这几天他一步也没踏出过维罗妮卡的房间。每当她尝试着根据贾维斯的分析结果研究皮姆粒子反向作用,他都会安分地待在她手边,利用她传授的方法浏览人类互联网,偶尔被猫咪跳舞的搞笑图片惹得情不自禁噙起一缕微笑(这样的情形可别想在原本的擎天柱脸上看到)。

    待到维罗妮卡按住额头,沮丧关掉界面,他就被她例行公事地捉进怀里,安安静静倾听她叙说过去、普及有关于地球的常识,还不时会做些笔记,完全是学生时代严苛求知的认真态度。

    普及常识——话虽这么说,但实际上就某些方面而言,维罗妮卡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毕竟对于一个斯塔克而言,“常识”这类东西通常情况下基本没什么了解的必要,狂妄自大和目中无人似乎是这个姓氏与生俱来的标签,它象征着一种傲慢到咄咄逼人的奇异天赋。

    然而就在亲口为擎天柱讲述这个世界的过程中,维罗妮卡慢慢觉出了一点不对劲——

    她什么时候连待人接物的基本礼仪都有所涉猎、乃至顾忌了?

    换句话说,直至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擎天柱对她的影响早就不仅仅局限在“科普交通规则”的范畴了。她回想着越来越频繁地使用“请”这个礼貌用语、还会对他人礼貌说谢谢的自己,简直跟同他相遇之前判若两人。

    ……这种改变让她有些懊恼和惶然,还有丝丝点点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混夹其中。

    即使如此,维罗妮卡也适当地掩映下这份古怪生硬的不协调感,并没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偶然间他听到的事实与自己的认知不符,就会立刻按照错误的概念加以纠正。例如某次她说起轰动一时的芝加哥之战——

    他听着听着,光学镜忽地明锐一闪:“……威震天?你说的难道是震天威*——那个勇敢果决的卡隆角斗士?”

    头脑蓦然震凛,维罗妮卡低头注视着他的脸。

    ……这种类似崇拜与敬仰的神情,她以往只在烟幕说起擎天柱的时候见到过。

    回想起烟幕向她讲述过的、擎天柱不堪回首的黑历史,她小小地打了个激灵,立马决定将这无形的危机扼杀于萌芽中:

    “时代早就变了。不管是那个名字又土又难听的震天威,还是那个名字更土更难听的威震天……他们都是你的敌人。”她循循善诱地引导着他。

    ……

    一连数天就这么平淡得出奇地过去了。

    这天傍晚,维罗妮卡在修葺完毕的恒温浴池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裹着睡袍回到房间。她向来不爱使用烘干机,拿毛巾擦揉着发隙水珠的时候睡意就席卷上来,本想径直把自己扔到床上,途径门口的交互式终端却不由自主地别开双眼,驻足望着滚动满屏的数据表略微出神。

    致力于让他恢复正常体型的研究迟滞不前、全无进展,维罗妮卡满心都是气馁和对自己的由衷失望。她十七年来光耀辉煌的人生中还从没遇到过这般挫折,不光眼前阻碍重重,甚至失去了寻找解决办法的能力。

    她心烦意乱地敲打着脑壳,转眼注意到擎天柱在桌角边正襟危坐,神色期待地等着她每日固定的睡前故事时间。

    好吧。她还有要紧事得干。

    维罗妮卡的心情顿时变得明朗,眯了眯眼睛伸手抱起他,氤氲着温热水汽的指骨关节搭住他坚硬的后背,不轻不重刮过外置掩甲轮廓,滑至他削尖竖起的天线来回磨蹭,语声懒洋洋地开口:

    “昨天我说到哪里了?”

    将这句话视作呼叫指令,贾维斯花了零点五秒搜索资料库,同时兼顾着皮姆粒子数据解析也不耽误他的查询效率:

    “紫擎入侵以前。维罗妮卡小姐。”

    “……哦,对了。”

    这个名字迅速在维罗妮卡眼底扑朔起幽深的焰苗,那段不太愉快——也可以说是糟糕透顶的经历让她至今想起还一阵牙根酸涩。肉眼不可见的精神性创伤如影随形,她着力避免提及相关事物,从粗细不一的钢铁锁链到宠物狗的橡胶项圈、以至于紫罗兰的颜色都会让她的神经末梢紧缩成一个结点。

    只是为了给他阐明失去记忆的原因,她必须直面这一切,迟疑着想了想,将最难堪的部分含混带过,“那是个精神错乱的家伙,他对我做了很多我想对你做的事儿……我是说,以前的你。”

    她坚持将失忆前后的他泾渭分明地区别开。

    湿热气息混杂着香波的甘甜味道,徘徊在擎天柱的嗅觉感知器间,清爽而温暖经久不散。

    “你想……对我做的事儿?”

    他时而想起琐碎往昔的吉光片羽,就像现在这样在她一句话的影响之下,浮凸出两道影子模糊间萌动。一如既往地,他理所当然地把体积较小的那个身影理解成了自己。

    根据这含混不明的记忆,他兀自猜测出,他好像对她做过一些很亲密的举动。

    擎天柱,维罗妮卡。她的发卷松松散散披垂着,末梢不时擦过擎天柱十几英寸高的机体,他第一次感知了痒意,像是被小动物肉垫上未长成的爪尖轻挠了一下。

    从额发滚下来的水珠洇湿了她脸颊光洁白皙的皮肤,晶亮水痕暧昧地流过弧线,积至睡袍领口内流畅突起的锁骨交汇处,漫出液滴悠悠地落上肩甲,裹挟其中的高灼体温将他一烫。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她不断开合的淡粉色嘴唇,从微张唇隙挪移到柔润的颌骨轮廓,又不急不缓地凝集到耳畔。

    圆润的耳垂蒙着浅薄一层水膜,顶灯晕光投射其上勾亮了肤色,看起来柔滑软白。她说到某个需要大开口型的单词,耳垂会跟着嘴角细微地颤动。

    他对这样的质感感到很新奇,不自觉地探出手去,又在即将接触的瞬间停顿下来,一丝不苟地谨慎询问,“我可以摸摸你吗?”

    “……什么?”

    维罗妮卡尚在忘乎所以地痛斥紫擎五分钟解决复仇者的残忍暴行,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有点发懵,旋即耳缘快速勾起烫红:

    “……你、你随意,不用客气。”

    说完她就恨不得把脸埋进手里再不露面。

    得到她的首肯,他脚下踩稳了她的胳膊,坚冷指腹抵住左耳最低点,动作轻缓温柔,顺势磨过椭圆的耳蜗,在软骨间流连了小半圈。接着铁块一样的指尖触及泛着极淡酡红色的颧骨位置,硬感抚过单侧鼻翼,轻轻擦碰了一下润泽柔软的上唇。

    擎天柱感到自己似乎很喜欢这种软绵绵带有温度的触感。“柔软”是个几近不存在于赛博坦生物形态中的单词,他记忆中的母星充塞着冷漠硬质机械化,就连阔满中心花坛的植物都是光泽锐亮的金属质地。

    体会不到他芯里的思想,只纠结着他所带来的刺激像流感病毒侵袭身体,维罗妮卡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感冒后发了高烧的眩晕状态,千亿细胞浸润着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温情。

    按说她不是第一次被机械生命体这样调戏了,可是不同于面对紫擎时那份阴黑的恐惧和挣扎,她并不反感擎天柱的亲昵抚触——还总会萌生些诸如喜悦、慌张一类的诡异情绪,以及……前所未有的羞耻感,还有淡淡的忐忑期盼。

    心跳声盖过周围环境的嘈杂噪音,她怀抱着的始作俑者对此并不知情,还在回味她耳廓、肌肤和嘴唇的奇妙感觉。

    “我以前是不是也对你这样做过?”他惊讶于自己一整套动作完成的连贯性,攀着她的手臂翻身回到她腿间,坐下来琢磨了一会儿,倏地举头看着她出声道。

    维罗妮卡忍俊不禁,好不容易才抑制住自己爆发出哼笑的冲动。

    他把主语和宾语弄反了。曾经这些举动的主动执行者……都是她。

    心脏强劲嗡鸣着提醒维罗妮卡——她好像犯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认知错误。

    无论他是否秉持着身为领袖的记忆,不管他的体型、身份……他都是他。擎天柱和奥利安·派克斯,本质上并没有太大区别*。

    她心头掠过一阵暖融融的欣然与释怀。

    或许她该庆幸这个阴差阳错的际遇,现在他们站在了对等的高度,她终于不必再悬着脖颈努力仰望他,想方设法拼命让自己渺小的身形在他眼中多停留一秒。

    收紧了双臂用力地搂住他,维罗妮卡狡猾地揶揄道:

    “对,所以你以后也要多摸摸我。”

    她放松地向后仰头,上身深陷入座椅软垫内,两手虎口穿过他的肋下抬直手臂将他举得高高,抢在他回过神之前突然收回手腕凑到嘴边,歪过头将唇舌覆了上去。

    “别变成卡车。”

    作者有话要说:*震天威:megatronus,柱哥还是奥利奥时期的威总曾用名。

    *区别很大……

    特殊的这几天过去啦,以后更新恢复正常,还是每晚七点不见不散。

    其实这文到五六万字的时候就完全没大纲了,我码字也总爱天马行空跳脱出界,写到这里好像已经跟我开坑伊始的本来想法沾不上边了……我会说一开始我只是想写个柱哥被土豪痴汉包养的没羞没臊小日常吗_(:3)∠)_不过既然发展到了这一步就顺其自然吧,么么哒谢谢一直支持我的读者姑娘。

    一时冲动开了这篇文,更新也老是拖到最后一刻才赶出来,前文回看真的是惨不忍睹,大概完结后会大致修一修,发现bug(估计不少)就不要大意的指出来吧,谢谢啦

    不过没大纲的好处是下文有无限延展的可能,所以想看什么情节都可以跟我说一下w如果合理的话我会酌情尽量满足大家哒!

    感谢留言的大家!!因为家里的网络断了现在在外面更新……等我晚上的时候用手机回复=3=么么哒!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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