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儿子余继出生,余白就感觉他的家庭地位直线下降,完全排到了末尾。
    产假在家的老婆大人,除了事业以外的剩余精力也全部转移到孩子身上,小儿子十分淘气,吃完奶只老实一会儿,其他时间都要人抱着,不然就哭个不停。
    赵姨和小赵姨两人轮番上阵,还请了个月嫂,总算让严妍得了片刻喘息的功夫。
    余白看着得到满足的儿子吃着手指头,冲被冷落的爸爸歪着头笑,顿时气血翻涌。
    晚上,好不容易所有人都睡了,把自己洗白白的余白从浴室笑嘻嘻地走出来,浴巾只裹住下半身,特意露出练了几个月的六块腹肌。
    正埋首电脑处理工作的严妍听到他的轻声呼唤,终于抬起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小心脏还是情不自禁地“砰砰砰”跳了起来,不过,脸上却一派云淡风清。
    “穿上衣服,不怕冻着。”她嗔道。
    余白行走的步伐被卡了一下,又彭起勇气向自己心爱的媳妇迈进。他猜她应该是想他的,不然,刚才说完那句话为什么耳朵红了?
    还低下了头。
    在这种思想的鼓励下,余白艺高人胆大的走到严妍身后,轻轻抱住了她。
    他的呼吸带着灼热扑到她的脖颈和耳根处,令她一时无法专心工作。
    “别闹,还没完呢。”她指了指电脑上的表格。
    余白手快合上电脑,开始耍无赖。
    “就闹,就闹。你说你都把我晾成小鱼干了。今天喂不饱我,休想干别的。”
    说完,他就动手开始耍起流氓来。
    严妍脸上身上一阵发烫,两人正准备大战一场时,突然卧室门被推开了。
    余白一个鲤鱼打挺扑到地上,严妍钻进被子里拿起床头上的手机假装在看。
    袅袅抱着一只愤怒的小鸟走到床前,好奇地看着余白,问道:“爸爸,你在干吗?”
    余白两只手撑在地上,嘿咻嘿咻地数着,一、二、三、四......
    “啊?爸、爸、爸爸在练俯卧撑,锻炼身体。哎,数到几了?一二三四.....”余白头也不抬,开始专心练腹肌。
    袅袅的小胖手拍拍他的头:“爸,你刚才练到五了,数错了。真傻。”
    余白还没反应过来,袅袅又把目光投向严妍。
    “妈妈,你在干什么?”
    严妍露出和蔼的微笑,轻声回答女儿:“妈妈在看新闻。你怎么不睡觉跑来了?”为什么不敲门?
    袅袅似乎不信地“哦”了一声,发出霹雳一问:“那你手机屏幕怎么是黑的?看得见吗?”
    天啊,这孩子要不是亲生的,真想掐死她。
    好不容易哄走了女儿,余白锁上门重新爬到-床-上。
    严妍一脚踹过去,低声责备道:“干这种事怎么不锁门?”
    “我忘了。”他也很委屈好吗?规矩不应该是进门先敲门吗?闺女这是闹哪样?
    没办法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只好发挥哄媳妇的才能,哄她上勾。
    刚要渐入佳境,隔壁传来一声尖利的嚎叫。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的尾巴被踩住了。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他家小儿子余继在表示不满。
    余白还想装作听不见继续,严妍却果断推开他:“估计儿子要吃奶了,你别闹。”
    看着严妍披上睡袍头也不回的走掉,余白仰面躺在床上,欲哭无泪。
    儿子和女儿这对小冤家就是来跟他夺爱的。尤其是儿子,简直是仇人。
    第二天,月嫂放假。
    赵姨在做饭,严妍出去开个会。
    余白本想出门赶在中午前跟媳妇约个会,谁知袅袅抱着他的大腿死活不让他走。
    人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
    果然这孩子最粘他。
    没办法,他只好留下来陪袅袅玩过家家。
    刚玩了没五分钟,睡着的余继小朋友┗|`o′|┛嗷~~的一声尖叫,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
    赵姨正在给袅袅炒菜,余白看了眼女儿,对赵姨说道:“你继续做饭,袅袅饿了。我去哄那小子。”
    赵姨有些担忧地问:“你行吗?”
    余白信誓旦旦:“没问题。”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婴儿还整不了,三十几年岂不白活了。
    冲进婴儿室的余白被身后跟来的女儿给拽住了衣角。
    “爸爸,弟弟可能是尿了。”
    袅袅平时经常守着弟弟,估计她比自己有经验。
    余白走过去,捏了捏儿子的小肥脸,余继粉嫩的脸蛋立即向左边咧去,余白又往右边捏了捏,余继的脸蛋就变形了。
    似乎在表达不满,他哭的更大声了。
    余白玩够了,开始给儿子解尿不湿。
    就在刚刚解开的那一秒,低着头的余白只觉一股温热的水源直接呲进嘴里,味道怪怪地。
    马达。
    下一秒,余白在女儿的大笑声中终于明白了。
    自己这是被宝贝儿子给算计了。
    这家伙竟然报复他,让他喝了童子尿。
    似乎知道自己的奸计得逞,在听到姐姐美妙的笑声后,余继小朋友终于不哭了,反而咯咯咯咯的笑起来。
    从此,余家人只要看到余白抱儿子,就会把童子尿事件口述一遍,供大家欢乐。
    余继长到两岁时,严妍接到了一个电话。
    大致意思是宋国立脑梗住院,人虽抢救过来了,却半身不遂,语言能力也丧失了。
    当晚,严妍一家四口连同赵姨坐上飞机,回到了她阔别多年的家乡。
    打电话来的,是严妍同父异母的弟弟。
    彼时他还是个孩子。正在准备高考。自从那个小三受不了宋国立的家暴,与他一直分居独自带着儿子生活。日子过得也并不如意。
    飞机落地后,赵姨留在宾馆哄两个孩子睡觉,严妍与余白直接去了医院。
    见到那个与自己有一半血缘的弟弟时,严妍本来一直冰冷坚硬的心,突然柔暖起来。
    那个男孩的眼神倔强、敏感、矛盾,与小时候的她好像。
    也许这就是神奇的血缘吧。
    她在来的路上一直觉得,自己只是在尽一个为人子女的义务,交了钱找完保姆就走。见到弟弟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可是,她错了,全错了。
    当她看到宋国立躺在病床上,蜡黄着脸,全身瘦小像是没有了生机时,她还是心疼了那么一瞬。
    其实,他还是疼爱过自己的。
    那时家境还好,他还没有丢工作没有学会酗酒没有赌博打妻小。
    她记得她坐在自行车横梁上,他载着她,骑的飞快,只为追那个走远的小商贩,给她买一只棉花糖。
    曾经的一切那么美好,可惜,美好的都易碎。
    时隔多年,她不得不承认,在心里,她十分渴望父爱。
    而这个能给他父爱的人,已经不能说话,行动有碍,无法表达自己了。
    这样也好,她知道如果他能说话,她所有关于父亲的幻想都会破灭。
    这样,也好。
    在深秋的医院里,她有些冷。
    还好,有余白在身边。
    他一直陪着她,鼓励着她,安慰着她。让她有勇气来面对这一切。
    男孩一直沉默着,直到严妍准备离开时,他才问了一句:“我能叫你一声姐姐吗?”
    不知为什么,严妍突然就湿了眼眶。
    她点着头,把这个清秀瘦弱的男孩拥进了怀里。
    余白虽然也替她高兴,可是心里却无法控制酸溜溜的。
    两年前,余继出生时,严妍的妈妈与继父带着孩子来看她。
    那个孩子也是个男孩,叫严妍姐姐,严妍对他十分疼爱。
    余白看着她把本来就不多的关注分了出去,觉得十分委屈。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青春期的弟弟。
    如今,她又认了一个弟弟,这下好了,他的爱又被分走一些,什么时候严妍才能完全是他一个人的呀。
    很快,宋国立转院,跟着他们回到了t市,严妍为他请了护工,买了房子,算是尽了一个女儿的孝道。
    她妈妈也同意这样做。
    男孩也办了转学在t市重上高三,准备冲刺高考。
    只是,男孩的妈妈想要跟了来,说是陪儿子,也可以照顾宋国立。
    严妍没有说行,也没有拒绝。
    她不知,哪样做才是正确的,她还需要时间再考虑一下。
    越往下活,越发现,人生,就是不断在妥协,在和解,在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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