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某次纪娉心血来潮想出的点子,以发挽成蝴蝶结,以此纪念与何以安20年的姐妹情。

    以安虽然觉得荒唐,但也不客气地拿起剪刀,毫不心痛地剪下一簇秀发,任由纪娉胡闹。

    这个特殊的蝴蝶结,兜兜转转,最后到了他的手里。

    陈鸳鸯,如果真是以安的女儿,程钧剑还需要最后一层的确认。

    他拿起蝴蝶结,目光缱绻,不由感慨有些东西,果真是冥冥之中,天注定。

    安安生日那晚,是程钧剑第一次见到陈鸳鸯。

    那扑面而来,又说不清的熟悉感,让他一见之下,就生了亲近之意。

    原以为,那就是俗话说的投缘。

    原来,再投缘,也因为她是她的女儿,她身上有他熟悉的气息,这投缘原本就是有迹可循。

    他亲手将以安的女儿送走,上天又以这样的方式,将她送回自己身边。

    程钧剑握着那一束蝴蝶结,心里闪过太多情绪。他轻轻合上书,目光继续落在这本名著上。

    这是何以安最爱的一本书,当年她走到哪,包里都会带着它。

    他也买了一本,看来看去,也没看出这书有多吸引人,更没发现这书里,值得以安翻来覆去的东西所在。

    但作为对第一次心动女孩的念想,程钧剑一直将书保留至今。

    他也没有想到,这本书最后会给自己这样的意外之喜。

    程钧剑在书房呆了很久,直到暮色渐沉,黑暗渐渐统治了白天,他才将书放回原地,手里依旧攥着那蝴蝶结。

    程安安房里。何以宁与程安安并排坐着。

    何以宁端过还热乎的饭菜,程安安掠过一眼,咽了咽口水。却不说话。

    何以宁:“还生你爸爸的气?他是你爸爸啊,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的?听妈妈的话。你爸爸他实际还是很疼你的。就说这些饭菜,也是他特定吩咐芬姐热的。”

    程安安不为所动,继续沉默。

    何以宁将莲藕排骨汤端起,又吹了吹,方才递到安安嘴边。

    程安安不喝,何以宁就不松手。

    最终,程安安还是没抵抗住这浓郁的汤香。她大口喝着,不一会儿。一碗汤就见了底。

    何以宁又端过白饭,放到她手上:“这才是妈妈的乖孩子。你生气归生气,但别动不动就摔碗不吃饭。你也知道你爸爸的脾气,再怎么样,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是气了,最后担心的还是我。”

    何以宁暖言好语,终于将程安安心中的气抚平。

    程安安低头吃饭,何以宁端水又递纸。一大碗白饭见底后,程安安才得空说话:“妈妈,我其实并不想跟爸爸置气。可你看他从昨晚到现在。一直虎着脸,明摆着认为是我不对。我纵使真的有错的地方,他也不该站在敌人那边。胳膊肘往外拐,联合起来欺负我啊。”

    “他这个样子,才让我真的陌生。不,是心寒。”程安安抱住玩偶,声音里透露出浓浓的委屈:“他这么明显地帮衬陈鸳鸯,让我觉得很难过。果然歌儿都是这么唱的:世上只有妈妈好。妈妈,还是你最好。我爱你,不要爸爸了。”

    何以宁几乎被女儿的话惹笑:“傻孩子,哪有你这样的。你爱妈妈。妈妈欢喜。你不要爸爸,妈妈伤心。爸爸是严厉了些。但他爱你的心,跟我一样。可见明月。”

    何以宁见安安依旧撅着嘴,不由摸了摸她的头:“要不要出去散散心?你不是说过很想去国外看看?去表姑姑那里也好……”

    程安安摇摇头:“妈妈,我哪都不想去。”

    说完,她往床上一倒:“妈妈,我有些困了。你出去的时候,记得帮我带上门。”

    何以宁知道她这是在回避问题。她也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收拾完碗筷后,她轻声走去,带上门。

    房间里终于又只剩下程安安一个人。

    她将玩偶放在眼前,然后狠狠抱住。良久,她才松开手。接着,她拿出手机,号码轻轻拨打过去,她的脸上,露出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刚刚补完电话卡,用上顾森送的新手机的陈鸳鸯,接到的第一通电话,居然是程安安的。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熟悉的号码,手伸出,又僵立在半空中。

    她没想过,照片事件后,安安还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

    她心中翻过一层酸,又一阵甜。

    见女儿一副欲接不接的犹豫模样,潘小秋立刻走过来,声音里带着询问:“电话响了,怎么不接?”

    “哦,这就接。”陈鸳鸯轻轻按下接听键。

    “喂?是安安吗?”陈鸳鸯轻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陈鸳鸯又问了一遍,程安安才回答:“是我。”

    接着,两人又一阵沉默。

    陈鸳鸯紧紧握住手机,她没想过,曾经那么亲密的好朋友,也会落到现在这样无话可说的凄凉地步。

    陈鸳鸯到底在安安‘是我’两个字中听出丝丝端倪,她率先打开僵局:“你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有点奇怪?是不是感冒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熟悉的安慰,此刻程安安听着,却分外恶心。

    她强自按下想要挂断电话的冲动,深呼吸三遍后,她平淡又无感情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还好,就是受了一点凉,没什么大碍。”

    “哦。”陈鸳鸯略微停顿,话题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昨晚的事情,她难以启齿,程安安不提,陈鸳鸯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口。

    还是程安安将话题扯到昨晚的照片上。她的声音除了有些沙哑,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你不是说要跟我解释吗?我思前想后,好歹我们也住了四年,我不该凭一张照片就将判你的罪。你有什么想说的,我给你机会。明天下午4点,我们见个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摊开来说清楚。”

    “我想你也不想我们,以后一直以刚才的沉默、停顿作为我们新关系的常态。”

    程安安的一番话,让陈鸳鸯的心翻出了新的潮涌。

    她感动的是,自己那样伤害了她,她依旧还给机会,为她们已经坍塌的友情,重新给予修复的可能。

    程安安的话再次响起:“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告诉俞晔哥哥。这件事因你而起,事关我们两个人,我希望它能由我们两个人解决,不牵扯到其他任何人。所以。”

    程安安顿了顿:“明天的见面,我希望就只有你和我知晓。”

    陈鸳鸯:“好,我不告诉他。”

    程安安:“好,那就这样……”

    陈鸳鸯却在那一头叫住了她。程安安脸上不由闪现出一丝极不耐烦地厌恶之色。

    “还有什么事?”此刻从程安安嘴里说出口的话,却不带丝毫厌嫌之味。

    陈鸳鸯深呼了口气:“安安,谢谢你再给我机会,谢谢你还当我是朋友。”

    程安安听着陈鸳鸯这最后一句话,差点笑出声。

    朋友?谢谢?程安安暗笑一声,夸陈鸳鸯还有脸说出来。她那样狠狠羞辱了自己,她还真以为她是小白兔,软柿子?被欺负了还不吱声?

    陈鸳鸯是太高看了自己,还是太低估了她程安安?

    不过这样也好,只有对手放松警惕,她才可以一击就中,将她打垮在地,永远也起不来。

    陈鸳鸯似乎还有话想说,但程安安先她一步,将电话挂了。

    挂完电话,程安安翻到沈俞晔的号码,定定停住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拨了过去。

    依旧是令人烦闷的嘟嘟声。

    程安安狠狠按住想要爆粗的念头。她将电话转向留言箱:俞晔哥哥,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就一句话也没有想对我说吗?不管是责骂,还是安慰,你都对我无话可说吗?

    留完言,程安安抱着电话,静静计算着时间。她在等,等沈俞晔要多久才回电话给自己。

    他耽搁越久,明天她送给陈鸳鸯的大礼自然也就越重。

    她要将陈鸳鸯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羞辱双倍奉还,还要将俞晔哥哥因为顾念她不理会自己的这份委屈也尽数算到她头上。

    杨柳说这件事不能完全怪在陈鸳鸯头上,始作俑者其实是沈俞晔。

    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可杨柳是局外人,她不知道,她程安安有多爱沈俞晔,就有多恨陈鸳鸯。

    俞晔哥哥,她爱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恨?说到底这一切的一切,都因陈鸳鸯而起,她程安安所能报复的,连带俞晔哥哥给予的那一部分,也只能让陈鸳鸯一人来承担。

    这场游戏,本身就是你死我活的游戏,筹码就是俞晔哥哥。

    现在俞晔哥哥这个筹码已经失效,那么,她程安安的加码,就只有恶毒和疯狂了。

    属于一个爱而不得的女子的恶毒和疯狂,因为强烈的嫉妒,最终会化为一把把隐形又含剧毒的刀子,一点点插入陈鸳鸯身上,让她求死不能,死无全尸。

    她已经设好了圈套,就等着陈鸳鸯乖乖入瓮。

    一切才刚刚开始,陈鸳鸯,你的末日,才刚刚到来。程安安重重合上手机,嘴角露出一丝阴鸷的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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