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城很威风,这是亓笙的第一感觉。高大的城墙是赤红色的,上头满是精致的雕刻工艺,每隔一段距离有高大的守卫塔,威风凛凛的侍卫站在上头,塔的旁边还插着绣有虎族标志的旗帜。

    亓笙还在远处的树林里,就已经一眼看到了这威风的城墙,比龙族黑白色的墙面简直上了不止一个档次。

    狼羡坐在树干上,头枕着手臂懒洋洋地道:“不愧是虎族,真是不管走到哪里都没有比他们更爱炫耀的族群了。”

    亓笙抬头往密密麻麻的树叶里看了看,没找到狼羡的影子,于是只好对着空气说:“你去过很多地方吗?”

    “那当然。”狼羡道:“我去过鹿族,鹰族,在遥远的北方还有白虎族,和虎族又是完全不同的族群,在东北方向,靠近大海的地方还有一个叫做蛟族的族群,传闻他们以前和龙族关系最好,不过后来似乎闹崩了。”

    “蛟族?”亓笙想了想,“没听说过,不是蛇族吗?”

    “是蛟,不是蛇。”狼羡从树干上翻身下来,理了理衣摆,“你这个不读书的小呆子。”

    “你才是呆子!”亓笙顿时怒了,“信不信我让小绿咬你!”

    狼羡好笑地摇了摇头,低头看了一眼小绿。小绿只要站在他附近,立刻就会浑身绷紧,下意识地提高警惕,如今被狼羡这么盯着看,它立刻皱起鼻子露出牙齿,喉咙里隐隐发出低咆。

    亓笙对小绿如此配合自己感到很高兴,抱起手臂抬了抬下颚,示威似地看着狼羡。

    狼羡简直拿他没辙了,只好摇了摇头,说:“我现在进城,你在这里躲着观察几天。当你觉得合适的时候,你再进城。”

    “我觉得合适的时候?”亓笙皱眉,“比如说?”

    “那得看你自己的判断。”狼羡浑不在意地捋了捋落到耳前的头发,露出有些狡猾地笑容,“咱们就此别过了,今后的事得看你自己了。”

    亓笙挺起胸膛哼了两声,“你自己才是,看起来瘦胳膊瘦腿的,当心进去就出不来了。我可不会去救你。”

    狼羡一愣,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哎呀你这小呆子真是有趣得很,说起来到和我们那死板的族长正好相反,真不知道若是有机会你们二人相处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哈哈哈哈。”

    亓笙不服气地撇嘴,还没等再说,狼羡已经唤来树下的马儿翻身而上,“珍重吧小兄弟。”

    亓笙啧了一声,敷衍地抱了抱拳,“保重,这一路……多谢你了。”

    狼羡一笑,摇摇头,催着马儿很快离开了林子。

    亓笙远远看着,就见狼羡到了那城门下头,上头立刻有守卫询问来历,也不知道狼羡说了什么,就见上头顿时一阵兵荒马乱的样子,随后城门缓缓开启,有守门的头领亲自将狼羡迎了进去。

    小绿舔了舔爪子,咬着亓笙的裤腿扯了扯。那意思,他饿了。

    亓笙摸了摸他的脑袋,嘴里嘀嘀咕咕,“不就是一个使者,还是来读战书的,居然能让人亲自接待?虎族真是中看不中用。”

    亓笙又等了一会儿,城门再没有新的动静。于是他背着箭筒去林子里找吃的,又寻了个避风的位置权当这几日住的地方了。

    为了不引起对方守卫的注意,他也不敢生篝火,就这么摸黑吃了好几日的干粮,终于有一天,亓笙还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喧哗给吵醒了。

    小绿从旁边腾地蹦了起来,背部绷紧的似拉直的皮绳,耳朵高高立起。

    亓笙悄悄翻身而起,将这几日睡的地方快速的用脚弄乱,背起包袱拿了剑迅速爬到了一颗大树上。

    “小绿,去找个地方躲起来。”亓笙喊了一声,小绿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迅速跳进灌木丛不见了。

    动静从远到近,很快一群人进了树林。亓笙从树上往下看,就见是一群穿着战甲的兵马,为首的一个器宇轩昂,蓄着大络腮胡,满脸不忿地道:“他奶奶的,狼族也太嚣张了,直接让祭师来当使者?这是看不起我们?让我说就该直接把他给宰了!”

    另一个看起来似副将的人立刻道:“诶!大人!话可不能乱说,还记得安巡大人带回来的消息吗?那祭师可了不得,他不仅剑法高超,还有神力相助!想想应归吧,若不是他暴毙,咱们这几年又怎么可能如此被动。现如今……人家战书都送到家门口了,不接还能怎么办?”

    “管他有没有神力,反正他人在虎族跑不了,老子还不信了拼武力我们会输狼族?那群只会趁着人多乱吠,单打独斗比狗还不如的蠢货!”

    后面有小兵磕磕巴巴地接话,“那个……大、大人,小的听说,那祭师已经……已经跑了。”

    “跑了?!”那大胡子一瞪眼,“怎么跑的?”

    “就……这么跑了。”那小兵被大胡子吓得发抖,“听说看守他的人根本没看见发生了什么。”

    旁边的副将立刻倒抽一口冷气,“果然是有神力啊!”

    那大胡子皱起眉,呸了一声,“神力个屁,我看就是以讹传讹,定是那看守的人让人跑了还编瞎话来骗人。”

    他话是这么说,可看得出来,他的表情已经有了些犹豫。

    亓笙躲在树上好一阵子,下头的人才终于走光了。

    看样子是真的开战了,这么一支兵马应当是虎族能集合起来的所有人了。亓笙跳下树,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想:那个看上去像个弱书生的家伙……居然是狼族的祭师啊?看起来一点都不厉害,他也有和提摩一样的能力吗?

    小绿也从灌木丛里跑了出来,抖了抖落了一身的树叶,抬头看着亓笙。

    亓笙带着它跑到最靠近城门的林子边缘,远远看过去,城门大开,还时不时有运粮的马车从里头出来。

    现在是时机吗?亓笙蹲在地上想了一会儿,又见四周每个人表情都十分严肃便打消了主意。

    算了,还是再等等。

    于是亓笙搬了个家,住在了林子边缘的一颗大树上。直到他身上所有的干粮吃完了,又饿了两天,小绿倒是饿不到,林子里活物多,随时可以抓来吃。可惨了亓笙不敢生火又不能和小绿搭伙,只好看着它狼吞虎咽,自己在旁边又反胃又羡慕。

    第四天,亓笙头晕眼花,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当天夜里,巡逻的守卫正值换班的时间,亓笙摇摇晃晃走到城门口,还没开口就被呵斥住了。

    “喂!做什么的!”

    “我是狼族附近小部落的人。”亓笙可怜兮兮地道:“我们家被狼族给占了,只有我一个跑了出来,拜托了,让我进去吧。”

    “狼族的?”那守卫又看了一眼他身边跟着的还未成年的幼狼。

    另一人道:“听说狼族的小孩儿都会驯狼,这只可能是他的。”

    “我不是狼族的!”亓笙道:“我们家只是居住在狼族下面的小部落里,我不是狼族人。”

    守卫甲举起火把往下看了看,“唔,长得确实不像狼族人。怎么办?”

    守卫乙说:“我看他挺可怜的,不是说只剩他一个可吗?啧啧,你看他衣服都烂了,瘦成这个样子,这么小个孩子一路逃过来也不容易吧?”

    “可我们正在和狼族打仗……若是他……”

    “狼族会放个小孩儿来探听消息?”守卫乙嗤笑,“你也想太多了,他们既然能送来那么厉害的祭师做使者,而且听说一晃人就不见了,会用这种苦肉计送一个孩子过来?再说了,这么小个孩子能做个啥?”

    守卫甲拿不定主意,只好先去通报头领。头领此时正火烧眉毛,说是前几天运送出去的粮食半道上被人劫了,劫的人是谁查不出来,可守粮食的都是他这边的人,这族长要是知道了……他一家老小别想活了!

    头领急得嘴都起了泡,正焦头烂额想办法再交一批粮食出来,被守卫甲在外头通报有个逃难的小孩儿想进来躲躲。

    头领顿时怒了,“这种事你还需要来问我?!你们都是吃饭不长脑子的吗?!”

    于是守卫甲被吓得赶忙退了出去,左思右想片刻,打开门让小孩儿进来了。

    “谢谢。”亓笙站在门口走一步就晃几下,道:“可以……可以先给我点吃的吗?”

    ……

    这几天景昀很不对劲。龙翎做事的时候忍不住瞟了景昀好几眼,景昀不是望着窗外发呆,就是对着茶杯发呆。

    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说想亓笙了而已。

    龙翎将目光移回刚收到的书信上,收敛心神,想起了信上说的事。

    派出去劫粮食的人已经成功回来了,有狼羡里应外合,他们卡的时间刚刚准。

    现如今那守城门的头领定然焦头烂额,亓笙若要混进去,正是最佳时候。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龙翎揉了揉鼻梁,想:狼族和虎族打一场,引出虎族祭师应蒙,只要狼羡把握的时机刚好,就能将他拉拢过来,主教一旦联系应蒙他们也能立刻知道消息。如今主教和教坛都无比神秘,从鹿族和鹰族那里已经探听不到任何消息,更别说鹿族的祭师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龙翎睁开眼,心里依然不安。

    这不安的中心始终来源于景昀,这些年他们一步都不敢离开族里,因为主教最有可能看上的人就是景昀,而景昀偏偏又在失忆,对许多事的概念都很模糊。

    和狼族合作果然是正确的选择,要保护景昀,他无法出门,只能由狼族来传递消息。否则他带着景昀就是躲在这里又有何用?哪日被人找上门来了,或许还毫无防备之力。

    “族长。”弦长老道:“雅长老这些日子身体愈发不好了。”

    龙翎脸色沉了沉,叹了口气,“让他别担心族里的事,好好休养,让曲闲之随传随到。”

    “谢族长。”弦长老叹口气,雅长老并不是他们这些长老里年纪最大的人,但却是最先倒下的人。

    就算是曲闲之整日守在床边,可能……也撑不了多久了。

    “族长。”弦长老慢慢道:“人固有一死,雅长老昨晚吩咐我告诉族长一声,切不可为他的事伤心难过,他……活得也够久了。他什么都不盼,就盼族长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

    龙翎一顿,低下头,鼻子有些发酸。

    这些长老算自己半个亲人,将自己一手带大,虽有时唠叨了些许,也好插手自己的决定,可想的还是为族里好,为自己好,也总想着为自己分担点什么。

    这份恩情,他这辈子却是还不了了。

    “龙翎知道了。”龙翎道:“我一会儿会去看看他。”

    弦长老欣慰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到一旁在走神的景昀身上,皱了皱眉,“大人,最近可是身体不舒服?”

    景昀被旁人轻轻推了一把才回过神,眼里有一瞬的茫然,随即道:“不,没有,只是……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弦长老点点头,“大人在想什么,何不说出来大家也好一起参谋参谋。”

    景昀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抬起来时已换了一副浅淡的笑脸,道:“景昀只是在想,等应蒙与我们合作之后,我们又要做什么呢?”

    “自然是顺着他摸出那主教是谁,身在何处。”

    “然后呢?”

    “恩?”弦长老愣了愣,“什么然后?”

    “抓出他……杀了他?还是拷问他?又要问出个什么结果呢?之后……之后我们又要做什么呢?”

    弦长老有些茫然,转头与其他长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知长老摸了摸胡子,眯起眼道:“提摩大人不是一直想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吗?你不是一直觉得他草菅人命的做法非常不对吗?怎么如今听这话意思……像是不想再追查下去?”

    景昀一顿,抬头看向龙翎的方向。

    龙翎正好与他目光相对,声音有些沉地道:“第一,为我父母,为我龙族牺牲的战士报仇。第二,阻止他的野心,不管他在想什么,一定都是对我们不利的。第三,他想动你,难道只是这一点,不足以让你彻底消灭这个隐患吗?”

    景昀顿时哑口无言,抿了抿嘴角,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确实问得傻了些。

    那人已经做了如此多的错事,还怎么奢望他人放过他?虽然不知道总是对自己说话的那人到底是不是主教,但景昀直觉觉得,就算不是主教,也和那教坛脱不开干系。

    景昀闭了闭眼,脸色有些惨白地起身,道:“我头有些痛,抱歉,请容许我先告退。”

    其他长老自然没意见,待他离开,弦长老皱眉道:“族长,这几日大人他……”

    “我知道。”龙翎起身,弹了弹衣摆,“几位长老先陪我去看看雅长老吧。”

    虽然龙翎是族长,但他与景昀的事怎么也算是家里事,几位长老不便多问,只得起身点头。

    “是。”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完成~明天继续=3=~~

    景昀并不是圣母心了,而是因为他失忆,自然对神秘人的憎恶和感受没有那么强烈,听得虽多但没有切身感受才有这样的心思。而且这也是因为他在梦里看到了那人样貌才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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