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楼梯上的时候,莫铮岩脚步有些沉重。

    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竟会找到高鹏身上,之前看到从宿舍楼翻下来的鬼祟身影会是他么?

    脑子里浮光掠影地闪过好些念头,却在他踏上二楼看到高鹏的瞬间尽数归于寂灭。

    男人看到他们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反倒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转头冲他们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我猜,你们也该来了。”

    两人在他对面坐下,沉默不语。

    莫铮岩不太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像是对他们的到来早有预料似的,有那一瞬间,莫铮岩几乎以为高鹏知道了一切,包括蒋辉国教授是怎么死的,包括这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甚至包括他所一直耿耿于怀的……伏宁的身份……

    但这也只是刹那的错觉罢了,理智告诉他这不太可能。

    “想喝什么?”高鹏很有风度地向两人询问。

    对方这么客气搞得有些话都不好意开口了,莫铮岩尴尬摇头,硬着头皮道:“不用,我们今日来是……”

    他试探的话语还没说完,伏宁淡淡打断他,道:“那东西在你身上。”

    莫铮岩:“……”这么直接真的没问题么亲?

    高鹏先是一怔,继而突兀地低低笑起来,“呵呵……呵呵呵呵……我就知道,应是瞒不过先生。”说着,他也不隐瞒,很干脆地取出一样东西放到桌面上。

    莫铮岩眸光微动,他突然注意到高鹏在对待伏宁时的语气和昨天竟有几分微妙的不同……仿佛,更多了几分敬意与慎重。

    也对,伏宁偶尔在干驱鬼的行当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一天的时间也足够高鹏查出些端倪了。

    不再多想,他把视线移到桌上。

    那是一根一米来长的军绿色布绳,两头的边上起了毛,看上去颇有些老旧,样式倒很是眼熟,莫铮岩一眼就认了出来——他们大一军训时发下来的背包带!

    这明显是从那上面剪下来的一段。

    “这就是勒死蒋辉国教授的那段绳子?”莫铮岩上看下看也没看出这段绳子有什么玄机,既没有什么不祥的暗红色血迹,也没有所谓阴森诡谲的死亡气息,便伸手想要拿过来仔细瞧瞧。

    “别碰。”伏宁眼疾手快地把那只爪子抓回来。

    莫铮岩对伏大仙向来很是信服,立马打消了念头,不敢再妄动,紧张问道:“那绳子有问题?”

    满意于莫铮岩的听话,伏宁神色微缓,点点头,“吊死鬼。”

    传说吊死鬼为上吊自杀而死之人的怨气所致,常化为女性,手持一根染血的绳子,要求人们带回家,一旦听从了它的话带回绳子,就会被吊死。

    迅速与脑中的对上号,莫铮岩再次把视线落回到桌面那根绳子上,绳子中段有一截墨色花纹,此刻再看,哪里是什么花纹,分明就是干涸的血痕!

    只是,绳子为何会出现在高鹏手里?

    莫非……早晨看到的那人真就是他?

    这么一想,莫铮岩看向高鹏的眼神不由愈发古怪了起来。

    顶着莫铮岩探究的视线,高鹏不禁苦笑一声,叹道:“想来你们定要奇怪绳子怎会出现在我这里,事实上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今早醒来,一转脸就看到它躺在我枕边,再听说了蒋教授的事……差点没给吓死!”说着,他随手把绳子推倒伏宁面前,“还是你拿走吧,我揣着这东西就跟揣了个烫手山芋似的,也不知怎就找到了我身上来,说起来我与他的死本也没什么……”

    说到这里,他自知失言,突兀地住了口。

    “谁的死?”莫铮岩直觉他指的并不是蒋辉国,话一出口,他突然灵光乍现,“严军!”

    ——这是唯一一个与蒋辉国和高鹏都能扯上关系的人。

    他一直把目光锁在高鹏脸上,当“严军”这两个字一出口,他明显看到对方的瞳孔一缩,显出了几分惊诧与被道破心思的紧张。

    去除掉一些细枝末节的干扰,莫铮言觉得自己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四年前,严军死了,蒋辉国出国,而今天,蒋辉国一回国就诡异的被勒死,与严军的死法微妙重合,作为凶器的绳子却出现在你这里……还不够清楚吗?这是复仇!四年前,是你和蒋辉国害死了他!”

    高鹏低喝道:“我没,他的死跟我没关系!我根本不认识他!”

    莫铮岩没理会他说什么,只是慢条斯理下了结论:“绳子就是预兆……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听到这里,高鹏停下自己苍白的解释,垂头沉默良久,手指焦躁地在杯沿上一遍遍划过,最后,他长长叹了口气,终于放弃了隐瞒。

    “你猜得没错,是蒋辉国逼死了严军,他死有余辜。”他慢慢道出了四年前的事:“蒋辉国盗用了严军的论文,并且凭此获奖,严军没能讨到说法,含恨自杀。”高鹏缓缓抬起头,一字一顿道:“但这一切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这是实话。”

    这话莫铮岩信,高鹏对医学方面根本没兴趣,不太可能会做什么盗取他人论文的事,那么……严军为什么会找上他?

    “……难道真是求爱失败,对你怀恨在心?”莫铮岩喃喃自语。

    高鹏:“……”假的!说多少遍了,特么的这事儿是造谣!

    “走吧。”伏宁面无表情地拿起绳子站起身。

    他对绳子为何会出现在高鹏那里没有任何兴趣。

    伏宁此人,心思莫测,却又最是简单,从不为旁的任何事物而改变初衷。

    他此行,是为莫铮岩,为了清除莫铮岩身边所有不受他掌控的危险,仅此而已。

    其他人的生或死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走出海鲜楼,感受着阳光照射在身上的温暖,任云空心情一松,摇头甩开那些恩怨情仇的阴霾,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背着手歪头望向身侧的伏宁。

    “我们现在去哪里?”

    伏宁的手松松揣在裤兜,遥遥望向前方,轻轻开口:“一切开始的地方。”

    哈?

    一切开始的地方。

    莫铮岩抬头注视着门牌号——d402。

    无论是造成这一切的严军的死,还是让伏宁注意到这件事的白卷事件,都是在这里发生的。

    因为蒋辉国的死,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难免人心惶惶,学校不得不暂时停课一天。

    尽管如此,教学楼里还是有很多同学来上自习。

    上前三楼的时候还很热闹,偶尔还会有相熟的朋友跟他打招呼,但从踏上四楼的地面开始,所有的喧嚣生气都突兀地消失。

    整个楼层——就好像被世界隔离开来一样。

    早已身经百战的莫铮岩对此没有丝毫意外。

    根据他这些日子的经验,真正的鬼怪从来不会在人群中出现,他想起奶奶曾说过: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这话显然很有道理。

    所以,面对鬼怪,他从不会真正的感到恐惧。

    能让他恐惧的,从来都只有……

    他瞥了眼前方伏大仙侧影,依旧是那般不急不缓的步伐,冷漠又不耐烦的面容,仿佛没有任何事能让这个神秘而强大的男人动容。

    可是紫衣鬼那番意义不明的话还是在他心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不深刻,却时时揪着他的心神。

    让他一天比一天清楚……

    这个男人……又快消失了吧……

    “嘎吱——”

    伏宁推开教室门,莫铮岩跟在他身后朝里面张望。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看到各种灵异阴森场景的准备,谁知诺大的阶梯教室里竟出乎意料的干净冷清。

    没有人,没有阴森森的冷风,更没有诡异的鬼影。

    “奇怪啊……”莫铮岩走进教室,随手摸了把讲台,指尖瞬间黑了,“好厚的灰尘。”

    他把脏兮兮的手掌举到伏宁眼前晃了晃,“我们学校每天傍晚都有清洁工来打扫教室,不可能脏成这样……”他又走到桌椅跟前,打量了一圈,从后排的桌面上撕下一张便利贴,拂去尘埃后,上面的字迹还很清晰——针灸推拿学占座。

    “没错,这是那间教室,四年前的那间。”

    莫铮岩纳闷,明明已经进入到这只鬼所在的空间了,怎么偏偏就没看到正主呢?

    以前可从未碰到过这种情况!

    他回过头想咨询一下专家的意见,就见伏大仙姿态悠闲地倚在讲桌边缘望着门框出神,漆黑的眸底一片冷凝。

    莫铮岩困惑地走过去,也随着他把目光移向门框,看了一会儿……

    呃……半晌没看出个名堂。

    “怎么办?”他忍不住戳了戳伏宁的胳膊,不怎么靠谱地提议:“用神奇的罗盘找找看吗?”

    伏宁回过神,微微摇头,慢悠悠取出从高鹏那儿得来的那段绳子。

    绳子一拿出来,末端突然窜起一簇幽绿的火焰!

    那火焰蔓延得极快,眨眼就顺着绳子烧到了伏宁的手边,并且迅速攀爬上他修长莹润的指尖。

    “靠!快松手!”

    莫铮岩被这突发的一幕骇得几乎心跳骤停,一爪子拍到伏宁手背,企图把绳端从伏宁手中打落。

    可是伏宁却并未因此而放手。

    或者说他本想松手却没能做到,莫铮岩瞬间便注意到,伏宁的手指不知从何时竟开始轻微的抽搐,似乎有些难以控制。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幽绿的火光里,他隐约看到些许黑色的、细如发丝的线条在伏宁的手背上一闪而逝。

    伏宁歪着头,显然对这种情况颇有些困扰。

    电光火石间,莫铮岩不及多想,咬牙一把从伏宁手中把那绳子夺过来远远扔开,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从掌心传来的灼烧皮肉的剧痛。

    艾玛,好疼!

    苦笑一声,他颤巍巍地摊开爪子,就见掌心一片焦黑。

    “该死!”

    伏宁蹙眉盯着那只手,向来淡漠的神情骤变,眉宇间霎时浮上一缕凶戾,“谁让你动手的!莫铮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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