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外间的侍卫们按照君淡然的吩咐自行前去领罚了。竹屋前瞬间空旷起来。菱宫之内本就无其他太监宫女,此时能为莫伊领路的便只剩下君淡然一人了。

    莫伊跟着君淡然走过长长的雨花石小径,进入圈着篱笆的小院,挥手示意那些被砸出来的御医们退下,二人一起推门进入了小院。

    进了屋,莫伊和君淡然就看到不大的厅内跪着乌压压一群御医,个个眉头深锁,惶恐不已。也不知道是被撵出来的,还是到现在压根就没机会进入内屋。

    莫伊对此微微皱眉,君淡然却仿佛一副早已见惯的模样。他伸手来抓住莫伊的手,悠然自得的走过人群,向着内屋走去。

    一边走,一边和莫伊解释:“伊儿,因为她有过一些不好的经历,所以她的脾气是有点大。如果等会儿她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多担待一点,好吗?”

    听着君淡然又碎碎念般的替菱宫之她说着好话,莫伊心中的怒火又开始飙飙的乱窜,连脚步都快了些许。

    她倒要看看那个让君淡然一路如唐僧碎碎念一般嘱咐的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绝色!

    莫伊的心态很奇怪,她既强硬的不许君淡然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却又容不得君淡然心中对他人有着比对自己和孩子还要好的念头。

    这种奇怪的心态,或许该叫住爱情迷雾。

    它让一个人看不清自己的心,却又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不许别人对那个人有任何企图,连那个人对自己都不许有。

    它就像一层浓雾,朦朦胧胧的,却又无法真的掩饰那一份真实的存在。

    此时的莫伊不知道这种心态叫住患得患失,却已经不知不觉间就走向了那座叫住爱情的城堡。

    深深深的吸了数口气,莫伊才强行压下怒火。侧目看一眼君淡然,冷冷的哼了一声:“知道了。”

    “我的伊儿最乖了!”君淡然闻言灿烂的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那明媚如阳春白雪的笑容,让莫伊眼神一闪,险些被晃了神。

    “恶心。”莫伊翻了个白眼,“尊敬的陛下,您再不带路,怕是茶碗要不够砸了!”从他们踏入这座小院开始,断断续续的瓷器落地声就没有断过。

    “没事,本尊备了一屋子的茶碗呢!”君淡然心情不错,“这也算是她比较喜欢的活动之一了,本尊从不曾亏待她。”对待和伊儿一脉相承的至亲血脉,他可是从来不曾亏待半分,更不要说,菱宫之她,还是天朝亏欠大祭司的。

    “变态!”莫伊一把甩开君淡然的手,“上楼是吧?”说罢转身就走。

    他有必要时不时就来提醒一下她这个菱宫之她对他的重要性吗?要不是此人可能是牵制大祭司救回小君墨的一条重要线索,她才没时间跟他在这里瞎耗!

    记得母后说过,当一个女孩子对同一个男子表现出不同寻常的愤怒之时,要么是真的讨厌,一点也不想见到他;要么就是不讨厌,甚至有点在意,愤怒只是女孩子想引起男子注意的一种方式。

    那么伊儿此时此刻的表现,是不是说她其实是有点点在意他,有点点喜欢他的呢?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他相信只要锄头扶的正,伊儿心中的这堵墙,他迟早能挖倒!

    “伊儿,等等我!”

    ……

    ……

    内屋是在二层小楼之上。要进入,需要穿过大堂上一段楼梯。

    莫伊气冲冲的在前方走,君淡然笑嘻嘻的在后面跟着。只见他总在莫伊要落脚之前飞快的或拍一下或拍三下楼梯扶手,以确保莫伊能安全上得楼梯,不触动这座小楼内的机关。

    当莫伊最后一只脚离开楼梯之时,君淡然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回头看了看跪在大堂之上的乌压压的御医们。其实不是他们不想上来,而是若上一个御医没有被砸出来,他们谁也过不了这段楼梯的。

    ……

    ……

    “嘭——”一声茶碗落地的声音,无数碎片激落在刚刚来到门前的莫伊和君淡然的身前。隔着数步之遥。

    莫伊的眸色一变,对这种显而易见的不欢迎十分不爽。红唇微撇,冷声讥讽:“这位尊贵的菱宫之主,就算你真的不喜欢本宫,也得顾及一下本宫的皇后身份吧?”

    “嘭——”回答莫伊的,是又一声激碎的茶碗之声。

    “君淡然?”莫伊霍然挑眉,一声君淡然满是威胁了。

    菱宫之她仗着君淡然的宠爱可以嚣张,可以跋扈,但是若这般不识大体,搞不清楚主次,那就别怪她出手教训了。

    “呀,伊儿,莫气莫气!”

    君淡然就算被莫伊的反应给乐的想就地十八滚,也知道此时不能再惹这个无形中已经被醋缸子淹了女人。他赶紧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莫伊的胳膊,好声好气的安慰:“伊儿,她有些脑子有点问题,咱不和她计较好不好?别忘记你答应我的,和她所牵制的。”

    “我不管……”

    “君家小儿,你说谁脑子不好来着?你给我说清楚!”一道清脆的女声自内屋传了出来,完完全全的盖住了莫伊的声音。

    然后下一刻,莫伊就感觉一股刺骨的冷风刮过脸颊,生疼生疼。再下一刻,莫伊脸色煞白,颤着声音尖叫起来:“君淡然!你哪去了?”

    刚刚还抓住她胳膊的君淡然,不过冷风来袭瞬间眨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踪影!而且她连是什么把他带走都不知道!

    “伊儿,别怕!我在屋内!”好在君淡然的声音及时传了过来,伴着隐隐的痛呼之声。

    “君淡然,你怎么了?”脸颊上生疼的感觉犹在,那股冷风来袭时卷起的珠帘还在摇晃,可是莫伊却悲剧的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该死的,你对本宫做了什么!”

    “嘻嘻,小丫头片子一个,也敢对我大吼大叫冷声讥讽,胆儿狗肥嘛!”清脆的女声再起,从四面八方闯入莫伊的耳朵。

    莫伊浑身一个激灵,一股恶寒从心底爬上喉头,冻的她身体僵硬。

    难怪君淡然在听到御医已经到了时候松了一口,难怪君淡然在听了小太监的话后有心思开玩笑了,这样本身一个单靠气势声音就能让人害怕的女子,哪里还需要君淡然去花什么心思保护?

    菱宫出事,根本就是这个女子故意玩的一个小游戏!

    亏得自己还以为她只是一个单靠美色侍君的有些才华的女子!这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才对!

    努力克制住不由自主发抖的四肢,莫伊颤着声音问:“你是谁?想怎么样!”

    “我是谁?”内屋的女子闻声声音一顿,复起之时满是疑惑,“对呀,我是谁?”

    “不好!伊儿!快跑!”女子的疑惑还未落地,君淡然撕心裂肺的大叫就冲了出来。

    “为……”莫伊闻声心头一颤,想问一句为什么,却只发出一个音,整个人就被一股阴冷的寒风卷裹着拖入了内屋。

    ……

    ……

    天朝大祭司逃也似的离开了天朝皇宫。

    他知道,莫伊不会放他带着小君墨离开,君淡然那个小子更不可能。更不要说,还有那两个凤家小鬼紧紧咬在他的身后。

    可是,十多年的等待,十多年的隐忍,十多年的呕心沥血,就能这么放弃吗?

    不可能!

    决不可能!

    十多年前,因为他的一念之差,他害了天朝皇室,害了君家小儿,更害了那个单纯美丽的女子,造就自己终生的遗憾。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不知道自己就算拚尽一生功力能不能挽救,可是他已经错过一次了,他不想再错第二次!更不想他日九泉之下,他无颜再见那个单纯美丽的女子!

    所以,他杀了北川皇后,掳走伊儿的孩子,甚至不惜当了一个月的土匪,只为了扰乱君家小儿的心,拖慢他寻到孩子的时间。

    可是他终究是小看了君家小儿,也忘记了自己是天朝的大祭司,以至于忘记了自己身上拥有的天朝最尊贵的身份和责任,才一步错,步步错,被君家小儿以白狐天醒为饵,诱的泄漏了行踪。导致今日被人步步紧随的窘境!

    他绝不可能放弃这十多年的努力,自然也绝不可能放弃怀中这个娃娃!

    就算被那双凤氏小儿追踪又怎样?就算白狐天醒可以第一时间寻到他又怎样?他要完成的事情,谁也无法阻止,谁也不能阻止!

    一身白衣的大祭司发丝如雪,他就如一只舞动的白精灵,点跃在丛林中,寻找着属于自己的一方幽静天地。

    凤倾城和凤阙天一路追着天朝大祭司而来。看着那雪白的身影或高或低漂浮不定,凤阙天忍不住气喘吁吁的抱怨:“大哥,你说他是不是疯了?这样下去,孩子能受得了吗?”

    “大祭司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你没看到他周身始终有一圈淡淡的光吗?太子在结界之中定是无恙的。”凤倾城比凤阙天要稍微强一点,只是气息乱了点,倒没有气喘吁吁。

    “可是都三天三夜了,不吃不喝的,谁受得了!”凤阙天最忍受不了的一件事情就是不能洗澡。从大哥突然回凤氏老宅开始,这段时间他就洗过三回澡!就三回啊,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太子天生异体,这点倒不成问题。只是,五日便是月圆之夜,若不能在月圆之夜压下太子与生俱来的煞气,那太子这辈子怕是……”

    最后的话语,凤倾城没有说出来。可是凤阙天却明白。因为这是凤氏一族世代相传的一个秘密,一个事关天下苍生的秘密!

    听到大哥这般说话,凤阙天的抱怨立即化作一股愤慨:“大哥,我们得想办法迫停大祭司!我们不能一直这么跟着他乱转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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