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苒与涂山得知皇帝要大开杀戒时,立即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涂山一眼就看到菱纱也在其中,当场就差点暴走。阿苒显然要比他冷静的多,在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且不说被称为细作刺客的菱纱仅仅是个稚龄少女,就是被誉为京城双璧的谢澜曦也在其中,围观的百姓并不是人人都砸石子砸得起劲,不少人脸露困惑指指点点,更有胆大者直接摇头感叹世道不公。但带头起哄的永远都是那几个,这个情形与当初在云霞镇刘屠户的摊子前极为相似。

    这周围——恐怕有埋伏。

    阿苒拉住了涂山,在他耳边细细低语了几声。涂山惊疑不定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行么?”

    阿苒扬起手中的长剑,挑了挑眉道:“怎么,不信我么?”

    她一枚石子击落了王燕如手中的匕首,欺身上前将她一把擒住,对谢澜曦冷哼一声:“旧人还尸骨未寒呢,你就这么着急与新人约定来生了么?”

    谢澜曦的脸色瞬间雪白,颤声道:“你……还活着?”

    阿苒冷笑道:“怎么可能?我为了你不惜与他同归于尽,在悬崖下面足足躺了两个月,你却连替我收尸的意思都没有!如此负心薄幸,我就算死了又岂能甘心?”

    王燕如震惊的望着身边这个将她反手擒住的少女,失声道:“原来他是为了你才……”

    谢澜曦怔怔望着阿苒的双眼,略微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半晌。他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谢澜曦垂下眼帘,喃喃的道:“你说的不错,都是我的不是。我原本该早些与你团聚才是,能在死前见你一面。已是上天对我的垂怜。”

    王燕如又急又怒,大声道:“她明明是人不是鬼,她是故意来骗你的!”

    阿苒瞥了她一眼,模仿者她的语气阴阳怪气的道:“你我既然已经定亲,我便是谢家的人了。我琅琊王氏女,又岂是朝秦暮楚贪生怕死之辈?即使要死。我陪着你一起死便是。”

    王燕如羞得满面通红,明明都快哭出来,却还是咬着唇不作声。

    阿苒将她推倒在地上,冷冷道:“我与小谢早就互许终生,照你这么说。我也是谢家的人了?虽说我出身不如你高贵,举止不如你端庄,但我却是到生命最后一刻还在为救他而努力。你呢?抛弃父母家族,穿着吉服跑过来说一句与他同生共死,就打算先行一步了?琅琊王氏尽出的就是你这样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闺女么?”

    王燕如羞愤欲绝,蓦然抬头厉声道:“那你让我怎么办?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侍二夫!我既然与他定了亲,明知他受此冤罪。我又怎么能端坐在家中,等待着退亲,然后眼睁睁弃他于不顾?我不过是名弱质女流。虽无回天之力,唯只能选择与他同生共死!”

    阿苒飞快的打断道:“死了就能解决问题?死了就能洗清他身上的冤屈?死了就能一了百了?我不懂什么国家大义,也不懂什么三贞九烈。但你若是就这么死了,你阿娘知道了,生你养你这么大,她难道不会伤心难过么?皇帝老子要秋后算账起来。你阿爹不害怕么,你是死得快活了。难道就不怕连累家族亲友?”

    她的质问声铿锵有力,连准备下令放箭捉拿她的监斩官都看傻了。

    怎么看……这都不像是吴王的人过来劫囚。更像是两女争一夫,旧人斥新人的戏码。说起来也难怪,谢澜曦生得如此美貌,这些年来京中为他打架的贵女数不胜数。早先为了他丢了条性命的淮山郡主就不说了,看看现在这个琅琊王氏的嫡女,再看看那个惊天美貌的持剑少女,若是能换成他被这两个姑娘抢上一抢,死了也甘愿啊。不仅是监斩官,就是下面看热闹的百姓也被这一出戏转移了焦点,甚至有人在悄悄打赌,这两个少女究竟谁才是谢澜曦的心头所爱。

    不过事情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监斩官咳嗽一声,大声道:“法场并非儿戏,无干人等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本官不客气!”

    阿苒哼了声道:“你说无干就无干?王家小姐都能来得,我如何来不得?”说着,单手一撑跃上斩台,一把揪住谢澜曦的衣领,冷笑道:“你这辈子都休想逃出我的掌心,我让你死你才能死,除了我谁都休想动你!”

    监斩官见她越来越不像样,厉声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大闹法场,到底成何体统?本官已经说了,闲杂人等再不离开,一律充作刺客抓起来!”

    阿苒抱着剑盈盈而立,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已经成了大闹法场的刺客了?这位官老爷信口开河的本事可真是相当了得。可惜啊,我这人生平最恨人家栽赃我,你要我走,我偏不走!不仅不走,还要大闹给你看!”

    她一面说着,反手一剑便削断了谢澜曦身上的铁链,轻佻的拧了一把他的脸蛋,嫣然道:“等会再收拾你。”揪住他的衣领便往人群中扔去。

    那监斩官勃然大怒,厉声道:“反了,反了,来人!快快放箭!将这妖女拿……”他那个下字还未吐出,就觉得眼前一花,自己的脖子被一把明晃晃的长剑紧紧抵住。阿苒手上微动,原先绑住谢澜曦的铁链已经将那监斩官的双手缠住。她抬了抬剑柄,剑尖顺着那监斩官的喉管往上滑动了寸许。那人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唾沫,滚动的喉结被锋利的剑锋拉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几道劲风朝少女的后背扑去,阿苒仿佛背后生了眼睛一般,身子灵巧的一闪,整个人便避到了那监斩官的身后。一手提着他的衣领,一手挽剑唰唰唰唰连着四记,那监斩官吓得两脚乱跳,低头一看,只见四只长箭正钉在自己脚边。排了个十字桩。

    阿苒拎着他就跟拎着一只小鸡一般,笑嘻嘻道:“怎么样,还要放箭么?”

    那监斩官颤声道:“住,住手!全都给我住手!”

    可埋伏在四周的弓箭手并没有停下,阿苒抓着监斩官左闪右闪,跟放风筝一般引着众人四处乱跑。那监斩官早就被吓得脸色煞白。双腿软的抬都抬不起来。阿苒见那群弓手只瞄准自己,便索性带着监斩官在跃进了人群中。干扰太多,目标又太狡猾,那群弓手根本就没办法下手。

    那监斩官大腿上已中了两箭,若不是他躲得快。只怕连子孙根都不保。阿苒见他模样狼狈,不由笑问道:“似乎你的手下都不怎么将你放在眼里?”

    那监斩官哭丧着脸道:“小的不过是来监斩的,那些人却是羽林[1],京畿宿卫军旗下,我又如何指挥得动他们?”

    阿苒笑嘻嘻道:“刚才是谁放箭放箭喊得起劲?”

    那监斩官就差没给她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女侠,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孩儿尚在襁褓。求求您老人家饶小的一条生路。”

    阿苒挥剑挡开从侧边刺来的长剑,只听那监斩官又是一声惨叫,他的胳膊被不长眼的刀剑又划了一道伤口。阿苒叹了口气道:“你看看。不是我不放你生路,是那些人非要置我于死地,我又有什么办法。”

    那监斩官在心中破口大骂:“什么叫没办法,赶紧将老子放下不就得了,被你抓着当肉盾才是生不如死。”但他已见识过阿苒偏要和他对着干的决心,哪里还敢开口。只哭丧着脸道:“女侠,你大闹法场不就是为了找谢澜曦算账么。抓着小的也无济于事啊。”

    阿苒歪着头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也是!”说着将他用力掷向朝自己蜂拥而来的人群。一面纵身跃上高台,东一记西一记将台上众人的铁链悉数斩断。她的身影快若闪电,那群弓箭手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台上乱成一片。涂山早就趁机将口不能言的菱纱救了下来。

    那监斩官原本见她如此轻易的就放了自己,心中正是大喜过望,可一转眼就看到自己跌向一排森森发亮的刀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叫道:“别动手,自己人,自己人!”他好容易逃出生天,落地的第一时间就连滚带爬的躲到了最远处监斩案下方,捂着歪掉的官帽喊道,“都给我上!凡是参与劫法场的,一律就地处斩!”

    阿苒哼了一声道:“你这狗官!倒是会说一套做一套!”余光瞥见四周围观的百姓早已散去,自己则被数百名弓箭手刀斧手团团围住,心中反而定了下来,挥剑击落迎面而来的箭雨,活动了一下手腕,扬声笑道:“正好让我试试本门的剑法到底有多厉害!”

    那监斩官见她被围住,这才大着胆子从案桌下钻了出来,叉着腰冷笑道:“就算你是妖怪投胎,难道这么多人还捉不住你一个?”

    自从阿苒突破第三层之后,何氏剑法的威力大大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世间已难逢敌手。就是碧霞剑宗的大长老要与她交手,只怕都要掂量掂量,更何况这些处于最底层的毫无阵法可言的虾兵蟹卒。只见她身形微动,一道强大的剑意从少女那纤细而单薄的身体中散发出来。那监斩官只觉得眼前一花,对方的身影似乎已与灰蒙蒙的天空飘下来的绵绵细雨揉为了一体,只听数声惊叫声响起,更多的人似乎连反应都不及,就被她一剑割了咽喉。

    监斩官吓得连裤裆湿了都不知道,哆哆嗦嗦的看着那恍如炼狱中修罗一般的少女,颤声道:“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却听一个沉静的声音低低的说:“够了。”

    阿苒疾驰的身形蓦然停住,微微侧过头望向身后的青年,嫣然笑道:“还真听话啊,我让你等着我,你还真等到现在呐。”

    谢澜曦凝视着她的双眼,轻轻叹了口气道:“停手吧,阿苒。不要再伤及无辜了。”

    阿苒眨了眨眼,道:“无辜?他们不是想要你的命么?难不成你还真想去死?”

    谢澜曦垂下眼眸。低声道:“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君若要臣死,不死臣不忠。”

    那监斩官见他明明可以趁此机会逃走,却依然垂手立在法场之上,心中惊骇之余。也难免暗暗赞叹道:“陈郡谢氏不愧是百年世家,如此良才美质又忠君守礼之人,若真砍了他才可惜了。”

    阿苒不由心下大急,她费了这么大劲,若还是让他死了,岂不是前功尽弃?当下怒道:“什么君君臣臣的?你这人怎么这样死脑筋!皇帝对你不仁不义在先。你为何还要拼死对皇帝尽忠?”

    王燕如见眨眼之间便倒下了这么多人,亦是胆战心惊摇摇欲坠,但还是鼓足勇气开口道:“你不懂的,谢……谢公子并非只身一人,他背后还有一整个谢家。”她一个深闺弱质少女能撑到现在还未晕过去。已经极为难得。她心知眼前这个被谢澜曦亲昵称为阿苒的少女,与他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自己无法逾越的羁绊。从他们的对话中,她大约也猜得出一二。谢澜曦当初定然是以为她不幸身故,所以原本早就该成的王谢联姻被他单方面的推迟了一年。

    王燕如从来就不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她原以为只要凭借自己的温柔体贴与美貌才艺,总能一点一点走进他的心扉。可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谢家一夕之间竟然被卷入了吴王谋反案中,连给她朝夕相处细水长流的时间都没有。若谋反是真的也就罢了。坏就坏在谢澜曦遇刺得到的那份名单竟然是人伪造的。而皇帝又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竟然将原本是受害者的谢澜曦推上了风浪尖口。王谢两家的亲事定得一波三折,如果当初她没有坚持要嫁给重伤的小谢。而是顺水推舟另择佳婿,或许父母如今也不至于愁白了头发。事到如今,谢家被围事发突然,谢夫人还在四处寻求门路,王家就提前得到了皇帝要杀谢澜曦的消息,可以说皇帝对王家已经够意思了。王奉之此时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必须去谢家退亲。但王燕如的潜意识里总觉得事有蹊跷,内心深处根本不信皇帝会对小谢不审而罪。万一此事还有转机。自己若与谢澜曦退了亲,此生想要再嫁入谢家。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了。她对谢澜曦一颗芳心许了将近十年,便是死也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于是抢先穿了大红喜服赶来法场。但阿苒的出现,让王燕如彻底呆住了。

    那少女不仅容貌高出了她不止一分两分,就连剑术都是世间男子难以匹敌的精妙超绝。扪心而问,面对如此美丽强大又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少女,换成她是谢澜曦会不会动心?答案是肯定的。

    王燕如几乎都快绝望了。他如果选择了阿苒,那自己这般舍弃了一切赶来与他同生共死岂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此时的她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在得知谢澜曦出事后会如此冲动。但很快,她就发现了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阿苒虽然拥有着她无法奢望的美貌与力量,但她的言行举止根本就不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名门闺秀,自然无法领会谢澜曦不得不留下来的难言之隐。这种明明可以离开却仍然选择引颈就戮的心理,只有同样身为百年世家嫡系的她才能理解。

    阿苒奇怪的看着她道:“我还真是不明白了,对你而言,到底是希望他活着呢,还是希望他就这么死掉?”

    王燕如脸上顿时涨得通红,却又在下一刻变得惨白,她并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拳头,含着泪将脸偏了过去。

    阿苒沉下脸来,一把捉住谢澜曦的手臂,道:“你对不起我的帐还没算完呢,我可不许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谢澜曦反手按住了她的手背,微微调整了一下手掌的姿势,轻轻用力握了一下。阿苒愕然的抬起眼望着他,记忆中的少年在这一年中蜕变得越发沉静而稳重,他的手骨节分明,就像他的人一样,完完全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如此凝重的神情,如此复杂的眼神。无论是温柔的小谢,还是昙花一现的阿树,都不曾流露出过。

    谢澜曦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的双眼,少女的眼神依然清澈,可她的眼底似乎已经没有了自己存在的痕迹。那种曾经相依为命时的亲昵与欢喜。仿佛已经随着流水落花渐渐消逝。他忍不住开口道:“阿苒,你变了。”

    阿苒哼了一声,道:“只许你放弃别人,不许别人放弃你么?”

    谢澜曦垂下头,松开了她的手,苦笑道:“既然你已经放弃了我。又何必要特意过来相救?”

    阿苒冷笑着道:“你是让我看着你与她同生共死么?我偏不!”她一把抓住谢澜曦的手,转身便要往外走。

    却听王燕如在身后大声叫道:“谢公子,她……她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你若是同她走了,你身上的冤屈就彻底洗不干净了。”

    阿苒回头瞥了她一眼。冷冷道:“原来是我误会你了,其实你并不喜欢他,只是为了名声,一心想逼死他?”

    王燕如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厉声斥道:“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你如此胡来,才真正是将他陷入不忠不义的地步,让他背上贪生怕死的罪名。给家族父母蒙羞。我宁愿陪他一道死在法场,也不愿看到他被你……你这无视人命杀戮成性的妖女所惑。”

    阿苒哈的笑了出声:“他们一群人围攻我一个,我为求自保不得已杀了他们。原来还是我错了?”

    王燕如咬牙道:“你既然功夫这么高,躲开就是了,为何要取他们性命?”

    阿苒冷哼一声道:“你所看到的功夫高强,不过是无数个生死一线最后的结果,若是当中我有一丝不忍,现在躺在地上被万箭穿心的就是我了。那时候你难道还会义正言辞的指责那狗官心狠手辣?”

    王燕如不过是个深闺少女。自然不曾体会过阿苒所说的生死一线是何等的紧张,她其实也明白阿苒当时的处境。只不过出于本能的敌视着对方,便想抓住一切可能的理由留住谢澜曦。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谢澜曦的生死,亦不是谢家的名誉,而是关乎她的尊严,琅琊王氏的尊严。如果她就这么放手,任凭谢澜曦随她而去,那她拼死做出的牺牲又成了什么?

    王燕如的嘴唇咬的死白,只定定的看着谢澜曦。

    那监斩官躲在案桌下都快跪了,他老人家吓得都快尿裤子了,这王四娘居然还敢和那妖女抢男人!一低头,看到旁边捂着咽喉倒下的“尸体”似是动了动,他顿时骂了一声娘,差点就顶翻案桌。定睛一看,原来那人并没有死,咽喉处的确被人划了一剑,却只是皮肉伤,并未真正割破血管。再看看其他人,那监斩官一连骂了几十声娘,这才发现几乎人人都在装死。

    这群软蛋!

    为什么不给老子爬起来!

    他刚想大骂出声,忽然背后出了一声冷汗。能在片刻之间击倒这么多人,动作快得视线无法捕捉,力道控制得精准无比,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让这法场变成修罗地狱对她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这种令人震撼的强大,几乎一下子抽空了他浑身的力气,差点没摔倒在地上。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处逃归来,谁还敢在这节骨眼上激怒阿苒?这样的人物,大概皇帝自己也未必愿意得罪,没准谢澜曦被她掳走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揭过了。也只有王家那小娘无知者无畏,才一个劲和那女魔头较劲。

    谢澜曦望着阿苒,神色平静的道:“你走吧,迟了就来人了。”

    那监斩官急得满头大汗,心中暗暗催促道:“是啊,您老人家快走吧,迟了都没地儿给人躺了。”

    阿苒收起脸上的怒意,正色道:“你当真不跟我走?”

    谢澜曦垂下眼帘,轻轻摇了摇头:“纵使谢家负我,我却不能负谢家。我若走了,我母亲……再说,我已与王家定亲,四娘待我这份情,我实在无法辜负。”

    王燕如脸上顿时涌起一阵欢喜之色,快步走上前立在谢澜曦身后。她从未想到谢澜曦在阿苒与自己之间,竟然毫不迟疑的选择了自己,心中的喜悦可想而知。她是高兴了,可这边一地的尸体齐齐陷入了惊恐与绝望中。

    那监斩官缩在案桌下就差没破口大骂出声:“谢大公子,有这么个厉害的美人儿跟为你赴汤蹈火,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要留在这里沽名钓誉做什么?本身就是倒霉催的被牵连了,家族都放弃你了,你还为家族着想个屁啊。还有王四娘,真为了人家好就赶紧跟那妖女走吧,小心她上起火来,把你的四娘千刀万剐。”

    阿苒似是恼羞成怒到了极点,她咬牙切齿的瞪着谢澜曦,一连说了四五个好字,反手一剑插在了脚边,环顾四周厉声道:“我饶了你们一条性命,你们却在这里看我的笑话?我数到三,若是还不滚,我就把你们全部杀光!”她还没开始数数,躺在地上各种装死的人就纷纷鲤鱼打挺般的跳了起来,连带着监斩官也连滚带爬的往外逃去。

    王燕如之前见了一地的死人还没被吓住,此时却结结实实被唬了一跳。她身子晃了晃,顺势靠在了谢澜曦怀中。

    不消片刻功夫,偌大的法场上便显得空空荡荡。

    阿苒见人都走光了,这才提了剑转过身,朝他微微一笑道:“我只能为你做到这一步了,以后……你多珍重罢。”

    再见了,小谢。

    谢澜曦蓦然抬起眼,望着少女离开的背影,藏在广袖之下的双拳握得发白,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轻轻的说:“你也是。”

    一只柔软的手怯生生的搭上了他的手臂。

    谢澜曦并没有推开王燕如,但也没有看向她,只淡淡道:“你身上都淋湿了吧,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王燕如温柔的点了点头,道:“嗯,都听你的。”

    谢澜曦抬眼望了望远方的天色,这里离皇城并不算太远,可隔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有人来,看来宫中已经出事了。他执意要留下来,也正是因为察觉到这极有可能是一个让他就地翻身的契机。吴王所布下的局,皇帝能看得懂,他自然也看得懂。皇帝千方百计想要置吴王于死地,吴王又何尝甘心自己白白遭受牢狱之灾?自以为是猎人的未必能笑到最后,因为被当做猎物的那位也是同样的残忍而危险。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人是蠢蛋。(未完待续)

    ps:全部都写完了,结果发现字数太多,不能一次发完。囧。今日三集连放,分别在9点,12点,以及下午2点定时播出。感谢编辑大人给我的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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