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梓正忘得出神,正想趁机夸上几句,却蓦地发现云雾缭绕间掺了两缕火烧云,于是,她抽动着嘴角,不得不提醒:“师父,您流鼻血了。”

    萧叶醉连忙仰头捂着鼻子出门去了。

    花梓挺着肚子,走到白玉曦床边,见他依然半死不活,心中依然有些担忧。

    一场大雪后,各家开始忙活置备年货。

    花梓本也帮不上忙,正好腾出时间来照看白玉曦。鬼老太日日来把脉,有时摇头,有时点头。

    摇头的时候,鬼老太会说:“真是学杂了,学杂了,这是不要命了。”

    点头的时候,鬼老太会说:“还活着,命真硬!”

    花梓有些慌了:“婆婆,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受点儿刺激估计就醒了。”鬼老太说完便出门去了,走到窗边还不忘朝屋里望了一眼,心中却不由暗叹,这一对儿天煞孤星,也真是般配。

    花梓想了许久,还是搜罗了十根绣花针,她想,为今之计,只能由她这个避世医圣用自创针灸之术,将白玉曦唤醒了。

    她伸手在白玉曦的肩膀和小臂处摸了摸,喃喃道:“此处一定有穴位!”

    于是,一针,一针……直到十根“飞镖”全都入了肉,白玉曦依然无声无息躺在那里,花梓傻了眼,又按着针挨个往肉里送了送,一股股的小血河顺着针就往下流,任谁都不会想到这是救命呢,一看就是上刑呢。

    花梓将针按的只留个小头儿,白玉曦还是没醒,这下害怕了,坐在床边就开始哭,这会儿天都有些黑了,她想也未想,就从怀里掏出那张四四方方的纸。

    “白玉曦。我等不及了,必须要告诉你!”她垂头端端正正将那张纸捧在手里,目不转睛。

    “你造吗?有兽,为直在想。神兽,我会像间酱紫,古穷气,对饮说:其实,为直都,宣你!宣你恩久了,做我呼君吧!”(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我会想今天这样子。鼓起勇气,对你说: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做我夫君吧!)她见白玉曦依然没有反应。便一边哭,一边念,直念到晚饭也忘了吃。

    其间,狼女和凝馨来给她送吃的,狼女拍拍她的肩问道:“你是不是烧鸡吃中毒了?”

    凝馨则小心问道:“你要相信鬼婆婆的医术,人还没死,你怎就急着念经超度了?”言罢。悲从中来,掩面啜泣而去。

    念到第八十一遍的时候,白玉曦忽然皱了皱眉,张了张嘴。花梓连忙俯身下去,却听他哑着嗓子,声音极低却恶狠狠地:“该死的和尚!”

    花梓扔了手里的纸。哇的一声就哭了,整个按在他插着绣花针的肩膀上,连声问道:“你渴不渴,饿不饿?”

    白玉曦倒吸了口冷气,气若游丝:“疼……”

    “哪里疼?”她有些纳闷。难道是头疼?这些日子,他身上的伤已恢复的差不多了,不过,也不能这样说,怎说也是受了重伤躺了半个月呢。

    白玉曦又吸了口气,一抬手骂道:“滚!”

    花梓委屈的泪眼汪汪,刚好鬼老太咬着个草棍儿一壁剔牙一壁卷起帘子进了屋来。就瞧见白玉曦的胳膊上,赫然插着十根绣花针,顺着针眼,十条小血蛇屈曲蜿蜒,触目惊心。花梓的手正按在几根针上,好似不把那几根针整个儿按进去就不罢休似的。

    鬼老太几步上前:“快让开!”

    “婆婆,您来的正好,他醒了!”花梓起身给鬼老太让出位置。

    鬼老太站在床边,冷声道:“忍着点儿!”

    白玉曦无力地点点头,眯着眼,也不知瞧得见还是瞧不见。

    鬼老太捏紧其中一根针,猛地拔了出来,花梓原本冷汗涔涔,以为鬼老太要给白玉曦换药呢,这会儿才想起,那十根针还没拔呢,顿时汗流浃背,喃喃道:“婆婆,我不会与您抢功的,白玉曦是您救的,不是我救的,我这针灸之术,还不够火候。”

    鬼老太一回头,见花梓羞红了脸,一时无语,敢情她以为白玉曦是她救得。

    不是计较的时候,关键时刻,神医就是神医,总能以大局为重,以病人为重。

    鬼老太随手捏着另外几根针,嗖嗖嗖依次拔了出来,沉着脸,随手扯个布料,三绕两绕就缠的死死,末了一咬牙,用力一勒,白玉曦又吸了口冷气。

    当着神医的面,她还敢恬不知耻,妻债夫还,没得说!于是,鬼老太决定,给白玉曦换药……

    一顿折腾之后,鬼老太气消了三分,拍拍衣裳,白了玉花梓一眼:“日后,你生孩子别找我!”

    花梓将手绞在一起,红着脸低语道:“还真不敢找您,杜妈妈下手比您轻!”

    “是个小子还好,若是个丫头,到了杜老/鸨的手里,还有个好儿?”鬼老太嘿嘿笑了两声便背着手走出门去。

    花梓,想了想,心下一惊,是这个理儿啊。姜还是老的辣,鬼老太是胆大心细啊,话说回来,若心不细,怎能做得了神医,心细的做了大夫那是救死扶伤,心粗的做了大夫那就成了草菅人命。

    她来不及多想,给白玉曦掖了掖被角,还不忘露个尴尬的笑容,虽然白玉曦紧闭双眸,拧着眉头,根本就瞧不见。花梓依着方才鬼老太的吩咐,转身出了房间,去厨房烧了壶开水,倒在碗里又吹了半天,舀了一勺放到嘴边试试,温度刚好,不凉也不热,这才朝白玉曦那屋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帘子里围了许多人,笑声不止。

    花梓不由纳闷,白玉曦人缘这么好?他醒来能让这一屋子人乐成这样儿?

    她连忙掀起帘子,迈进门来,忽然,笑声戛然而止,狼女、杜卓、萧叶醉、凝馨、云笙、鬼老太和杜妈妈……这些人集齐了站在地中间儿,黑压压的,显得屋子格外憋仄。

    这会儿,这些人一水儿地将目光投向玉花梓,瞧得花梓心里发毛,便扯着嘴角,笑的十分僵硬:“出什么事儿了?”顺便还抽出一只手,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众人又开始笑,鬼老太笑的最凶,透着那么股子幸灾乐祸,手中还拎着张纸,在她手中一颤一颤的,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

    花梓下意识摸了下胸口,那纸不见了。

    她连忙望向白玉曦,他正饶有兴味地抿着嘴,望着自己,花梓脸一红,将那碗水随手放到桌上,扭身就要往外走。

    白玉曦却哑声道:“我口渴!”

    花梓觉得自己真是窝囊,他一开口,她便挪不动步子。可此时若转身,得多厚的脸皮才扛得住压力。

    别人扛不住,玉花梓就扛得住!

    “鬼婆婆,您拿着的是什么?”

    她笑脸盈盈,挺着大肚也款款走到鬼婆婆身边,笑眯眯瞧了眼她手上的纸。众人见她如此问,不由一愣。

    萧叶醉坐在红木椅上,眯起眸子,蓦地开口:“看来,死无对证了。”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花梓嫌弃地说:“这谁写的啊?什么东西,跟鬼画符似的……”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花梓瞧准了时机,从鬼老太手里一把夺过那张纸,撕了个粉碎,又揉成一团,顺着窗子就扔到窗外树底下了,同时,舒了一口气,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一时鸦雀无声,这纸团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遇到了玉花梓。

    “散了散了吧,伤者需要休息……”她闷着头便把众人往屋外推,面对她快临盆的孕妇,谁也不敢拗着不走。

    从这几个人大笑,到被玉花梓推出屋子,就萧叶醉说了一句话,此刻,大家才发现,他那句话是真理啊。可不就死无对证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证据都被毁了!真是扫兴啊,几人垂着头,悻悻而去。

    屋里只剩花梓与白玉曦时,她瞧瞧自己的肚子,笑了,心想,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于是端着水朝坐到床边,一勺一勺喂他喝水,二人一时无语。

    喝了半碗水,白玉曦摇摇头,皱着眉头,轻按着肩上的针眼,小心躺下。

    “你给我念得,是什么?”白玉曦躺在那里,望向花梓的时候依然垂着眸子,花梓坐在那里,抚着肚子,满脸通红。

    她想了想,终于还是喃喃道:“我……我念什么了?”

    既然被许多人瞧见了,就抵赖到底吧。

    白玉曦又皱了皱眉,声音依旧有些粗砾:“你说:你造吗?有兽,为直在想,神兽,我会像间酱紫,古穷气,对饮说:其实,为直都,宣你!宣你恩久了,做我呼君吧!”

    花梓的脸,铺了一层又一层的火烧云,直到白玉曦念完,她抽动着嘴角,摇摇头:“我听不懂,你许是做梦了!”

    白玉曦阖眸不语,花梓连忙打个岔,却脱口问道:“你不生气了吧?”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如此敏感的问题,她不该这么急着问才是。

    白玉曦依然不动声色,片刻后,问道:“我身上的东西,你可曾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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