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又是遭了慕夫人的训斥,许是自个儿心里也觉得这样着实是不合适,便也忍了又忍,终于是忍了下去。慕绾棠看着,心里是理解,却也从此将碧落看得低了一些。

    到了福罗寺,慕绾棠照例直接去找了珈延。

    这次的珈延不知为什么,在慕绾棠看来却老了一些,心里暗暗地讶异,笑着同珈延打招呼:“大师。”

    珈延眼睛看了看那团蒲,慕绾棠顺势坐下,珈延笑眯眯地开口:“施主眉中带笑,想来是忧心事已解决。”

    慕绾棠盘腿在团蒲上坐下,有些无奈地托着自己的下巴:“那依大师看来,西北的战事是否可破?”

    珈延又闭上了眼睛,慕绾棠下意识地看向了他的右手,如今空落落的,想到了自己缠了两圈在在手腕上缠住的佛珠,联想到了北阑闫说的那些话,心里瞬间有些感动,不好再打扰他。

    半晌,珈延的手指掐了掐,然后睁开了眼睛:“西北的战事,可破。”

    珈延就说了这么短短的几个字,却让慕绾棠的心一下子安稳了下来,珈延安抚道:“慕府这一世,劫难不会太多,但施主也得小心。”

    慕绾棠一听,倏地抬头,眨眼了半日,还想等珈延的下文,珈延却也知识笑眯眯地看着她,瞬间,慕绾棠便明白了,笑着道:“多谢大师!”

    珈延点了点头,看着珈延的面庞,慕绾棠心里隐隐担忧:“大师,那佛珠……听说与大师您自己有关?”

    珈延眯着眼睛点了点头,静静道:“是老衲赠与施主的。可辩毒物,施主他日若是用上,便是老衲功德无量。”

    慕绾棠点了点头,便出去寻慕夫人去了。待慕绾棠出去,自屏风后头走出了一风度翩翩的男子。那一步一动都仿若踩踏着流光溢彩的光线,眉头却微微皱着,盘腿坐下,似笑非笑地说:“你瞒的了她可瞒不了我。你赠与她那串佛珠,到底是什么意思?”

    珈延笑眯眯的脸终于有些崩溃,严肃了起来:“她此生命中注定会有一场劫数,我那佛珠伴了我多年,希望至少能为她化解一些。”

    北阑闫皱着眉,他知道珈延的话可信度高,但他也知道珈延的佛珠对珈延的重要性,挡了一次煞一次劫数,就会报应在他的寿命上,因此他看到那串佛珠的时候心中甚是讶异。却不想让慕绾棠心里愧疚,没有说出来。

    静默了半日,北阑闫才开口:“她这次的劫数,是与什么相关?”

    珈延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肯再说。北阑闫心中突然生出了无力感。心里担忧着慕绾棠的事儿,什么他都已经顾不得了。

    珈延看他的脸,叹道:“你为她付出许多,到底还愿意付出多少?你又为何这般心念她?”

    北阑闫脸色如常,抬起头来,眼中却绽放出坚定的光芒,坚定地道:“为她。愿受十里赤足荆棘,千刀万剐之苦。”

    珈延听的心惊,然后连连叹气:“经世之才,为红尘全数放弃,值得吗?”

    “我无惧,只惧她受苦。”

    珈延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颜俱的三个弟子中。只有你最像他;但也只有你,最不愿跟着他走。”

    北阑闫笑了笑:“有苏陀和左仪堂,师父也无遗憾了。”

    珈延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颜俱心中最为属意的,还是北阑闫。苏陀兴趣只在医理方面。为人虽也算得上聪明,却总少了一些灵动的气息;左仪堂心思太深,心里一心只想自己的母亲,为人自私,虽也有经天纬地的才干,却实在不敢让颜俱重用。

    北阑闫……颜俱毕生所学,北阑闫传承的最为彻底,既是心思通透,又是个隐忍能成事的性子,奈何日进一心只在慕绾棠身上,到底也是让颜俱叹息。

    慕绾棠心里得了答案,心里也有底了很多,出去寻了慕夫人和碧落,只见碧落原先哀戚的神色也不见了,转而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如释重负的神色,心里虽明白,但仍旧是上前去问道:“母亲和嫂嫂抽的是什么签?”

    慕夫人笑而不答,碧落忙到:“是上上签,签上说了,你大哥他定是能戎马归来!”

    慕绾棠也跟着笑道:“这便好了!这福罗寺的签最是灵验,又有珈延大师坐镇,定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怀着高兴的情怀,一行人有高高兴兴地回了慕府。

    老太太的泰安阁因着故意瞒着,因此也是才得到消息不多久,等慕夫人等人从福罗寺回来了,忙是亲自过来前厅,细细地问了一切,听闻在福罗寺求得的签是上上签,脸上的神色也是放松了不少。

    一行人正在屋子里说着话,外头忽地有人来报,说是宫中来人了,来人还是皇上身边最得意的李长怀,慕府的人全数都准备了起来。

    所有人见了李长怀,因着是传皇帝口谕的,悉数跪了下来,独独荣懿没有跪,李长怀仍旧是像往常在宫中的时候一样,恭恭敬敬地给荣懿行了礼,这才笑着开口:“殿下,圣上让奴才来传话,是西北前线传来的消息,三公子带兵杀敌甚是勇猛,慕家军对三公子没有不服气的,这几日已经将镇国大将军失踪时让鞑韃人攻下的领土悉数收复回来,战功俨然已经超过了在西北驻扎几年的刘子敬刘将军,而镇国将军人正在寻找,已经发现了踪迹,相信不日也能找到了。”

    李长怀的话让在场所有人的信都稍稍放了一些下来,慕夫人听了心中开怀,碧落也是,又是想着那支上上签,心里便感到舒服了不少,人也缓过了神来,忙是让人去拿了好些东西,一些金锣子、金瓜子自然是不在话下了。

    李长怀道了谢,又安抚了荣懿几句,又对碧落道:“夫人不必担忧,待他日将军凯旋归来,便是夫人荣誉加身的日子。”

    碧落听李长怀专门是安抚自己,忙是有跟着道谢,终于恢复了,礼数也一应周到了起来。

    荣懿一直将李长怀送到了门口,才回了前厅。老太太很是开怀,连声道:“今儿是个喜庆的日子,咱们慕府也该欢乐些。”

    慕绾棠看着自己的祖母,明显容光焕发的脸庞,心里默叹:祖母已经是八十的老人了,能有如今这样已经是不错了。虽说远门已经因着身体不好不能出了去,但看着还算是康健,当真是难得了。

    顺应了老太太的意思,将这个晚上的晚宴办的热闹了些,慕沛回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这些消息,听闻老太太也难得开怀想要办个热闹喜庆的节日,自然是没有不应允的,与慕夫人谈话间便又是少不了对北阑闫的多加赞赏,说起他在朝堂的表现。

    慕府的人一应都热闹了一些,慕绾棠也难得的心情好,因为她知道,不仅仅是这前线大捷,更是大哥已经被万大钧找到,她知道万大钧的本事,是个厉害的人,心中放下了不少。

    慕夫人笑眯眯地听着慕沛说完,然后又将慕绾棠得到的消息告诉了慕沛,慕沛一愣,连连拍手叫好!高兴得绕着桌子转了三圈,又是饶有兴致地和慕夫人说着这收复西北关的法子,慕夫人一应笑眯眯地听了应了。

    待到结束了,慕沛又仿佛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头。慕夫人忙问:“怎么了?什么地方不妥?”

    慕沛叹气:“儿子们倒是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咱们这女儿,一个女儿家做生意的也就罢了,这几年外头都在传慕四姑娘是个做生意的好手,我也不管她;可如今看来,她的眼界却是远远不止生意上的眼界,女儿家,总归还是不好。”

    慕夫人心中何尝不是这样担忧的?三年前,女儿性子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她也不想管,总觉着这细微的变化是好事,可如今,女儿的性子越来越有她年轻时候的风范,她是生在皇家没有办法,可女儿是生在寻常官宦人家的,总是不希望她有那么好的眼界。

    叹了口气:“罢了,女儿的眼界广,总比那起子没眼界的女子要好上太多了不是?二郎也是个聪明的,也能降得住咱们的女儿,又能宠着咱们的女儿,这是再好不过了的。”

    慕沛心中对北阑闫如今是越来越满意了,自然是连连承认北阑闫的好,但这个女儿自小便是心头宝贝,想前些日子,他误会了慕夫人将其关入清苑的事情,女儿与自己生了好大的嫌隙,便是那一些日子他就已经很难受了,再是不能看女儿受苦,也不想再与女儿生什么嫌隙了。

    北阑闫现在是慕府已经承认的女婿,动不动便往慕府跑已经是常事,今儿自然也在场,喝酒吃饭什么的自然是不在话下了。

    晚宴开始前,先去见了慕沛与慕夫人,两人都笑眯眯地让他去沁月阁找慕绾棠去,他也乐呵呵地走向了沁月阁。

    慕绾棠一见他,心情愉悦了很多,上前去抱住他的腰,简直想将自己埋进他的身体里去。

    北阑闫头一次见慕绾棠这样粘着自己,反手抱住了她软软的身子,温暖的气息呵在她的耳边:“这是怎么了?”

    慕绾棠在他的怀里直摇头,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我今天去问了珈延大师,他说这西北的战事可破,大哥也已经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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