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地。

    寂静,是这个死亡世界永恒的唯一旋律。

    没有光,没有空气,更不会有生命体。

    只有死者的灵魂,在无边的漆黑死亡云团里反复翻滚,挣扎。幸运者也许会在漫长的岁月里,凭借云团当中丰富的灵魂能量重新凝聚,然后换一种新形式继续存在:成为死灵。

    而不幸的,将被吞噬,被作为别的个体的养分,要么就继续翻滚挣扎在死亡云团中,等待重新凝聚,哪怕无数岁月过后,最终只是成了构成这个死去世界的基础。

    原本,这些都是无边黑暗中默默进行着,不为人所为的,也会永恒的继续下去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样乏善可陈一成不变的死亡之地,却出现了大片大片相连,互相折射的光幕。那是从另一些不为人所知的世界,透过世界边界,照射进来的光。

    这些扭曲,无穷变换的光线,往往成片的出现,像面镜子连成一片,又像海市蜃楼,映衬着世界两边都扭曲变换的滑稽影像。

    戈伟和蓝鳍到来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那是大片的斑驳离奇的光影,破碎的空间所透过之处,是遥远的另一个世界。此刻在死亡之地看见了另一个位面,说明了死亡之地所处位面的晶壁规则,几乎已经崩溃殆尽。规则消失,来自其他位面的规则就顺势侵入。而死亡之地所处位面,被外来位面规则同化的同时,也将死亡带了过去。连带着那些位面也开始崩溃。

    这就是一场连锁反应。一个崩溃位面在最后时刻到来时,把死亡带给最近的相邻位面。最终结局只能有一个,整个大位面的最终崩塌。

    死亡之地崩溃的速度,是戈伟的三个主要附属位面里最快的。因为位面容量最小,位面晶壁规则最薄弱。戈伟通过观察认为,这个死亡世界现在随时都有可能,在下一分钟,甚至下一秒,彻底泯灭消失。

    戈伟的损失不可谓不大。又丢失了这个位面,等于丢失了死灵军团的后方补给线。曾赖以数量无穷无尽向来无往不利的死灵军团,将失去最大优势。

    若是亡灵之心还在,戈伟还能随时换一个位面,随便找个位面花费几年将其转换成亡灵型位面。可惜已经合成灭世者之心了。

    戈伟对死亡之地的感情也很深。他曾在这里体味第一次和青刀楚夫对决结果败亡的疼痛,也在这里获得了涅磐与重生。他在这里成为了巫妖王,统领亿万死灵,也在这里遇到了蓝鳍,见到神奇的星光龙族末裔。

    戈伟觉得一切他熟识的,似乎都在远离他而去。青刀楚夫已经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就算当初败亡,以骷髅形态出现在死亡之地,他都从未体会过现在这种绝望,这种深深的无力感。

    戈伟现在很迷茫。面对不断出现的位面崩溃的事实,青刀楚夫似乎正在成为最后的赢家。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做什么?

    死亡之地位面崩塌,让这座空间不断缩小,空间断层不断吞噬着这个世界的一切,那些来不及撤离的骷髅兵,那些死灵生物,戈伟已经无法顾及。这个位面没给他留下撤离时间。

    正当戈伟和蓝鳍准备离开时,一道刺目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金色光芒,突然自高空乍现,宣泄而下。那不是来自于崩塌位面的交汇断面处折射的那种扭曲光影,而是直接来自更高处的天空。光辉无比璀璨,透着灵魂深处的高贵圣洁。

    戈伟立刻认出,那是个天使。一名战斗天使,来自至高天。

    一阵阵声浪从这团璀璨金光里传出:“堕落的灵魂之主……死者世界的唯一掌控者……至高天使之王有请……”

    蓝鳍看向戈伟。戈伟只需稍作沉吟,就知道至高天找自己是干什么了。想必,死亡之地的崩溃早已引来至高天的关注。说不定,至高天也在同时崩溃。因为两个位面紧密相连,死亡之地一定波及到了至高天。

    “带路。”

    戈伟回复了一句。那团金光就陡然一亮,化为一颗璀璨耀目的巨大流星射入云层。戈伟和蓝鳍紧追其后,两人速度丝毫不比对方不慢,紧跟着就穿透了覆盖着死亡之地的那层死云,然后就看到隐藏在云层后的一座巨大宏伟的建筑体。戈伟十分熟悉,那就是天界之门。通过它,能够通向紧连死亡之地的另外两个位面,至高天,和恶魔之狱。

    这三个位面紧密相连,既彼此泾渭分明,又息息相关同出一源。戈伟曾研究过这种多体位面结构。形象的比喻,就像原本是单细胞,之后分裂成了多细胞结构。本身还是一个细胞整体,有共同对外的细胞壁,却又有将三方泾渭分隔的壁垒。

    死亡之地出现了崩溃,第一个受到连环影响的,必然是这两个位面。

    面前的,是最后一道天界之门。当初戈伟封禁和毁掉了全部天界之门后,由至高天出动天使重新修复了这唯一一座。这座天界之门连通至高天与死亡之地之间,同时也能连通死亡之地与恶魔所处的位面恶魔之狱。按照当初戈伟同天使之王的协议,每隔一段漫长时间,死亡之地都要打开通往恶魔之狱的大门,派死灵大军进入恶魔位面帮助天使军团对抗恶魔。

    宏伟而巨大的天界之门,缓缓的亮了起来。门内发出的亮光是金色,而不是血红色,意味开启的通道门通向至高天,而非恶魔之狱。

    戈伟和蓝鳍随同那个战斗天使飞入了大门。片刻之后,他们出现在另一头的天界之门前,眼前景色已迥然不同。

    在这里,金色光辉洒满了天空,恢弘圣洁的高耸建筑静静飘浮在高空。在这里没有陆地,这个位面只有天空与光。这是天使族所生的至高天。

    戈伟想不到在天界之门就见到了天使之王。想必至高天当前的情况一样好不到哪去。

    天使之王是至高天亮度最高的一团巨大光。戈伟和蓝鳍分明都能看见这团刺眼的光辉掩盖下那无数对翅膀。想必在光辉掩盖下的这部分,才是天使真正的躯体。

    “死亡之主,我们又见面了。你比以前顺眼多了。”滚滚隆隆的声浪,连同整个空间都在轰隆回响,天使之王对戈伟说。

    戈伟知道天使之王的意思,是指他身上已经没有亡灵之心,因此也就没有了死亡的气息。加上他现在拥有的是灭世者之心,这是仅次于创世的伟力。这种气息能让天使一族接纳。

    “你的世界也出现了问题,我能感觉到。”戈伟开门见山,道:“叫我来有什么事?”

    天使之王声音隆隆:“诸界都在走向最终的一刻。至高天无法幸免。我目睹了亡者之地的消失,也将目睹至高天走向相同的命运。世界是无罪的,天使也是无罪的。在这场灾难中,我们天使失去了自保的能力,只有希望获得死亡之主的帮助。”

    “你怎么笃定我能帮上你?”戈伟仰着头问。

    轰隆声音继续传来,天使之王说:“因为你是位面商人。”

    好吧,这回答戈伟无法反驳。他略一思索,又问:“你怎么确定我会帮你?”

    “死亡之主,你想要什么?”面对即将崩溃的世界,即便是天使之王也不得不考虑现实状况。这种时候说多余的都没必要了。

    “你能给我什么?”戈伟反问。

    ……

    至高天的求助,戈伟最后还是答应帮忙。至于戈伟让至高天付出的,很简单,要它们帮自己对抗青刀楚夫。这实际上也是帮它们自己。青刀楚夫想将原有众位面取而代之,可不会单单留下这帮鸟人。天使们一样会在大位面重建过程中消失。

    处理了至高天的问题,戈伟回到蜀山世界不久,就又连续接到各附庸位面发来的通讯。从战争中掠夺来的这些位面,也都开始不同程度出现了崩溃前兆,有的已经发展出空间断层,在戈伟授命下启动了撤离程序。

    同时,他还接到来自位面商人朋友们的求援通讯。

    把自己基因改造成兔子的如今已是6级商人的斯基先生,神通广大的星空巨章族章鱼保罗,通过不断自我重组达成永生的蘑菇人绿草菇17173——已经重组了17173次。这些老朋友都发来了紧急求救信。

    因为他们知道,戈伟已经成为10级商人,远超过他们。戈伟是他们所知唯一能在这场史无前例席卷整个大位面的灾难中,救他们的人。

    戈伟当然不会忘记,自己还弱小时,这些位面商人朋友提供给他的帮助。虽然是公平交易,但他从这些当时远超过他,资格比他更老的位面商人身上学到的,是自己之后能成就10级商人的重要基础。于情于理,他们有求于自己,自己绝不能见死不救。

    戈伟接手青刀楚夫的大量制造位面和资源位面,手上闲置的云车数量惊人,接到求救后他立刻就派遣了一些云车前去帮忙撤离。

    包括蜀山世界的人口,龙腾大陆人口,以及至高天,这些位面商人朋友们的世界,数以千亿计算的巨量人口,都只能暂且先统统送去地球位面。

    各位面都在不断发生崩溃,随着青刀楚夫创造的新位面更多,越来越多旧有位面将被压垮崩溃,继而消失。可据戈伟所知,地球一直没发来紧急通讯,目前仍然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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