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的尽头是个步入式的房间。

    房间的布局简单明了,除了在中轴线上空出了一扇门的宽度,剩下墙面都穿上了由六个玻璃柜组成的围脖。房间的正中有一个张小长桌,上面摆放着一个可以手持的三头烛台,上面的三根白蜡烛还没有被烧灼过的痕迹。

    罗伯手上的简易火把已经没有初时明亮,火焰变得微弱。他毫不犹豫地在点燃了蜡烛后,舍弃了随时可能熄灭的火把。也不知道蜡烛里被添加了什么奇怪的燃烧物,新照明物发出的光是惨白色的,有点渗人,但足够让盗贼看清柜子里放置的东西。

    药水,六个柜子里都摆满了各种颜色的药水。

    罗伯从楼梯左手边开始,顺时针地一个个柜子看去。第一个柜子里的药水最杂,什么颜色的都有。他打开柜门时,发现柜门内侧贴着一张纸条,似乎是暗室使用者给自己留的备忘,写着‘生病的时候喝我’。有了这个明显的提示,这个柜子里的药水的用途也呼之欲出。

    第二个柜子里是清一色的红色药水。即使是没有系统性学过炼金知识的罗伯也能一眼分辨出这款药水,毕竟他对它太熟悉了,这可是每一位冒险者外出时的必备。柜门上的标识也验证了他的判断:受伤的时候喝我。

    第三个柜子里的药水多为漂亮的白色和金色,就像是光明神赐福时发出的光芒。罗伯在看到柜门上‘虚弱的时候喝我’七个字后,也轻而易举地判断出了它们的身份。

    第三个柜子和第四个柜子之间留有一扇门的空隙,但也只有真正走到墙面前,才会发现这里有一扇还不到盗贼膝盖高的木门。先不提木门是锁着,暂时无法打开,就它的大小,也不容许盗贼这么个大个子通过。罗伯只好先看向下一个柜子。

    第四个柜子里的药水似乎具有高挥发性,刚打开柜门,一股驳杂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罗伯只是吸入了一点就觉得有点头晕,他赶紧关上柜子。在柜门完全合上前,一张纸条从门上脱落了下来。罗伯将其捡了起来,在烛光下,被药品中溢出的气体腐蚀得黄中泛黑的纸条上写着让人不寒而栗的七字警告:你不会想要喝我。

    瞬间给第四个柜子打上危险品记号的罗伯转身看向第五个柜子。这个柜子里面的瓶瓶罐罐所盛着的药水都呈现出鲜艳的颜色,在光的反射下,药液更是显得澄澈透亮。瞄了一眼柜门旁的提示,罗伯琢磨着这也不是他需要的,顿时兴趣缺缺地转向了下一个目标。毕竟会让拥有者写出‘希望没机会喝我’的,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最后一柜子里的药水是非常不引人瞩目的灰色,与之相反的是,柜子的纸条却非常让人在意——‘带上钥匙再喝我’。

    尽管身处在被诅咒的古堡里,身边只有惨白色的烛火作伴,看着这张纸条,罗伯还是忍不住想笑。他觉得密室的设计者——或许应该加个‘们’——实在太可爱了,一边拼命地想要掩盖密室,一边又明示暗示地透露攻略,生怕来者解不开机关。

    他笑得幅度有点大,有蜡油直接从倾斜的烛台上泼到了他的手背。滚烫的温度让罗伯差点把手中的烛台飞出去,好在他在松手的下一刻又赶快握紧了手柄,只让烛芯处还没有重新凝结的蜡油滴了一地。这时,乐极生悲的罗伯才注意到中间那根蜡烛燃烧的速度陡然变得格外快,不一会儿,就已经烧得只剩下短短一截,露出了一把金色的小钥匙。

    如果要给人生中最幸福的事举办一个投票,瞌睡时候有人送枕头一定高居首位。

    ——收到枕头的罗伯如是想道。

    他取了一瓶灰色药水,随后回到密室中间的长桌前,用匕首将钥匙从燃烧的蜡烛里挑了出来。罗伯没有急着使用药水,而是将烛台留在了桌上,晃到第三个柜子前,从一堆高调地自我炫耀的药水中,拿了瓶神圣气息最浓烈的金色药水以防万一。

    将金色的药水和金色小钥匙提前放在木门旁,罗伯才打开了灰色药水的瓶塞。药水有股淡淡的腥臭味,有点像不新鲜的鱼肉。罗伯捏着鼻子先尝了一点,味道冲得他差点呕出来。他忽然有点期望这瓶药水并不是关键道具,那样他也不用冒着腹泻的危险将一整瓶臭水喝到肚子里。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在等待了一分钟后,除了身上的皮肤有点发麻,罗伯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中毒现象,他不得不认命地将药水一饮而尽。

    药效来得很突然,罗伯只觉得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整个人就突然开始缩小。空了的药瓶失去了支撑,可怜地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无法跟着一起变小的衣服和随身物品落了一地,完全遮住了缩小的罗伯。好一会儿,衣服底下才活动的痕迹。一番悉悉索索后,里面钻出了一只圆滚滚的花栗鼠。

    不用怀疑自己的眼睛,这只背部有五条纵向花纹的小可爱就是罗伯。

    尾椎上多出来的大尾巴显然不太好控制,罗伯摔了好几个跟头才适应了尾巴的存在,成功学会了四肢着地以外的行走状态。他扭头又钻回衣服底下,扒出了那枚金色小钥匙,叼着它,窜到了骤然变大的木门前。然后,他悲哀地发现即使他全力站起来,脑袋也够不着木门上的钥匙孔。

    低头看了看自己只有四个趾头的短小前爪,再抬头看了着头顶的钥匙孔,盗贼深深地感受到了恶意。

    花栗鼠的特点就是善于爬树,行动敏捷。罗伯咬着钥匙,轻松地跳上了门把手。好在他没忘了自己新长出来的尾巴,近乎体长的长度足够他将尾巴在门把手上绕几个圈。

    固定好尾巴,罗伯就像是塔罗牌里的倒吊人般直挺挺地向下倒去。尾巴绷直的瞬间痛得他差点松嘴,但他还是咬紧了牙关,像是荡秋千一样,对准钥匙孔撞去。三四次后,终于将钥匙插了进去。

    木门刚被打开,罗伯就松开尾巴窜进了第二个房间。

    尾巴在刚才的虐待下有点脱臼,罗伯眼都不眨地徒手将歪斜的骨头装了回去。反正是多出来的东西,他一点也心疼,反而担心被钥匙硌得疼的两颗大门牙。拥有一口好牙可是竞选为美男子的基本。

    罗伯并不喜欢现在这个身形,虽然敏捷轻巧,走起路来不用特意屏息也悄然无声。他回过身想要把自己的衣服和那瓶金色药水拿过来,却一头撞到门上。

    木门早已经自动合上,留下一面干净地连把手都没有的木板。

    罗伯不信邪地用两只小爪子扒拉着木门。可惜光秃秃的板面上没有任何凹槽能让他借力,强大的防御魔纹也保护了木门不被罗伯的爪子刮出花。

    “吱吱(好吧,让我看看还有什么谜题)~”罗伯终于懊恼地意识到设计者并不是他想的那么蠢笨,至少他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傻傻地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了。

    新房间里灯火通明,像是老式的炼金室。墙角里堆着一堆已经失去水分的草药,旁边是一个塞满了炼金配方的书柜,而房间的正另一边则摆着一口大锅。

    这真是一口相当大的锅,是几百年前炼金士们使用的古董级制作器材。罗伯记得小时候看过的绘本里还画过,这种老式古董只需要使用者按照配方将材料丢进去再搅一搅就能制作出各种东西。他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水加苹果加面粉搅拌的面糊糊只要在锅里焖十分钟就能变成美味的烤苹果派。

    变回人的配方很贴心地就贴在了木门的左边,甚至还细心地给每一株需要用到的材料画了简笔画像。不过,画画的人肯定没有想过这个密室会尘封数百年之久。存放在这里的草药早已经皱巴巴得叶子都蜷缩成了细杆,用眼睛从混在一起的药草堆里分辨一颗草药的叶边到底是锯齿形还是小波浪形、叶面是光华的还是长毛的、叶杆是白色的还是黄色……等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感谢花栗鼠灵敏的嗅觉,让罗伯从‘干草堆’里翻出了他要的草药,他庆幸得差点本末倒置地喜欢上了现在的身体。

    两片桂树叶子,一小段奎木树皮,三滴星星果的汁液……罗伯跳上跳下地将材料逐一丢进了锅中,累得一身蓬松的鼠毛都黏在了一坨坨的。

    至于点火用的火种,罗伯在一面可以翻转的空墙背后找到了一条漆黑黑的通道,通道的尽头就是一睹熊熊燃烧的火墙。通道里隐藏着五六处暗器机关,罗伯穿过的时候,至少听到了十五发破空声。一开始,他还为机关的灵敏度吓了一跳,不过在确认暗器射不到他现在的身高后,他也只是稍稍注意了一下机关的位置就撒腿跑掉了。

    除了和生火有关的步骤比较惊险,在三小时不懈努力的搬运后,所有的前步骤都已完工。最后借着冲力让锅盖盖住了特地余下的一道缝,罗伯变成的花栗鼠就只能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劳动成果出炉。

    也许是上天可怜这个盗贼,这锅门外汉制作的药水并没有出差错,锅里的药水配方描述的一样,呈现出非常漂亮的亮粉色。

    等到药液冷却到常温,花栗鼠就迫不及待地跳入了锅里。不一会儿,锅内的水平线开始上涨,药水的颜色也开始变浅。直到药水溢出,一个茶发蓝眼的青年伴随着哗啦的水声,从锅里钻了出来。

    赤身*的罗伯一把抹去脸上的药水,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褪去鼠毛、恢复人身,暴露在空气里的上身已经被蒸发的水分带走了过多体温,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罗伯揉了揉鼻头,自动蹲□,让肩膀以下的部位都浸在还算温热的药水里。他深深觉得,在下一步的探索之前,也许还该先为自己‘煮’一锅新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生病的时候喝我:治疗药水

    受伤的时候喝我:生命药水

    虚弱的时候喝我:解除debuff

    你不会想要喝我:毒药

    希望没机会喝我:增益类药水

    带上钥匙再喝我:变身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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