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人暗地里刻意引导的情况下,斯沃德家的小少爷因嫉妒长子偷窃家主戒指的丑闻迅速传开。温蒂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孩被自己的父亲以历练的名义交给了一名冒险者,永远地离开了那座洋馆。

    不被斯沃德家族看好的小罗伯特真的比自己名义上的兄长要差吗?

    温蒂回想起她熟知的那个放荡不羁的盗贼,那家伙的身手以及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胆怯的心丝毫不输于帝国这代最出名的天才,甚至更为自由奔放;而那个狡猾的大少爷在帝都根本名见经传,那些小伎俩在真正深谙此道的贵族眼中也拙略不堪。她无奈地摇头。小罗伯特不比大少爷差,他缺少的只是时间。而时间是最难以追赶的差距,也带来最大的变数。

    温蒂的视角似乎被固定在了斯沃德家的领土上。她目送着那辆马车顺着田野小路驶出了视野后很快又改头换面地返回,并讶异地发现,坐在驾车位上的翩翩少年正是‘刚刚’离去的那个男孩。

    在被模糊了岁月的回溯中,小罗伯特再次回到自己的家乡时,他的兄长已经继承了斯沃德家。老斯沃德在前些年突发心脏病去世,洋馆里的佣人也被换了一批,就连曾经的霍斯总管一家也从斯沃德家彻底消失了。至于当年的罗伯特斯沃德,更是被遗忘得一干二净。

    不知道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离开的岁月里究竟经历了什么,此时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心有不甘又自卑闭塞的小家伙。他开朗活泼,总是面带笑容,一进城就热络地和小商贩们打好了关系。

    跳过了中间的温蒂最直观地感受到了变化,她为此唏嘘不已。同时,崭新的罗伯特让她原本沉重的心情也轻快了起来,好似一时被雨水被打湿羽毛的小鸟重新在阳光底下展翅飞翔,尽管这被她归类于为自己有这样同伴而自豪。

    直到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出现在少年的面前,喊出他曾经的名字。

    “罗伯特少爷?”

    这个女子风骚地穿着黄色的大开口长裙,双唇用酒红色的口红涂得浓艳无比,披散的棕色长发被拨到一侧露出雪白的颈脖。尽管她装扮得与以往大相径庭地走在红灯区边的小路上,温蒂依然能从她的眉眼间认出那个冒失少女的影子。

    露苬瑞娅,曾经在洋馆里仅此于主人们的总管的女儿。以她曾成功陷害斯沃德家第二继承人的丰功伟绩,居然凄惨地沦落成街边的妓|女,真是讽刺至极。

    然而,温蒂却看见那个少年在认出女子后,笑得更加灿烂。他就像普通的久逢故人一样热切地拥抱住女子,仿佛不曾目睹过她的背叛。

    伯爵小姐忽然觉得身体发冷。她看着露苬瑞娅将少年带去了自己在妓院的房间,看着两个人亲密地坐一起,谈起他们幼时的亲密无间,谈起斯沃德家的现状,谈起露丝的父亲如何受大少爷的忌讳以至于被折腾得妻离子散,连累女儿被抵押在妓院……最后的最后,她看见他们相拥而卧。

    第二日的清晨,妖娆的女子从背后环抱住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就像是抱住自己最亲密的爱人。她的头慵懒地搁在少年的肩上,终于吐露了自己的目的,“少爷,带我走吧。”

    她的声线甜蜜得腻人,几乎能让所有的女人发狂,却对男人百试不厌。

    罗伯特轻笑一声,讽刺道:“我可不是你的那些恩客。”

    虽然这么说着,少年却是当天前往了拍卖行,变卖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他为露苬瑞娅缴清债款,赎回自由身,并在城中租下一间小而温馨的两层房给她栖身。随后,他离城一个月,再回来时他已经有足够的钱买下了这间房子的房契。

    少年与女子住在了一起。最初的日子是和美的,但很快露苬瑞娅抱怨起了繁琐的家务,于是罗伯特花钱雇来了吃苦耐劳的女佣。没过多久,露苬瑞娅又哭诉周围的人带着有色眼镜对她指指点点,于是罗伯特将她的衣服首饰改成了上层阶级的规格。又过了一段时间,露苬瑞娅嫌弃房子太小和她的装扮完全不符,于是罗伯特重新买下了一座庄园送给她,并配备足够的仆从。

    为了供起变得巨大的花销,少年会定期离开城中。也不知道他是去做了什么,但每次回来,他都能为自己幼时的朋友带来了足够给她挥霍的金银珠宝,为她购买了只有上层阶级才穿得起的华美衣裙。他将她当做公主来对待,无论怎样的要求都竭力为她办到。即使露苬瑞娅看上了皇后殿下的项链,罗伯特也能奔赴万里,从重重防御的皇宫中将项链偷到手,双手奉给她。

    被迫目睹了这一过程的温蒂如同陷入了冰天雪地之中,让她心冷的不是少年对女子的殷勤,也不是两人偶尔越矩的亲密举动,而是在极少极少的时候,少年偷偷看向女子时,眼中的疯狂。

    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高|潮正如伯爵小姐的预料在不久之后爆发。恬不知耻的露苬瑞娅终于要求罗伯特提前立下遗嘱,让自己成为他意外死亡后的唯一继承人。看着恢复了娇蛮本性的女子,少年依然扬着灿烂的笑容,如她所愿地在书房里秘密写下了不合理的契约。

    看着女子兴高采烈地收起那张单薄的契约书,少年突然向她要求一个拥抱。

    “我亲爱的露苬瑞娅,你会满足一个爱慕你的男人的卑微祈求吧~”

    满足了自己*的露苬瑞娅虽然已经看不起即将失去利用价值的少年,但她出于一时的内疚仍旧答应了这个可怜虫的小小愿望。

    当两人紧密地抱在一起时,少年在露苬瑞娅的耳垂上留下一个吻,他含情脉脉地轻声问道:

    “喜欢我给你编织的美梦吗?”

    露苬瑞娅却已经没法回答他。鲜红的血顺着从背后刺入她心脏的匕首汩汩而出,在她漂亮的鱼尾长裙上绽开一朵妖艳的花。

    “是吗……”没有得到答复的少年失望地松开了怀抱,看着失去呼吸的女子摔倒在地板上,冷漠地叹道,“那真是太遗憾了。”

    细小的血流逐渐积累成泊。少年却不再给予那个开始冷却的尸体任何关注,他沉默地锁上了书房里的窗户,拉上了厚实的窗帘。只在退出书房时,再次看了一眼那张因为死去而苍白的美艳容颜。

    “放心吧,你的情人很快会来陪你的,我亲爱的露丝啊。”

    房门关上,锁扣落下,黑暗降临。

    在所有幻象都褪去的世界里,温蒂孤零零地飘浮着,不寒而栗。不用去观看接下来的记忆,她也知道那个少年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再次向他伸出贪婪之爪的兄长。在露苬瑞娅不知满足地想要享有更多时,他的回归,就变成了复仇。

    “看着美丽又骄傲的东西从最高点摔下的感觉最棒了,不是吗?”

    背后传来阴暗而扭曲的大笑声,温蒂转过身,看见那个原本眼神里充满了不甘与倔强的瘦小男孩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每走近一步,他身形就抽长一分。只是一个愣神,他就已经成长成了温蒂熟知的模样。

    “偷绝对偷得到的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思呢。其实可以的话,我想连你的心一起偷到手呢!”‘罗伯’微笑着向温蒂再一次重复了他的宣言。但是她一回想起他曾经对露苬瑞娅说过的那些爱语,曾经使她小鹿乱撞的色气语调也顷刻染上了嘲讽的意味。

    ‘惹上您真是太棒了,我的大小姐!’、‘我啊,还是觉得大小姐更可爱哦!不管是生气的时候也好,还是害羞的时候也好,都让人着迷得挪不开眼呢!’、‘像大小姐这样娇弱的中级魔法师,要是被lv60以上的魔兽袭击了,可就麻烦了~很麻烦的啊~我可不希望自己看上的猎物被别人先咬一口呢~’、‘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大小姐的’、‘是我对大小姐的迷恋让我深深陷入能与你同行的幸福中,以至于忽略了外物啊~’

    幻影开始分裂,在温蒂的身边忽远忽近地忽隐忽现。但是不变的,是曾经说过的深情话语和他们脸上与之并不匹配的戏谑。即使偶尔闪过些许骑士风度的举动,也很快被拙劣的花言巧语覆盖。话语不断地回显,半透明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而逐步占据了温蒂全部视线的却是那抹仿佛在旁观她的挣扎的微笑。

    ‘我呐,没有偷到大小姐的心是不会满足的。所以在此之前,觉得不会再次死去。我保证。所以,请允许我继续留在大小姐身边吧~’

    无数个‘罗伯’在同一刻许下同一个誓言。在这个一瞬间,伯爵小姐的心中也产生了‘不许你离开’的占有欲。但很快,这份心情被恐惧击碎。

    这个盗贼的爱语是真的吗,还是从头到尾都只是窃心的一环?会不会她在甜言蜜语中付出了真心,他其实一直在冷眼看戏?如果他一旦沦陷,他是不是就会失去兴趣,断然抽身?

    就像是……对待露苬瑞娅一样?

    “你……喜欢我吗?”

    温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她的身体止不住地痉挛。

    交错的戏虐之言戛然而止,幻象一个个破碎,最后重新聚拢回一个影子。幻影怜悯地看着近乎崩溃的伯爵小姐。

    “好梦该醒了,大小姐。”

    温蒂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尽管她已经麻木到无法察觉自己的心跳了。她看着眼前的幻影:头顶着插着鸵鸟尾羽的帽子,身穿着白衬衫绿马甲以及黑马裤,脚踩着一双棕色的圆头布靴,手里还随意地拨着鲁特琴的琴弦,那个‘盗贼’已经变回了那个风趣开朗的吟游诗人的形象。

    年轻的男子朝她微笑着,笑容和他的小麦色肌肤一样透着阳光的气息。他的眼眸像是藏着一片星空的宝石蓝天空,闪亮斐然。

    他的嗓音亦像是涓涓流水,动听且醉人,却让温蒂呼吸骤停。

    “喜欢我编织给你的美梦吗,大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温蒂看到的绝大多数幻象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但绝少部分被七色花修改过(比如庄园,萝卜要是知道自己有钱买得到一所庄园那真是做梦也会笑~),而且中间也会有隐藏的信息。所以她最后被七色花误导,以为罗伯只是将她当成休闲的玩具。

    初设中,露苬瑞娅其实是向穷苦的、不得不做小偷为生的孩子伸出援手的善良姑娘,后来因不明原因背叛了罗伯特。因为后来罗伯特的人设有变化,才变成现在这个版本。

    /w\作者君就不特地为这个版本的露苬瑞娅洗白了,只能说她和大少爷是标准的贱女渣男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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