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暖并未想过依靠着谁,可是林政先来了,在最困难的时候,走进她的世界。

    程暖不想依靠谁,可是她就依靠了。

    林政先走了,程暖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她有些懵,也有些不知所措。

    诊断出来,程程体内干细胞有病变迹象。

    这是确诊了,谁也没办法。

    林政先走的时候交待了很多,程暖也不知道到底都是什么,迷迷糊糊的答应了。

    结果出来的时候,她给林政先打电话,响了有一会儿,那边才接通。

    “程暖。”

    他直接叫了程暖的名字。

    程暖说:“是我。”

    “怎么样了?”

    林政先的声音温和沉敛:“这边还要两天,才能回去。”

    程暖有些想哭,抬头望着头顶刺目的炽光灯:“确诊了,有复发极限,药理如果不行的话,那就再次做手术。”再折腾一次,程暖心都碎了。

    疼的麻木,都忘记了最初的疼有多么刻骨铭心。

    那边停顿了一下,程暖紧紧抿着唇,半响后,林政先说道:

    “我在这边安排医院,孩子转院来首都。”

    他的声音很沉,话也说得坚决:“那个医院条件不行。”

    事到如今,程暖也不敢再让孩子在这边耽搁,如今林政先都成了程暖的主心骨,真是没办法了,她还能怎么做?程暖心深呼吸,说道:“好,只要能治好孩子的病,做什么都行。”

    程暖还能怎么办?

    她一路上跌跌撞撞的走,可是上帝一直在和她开玩笑。

    孩子成了她最致命的伤,店面还没有装修好,程暖也再无心情,孩子的病才是首要之务。她转让了店面,又把所有钱都收回来。孩子治病需要花钱,很多的钱。

    去到陌生的城市,程暖从来没离开过这里,她不知道外面的陌生会不会彷徨无措。

    联系好这一切,她就专心陪着程程。

    程程已经六岁了,很多事都能理解,他很认真的和程暖谈了一次。

    他坐在床沿上,和程暖说道:“妈妈,我得的是什么病?”

    程暖不想继续欺骗他:“白血病。”

    程程认真想了好一会儿,表情严肃:“还有救吗?”

    程暖心里刺痛,然后也很认真的说:“吃药就好了。”

    程程自从上次住院留下后遗症,不管做什么治疗,都痛苦。

    “妈妈,人死了会去那里?”

    程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不会死,白血病能治好。”

    她听到死这个字,就忍不住心悸。

    白血病能治好,很快就治好了。活生生的命,她的孩子既然来这世界上,就该享受完整的人生。程暖不知道能给孩子什么,才能让孩子好。她真的是努力挣扎了,可依旧过不好这一生。

    程暖说:“程程,妈妈告诉你,你不会有事。”

    程暖无数次的告诉程程,没事,会治好。

    可是无数次后,她自己都害怕了。

    程暖亲了亲程程的头:“妈妈向你保证没事,吃了药就会好。”

    程程的饭菜都是程暖严格按照医院给出的菜单安排,小心翼翼,生怕出点差错。

    时间过得很快,天越来越冷。

    陆子扬得知程程转院的消息,就来了医院。

    当着程程的面,他倒是客气。出了门,走廊里他猛的拉住程暖的手臂,差点摔到墙上,怒气冲冲的指责道:“程暖,你从来都是这么自私。”

    程暖皱了眉头,挣不脱他的手,怒道:“你放开我,关你什么事!”

    陆子扬冷笑,声音带着寒意:“程程再做手术,还关我事吗?”

    程暖浑身血液在那瞬间忽然都寒透,她怔怔看着陆子扬,所有的挣扎都僵持下来。她的心狠狠的疼着,渐渐没了表情。

    “你——什么意思?”

    “你总会来求啊。”陆子扬手指捏着程暖的下巴,很用力,是想要把她的下巴捏碎:“程暖,有第一次的求,就有第二次,你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

    他的声音阴戾,盯着程暖的眼睛:“真当孩子病好了,就能再无瓜葛?程暖,招惹了我,还想跑掉?世界上大概没这种好事。”

    程暖浑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她望着眼前的男人,第一次觉陆子扬可怕。

    “你到底想怎么样?”

    程暖的下巴在疼,浑身都在疼。

    父母的事,她一辈子都放不下,孩子他该不会又插手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程暖就一阵阵战栗,这是多么恐怖的人才能办出来的事!

    “我要儿子,也要你。”

    陆子扬看着她的眼睛:“不准去首都,如果你去了,孩子是死是活,都和我无关。”

    冷,彻骨的寒。

    他们对峙,却没有结果。

    如果病情继续恶化,那只能骨髓移植。

    有血缘的骨髓移植接受率比陌生人的接受率要高,程暖傻在原地。

    陆子扬没松开她,不再说什么,靠在墙上点燃一根烟,狠狠抽了一口。

    “和我结婚,林政先有权怎么样?他的钱也不是光明正大的来。我有钱,孩子的亲爹,无论如何,我都会给孩子治好。不过,我有个条件。”

    程暖没什么支撑,腿有些软,她滑□体蹲在墙角。

    耳朵里是陆子扬冷冽,毫无感情的声音。

    “和我登记结婚,断了和林政先的联系。”

    程暖脑袋里翁的一声炸开了,她眼睛直直看着自己的手指。

    泪毫无征兆的涌出眼眶,她不知道为什么哭,悲哀还是绝望?

    “程暖,之前种种,我既往不咎。”

    陆子扬的话多像宽恕,多伟大。

    可是程暖凭什么跟他啊?他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处心积虑。

    连孩子的病都不忘拿来作为交换的条件。

    “你不是人!”

    几个字,程暖咬出了血。

    陆子扬笑了,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讽刺:“我要是人也不会办出这种事,随便你怎么说。”他抽烟,眯了黑眸,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发沉,像是叹息:“我多希望自己是人。”

    没有人再说话,程暖第一次感到绝望。

    没有陆子扬,孩子怎么办?

    陆子扬对孩子冷淡,他也许真的不在乎儿子。

    那么任性的人,只会当别人的命儿戏。

    那怕那个人,是他的亲生儿子。

    程暖从来都没有这么疼过,林政先打电话过来:“程暖,转院的事办好了,下午我过去接你。”

    程暖突然泪就涌出了眼眶,她蹲在地上大哭。

    医院的草坪,人来人往,他们看着这个蹲在路边痛哭的女人。

    林政先的声音有些紧张:“程暖,怎么了?”

    程暖一个劲的哭,哭的浑身发抖,她手指紧紧捏着手机。

    “程暖,别哭,告诉我怎么了?”

    程暖不知道自己哭个什么,她有什么好委屈?是不是?一切都是自己作孽。

    程暖哭的浑身发抖,林政先的声音就在耳边。

    “程暖,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程暖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一直想摆脱陆子扬的世界,拼命的往前跑着,可到最后,却一头撞进他织好的网里面。

    头破血流。

    林政先的声音严厉了几分:“程暖,谁欺负你了?”

    程暖哽咽着:“对不起……”

    林政先却突然没了声音。

    “对不起,转院的事,我想再考虑考虑。”

    漫长的沉默,程暖心脏一点一点沉到谷底。

    疼的无法呼吸,她蹲在路边,头埋在膝盖上。

    “林政先,对不起。”

    许久,林政先低沉嗓音传入耳中,他说。

    “谁对你说了什么?”

    程暖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再考虑考虑。”

    “孩子的命你拿来考虑什么?”

    林政先发火了,声音充满了怒意:“你是三岁小孩吗?救命的事,你拖得起!”

    如果孩子的病情再恶化下去,那就必须二次骨髓移植。

    到时候程暖该怎么办?

    杀了陆子扬取骨髓吗?他有的是办法避而不见。他不在乎孩子,从头到尾,他都不在乎有没有这个孩子,他在乎的是自尊心。

    求而不得,高高在上的自尊心。

    “对不起,林政先。”

    “程暖,你对不起的是程程。”

    那边直接挂了电话。

    程暖的世界空了下来,飘渺找不到根源。她惶恐不安,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能完全脱离林政先,可事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依赖那个人。

    她对林政先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程程?对,就是程程,孩子怎么办呢?她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留下来,才能保证孩子万无一失。

    程暖觉得自己有些疯魔,她游荡着,却找不到出路在那里。她不敢打林政先的电话,她还有什么资格和那个人说话?她还有什么资格?她忽然想起那个晚上,林政先对她说:“也不是非要结婚不可,只是有了那个证,走到哪里都会想着家里还有个人在等。”

    回去病房的时候,陆子扬正坐在床边削水果。程程指着他嘲笑,毫不留情。

    “你把整个苹果都削没了。”

    陆子扬哼了一声,也没有生气,就把削的只剩核的苹果扔进垃圾桶里,板着脸说道:“下一个一定成功。”

    程暖很恨他,她很想拿刀子把陆子扬捅死了。

    如果不是陆子扬,她的世界一片安宁。

    从头到尾,都是他。

    程暖看着桌子上放着的水果刀,眸光渐渐充满疯狂的戾气。

    她想和程程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没有病魔没有乱七八糟的事,陆子扬背对着自己,毫无察觉,程暖站在病房门口。她紧紧攥着手指,发疼,杀了陆子扬,全世界都平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写了一个多月。

    争议很大,差不多都快忘记了写文初衷。

    七月的时候,我和朋友说想写一个倒霉女人的故事,朋友都说我作死,于是就有了前夫这本。

    写文初,我就一直追求那种温馨平淡相亲相爱的故事。可是,结果都背道而驰,想想也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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