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雁儿静静的看着苏尘,就算苏尘眼里有些姚雁儿瞧不懂的危险的东西,姚雁儿却也是丝毫不见退让。

    苏尘眼里的异色,只是一瞬,随即又恢复平静,仍是那等平静无波。

    他容色凝定,仍然是翩翩佳公子。

    “所以,公子平素那等万事不萦绕在心的样儿,可也是提起前朝覆灭,总还是多了些个感情。不错,公子目光如炬,早就瞧得前朝已经是过去的东西,没有必要赔上现在。”

    苏尘只浅浅含笑,却容色平静,平静若一潭死水。

    “夫人说笑了。”

    “还是,公子心里既然对那前朝余孽瞧不上,为何又与前朝余孽有所合作?或者是,公子迫不得已?”

    姚雁儿眼见苏尘容色凝定,却并没有放过之前苏尘露出那等微微错愕的模样。

    苏尘唇角亦是浮起了一丝浅浅笑容,宛如月华般皎洁柔和。

    他并未回答,却轻轻拂袖而去。

    姚雁儿松了口气,方才是发现,自己后背居然是一片潮润。

    她随即从红绫怀中接过了惠儿,轻轻的搂入了怀中,方才感觉心口添了几分暖意。

    别的且也是不必说了,这个孩子,总是能给姚雁儿带来几分淡淡的涌起的。

    姚雁儿深深呼吸了一口,随即唇瓣儿轻轻映在了孩子脸颊之上,却也是极为温润柔和的。

    唯独自己,方才是知晓,方才自己面对苏尘时候,压力是有多大。

    那个男子,虽然是柔润若春风,却是给了姚雁儿莫大的压力。

    “夫人,夫人,却,却也是不好了。”娇蕊却也是面色添了几分惶恐。

    娇蕊原本也是那等咋咋呼呼的性子,可是随了姚雁儿之后,却也是沉稳了许多。

    故此姚雁儿瞧着娇蕊这般模样,心下却也是添了几分讶然。

    姚雁儿的内心,却也是沉了沉。

    苏尘素来不会明刀明枪,可是他暗里绵里藏针,十分的心计绵密。

    要紧时候,苏尘手掌轻轻一推,就是能让人万劫不复的。

    如今娇蕊的内心之中,却也是添了几分震撼。

    姚雁儿安抚了一番,方才让娇蕊缓缓道来。

    娇蕊方才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娓娓道来。

    玉慧娘原本面上有伤,故此心思也是极为消沉。

    可是她面颊之上,用了苏尘的药膏,也是疤痕全无,恢复了原本的容貌。

    这原本是一桩美事,可是没想到的是,就在今日,玉慧娘面上的伤口忽而裂开,甚至比从前还要狰狞几分。

    姚雁儿一颗心更是如落冰窖。

    那一日,苏尘将药膏给了自个儿,却也是说,这药能治好玉慧娘面颊上的伤口。

    可是姚雁儿却并没有夺走苏尘的功劳,反而和玉慧娘说个清楚,是苏尘的药。

    若是当时,姚雁儿将这药膏的功劳据为己有,那么如今玉家慧娘面颊再次受伤就算在了姚雁儿的身上。

    别人只道姚雁儿为了笼络蜀中豪强,却也是医坏了玉慧娘的面。

    到时候姚雁儿便是说,这桩事当真是苏尘所为,别人也是不肯相信了。

    若是姚雁儿有那么一丝贪念,就脱不得身。

    苏尘这个人,总是深知人性情上的弱点,总是是布下陷阱。

    稍稍不慎,只恐怕已经是就万劫不复。

    那玉家、云家,已经是饶不得苏尘,如今已经是命人前去动手。

    蜀中民风本来就剽悍,且如今郡守李竞又与世族不合,便是对苏尘动手那又如何?总也是并没什么大碍不是?

    姚雁儿轻轻吐了口气,却并不觉得这些个人能成功。

    别的且也是不必说了,苏尘那样子的人物,区区蜀中豪强,只恐亦是并非对手。

    江边,江风习习。

    玉云两家之人赶到,可却也只瞧到了苏家扬帆离去的背影。

    高高的山崖之上,却也是站着一道身影,江风习习,却也是惹得那道婀娜的身影发丝纷飞缭乱。

    那少女,面颊十分清丽,宛如清雪之中的红梅,绽放震慑人的惊艳。

    凌乱发丝之下,一双眸子却也是清丽如许,隐隐透出了几分冰寒之意。

    眼前这个女子容颜,赫然正是雪儿。

    只是雪儿的眼神,却并不似之前那般,宛如混沌初生,并不分明。

    如今那一双眸子,却也是已经是寒光闪闪,震慑人心魂。

    她死死的盯着那江上的大船,与其说是瞧那船,倒不如是瞧着船上那人。

    纵然是漫天冰雪,却也是遮掩不住苏尘那般出尘秀丽。

    那冰寒的眸子之中,却也是有遮掩不住的刻骨仇恨。

    “苏,苏尘——”

    她嗓音也是微微有些个干哑,似乎是因为许久没有说话,所以方才这般模样。

    作为药人,经历这么多年,却也是似乎连说话都是有些个不利索了。

    她的手掌,蓦然是死死的捏住了剑柄。

    江边一片冰寒,房间里却也是温暖如春。

    李竞轻轻的将披风盖在了姚雁儿的身上,让姚雁儿也是禁不住生出了一丝暖意。

    只见姚雁儿轻轻的展开了画卷,画中的男子,丰神俊朗。

    她上次与苏尘对质,却也是全然都是挫败,唯独最后一番试探,却也是稍稍有些个心得。

    虽然,那般试探,姚雁儿原本也是全无证据的。可是当时瞧着苏尘神色变幻,姚雁儿似也是隐隐有了些个把握。

    姚雁儿的内心之中,原本就隐隐有些不对劲儿,可是究竟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姚雁儿是素来都没有想明白。

    如今姚雁儿的内心之中,却也是通透了些个。

    姚雁儿伸手,轻轻抚摸画卷。

    那一日,姚雁儿就在山庄之中享受温泉地暖。

    娇蕊却也是从山庄之中,寻出了一幅画儿,这画中的男子,眼耳口鼻与苏尘无不是十分相似,可是却也偏偏并不是苏尘。

    这画卷已经老去了,似乎应该并不是旧物。

    “相公,妾身倒是有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

    姚雁儿眼波流转,眼底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分深邃。

    李竞随即将另外一幅画儿,缓缓的就在姚雁儿眼前展开。

    这画中的男子,容貌十分英俊,神采飞扬,却和苏尘截然不同。

    “这画中之人,就是苏家的前任家主苏广漠。”

    这个苏广漠,那可是极为有名的人。

    他宠妾灭妻,并不敬重正室夫人。

    要说这些个世家,偏疼小妾的家主,那也不会没有,可是却也是并不会无礼到这般地方,甚至生生让小妾逼死了正妻。

    且苏尘长大之后,却也是流落在别人家中,甚至回到苏家,那也是颇为艰难。

    李竞瞧了那副旧画,心里也是添了好奇。

    这画中之人,实在也是太过于像苏尘了。

    若不是李竞方才查到了苏广漠的容貌,只恐怕他就会认为,那画中的人就是苏广漠。当然如今,李竞自然也是知道不是。

    不过,原本便是姚雁儿让李竞去寻苏广漠的画像。

    如今李竞心里虽然很是疑惑,可是想来姚雁儿也是能为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

    “妾身第一次,瞧见了这副画儿时候,就是认为,这画中的人,那就是苏尘的父亲。可是想来侯爷,也是从来没听说过,苏家与昌平侯府有那结交之事。”

    “这画卷画得栩栩如生,虽然亦是画得那等栩栩如生,只是那笔法却也是极为细腻,分明也是女子手笔。除了一枚印章,且还有那题字,那蝇头小字写着个唐氏亲绘。”

    “这个兰字,自然也是代表那绘图的女字。这个女子不但极富才情,且具有极为敏锐的观察力。画中男子容貌如此出挑,若是瞧中了谁,那么这个女子必定不会是什么庸脂俗粉。更加不必,能亲手绘制这男子容貌,照着本朝礼数,必定也是这男子心爱的人儿。可是既是那等几位心爱的人,却又为何将这男子绘得邪气森森。”

    “而这位画中男子,既然容貌与公子苏尘如此相似,那么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是绝无可能的。二十多年前,唐家原本有那么一对绝色双姝,原本是一对儿双胞胎,亦是都生得玉雪可爱,极为可人。这对双胞胎伴随年纪渐长,亦是越发出落得绝色。可惜老天也许也不乐意见到这般绝色人物居然凑成了一双,故此那妹妹唐云芝十五岁时候却也是死了,当时这桩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剩下一个唐云梦,却也是嫁入了苏家,成为苏家长媳。原本唐云梦亦是与夫君感情极好,先生了女儿苏媛,再生了儿子苏尘。可惜谁也是没想到,那苏广漠之后却变了心,宠妾灭妻,做出许多不好的事儿。唐云梦也是心伤,很早就去了。而苏广漠也是对儿子不理不睬,居然将那得宠的小妾扶正。这也是那些个人的糊涂账,实在也是算不清。”

    “这画中男子,必定与苏尘有血缘关系,而苏尘的生母唐云梦确实也是出生唐家。故此当时,我就是以为,这个唐氏就是唐云梦。其实,这却也是并不然。只是唐氏而已,却也是并不认为,这画图的女子就是唐云梦。”

    “侯爷无妨大胆猜测,若苏尘是画中男人的儿子,他又是怎么能成为苏家的嫡出之子?说来,苏家公子,那也是极难和前朝余孽扯上关系的。唐家,原本可是有个双胞胎,唐云梦更有一个妹妹,与她生得一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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