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彤云如盖,雨山如夜,岩壁之外,玉帘垂掩,目难及丈,雷电明暗交错,誓要天塌地泄方会罢休。嘈杂似无终弦的大雨,令岩崖之下显得异常安静,妙龄少女魏思儿为救伯父,失血过多,而香消玉损,让众热血男儿心情沉痛。

    沉睡多时对此一无所知的魏川悠悠醒来,睁眼就看到众人守望他,当即纳剑于手,一掌推开门徒,翻身立起,然而仍旧感觉到真气息难聚,于是双腿微弓,全神戒备,展出临敌之势,双眼四扫,见魏思儿面无人色在躺在莫子涵怀中,气息全无,众人面目神情低落,对他毫无相伤之,也不防御,不禁困惑。

    突然天地一亮,闪了数闪,随即炸雷轰下,他顿时觉得五脏俱痛难忍。“兵啷”一声,长剑在石地上,人也瘫跪在下去。营救祖母脱离此地的念头,浮现脑海,于是忍着疼痛,重新拾起长剑,直起身来:“你们休要再拦我,也不必一路跟随,这会死更多的人。”

    莫子涵闻言,将魏思儿静静地搁在地上,缓缓起身,面沉如水,淡淡道:“赤鹰大人,魏姑娘不顾生死,舍命相救,倘若她在天有灵,听到大人此言,定会万分伤痛!”

    魏川只记得自己登岸之后,如有神仙指路一般,不由自主地飞身上了山崖,但由于发力过猛,夹之雷天震慑,难以克制体内乱窜的真气,渐渐觉得四肢冰冷,昏厥过去,梦中感到左手如入温香软怀,热量源源不断地流入,沿着血脉,传编周身,后汇入丹田,极为受用。醒来之后。四下众人的前后反差表现,让他不解,见魏思儿丧命的婉惜之情,却被一声惊雷击碎。并不知道事情真相,此时听到莫子涵之言,心为所动,看向魏思儿。可是的归一湖生,蹉跎人想要杀他,不折手段,牺牲千余人性命,毫不姑息,并使出小人伎俩,这让魏川成了惊弓之鸟。不敢轻易相信,以为眼前所见所闻,难保不是什么阴谋诡计,然而让他想到让这种疑虑不攻自破的另一个疑惑:“这些蹉跎人为何却不在我昏死之时动手?”

    一旦一种思想先入为主,这个人就会陷入这种思想的漩涡。

    “难道是想让我某心情愿地离开。并立下毒誓永不再犯禁地!如果我着了当其而,真的发誓,又岂能食言而肥,祖母和小晴,又会有谁来救呢,然而一切是真的,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岂不是错怪了他们。”魏川在疑惑中,做思想挣扎,看向魏思儿手腕,白色布条扎缠,血红渗透,如一朵红梅。甚是夺目,这不禁令他心头隐隐作痛,心思更加踌躇,忍不住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丁阳见师父脸上神色不定,阴晴变幻。以为转机,却听他突然问了这句不冷不热,令人心底发寒,当即无奈地流下眼泪道:“师父,魏姑娘是为救师父您,才失血过多而死,而且她是您的亲侄女!”

    寥仪冲见魏川依旧将信将疑,脸上茫然,便解释道:“魏大侠本来在齐天阁受简七暗算,重伤失血过多,这一路杀来,气血不足,而昏厥此地,由不亡剑化为真气入体护身,才得以保住性命,为了救治魏大侠,只能输血补气。魏大侠一定疑惑,我等大好男儿,数十人在此,为何让一小姑娘献血,也许魏大侠未必知道,自己乃蹉跎巩次山神族之后,与我等血性相异,不能融合,魏姑娘与魏大侠是血脉之亲,却只有她可以献血相救,所以才会如此……还望魏大侠明鉴……魏大侠手中不亡剑,与竹回山进贡齐天阁的若水剑一样,乃蹉跎七仙剑之一,通灵认主,倘若魏大侠不信,可询问手中宝剑。”

    魏川闻言,低头看向手中不亡剑,谁知不亡剑开始颤抖,越来越利害,令他觉得虎口微微发麻,不一会儿,竟然有些把持不住,不亡剑脱手飞出,冲入雨中,红光突显,即尔化为一团光球,烈焰滚滚,落向魏川。

    不亡剑变为火团,缓缓飘来,令魏川有些迟疑。

    火球似乎瞧出魏川心思,悬在他面前。

    “川儿!”

    魏川突然听到火球中有人说话,听其嗓音像在魏家老宅那名守灵人,感到十分惊诧,环顾四下众人,全神贯盯着火球,目瞪口呆,似乎并未听到有人说话。

    “川儿,只有你才能听得到老朽说,你不用回话……老朽实不愿显身,不想让人知道老朽的存在,但老朽不愿看见你在这等小事上,失去判断力,江湖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但要成大事,防未必是好方法,你需要知道怎么迂回,甚至利用险恶忍心,不过最重要的是你不应该失去你应该信任的,好了,老朽来教你封印之术,你将不亡剑封印到思儿的体内。”

    元神化剑,乃修仙境界之一,实属小成,只是修仙者为情所困,修行境界止步不前,停留于此。不亡剑本为守灵人元神所化,能魏川一切,与其通灵,只因他看破红尘,超然物外,不怀世争,所以一直默默相守而寂寞不语,如今不忍见到魏川心思前后未有的大乱,意志动摇,对门下弟子误会深重,所以显灵而出,将封印之术,授于魏川,然而担心魏川日后擅使彤云子内丹真气,化凡为神,就难逃不清天之禁,所以只授于封印之术,解封之法,并未相传。不亡剑遇血可吸人法力真气,遇水可化为元魂,此时不亡剑得到雨水沐浴,变为血魂。

    魏川施展刚刚老者传授的封印法术,将掌心一团火球般的血魂,封印魏思儿体内。

    弟子们不知所以,脸上露出惊诧疑惑,寥仪冲却微笑道:“魏姑娘以剑为气,必可起死回生,且是金刚不坏之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莫子涵惊喜不已,知魏川心头误会,依然冰释,笑道:“莫某曾经遇过一桩案子。查到最后,揭开尘封二十多年的往事,使得失散二十余年的父子相认,当时那父亲抱着儿子泪流满面。说天下之喜,莫过于亲子相识,想必赤鹰大人亦是如此,即见侄女,那魏天正魏老爷子即是令尊大人了。”

    魏川将剑封印魏思儿体内,平息真气,见魏思儿已有气息,方安心起身淡淡道:“家父魏川,名浩,已经去逝。”

    莫子涵当即大笑道:“魏老爷子。名天正,字浩也,赤鹰大人自小华山长大,不知生父在世,那是礼所当然之事。恭喜恭喜了,看来下官今天又将揭开尘封四十年的往事了。”

    众人闻言,也觉大为快慰。

    “伯父……伯父……”魏思儿转醒之时,张口就叫伯父,魏川迟疑一下,矮身扶她起来,却不知魏思儿两眼一睁。一把抱住:“伯父,你终于认侄儿了,侄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爹爹不要我了,伯父你不能再丢下侄儿了……”

    魏川平生哪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儿,一时为她舍命相救而感动,又为她无父相爱而怜悯。并无亲子相认的喜悦,且更多疑团纠缠心中,一时语塞,只是安抚她不哭。

    魏思儿长这么大,一直在爷爷身边。家中仆从领大,哪有被人如此拥怀,温情百般的安抚,娇小的心灵被紧紧包裹着,极为受用。

    莫子涵见华山弟子个个脸露喜色,丁阳高兴的合不拢嘴,双眼泪水泽泽,于是向魏氏父女取笑道:“这下好了,即然令尊不要你了,那你伯父一定要你,终身大事由伯父来决定吧,看你老大不小了,就在今日双喜临门,让你伯父给你选一个如意郎君吧,赤鹰大人,我看丁阳兄弟不错……”

    “莫……莫大人……你,为何又拿丁某取笑……”

    “伯父,把这个贫嘴的莫子涵撵走,她又拿侄儿开玩笑。”

    丁阳一路因魏思儿,没少生气,都是莫子涵从中调唆,于是趁机道:“哈哈哈,我看莫大人与魏姑娘很般配,而且莫大人对魏姑娘情意绵绵,俗话说天下红颜多孤坟,莫大人如此有情有义,魏姑娘倘若许配给莫大人……”

    莫子涵虽然开玩笑,但身为捕快,惯于查案推理,好像开玩笑也不能说诨话,都要有理有据,更不喜欢别人凭白无故地信口胡说,尤其是针对他,当即截口问道:“丁阳兄弟,这话从何说起,我何时对魏姑娘情意绵绵,你倒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嘿嘿,当时魏姑娘失血过多而昏死过去,是谁伤心的掉瓜子了。”

    “你!”莫子涵没想到丁阳会拿这种事断章取义,一时间想反驳,口中无理,生气又没处出气,自己受罪,总觉得心里堵闷,于是搜肠刮肚,想办法反驳,谁知丁阳却又紧追猛打一般,哈哈大笑道:“哈哈哈,被我一语道破了吧。”

    “你!”莫子涵本来长得俊秀白皙,此时气不打一出,憋得满脸通红。

    “哈哈哈,大好男儿,别害羞,有心理话要说,我们避开些就是。”乌山剑客见莫子涵窘态,无不为之觉得有趣,也接口取笑。

    “伯父!”魏思儿又羞又急地,埋头魏川怀里。

    魏川遇上这种事儿,不愿以威喝止,一时也没有办法。

    寥南侠因魏思儿惊慌抓破脸破,丧命于银衫鱼,那必竟是魏思儿无心之失,寥仪冲是大肚开明之辈,岂会隐恨于心,此时听到众人七嘴八舍地讨笑魏思儿和莫子涵,以为魏思儿与莫子涵之间真有其事,且见魏思儿生得出灵脱俗,莫子涵英俊萧洒,且气质非凡,有侠义之风,可谓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于是向魏川笑道:“魏大侠,既然二人是天作地设,又是两情相悦,不如作此良媒,让我等也粘些喜气。”

    魏思儿依着以往的性子,定会从魏川怀里跳将出来,冲着寥仪冲破口大骂,可是她一直为自己失手,导致寥南侠丧命,感到内疚,所以将头埋得更深,似乎对众人所投趣的事儿,给予默认。魏川见状,以为如此,便点了点头,扬声道:“既然贤侄有意,莫大人有情,魏某就……”

    “啊!”魏川正要一语定音,莫子涵也朝这边大步跨来欲开口劝阻之时,七名蹉跎剑客,同时捂着胸口,神情痛苦地瘫跪在地,忍不住呻吟起来。

    众人一看,立时警觉起来,连忙过去搀扶,询问怎么一回事。

    “诸位快些离开蹉跎地,齐天阁敲响了搜神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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