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贺远竟然发起高烧,他是练武之人,崔小眠跟在他身边几年,除了受伤以外还是第一次生病。

    从来不得病的人,一旦病起来反而更加严重。

    郎中开了药,小丫煎好了,黑乎乎一大碗,崔小眠不知这药效能否有用,但也没有别的法子,她把药给贺远端过来,还不忘拿上一包蜜汁桃片。

    “师父乖,把药喝了。”用力抬起贺远的肩膀,拿了两个靠枕垫在后面,把药端到他的嘴边。

    贺远烧得迷迷糊糊,眼睛紧紧闭着,皱着眉头抿了一小口,就不肯再喝,这人比小孩子都难伺候。

    崔小眠拿出一枚蜜汁桃片放进他的嘴里,趁着他还没咽下,用小勺舀了一口汤药猛灌下去,贺远咳了两声,但还是吞了下去,按照这个办法,崔小眠又给他灌了十几勺汤药,直到差点呛到他,这才停下来,再看碗里也只剩下小半碗,想来也够了。

    平日里都是贺远欺负她,如今他病了,终于轮到她做徒弟的折腾他了,崔小眠有种农奴翻身做主人的感觉。

    用帕子替他把溢在嘴角的药汁擦拭干净,又给他多加了一床棉被,崔小眠这才蹑手蹑脚从贺远屋里走出来。

    晚上还有三桌客人,四十多道菜要炒,崔小眠不放心贺远,让顾大嫂到屋里看着他,反正贺远烧得眼睛都睁不开,睡了又睡,有个话痨在身边也无妨。

    小丫心灵手巧,这一年来在崔小眠的调教下,不但能配菜打荷,凉菜和一些大路货的炒菜蒸菜也能手到擒来,有小丫帮忙,崔小眠省心省力。

    眼看还差十几个菜就能大功告成,崔小眠用搭在肩上的手巾擦擦汗,喝口冷水便又上了站到她专属的小板凳上继续炒菜。寒冬腊月。她却热得直冒汗。

    “小掌柜,了不得了,大掌柜不停地呕吐。”顾大嫂的大嗓门忽然响了起来,正在往鱼身上浇热油的崔小眠被吓了一跳。手一抖,一勺热油全浇到左手手背上。

    她惊呼一声,随手抓起灶台上的碱面洒到手背上,对顾大嫂说:“这个我教过你,你来弄,我去看看师父。”

    顾不得手背上火辣辣地痛,崔小眠跑出厨房,一阵冷风吹过,原本满头大汗,被风一吹。便连打几个喷嚏。

    贺远吐得一踏糊涂,屋子里弥漫着药味和酸臭,看看他吐出来的东西就知道,下午的药白喝了。

    贺远反倒是清醒了,靠在床上听着崔小眠数落他:“你是大人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好不容易给你灌了药,你却全都吐出来......”

    “过来”贺远叫她,又指指搭在衣架上的外套,示意她从里面拿东西。

    崔小眠一摸,外套潮乎乎的,似是淋湿后放到火上烤。却没有烘干。

    衣裳里面有一个暗袋,崔小眠从里面摸出个红木锦盒,锦盒外面镶嵌着珍珠玛瑙,甚是珍贵华丽。

    崔小眠把锦盒递给贺远,他并未接过,对她道:“藏到你的枕头里收好。等到过了年再找买家脱手。”

    难怪弄得如此狼狈,原来这厮又手痒了,估计是被人追得跳进江里,又没有穿水靠,冬日的江水寒冷刺骨。他不发烧才怪呢。

    锦盒内装的是一枚玉连环,以白玉雕成,晶莹剔透,水色极好。

    玉连环多是情侣之间的信物,通常为两只玉环套在一起,喻意永结同心。

    而这对玉连环的特别之处在于这两只玉环之上并无缝隙,并非是用已经雕成的玉环套在一起,而是用一整块白玉雕制而成。

    崔小眠回屋把锦盒放进枕芯里藏好,再回来时,贺远又已沉沉睡去。

    崔小眠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似乎比下午更烫了。喝下的汤药都被他吐了出来,余下的小半碗估计也会此。天色已黑,不能再去药店抓药了,贺远高烧至少四十度,崔小眠前世时曾听医生说起过,发烧如果不能及时医治,会衍生出其他疾病,如果今晚贺远不能退烧,明日就是郎中来了,那也晚了。

    这时顾大嫂跑来叫她去炒最后几道菜,还告诉她,有客人抱怨今天的贵妃醉鸡酒味不够。

    贺远病着,崔小眠既要照顾他,又要炒菜,难免有些疏忽,她正想再多炒一个菜给这个客人送过去,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贵妃醉鸡......

    “顾大嫂,铺子里的事你先不用管了,趁着还没有打烊,快去打上十斤烧刀子,要最烈的那一种。”

    崔小眠手脚麻利,忙不迭地炒完最后几道菜,又多炒了一道滑溜鸡片送给那桌挑剔的客人,这才松了口气,今天的工作算是完成了。

    吩咐小丫招呼客人,她找了几块老姜,在案板上剁成碎末,大锅烧水,把姜末扔进去,过不多时,一大锅生姜水便煮好了。

    这时顾大嫂把酒买来了,最浓烈的烧刀子!

    崔小眠把贺远的呕吐物清理干净,用清水冲刷了两遍,屋里还是有一股酸臭的味道。

    她从灶间找了几块竹炭,用细砂布包了,挂在贺远屋里,崔小眠在现代时,就常常在超市里看到这种除味用的竹炭包,桃花城外竹林众多,竹炭也是家家户户常备之物。

    崔小眠和贺远都不喜欢用香料,所以家里也从不备着那些,贺远呕吐过之后,屋里又酸又臭,他正在发烧,暂时不能开窗换气,只好用这种竹炭这种笨法子。

    贺远的额头烫得像火炭,她把湿凉的手巾放上去给他降温,烧刀子用烧水温过,再倒进瓦盆里,崔小眠要用最原始的酒来代替酒料精,给贺远擦洗身子。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当崔小眠的手一碰到贺远的衣裳,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丫的,眼前半死不活的这个人并非只是她的师父她的长辈,还是她的......

    别以为给你擦身子就是沾你便宜,老娘不稀罕。

    于是,她果断叫来大牛,趁着贺远昏睡,扒了他的中衣,全身上下剥得只剩一条小内内,再指挥大牛用手巾蘸上温热的烧刀子,给贺远擦拭身子,一边擦还一边对崔小眠说:“大掌柜看着挺瘦,身子骨可真壮实,小掌柜你快看看。”

    尼玛,不穿衣裳的男人有啥可看的,还不如去看白条猪。

    崔小眠把贺远的双脚泡进生姜水里,她没有再麻烦大牛,卷起袖子,用生姜水给贺远泡脚,并用姜片反复擦揉他脚底的“涌泉”穴和后背的“大椎”穴。

    小的时候,她每次感冒发烧都哭闹着不肯打针吃药,妈妈就是用酒精和生姜给她退烧的。

    生姜水浸到她的手上,疼得钻心,崔小眠这才想起来,方才她一着急,手被热油烫到了。

    又红又肿,还起了一串水泡!

    做为一名大厨,不小心被烫到那是常事,崔小眠早就过了挨了烫就大惊小怪的时期,她在灶前常备着食用碱面,就是为了防止烫到。

    好在受伤的是左手,她还有一只更熟练的右手。

    她用一只手给贺远泡脚,还要不停地加着热水,保持水的温度,泡了小半个时辰,大牛一直用烧刀子给贺远擦身子,贺远还没有出汗,崔小眠和大牛却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

    “大牛,差不多了,不用再擦了,你留些白开水在屋里,你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你了。”

    多亏有个大牛,否则就要劳她大驾给贺远脱衣服擦身子了,以前倒也没啥,可是现在不行,坚决不行!

    用棉被把贺远脑袋以下部位全都裹起来,崔小眠用小勺舀了几口白开水给他喂下去,发烧的人身体严重缺水,可以不吃饭,但不能不喝水,白开水能够补充人体水分,加速汗液排出,让他快些退烧。

    崔小眠和大牛把他当木偶一样折腾,若是往常,他早就开骂了,可现在烧得迷迷糊糊,中间醒来一次,嘴里嘟哝两句便又昏睡过去。

    大牛关上门出去,崔小眠这才感觉全身累得快要散架了。她记得前世这个年纪,从来没有过这种累得感觉,真是命苦,一个晚上炒了四五十道菜,还要照顾病人,崔小眠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她这才想起,她还没有吃晚饭。

    可是她太累了,懒得再动,趴在贺远的床沿上便睡着了,睡着了也就不会再饿。

    也只是睡了一个时辰,崔小眠就醒了,贺远额头的凉布巾已经变热,她换了一块重又给他敷在额头,可惜没有凉块,否则效果会更好。

    贺远的额头被湿布巾敷着,用手试不出冷热,崔小眠只好把手探进贺远的被子里,摸摸他的身上。

    贺远光洁的皮肤上有一层湿粘,崔小眠松口气,她和大牛一晚上的劳动没有白费,贺远终于出汗了。

    大牛说的对,贺远真的挺结实,崔小眠顺着他的腰线一直摸上去,就摸到了他的腹肌,然后......她把手缩回来了......o(╯□╰)o

    一一一

    这两天小区内维修线路,晚上十点才来电,真是对不起大家了,连续两天更新延迟,希望明天就能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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