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卓扬离开后,下了一整周的雨,我去过他医院,还是那个位置,从前的他穿着一身白大褂,就站在玻璃窗外看着育婴房内的新生儿,那样的欣喜和温柔,动人心弦。

    就这样看了很久,我旋身的一刻,却看到了任可俞。

    她站在我的身旁,望着育婴房的场景,道:“许夏,也许你不知道,卓扬他也渴望一个家,一个爱他的女人,和一个小孩,就是这样,很简单很难得,这就是他眼里幸福的家庭。”

    “他父母在他小时候就离异了,所以他其实很想要一个家的,他千山万水回国却是来找你,他走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任可俞兀自轻轻笑了笑,道,“他说,很抱歉利用了我的感情,他原先是想挽回你,才和我在一起,没料到,你已经不爱他了。”

    我望向任可俞,她自嘲道:“时间真的是很可怕也很愚弄人的东西,可以让一个人慢慢不爱上一个人,也可以让一个人慢慢爱上一个人,也可以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守候着一个人。”

    她转身要走,我却叫住了她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自从她离开了远威,我不知道她后来去了哪里,可这句话显得也很是突兀,我们的关系早就没有从前那么好,我这么问显得有些多余。

    我有些感叹,也许还是小时候最初的我们最好,我,朱珠和任可俞每天穿着整齐的校服去上课,上课传纸条,下课说别人的八卦,放学又一起去校园外的小卖部买冰棒,三只不同的口味,我们一人tian一口,也觉得满足,即使那时候我们的家庭一样的富余,却未觉得共用一样东西,抢彼此的零食有什么不妥。

    单纯又天真的岁月里可能有小心机却没有坏心眼。

    “我准备去找程卓扬。”她肯定道。

    我有些吃惊,曾经的漫漫岁月里我以为这世上并没有人会比我更爱程卓扬,可现在我才知道有人愿意抛弃所有光凭一身孤勇在漫漫人海中去寻找一人,这也许才是最爱。

    谁说爱不能够比较,谁说没有最爱?

    曾经的我有想过抛弃这座城市孤身去美国找程卓扬?没有,没有,我没有抛弃高考,也没有抛弃亲人和朋友去找过他。

    而他,却愿意回来找我。

    等我真的了解他对我的爱,我却已经变了心意。

    “可是,你不知道他在非洲的哪个国家那座城市,你怎么找他?”我问道。

    “那就五十四个国家一个一个去,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任可俞说的很轻巧,“可能这是我一辈子做过最有勇气的事情。”

    她笑着同我挥手告别,那时候我才觉得其实她并不讨厌,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成为朋友。

    ******

    宋远晟出院后立即开了记者招待会,对自己的病情已经恢复做出了声明和解释。那天的他身着一身黑色西装搭着一件藏蓝色的衬衫,胸前别的胸针熠熠生辉。

    我站在台下,近乎着迷地注视着台上的男人,他从容不迫地接受记者的提问,并提出了远威的五年计划。他的神情冷峻,仰头时,漆黑的眸光却刚刚好对上了我,而嘴角的笑意更是深情万种。

    中途,宋叮咛接了个电话先行离开。我正好去洗手间,出门的一瞬正好听到了宋叮咛对电话那头人说的内容。

    就那么几分钟,我就搞清楚了宋叮咛这个电话的所有内容,宋远晟自始至终都在撑着,他再次苏醒后,身体变得更加脆弱,心脏出现了衰竭的现象,除了靠药物支撑着还有他的意志力,而这些很快就会被顽强的病魔击碎。而宋叮咛在电话中正和国外的医生商讨二次移植心脏,只差合适的心脏。

    我知道二次移植心脏,存活的几率会越来越低。

    宋叮咛收了线,看到了泪眼朦胧的我。她艰难地动了动喉咙,轻声喊了声:“许夏姐。”

    我紧紧地抱住她,我们彼此都在害怕,害怕宋远晟在猝不及防的一刻离开了我们,来不及反应,来不及好好告别。

    我在记者招待会的门外哭成了泪人,宋叮咛不断地拍着我的肩膀,我知道她在安慰自己,也在安慰我,她一直道:“许夏姐,不要担心,真的会没事。”

    “我只是咨询下医生,哪里有那么严重,不……不会的……”

    她吞吞吐吐地说着话,眼泪掉落在我的波点圆的衬衫上,像是天上骤然落下的雨珠,颗颗打在了我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记者们纷纷从会场中散去,我们才彼此狼狈地躲在角落,默默地揩眼泪,生怕被记者察觉出端倪,大肆报道。过了一会儿,林秘书才出来叫我们,她望了望散去的记者们,又神情凝重地看了看我。

    刹那间,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急急匆匆地跑回了会场。

    主席台上,只剩下宋远晟孤孤地坐着,我缓慢地走在他的身旁。他的头微微低着,两只手掌交叉地搁在了办公桌上,一只大拇指叠在另一只大拇指上面。他整个身体在微微发颤,连两只搁在办公桌的手掌都在颤抖着。他仰起头,额头上布满着细细的汗珠,可这些都不影响他独特的男人魅力。

    他抬头冲着我微笑,依然薄寡淡然,就是这样的笑意,熟悉又生动。

    他起身,可还没走几步,就扑在了我的身上,他看起来很累,连声音都微微哑着带着倦意。他说:“许夏,你后悔吗?”

    我依靠在他的肩膀,不知道他嘴里的后悔是何意,疑惑道:“什么意思?”

    “接受我的求婚,你后悔了吗?”他接着问。

    我从他的怀抱睁开,对上他那双悠然的双眼,嘴角扬着笑,道:“后悔?我不是还没答应吗?”

    他皱了皱眉,唇边弯了弯,我又调笑道:“别以为一块帝王绿就能代替钻戒,就可以求婚?”

    他欲言又止,似乎我不同意他的求婚正符合他的心意,他开始后悔他不顾一切的求婚,他是那么深思熟虑的人,很清楚他的生命很可能下一刻就戛然而止,他不想拖累我。这一刻我看透了他的所有心思,也只有这一次我看的清楚。

    就算我们之间的记忆残破断裂,那又如何,我愿意用我有限的生命去回想去记起,即使有些回忆想不起来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现在的我那么爱你。

    我伸出右手手指贴紧他的薄唇,让他不用再多说,我抿着唇笑:“但是没关系,你也不能反悔了,我就是要嫁给你,宋远晟!”

    我从未有这么肯定地说过这样一句话,也从未那么肯定过自己的心意。

    他的眉眼里有着欣喜却又闪过一丝黯淡和怅然。他那样的人何曾是那种畏首畏尾的人,他行事雷厉风行,此时却迟疑了。

    我又钻进他的怀抱,郑重其事道:“不要反悔,赶紧买钻戒。我明天就约朱珠去试婚纱,你也来。”

    唯恐一切会来不及,这就是此刻我的心情。

    约好朱珠第二天下午去试婚纱,我却没有先去婚纱店,而是先去了远威,想给宋远晟一个惊喜,顺便同他一起去婚纱店,我没让林云替我通报,而是一个人蹑手蹑脚地移步到了总裁办公室。

    正好门未合上,我透过门缝往里望去,想给他一个大surprise,可是骤然之间,办公桌上的药瓶却被他两只手一挥,通通甩在了地上。

    几个药瓶落在进口的新西兰羊毛地毯上没有声音,它们散落在偌大办公室的各个地方,男人疲惫地仰靠在转椅上。

    可办公室外的我只能匆匆离开,我知道,宋远晟不想让我看到这样的他。

    这样的他失控暴怒甚至有点无理取闹,他本该是平静淡然,有条不紊,高高在上。

    所以,我不愿意去揭穿。

    他早已厌倦了终身吃药,他应该厌倦,应该疲惫,应该情绪化,却不该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我下了电梯,站在大厦前,白花花的阳光此时却惨淡异常。我掏出手机给宋远晟打个电话,声调努力变得轻快:“别迟到了呢,我们已经在婚纱店了喔。”

    我微笑欣喜,电话那头的他也温柔如水地‘嗯’了一声,这样肯定异常的回复,却让我默默地吞下了落下的泪。

    ******

    我打了辆的士到了婚纱店,朱珠已经在那里等候,我们挑了很多袭婚纱,却没有合我的心意,我想以我最美的样子嫁给宋远晟。

    对,是最美,一定要是穿着最美婚纱,画着最美妆容的我,才配的上宋远晟,差一分一毫都不够。

    店员被我们两人挑剔地有些缺乏了耐心,朱珠却毫不留情道:“你们婚纱店只有这些货色啊,我们有的是钱,赶紧拿出最新的款式。”

    店员迟疑看着朱珠,她这时发怒道:“你不知道谁来买婚纱吗?是远威即将的总裁夫人,还不去把你们店长找来,没有最新的款式,我们可换店了!”

    此时店员才去把店长找来,店长连连道歉,找出了一款珍藏的婚纱,我喜欢这袭婚纱,简单的剪裁却不失用心,特别是我穿起来的一瞬,整袭裙子有一种光芒熠熠生辉,像是漫天璀璨的星星都镶在了我的裙子上。

    店长详细地介绍镶在裙子上的水晶有多么珍贵,而我满意地对着镜子端详着裙子,突然我透过镜子看到了身后的男人,他的眉眼怡然,斜着唇,满满的笑意就要溢出。

    我转身看他,咬唇害羞问道:“好看吗”

    他点着头,挑着眉,黑漆的双眼尽是笑:“很美,许夏。”

    作者有话要说:接近尾声,有那么点卡文……

    我会尽量加快的~表拍我~~~~~~~~~~~~~~~~

    另外祝大家月饼节快乐,昨天吃了个吉士月饼,好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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