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道小路后,自然是更不好走了,不过,正如李序然所想,这一路上的景象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里有很很多坐山,但都不是很陡峭,周围全是郁郁葱葱的树,阵阵鸟语花香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见此景,李序然便下了轿子跨上了马,他也要好好的欣赏欣赏这难得的美景。

    鸟儿可以在这里自由的飞翔,蝴蝶肆意翩翩起舞,甚至,这里的野兔子都很胆大,看到这一队人马后,依然能在草丛中回过头来看着他们,然后才撒腿离去,或许是它看到了闪闪发光的兵器吧。

    而这本来很普通的情景,普通人眼中再正常不过的环境,在北王李序然的眼中却成了稀罕,这大概就是就是人们所说说的:旅游就是从自己呆腻的地方换到别人呆腻的地方去。

    现在的李序然便就是用这种旅游的心情去面对眼前的景象,所以,他此刻乐此不彼。

    走到近一半路程的时候,李序然似乎听见隐隐的撞钟声,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一路上都很少遇到行人,即使有人那也是干农活的百姓。

    但是,在他旁边的安刚也好像听见了。、

    这时,李序然命人停止前行,让安刚去询问正在地里干活的老乡。

    “是啊,呶,你看,前面那座山,叫笔架山,上面有个寺庙,叫大空寺”,一个正在干活的老伯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山说道。

    “哦。这么僻静的寺庙很少见啊,买菜挑水的什么也不太方面吧哦,谢谢大伯啊”。安刚喃喃的说道。

    这时,那个老伯补充到:“哦,是这样的,这个寺院在山上有他们自己开垦的地,种庄稼还有菜园子什么的都他们自己干,至于水嘛,他们院子里打了几口井”。

    原来是这样。李序然示意安刚指挥大队继续前行,不要打扰路人和惊扰寺院。

    类似的地方他见多了。这也不足为奇,这次他有要事在身,就不去拜访了。

    于是,他就继续欣赏他眼中的美景。不经意间看了一下那座山,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他停下来仔细的看了一遍。

    这一看,却把他吓了一跳。

    这座唤作笔架山的山不是很高,呈条形状,迎面是近乎于九十度的峭壁,郁郁葱葱的树林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顶,山顶比较平坦。上面是个院子,而里面有楼阁古塔,看样子这就是大空寺了。

    李序然惊呆了:这不正是他在穿越过来之前那个小县城的那座山吗?

    时隔这么多年了。他当然不会相信自己还能穿回去,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他揉揉眼睛,再次看看周围,没有小县城,没有。当初的那些建筑什么都没有。

    但是,这座山。就这座山,确实和自己当初发生那惊人一幕时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北王,有什么异样吗?将士们还要继续前行吗?”,在一旁的安刚看到了李序然发呆的样子说道。

    李序然这才反应了过来:“哦,你命令将士们在原地休息,派人到周围打些泉水,吃点东西,本王要上趟山,去这个大空寺烧柱香”。

    说完,李序然便策马扬鞭,朝笔架山奔去。

    十三骑见状,立刻领了百名快骑跟在后面。

    “你们在山下候着即可,本王就是去烧柱香,佛门境地,你们带着兵器进去不好”,李序然说道。

    当他一个人来到山腰时,越发感觉熟悉,不知为什么,他这个征北元帅和殿阁大学士过来的北王,此刻的心跳的厉害,就像是初恋时初次约会,或者是闯祸后被家长老师发现后的那种心跳。

    但又不完全一样。

    总之,他多年宦海生涯所练就的城府和风度一点都没有了,只是现在没有摄像机,不然的话,记录下他现在的表情,绝对和三十多年前那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张毅江是一模一样的。

    这个位置应该就是自己被雷雨惊醒的地方吧?

    李序然比划着距离,应该差不多吧?

    但是,过了这么多年,当然也就记不太清了。

    小土庙?对,小土庙,那里就是自己穿越的地方。

    山顶,对,山顶,快到山顶去,小土庙在山顶。

    李序然狠狠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那匹跟随自己征战多年的战马立刻会意的朝山顶奔去。

    远远的就看见有一排长长的石台阶,李序然只好下马,快步疾飞的上了台阶朝山顶的院子里奔去。

    进了寺院的大门后,气喘吁吁的他才发现,这里根本就是哪个小土庙。这个寺院不是很大,没有凌云寺和登云寺那样的气势恢宏,但也是个修道的好地方,非常的安静,也非常的干净。

    李序然如释重负的坐在院子里台阶上,看着周围那些和尚一个个略显惊讶的表情,他急忙笑脸点头表示歉意,和尚们这才各自离去。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李序然终于慢慢的恢复了平静,他开始整理着自己的思维。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在自己亲眼看到这里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小土庙的时,他从失望的情绪中也似乎得到了一种解脱,确切的说,是从刚才的矛盾中,变成了现在的回到现实。

    他的心里很清楚,这种矛盾就是如果真能穿越回去,他是选择回去呢?还是选择继续留在这里当他的北王。

    不过,现在不用考虑了,因为——根本就穿不回去了。

    既然回不去了,那还是要去京城,不过,既然已经到这儿了,那就真还要烧柱香吧。

    来到一个供着大佛像的房间里。李序然像以往一样,点完香后,抽了一根竹签。

    不过。这次的竹签的上却什么也不写。

    这时,他猛地想到了什么,对,就是他一直贴身拿着的那个锦囊里的那张无字的纸,这是当年静远大师给他的,说是能化解那根竹签的签文。

    李序然清楚的记得,那根竹签上写的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是为鲲化为鹏。

    但是。他打开那张纸,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记得他的师父说过,天机不可泄露是因为时机不到,而他同样说过。正是因为这根竹签,才有了他和静远大师的一次见面,以至于后来的一切。

    所以,李序然认定,这根竹签也许就是能化解自己是否能再次回去的关键,而至于静远大师,当然,也就是他的仙师,可以这么说: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外,还有一个人能知道自己的身份之谜的话,这个人就一定就是多次出手相救自己的。当年凌云寺的那个得道高僧——静远大师。

    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字,而李序然认为,无论怎么说今天肯定是有缘的一天:路塌方,他们才要绕道,绕道了才发现这个大空寺,而大空寺竟然和当初小县城的那座山出奇的相似。他抽到的竹签上面什么也没有……

    李序然认定:这绝不是偶然的。事情不会这么巧合的。

    所以,他将自己的无字的签和无字的纸拿出来对一个小和尚说道:“烦请小师父能带在下去见一下贵寺的住持大师。在下有不解竹签,想请大师化解一二”。

    那个小和尚看了看李序然手中的东西说道:“施主请稍等”,说完便将东西还给了李序然。

    过了一会,那个小和尚进来对他说道:“施主情随我来”。

    他便立刻跟在这个小和尚后面,这个情景几乎和自己多年前在做江都知府的时候去凌云寺时一模一样。

    进了一个禅房后,小和尚退了出去,同时关上了门,李序然四周看了看,最后发现了一位大师,不过是背对着他。

    “施主来了,看上去你很浮躁,怎么,这可不像一个王者啊。所谓王者,当比天下人贪欲更强,笑得更欢,怒得更盛,无论清浊,皆应登峰造极,唯有如此,臣子才会对王者心生羡慕,为王者所倾倒,

    在天下万民的心里,点亮憧憬之光”,那个大师说道。

    完了,完了,……李序然的心里犯着嘀咕:这次又被看出来了。怎么搞得?每次遇到大师都是这个样子,似乎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人在背后看着,这是那门子的穿越啊?

    “大师,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师能够指点”,说着,李序然便将东西拿起,准备递给大师,但是,大师没有转身。

    “据老衲推测,除了这些个竹签,施主现在最犹豫的是如何得天下吧?”大师说道。

    李序然大吃一惊,这也被算到了?这个人一定是他的师父,于是,他快步向前,想要看看,结果大师自己转身身了。

    天哪,真的是静远大师,哦,不,是仙师。

    “师父,师父,真的是你吗?这……,我……”,李序然激动的像个小孩。

    “你现在是北王了,怎么还可以这样轻率?说吧,你这次去京城有何打算?”,精远大师说道了重点。

    李序然这才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正好,现在见到师父,正好可以问问他,到底怎么解决这个“皇”和“王”的问题呢?

    “师父,现在有一个问题一直化解不了。经过多年的努力改革,我现在可以说是完全掌握了两江三省最高的权力,而且现在河北河南两地也有改革的意思,现在财权和兵权在握。前段时间,我们的枪炮战船都研制成功了,可以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李序然说着,但是他师父却面无表情。

    “那你有什么打算?”,大师问道。

    “说实话,我现在很矛盾,按理说,我已经有得天下的资本和筹码,但是,那样就会引起杀戮,师父教导过我不要乱动杀戮。要用思想和精神来感化万民。所以,我这次打算去京城说服朝廷,让我的改革在全国境内实行。这样既可以富国强民,又不会有杀戮”,李序然说道。

    “那要是他们不同意呢?”,大师问道。

    “不同意?那我就回两江三省,那里的兵马和财力要比朝廷的还殷实与强壮,我这个王,可以做一辈子。而且。我的计划要是再过五年或者十年,两江三省就可以天下无敌了。当不当皇上的也不重要了,最关键是,那些列强们也就奈何不了我们了”,李序然说道。

    “你觉得你能改变历史吗?”。大师问道。

    这一句话,倒把李序然给问住了。

    说实话,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认为自己只要现在让地方富强起来,人们有了先进的思想,他们就可以抵御任何外来侵略了。

    “请师父指点”,李序然只好请教道。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当年那根竹签上已经就说明了”,他的师父说道。

    李序然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的师父重要要给他说这个隐藏了多年的秘密了。

    果然,他的师父说道:“这不是说的很明白吗?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假李序然。但是却做了真李序然所不能做到事。别人,甚至你自己都分不请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李序然,这可谓:假作真时真亦假。

    而你做了这么多事:查案、剿匪、肃清吏治、平叛、赈灾救命、变法革新、制造枪炮战船,这都是很有远见、很有效果、很有作为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到底是有没有?几份真假?那便是无为有处有还无”。

    “那鲲化为鹏呢?”,李序然问道。

    大师慢慢的说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从水里的鱼到天上的鹏。就是质的飞跃。

    你从一个小小的知府,到后来的按察使,巡抚、总督,征北元帅,一直做到了殿阁大学士,以及现在的北王,就是县令,你也能做到万人送行,太仓粮仓。这不仅仅是官职的变化,你也将为官的思想和精神发扬光大,为何为做官做了一个全面的诠释,质的飞跃,你做到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师父,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一直不给我说明?反而用那张无字的纸张呢?”,李序然还是不解。

    “要是为师给你说了,你还会做官吗?你还会这样努力的奋斗吗?你要做个好官,不说你也会去做,要是你做不了好官,说了又能怎样?其实,天下根本没有什么神奇的竹签,那都是你自己内心的想法,是一种无形的束缚,明白了吗?”。大师说道。

    李序然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师父,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还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

    “当年,你无意中动的那个神器就是为师手里拿的,你说为师知道不知道?

    你要记住,不要妄图改变历史,不管是你认为的好与不好,这是改变不了的,好与不好,都是历史,这就是历史。

    为师也只是你心中意象的一个人,而我们每次的谈话也不过是你自我的对话。每次的谈话的内同不尽相同,也是因为你境界的提升而已。真正点化和悟道的是你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就看你自己怎么去悟了”。

    李序然听完后,大声的痛哭起来,这么多年的经历此刻在他脑海里一幕幕的回放,令他喘不过气来。

    可是,当他抬头的时候,发现:他的师父不见了。

    这时,他拼命的呼喊,四下张望,但是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师父已经说过了:他不过是自己意象的一个人,而对话也不过是自我的对话。

    这已经说得很明了:他的师父不会再回来了。

    这时,他才发现:刚才忘了问他的师父:他的师姐呢?师姐为什么没有来?

    对了。他的师姐又是什么呢?

    ……

    呆坐了好久,李序然叫人取来笔墨纸砚,他要写信。

    又过了好久,太阳都要西沉了,十三骑和安刚他们实在等不及了,便放下兵器来到了院子里。

    “北王,发生什么事了?担心死我们了,看到你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安刚他们几个说道。

    这时李序然对他们几个说道:“这是本王给两江三省的巡抚、提督、布政使、按察使的信,你们一一交到他们手里。这封呢是给本王辖下所有官员的信,回去后加盖王府的大印,公告所有衙门。让他们务必按照信中所说的去做。

    另外,还有给河南河北巡抚的,你们给送去。最后这封是给皇上的,你们给刑部尚书,让他转呈朝廷即可,本王已经在背面上注明了收信人,你们直接给他们即可。”。

    “遵命”,众人说道,同时接过李序然的手里的信。

    这时,李序然手里还有一封信。

    “这是给你们几个,还有一驰和尘远、杜唐他们几个的,你们要认真看,记在心里。另外,一定要照顾好夫人和少爷”,说完李序然也将信放到了他们的手里。

    “北王,不,大哥,你这是要干嘛?到底怎么了?”众人不解的说道。

    “没事,本王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有想清楚,想一个人去一个地方,你们都回去吧,带上山下的将士们快走”。李序然命令道。

    “不,大哥,我们十三骑要誓死保护大哥,绝不离开”,徐明说着,十三骑立刻全部跪拜。

    “你们也会老的,你们也有动不了的那一天。记住,从即日起,十三骑解散,你们要照顾好你们的家人,守好你们的战舰,这是命令,谁要是违令,本王就从这悬崖上跳下去”,李序然斩钉截铁的说道。

    十三骑不敢再坚持了,这么多年来,李序然是第一次这样的下命令,他们只好执行。

    因为,在他们的心里,也许过不了多久,李序然还会回来的。

    众人走后,李序然慢慢的走下石台阶,不到二百个的台阶,他走了好久,这些台阶是他这么多年走过的路,现在却要下来。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回到原点?

    李序然转身看着夕阳下的寺院和山林,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一个人的谢幕呢?

    突然,他骑上战马,用力的拍了下马背,他,连同这批马,很快便奔下山,朝着更远处走去,身后只留下飞扬的尘土……

    他去哪里?能否再回来?他的两江三省改革能持续多久?那些看了他信的人还能否一如既往的坚持他的改革?是不是像他计划的那样,多年后,他的改革真的能否做到让全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而他又留下那些精神?又将那些思想发扬光大?

    他所经历过的三个寺院都有他的师父,而这三个地方:凌云寺、登云寺,大空寺,又意味着什么呢?

    凌云寺?是不是凌云壮志的意思?那个时候他才是知府,正因为有了凌云之志才有了后来的征北元帅、殿阁大学士、北王?

    登云寺?是不是登上云霄,登峰造极之意?那个是时候,他已经是大学士,难道这个云霄就是更进一步的北王?

    大空寺?四大皆空?还是说他所做的都是一场空?

    而静远大师又是不是“宁静以致远”的意思呢?

    ……

    这一切,恐怕无人知晓,没有答案。

    而他,作为一个从县令到知府,再到按察使;曾经的巡抚总督的封疆大吏;统兵数十万的文官元帅;变法革新的殿阁大学士;还有现在大权在握的北王,也或许很快就被人遗忘。

    同样,这一切,也恐怕无人知晓,亦,没有答案。

    ……

    夕阳中,只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和陪伴他的一匹战马。

    (全书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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