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融撅着嘴,不满道:“娘,莫正高一把年纪了,又长得平凡无奇,我才不想嫁给他。”

    单裘哼了一声,“莫正高是我的得力手下,又是副将,年轻有为,将来前途无量,你还敢嫌弃他?”

    单融捋着胸前的小辫子,嘟囔道:“我就是不喜欢他,他连王大人一半的英俊都没有……”想起王岳翎俊美若神祗的相貌,单融便脸色通红,她站在书房内,遥对着王岳翎厢房的方向,一脸痴迷。

    单裘有些不满女儿的花痴,不过好在王岳翎不仅生得俊还有本事,不然她要是敢对别的男人这样,他非得打断她的腿不可,龚氏见他迟迟说不到那事,急道:“你倒是说句话啊,那事儿究竟成不成?”

    单融捂了一下滚烫的脸,走过去摇他的胳膊,道:“爹,你上次说要写信给王大人托他照顾我的,现在他亲自来了,你究竟把这事跟他说了没有啊?”

    单裘无奈的拍了一下她的头,“说了说了,他也答应了,你回去准备好东西跟他回京吧。”

    单融狂喜,噔噔噔跑到龚氏面前,欢喜道:“娘你听到了吗?我要跟王大人回京城了,太好了太好了。”

    龚氏看女儿一副快要高兴疯了的模样,笑道:“听到了听到了,你就要跟王大人回京了,这下好了,我的融融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单融咯咯一笑,道:“爹说这个王大人不近女色,要是人家知道他带了个女人回去,一定会惊讶坏的。”

    “那是我们融融有本事,寻常女人哪能入得了他的眼。”

    单裘见两人女人在那叽叽喳喳,无奈道:“行了,回去准备吧,不过融融我可要告诉你,王大人不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你去了京城要谨记一点,千万不要惹怒了他,他这人不爱跟女人计较,只要不要触碰他的底线,你这一辈子吃香喝辣自是没问题,但若惹急了他,为父也保不住你。”

    不得不说单裘对王岳翎颇为了解,他为人看似冰冷,实则骄傲,他不屑女人就是因为女人太过无能懦弱,这种弱小的东西引不起他半点兴趣,但若这样的蝼蚁不知死活去触犯他,下场必死无疑。

    单融虽无知却很听她爹的话,这一番话倒是认认真真记下了,“爹,我知道了,我去了京城一定不惹他生气。”

    单裘满意点点头,挥挥手示意她们下去,龚氏带着女儿出了书房,颇为不以为然的道:“你别听你爹瞎嚷嚷,我家融融这般出色,王大人怎么舍得对你冷脸,别忘了你爹这回可帮了王大人一个大忙,你去了京城大可以把腰板挺直了,你要是听你爹那套唯唯诺诺的,指不定会被人笑话呢。”

    单融脚步一停,咬咬唇,不确定的道:“娘,我要是听爹的真的会被人笑话吗?”

    “那当然,别忘了娘是怎么对付那些想勾引你爹的小贱人的,但凡娘要是软弱了一点,你爹现在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爹了。”

    单融似懂非懂的点头,“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单裘把五百精兵交到王岳翎手上,王岳翎拿着他写给刘峥嵘等人的信,带着五百精兵跟他们汇合。

    *

    “乌木托,这是今天第四拨出去的人了,还要跟吗?”营地中高高搭建起的瞭望台上,一个青年指着底下外出的两人问道。

    经过精心的治疗,乌木托的伤势大有好转,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精神颇好,他看着底下身形矫健的两人,道:“是穆塔尔家族的瓦赛和依尔泰家族的呼泽,虽然冉罗跟两个家族的关系很好,但是最近部落频频被奇森偷袭得手,冉罗怀疑部落里出了内奸,不管是谁,只要是出去的人都要跟踪,你们带一小队跟上去。”

    “好。”青年一颔首,下了瞭望台点了几个亲兵组成一个小队,悄悄跟了上去。

    青年一行虽对部落里出了内奸这种事很重视,但今天都是监视的第三天了,跟了三天的人都没得到什么重要的消息,人人心里都有点不以为然,可在看见前方的人频频四处张望,一副神色戒备的模样,青年意识到这两人有古怪,忙压低声音道:“都小心点,他们这么戒备肯定有古怪,不要惊动了他们。”

    小队里五个人面面相觑了一眼,点头道:“知道了。”

    前方的瓦赛和呼泽一脸警戒,完全不知被人跟踪了,按照着答纳尔给的指示,悄无声息的接近刘峥嵘的骑兵驻扎地。

    看着营地近在眼前,两人对视一笑,“找到了。”

    青年看着两人直往营地走去,那方视线开阔,不足让他们藏身,忙爬到一个山坡上去,虽然离着一段距离,可因为地处高处,下面的情况倒是看得颇为清楚。

    一个亲兵道:“天啊,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帐篷?”

    青年眯起眼睛,哼道:“不用说,这些人肯定是帮助奇森偷袭部落的汉人。”

    “奇森和答纳尔这两个该死的家伙!阿里,我们冲进去杀了他们!”亲兵们情绪激动的道。

    名唤阿里的青年摇头,道:“不行,我们才六个人,冲进去肯定会被刺成马蜂窝,库可,你回去通知乌木托,让他指示我们该怎么做,不过他们两人应该不会在这边呆很久,你带乌木托来的时候记得抄小路,不要跟他们正面碰上,以免打草惊蛇。”

    名唤库可的亲兵点点头,说了句,“嗯,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便转身下了山坡。

    “阿里,我们现在怎么办?”

    阿里注视着前方,道:“等,我们等乌木托来了再说。”

    瓦赛和呼泽两人来到营地前,向营地的守兵直接说明要见答纳尔。

    守兵们对视一眼,去请了刘峥嵘。

    刘峥嵘缓步而来,皱着眉看了两人一眼,派人去请答纳尔,自从上次答纳尔一群人损兵折将之后,刘峥嵘一怒之下,勒令答纳尔不许参加偷袭敌营的行动,所以这阵子的袭击都是奇森去的,答纳尔闲得身上都要长跳蚤了,乍一听刘峥嵘来请,还以为又可以去杀人,兴致勃勃过来正好跟两人对上。

    二人一看见他,惊喜道:“答纳尔,可算是找到你了。”

    答纳尔眼睛一亮,看见他的表情,刘峥嵘问道:“你们认识?”

    “认识,是熟人,不知道刘大人能不能回避一下?”

    刘峥嵘看了他两眼,有些不爽的离开,紧随而来的莫正高等人不满的看了答纳尔几眼才跟了上去。

    答纳尔将两人带进营帐,哈哈笑了一声,“瓦赛,呼泽,你们居然到现在才来找我,动作太迟了。”

    “没办法,冉罗太狡猾了,奇森数次得手而逃已经让他怀疑了,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出来的。”瓦赛苦哈哈的道。

    呼泽问道:“对了答纳尔,我们联系不到其它的暗桩,可奇森却顺利逃了几次,不知道那些人在什么地方,你告诉我们,要是哪天出了意外,也不至于把自己人杀了。”

    答纳尔想起上回突然冒出来的那个人,哼了一声,“此人的忠诚还有待观察,谁知是不是假意投诚呢,这个你们不用管,只要做好份内的事就行了。”

    “你们来这里应该是有重要的事告诉我吧?冉罗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说到这个,答纳尔坐直了身子,眼里闪过一丝兴奋。

    “没错,我们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冉罗对部落的兵力做了新的部署,就等着你或者奇森自投罗网,将你们一网打尽了,不过这消息还是被我们打听到了,这就是来告诉你不要上当的。”

    两人对视一眼,压低声音细细说来,答纳尔听完,拍着大腿笑了一声,“好个狡猾的冉罗,要不是有你们通知,我一定会上当的,好,你们做得很好!”

    答纳尔眼珠子转了一下,道:“既然这样,我要是反其道而行,岂不是能给冉罗一个当头痛击?”

    呼泽皱眉道:“答纳尔,你难道想要去偷袭?”

    “这不行吧,要是冉罗回过神来,召集兵力,岂不是瓮中捉鳖?”瓦赛摇摇头,不赞成的道。

    见两人胆小怕事,答纳尔不屑的白了他们一眼,“你们消息带到就好,这事我会处理,这个你们拿回去,找机会投在部落的曼尼河上。”

    呼泽接过他手里的小纸包,皱眉道:“答纳尔,这不是毒药吧?”他们住在部落里,平日吃的用的都是部落的,要是毒药可别把自己给毒死了,谁不知道答纳尔心性残忍呢,牺牲一两个人换得计划成功,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去做的。

    答纳尔不满的道:“两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这是蛰麻散,吃了也只会全身无力而已,死不了,再说回部落的路上不是有一片黑泥沼吗?在边采几根黑藤吃了什么事都没有,怕什么。”他倒是想用毒药来着,可毒药哪是那么好配的?要是一不小心把自己毒死了怎么办,蛰麻散还是闲得发慌的这阵子捣鼓出来的,小小一纸包东西已经费了他好大力气了。

    呼泽松了口气,瓦赛叹道:“这么一小包,药力估计不太大,答纳尔你可要快点行动啊。”

    答纳尔摆摆手,不耐道:“知道了,三天之内,我一定想办法回去杀了冉罗,当然,还需要你们里应外合。”

    “嗯,我们知道了。”两人不敢在外边多呆,商量好事情后,呼泽揣好纸包,两人悄悄离开了。

    送走了两人,答纳尔摩挲着下巴,眯着眼睛危险的道:“奇森这几次大出风头,已经隐隐不将我放在眼里了,这回他们带来这么宝贵的消息,要是能把冉罗杀了,夺回首领之位,我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奇森,反正他的家族已经被冉罗灭掉了,除了那一身蛮力外根本没有其它可以利用的地方,杀了他正好能泄我这阵子积郁的闷气!”

    山坡上的阿里等人看见两人呆了片刻就出来了,不由都有些庆幸,“阿里,你真聪明,提前吩咐库可绕道,要不然乌木托该跟呼泽他们碰上了。”

    阿里神气的笑笑,“怎么说我也是冉罗亲兵的小队长,没点脑子怎么行。”

    亲兵们闻言一脸羡慕,一行人呆在山坡上说说笑笑,另一边库可飞速的往部落赶,在乌木托的营帐找不到他,急急忙往闵嵇的营帐赶,在外却被守兵拦下来,质问道:“你是谁?找首领何事?”

    “我是首领亲兵卫第六分队亲兵库可,是阿里队长派我来的,有急事要找乌木托,不知道他在不在里边?”库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焦急道。

    帐内的乌木托闻言,撩开帐帘走出来,问道:“什么事这么慌张?阿里出事了?进来说。”

    库可忙走进去,道:“是瓦赛和呼泽,我们跟踪他发现了一处营地,里边驻扎着很多兵力和帐篷,应该就是帮助奇森偷袭部落的汉人们。”

    闵嵇坐在椅子上,闻言眉眼一冷,道:“乌木托,你跟去看看,先前我跟你说的还记得吧?”

    乌木托眼神一闪,点头道:“记得,我知道该怎么做。”

    闵嵇嗯了一声,乌木托转身出了营帐,库可朝闵嵇一礼,跟了上去。

    闵嵇在营帐内坐了片刻,让亲兵去把路扎尔找来,两人密谈了许久,路扎尔才一脸凝重的走出去。

    骆蒙正进营地要去找闵嵇,在一处僻静的地方,一道身影晃了出来,他眉头一皱,“怎么又是你?”

    来人唇角一勾,哼道:“你别装了,我都知道了,他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骆蒙眯起眼睛,颇为不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告诉你,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离我远点!”

    他冷哼一声,绕过她就走,玛娜看着他冷硬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怨毒,阴冷道:“该死的骆蒙,别以为你不承认我就拿你没办法,哼!敢对我这么无礼,真是该死!”她站在原地注视了骆蒙的背影片刻,拂袖离去。

    乌木托随着库可来到小山坡上,阿里看见他简单的说了此行的发现,问道:“乌木托,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乌木托眯着眼睛看了眼下方的营地,白色的营帐几乎与白茫茫的雪地融为一体,粗略算算此地的兵力不超过五百,果真跟冉罗所猜测的一样,汉人借给答纳尔的兵力不多,若是集结部落的兵力围剿也不是难事,但是想起闵嵇的吩咐,乌木托打消了脑海里的盘算,道:“先看看再说,他们明明有这么多兵,每次却只带了百八十个去偷袭部落,这里边肯定有猫腻,咱们呆在这里观察观察再说。”

    面对这支帮助答纳尔的骑兵,闵嵇没有隐瞒,早就跟乌木托等人说了这极有可能是王岳翎的手笔,乌木托等人也明白了这段三角关系,知道王岳翎让人援助答纳尔是来给闵嵇找麻烦来了,但一年的赌约之事他们仍旧不知,对奇森次次带几个兵来偷袭的事既恼火又疑惑,是以才会对面前这片营地起了探究心思。

    阿里等人没有疑议,一点头趴在山坡上观察起来。

    回到部落的呼泽和瓦赛两人面色如常的跟来往的守兵打招呼,嘻嘻哈哈闹成一团看起来好不和气,路扎尔抱胸隐在暗处,不屑的嗤了一声。

    草原上的天气冷得滴水成冰,山坡山更是寒风呼啸,凝气成霜,几人趴在山坡上却是一脸平常,忽然,远方传来阵阵沉闷的轰动声,不似马蹄般哒哒的轰隆声,这股声音由远而近,厚重得叫人胆寒心惊。

    乌木托仰起上身远目眺望了几下,皱眉道:“听这声音好像是兵队,难道是他们的援兵来了?”

    阿里等人闻言都是一阵庆幸,暗道刚才还好没回部落商量攻打计策,不然被这援兵加入,部落的胜算怕是要大打折扣,损失惨重。

    阿里看着茫茫无边雪原上露出的一片片黑点,回道:“应该是,只是援兵为什么在今时今日到,是为咱们部落里那个汉人小孩来的吗?”

    乌木托沉默不语,待那黑点全部化为一队队精锐的士兵出现在底下营地上时,才道:“回去通知一下首领,营地这边又出现了约莫五百的精兵,让他加紧防范,还有,那个人也到了。”乌木托看着下方披着华美鹤氅,面庞俊美至极的男人,眼里精光一闪。

    库可抓了抓头,看看下边的营地,对他口中的‘那个人’有些好奇,却没有多问,应了一声快步下了山坡。

    营帐内,闵嵇听完他的话,点了一下头,道:“我知道了,让乌木托照计划行事。”

    虽然不明白闵嵇在悄悄进行着什么计划,但却能感觉到自他身上散发出的睿智光芒,那种让人心悦臣服的气势让库可心头一阵激荡,回道:“是,首领。”

    帐帘飘动,营帐内又只剩下闵嵇一人,昏暗的光线将他的五官勾勒得越发立体,他英眸微眯眺望着不知名的远方,抬起的手轻触胸口那块微凉的玉佩,不住的呢喃道:“快了,卿卿,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就在答纳尔思考着要这么说服刘峥嵘让他答应这次突袭的行动由他带领的时,王岳翎带着五百精兵强势而来,刘峥嵘看见单裘的亲笔信,得知他的身份,自然是客客气气的把他请入营帐中,得知他要汇合兵力去救王昀祁时,答纳尔眼睛一亮,他正愁找不到法子呢,没想到机会就来了!

    刘峥嵘不喜欢答纳尔,此人好大喜功,狂妄自大,还容易冲动,上次要不是他头脑发热跟敌人缠斗那么久,又怎么会损兵折将连王昀祁都救不回来?可此次如果有他掩护,部落里那些人肯定会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这对王岳翎的计划有利得多。

    王岳翎看了眼四肢发达,悍勇狠辣的答纳尔,点了一下头,刘峥嵘无法,只能答应答纳尔的请求。

    王岳翎挂心被闵嵇掳去部落的儿子,提议晚上趁着夜色就去袭击营地,刘峥嵘有些犹豫,这阵子奇森屡屡得手,早已让闵嵇等人戒备万分,此次若不计划周全,怕是难以达成目的。

    “我知道你的顾虑,无非是怕打草惊蛇日后再难得手,但我此次带了五百精兵的事他们并不知,整合起来一起突袭营地正好可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你们这阵子行动不都是意在拖延吗?他们绝对料想不到我们会大举进犯,再加上有答纳尔打头阵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我们兵分两路,此次必定能顺利救出我儿,重创他们。”不想因为刘峥嵘的犹豫一再耽搁救人之事,王岳翎威严的开口道。

    刘峥嵘一想,也觉得此事或许可行,便道:“一切尊听大人指令。”

    与鞑靼缠斗许久,受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重创,鞑靼部落虽有损失,但单裘给的一千骑兵也折损了大半,这次加上王岳翎带来的精兵,正好有一千人数,他们从未出动过如此阵仗去突袭过,说不定真的能如王岳翎所说的那般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呢,要是能在此战顺利杀掉闵嵇那就更好了,跟答纳尔相处的这断时间差不多把他的耐力磨光了,再这样下去他怕等不到一年就先把答纳尔两人砍了,跟血仇敌人一起合谋的滋味不是一般的憋屈可言,刘峥嵘扫过答纳尔那张兴奋的脸,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商谈完毕,众人渐渐散去,答纳尔走出营帐正好跟奇森当面对上,答纳尔刚才扬眉吐气了一回,心情正好,见屡屡灭他威风的奇森就在眼前,当即讽刺道:“风水轮流转了奇森,这一回我必定会杀冉罗个片甲不留,只有浴血奋战的人才是勇士,你那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实在太逊了,回去擦亮眼睛看着我如何打败冉罗吧。”

    奇森一皱眉,“你要去偷袭部落?刘峥嵘答应了?”

    听他这副质疑的口气答纳尔就不爽,冷哼道:“怎么?你以为你给人挠痒那一套很厉害?畏畏缩缩只是孬种所为,不过这也不能怪你,一个小小的族民怎么能担当剿灭冉罗的大任,你也就配当那种跳梁小丑在冉罗面前上蹿下跳而已,我才是真正有能力杀死他的人。”

    奇森听得心头大怒,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不会容许答纳尔这样侮辱,即便他们现在仍在逃亡也不能没了男人的尊严,但更重要的是,答纳尔性子容易冲动,让他去偷袭简直就是将整个队伍放在煎锅上烤,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全军覆灭,这段时日他虽听由刘峥嵘差遣,但还不是为了一年后能光明正大杀回部落,要是让答纳尔毁了刘峥嵘这队骑兵的帮助,想要回归部落简直是无稽之谈。

    但跟好大喜功,只想逞口舌之快的答纳尔是说不通的,奇森一转头,往刘峥嵘的营帐走去。

    答纳尔见他转身就走,得意的哼了一声,“不过区区一个低贱的族民,也想抢我的风头立功,你也配!”

    奇森找到刘峥嵘,还不待他劝说,刘峥嵘已经说明了王岳翎的来意,奇森站在原地思考片刻,提出此次突袭要求同行,刘峥嵘想着两人虽理念不同,但有一点起码是一样的,便是谁也不想折损兵力,有他在或许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伤亡,当即点头应允。

    奇森郑重的一抱拳,转身下去准备晚上的行动了。

    另一方面,新年刚过,王夫人带着礼物回了郑府娘家。

    她虽嫁给了王梣那个年纪都能当她爹的老头子做继室,但人家是朝廷重臣,她那些妯娌姐妹心里就算不屑,面上还是要对她恭恭敬敬的,她每一次回府,迎接她的都是无数敬重恭顺的目光,可这一回,她才踏进府里便清楚的感觉到四周的下人看她的目光十分古怪,她不满的训斥了几声,下人们忙怯弱的低下头去,王夫人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些不痛快。

    当她把礼物送到她母亲郑老夫人那儿去的时候,这种目光更明显了,而且这眼神还是来自曾经巴结奉承她的弟妹们,王夫人眉头一皱,不善的道:“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眼睛抽筋了?不会看人了?”

    见她发怒,一个丰腴妇人笑道:“这是哪儿的话?我们不过是在看姐姐怎么会做出这种落人诟病的蠢事罢了。”

    另一个年轻的新妇撇撇嘴,不屑的道:“姐姐怕是管家忙昏头了吧?还是在定州那样的不入流之地呆久了,脑子都呆傻了。”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谁准你们如此无礼的?这就是你们家族的教养?”王夫人板起脸,怒喝道。

    郑老夫人摆摆手,示意众人噤声,淡淡道:“不怪她们说你,就是我也不得不训斥你几句,不管你看她有多不顺眼,王岳翎才走,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收拾她,别人会怎么说?收拾她就算了,可偏偏闹得人尽皆知,那是个不要脸面的小贱人,可你堂堂平章政事夫人的脸面该往哪儿摆?”

    王夫人被说得一头雾水,不满道:“娘,你究竟在说什么?什么人尽皆知,我做错什么了?”

    郑老夫人看她一脸迷糊,竟好像还不知道那事,忙骂道:“你个蠢的,被人家算计了还不知道,真是蠢到家了!阮凤,给你姐姐好好说说。”

    名唤阮凤的丰腴女人应了一声,叹道:“姐姐还不知道吧?你克扣你那媳妇儿的份例,让她一个大肚婆穿也穿不暖,吃也吃不饱,累得她成日上酒楼订菜吃的事早就传遍整个京城了,外边的人虽指责你这媳妇儿不懂事,但更多的是骂你过河拆桥,苛待晚辈,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容不下,亏得你没上街,不然非得让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不可。”

    王夫人听得眼睛都差点瞪出来了,不敢置信道:“这,这个该死的小贱人!居然敢这样做!她真是敢!”

    郑夫人瞪了她一眼,哼道:“看来这事倒没有冤枉你,还真是你做下的蠢事!我郑家怎么会生出你这个没脑子的孽障,这下好了,外边的疯言疯语看你怎么处理?活了这么大岁数还做下这样的蠢事,真是把我的脸面都丢尽了!”

    见王夫人被骂,坐在周围的妇人纷纷掩唇偷笑,王夫人的脸色红了白白了红,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转身就走,郑夫人看了她怒气冲冲的背影一眼,又骂了句,“没出息的东西,那眼界就只有眼前的一亩三分地那么宽,真是蠢到家了,要不是那几个庶子懒得跟她斗,她这性子只怕早就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王夫人怒火直冲脑顶,让车夫火速往王家赶,心里只想着回去之后要把苏卿这个小贱人活活打死以泄心头之恨,可才回到家,没让她去惩治苏卿,倒是先让王梣这个老头狠狠骂了一顿。

    王梣不轻易发怒,但这回他不得不生气,想他当了大半辈子的官,被人奉承了半辈子,今日却在几个老朋友面前丢光了脸面,什么不待见儿媳,虐待孙子,娶了个蠢妇人,甚至连久远前王岳翎被他冷落的事都刨了出来,可算是把他的脸面撕下来在脚底下狠狠踩了几脚,让他差点没气死过去。

    王夫人缩了缩脑袋,不甘的回嘴道:“那个小贱人目无尊长,我处置她一下有什么错?难道真的等她骑到我头上才动手不成?”

    “废物!想处置她什么法子没有?就一定要用克扣她份例这一个?我看你是想对付意崇想疯了,就算她再怎么不对,她肚子里的还是我的孙子!你的心眼就这么坏!连我的孙子也要弄死?”王梣气得脸色发黑,王岳翎是他颇为看重的儿子,他膝下子嗣单薄,他的骨肉他自然有些在意,这便是他为什么不喜欢苏卿却还是没有为难她的原因,他甚至想过只要她能生个儿子,他就让她继续留在儿子身边,除了正妻这个位置不能给她,他会让她这辈子吃喝不愁,可没想到他这个继室不喜欢苏卿就算了,连带着他的孙子也不待见,这种断他儿子血脉的作法实在让他不喜!

    这事倒是她的错了?王夫人狠狠喘了几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王夫人只恨没有一包毒药把苏卿毒死一了百了,处置她不成还落下个这么大的话柄,在自个儿家里都被人这样耻笑,足以想象外边那些人该有多鄙视她,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是要把她气吐血了!

    更可恨的是苏卿这个把事情捅出去的人居然还能得到同情?凭什么?

    “怎么没用?把该给的份例给她,这阵子她院子缺了什么东西一律给她补上,在外边花了多少银子算清了还给她。”王梣板着脸,命令道。

    王夫人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道:“我还要给她赔礼道歉?我还要给那小贱人服软?凭什么!她也配?”

    “难不成你以为你这次做得很对?”王梣目光如电,阴冷的直直射向她。

    王夫人打了个激灵,后背都凉了半截,她艰难的咽了下口水,不甘不愿的闭上了嘴巴。

    站在书房外,想起王梣今天的态度,王夫人拳头紧握,尖利的指甲刺进掌心里,她怨毒的盯着前方,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做掉这个小贱人!不除掉苏卿她誓不为人!

    她一脸冷静的回到院子,叫来李妈等人,道:“去账房取一千两银子给苏卿送去,就算是这阵子给她的补偿,她院子里有什么缺的,也给她补上。”

    众人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夫人,咱们为什么要给她银子?不是说……”

    “让你们去就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王夫人一拍桌子,怒吼了一声。

    见她这副受过大刺激的模样,李妈等人不敢不从,领了令撒丫子跑了。

    一行人来到苏卿院子时,苏卿正在午睡,瑶光乐得刁难她们,便任由她们在院子干站着,冷风簌簌,一群人站在院子里冷得直跺脚哈气,想掉头回去又怕承受王夫人更大的怒火,只能站在院子里焦急的等着。

    苏卿睡了个好觉起身,得知李妈等人来了,唇角一勾,当作没听到,正巧管事娘子来了,把昨天整个院子花用的账交了上来,顺便问问苏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好让下人去张罗。

    听见里边的人在商量着晚上要吃什么,快被冻成冰雕的李妈忙大声道:“少夫人,老奴有话要说,夫人说这阵子正逢过年,事儿特别多,底下的下人难免有疏漏的地方,听说账房竟漏掉了这等大事,夫人心里愧疚不已,这不,为了补偿您,夫人让我带一千两银子过来给你赔罪了,您院子里缺什么只管跟老奴说,老奴一律帮您补上。”

    想在定州那时,她受了苏卿多少气,这气还没消呢,如今还要觍着脸去讨好苏卿,李妈气得就差没吐血了。

    这话够响亮,整个院子的下人都听见了,纷纷晃着这几天被好酒好菜养得浑圆不少的脑袋凑过来,盯着李妈等人瞧,李妈被那些不屑鄙夷的目光看得老脸一臊,对苏卿更是恨得不行。

    苏卿听她嚎的那一嗓子,给瑶光使了个眼神,瑶光撩开帘子,道:“夫人送来的银子?还是补偿少夫人的?”

    被瑶光这一提,李妈脸上更臊了两分,心里咬牙切齿一番后,忙上前几步,就要挤进热乎乎的屋里说话,纪隐挺身在她面前一挡,嗤道:“老东西,少夫人身子金贵着呢,你这浑身冷飕飕的,冲撞了少夫人的贵体,你担待得起吗?”

    李妈脸色一僵,喘了两口气,忍!她现在先忍着苏卿这个小贱人!夫人总会给她报仇的!她狠狠剜了纪隐一眼,道:“是,是夫人送来的,还望少夫人不要跟夫人计较,她管着偌大的王家总有忽略的地方,她怎么说也是您的母亲,作为晚辈您实在不该跟夫人置气了。”

    “我知道了,既然夫人还了我银子,请求我不要跟她置气,我就大人大量不跟她计较了,只是可惜了茗香居的醉鸡,我还没吃腻呢。”苏卿坐在椅子上,懒懒的叹息道。

    一听苏卿答应和解,包括管事娘子在内的下人们都有些可惜,下人们的吃食本就没有主子们的精贵,这几天吃的都是酒楼里的珍馐美味,早把下人们乐得找不着北了,巴不得日后能天天这样才好,没想到这才几天王夫人就认输了,吃了山珍海味再吃回来府里的膳食,下人们光是想想便一脸菜色。

    “那就谢过少夫人善解人意了。”李妈颇有些咬牙切齿的道,脸色臭得不行,想着赶紧处理好事情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又道:“少夫人,院子里可有什么缺的?老奴交代下去好及时给您添上。”

    苏卿弹了弹修剪整齐的指甲,道:“听说我要的羽丝金蚕缎没有了?”

    李妈一听就知道苏卿是算账来了,想说有的,可这样一说不就承认前几天是在刁难她了吗?忙改口道:“库房里应该是没了,不过少夫人您放心,老奴这就吩咐下人去采买,尽快给您送来。”

    这态度够友好的了,换做常人怕也懒得去计较了,可苏卿却叹道:“可我今天就想用这料子裁衣裳穿,我这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那衣裳都不合身了,这冰天雪地的,我这身子怎么能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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