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行,现在便是你磕头求饶我也不会网开一面,今天你死定了!”王荣傲气的冷哼一声,脸上虽还有怒火,但表情却多了三分得意,杨大人是他最近才拢络过来了,为了跟他交好,他砸了不少银子,虽然肉疼,可到底交了这么一个有力的帮手,今天就先拿这个小女娃开刀,试试效果。

    可怜的王荣还在洋洋得意,却不知道身后的茶商早就对他退避三尺,连街道上有些人都露出了一脸不忍的表情,宋太守跟王大人兄弟相称,感情深厚全定州的人都知道,宋太守甚至还要给王大人三分薄面,对王大人这个‘红颜知已’必定是礼遇有加,他手下的官吏更是如此,这蠢东西既然还想让衙门的人对付她,真是可笑。

    苏卿早在王荣说出‘贱人’二字时,微微眯起了眼睛,眼里的冷光一闪而过,今时不同往日,她既嫁了闵嵇就不用再担心会被那些贵妇排挤,行事自然不用再小心翼翼,而且为了避免有人眼红苏家而做出什么让她不太高兴的事,她必须要先声夺人给所有茶商一个威慑,而这个踏脚石便是王荣,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让我踩,我可就不客气了。

    苏卿勾起一抹冷笑,众人只见她气定神闲的往前踏了一步,身后五人亦步亦趋的跟着,她扫了王荣两眼,嗤笑道:“就凭你也想让我死?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你要不要这么不自量力?”

    茶商们嘴角抽了抽,对她的嚣张简直不忍直视,不过脸上却不敢表露一丝一毫的不悦,反而笑眯眯的跟苏卿点头示意,其中不乏讨好的意味,苏卿淡淡扫了一眼,不做表示。

    “你,你好大的口气!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居然敢主动挑衅王家,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如果说先前王荣只是因为苏卿的挑衅而愤怒,那么苏卿现在的句句嚣张是真正让他起了杀心,被亲生哥哥压着窝囊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把他盼死了,这些日子的扬眉吐气早就让他发过誓,这辈子绝不再忍气吞声,所有得罪他的人一律不得好死。

    “不瞒你说,我轰的就是王家的牌匾!踩的就是王家的脸!这事不用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苏卿气定神闲的拨弄着袖子,落字铿锵,却把众人吓了个半死,知道你有靠山,可你也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好吗?没看见王荣快要被气吐血了吗?

    王荣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卿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衙门的人来了!”

    王荣就像找到了救星一般,狠狠的剜了苏卿一眼,推开围观的人,张嘴就高声道:“杨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谁不知道王家是你罩着的,现在却有人胆敢藐视你的威信对我王家极尽羞辱,还把我茶行的牌匾都摘下来了,简直就是不将你放在眼里,你可一定要好好惩治她,不然日后岂不是谁都能踩到您头上去?您在定州还有何颜面?”

    王荣果真厚颜无耻,这场纠纷谁都能看出来苏卿只是针对王家而已,他却字字句句将矛头指向杨大人,歪曲事实,无中生有,他自己没有办法收拾苏卿便借杨大人的手除掉她,这一招确实够无耻,但在众人眼里着实不算什么高深的计谋,当然了,只要杨大人当真,这计谋再烂也能达到王荣的目的。

    杨大人正负手而来,还未走进便见王荣一脸愤懑的告状,眉头一皱,怒道:“究竟是谁?谁敢这么大胆动王家?简直是没把本官放在眼里。”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在衙署他只是个二流的六品官,可在这些商人中,六品官足够能把他们压死,要说这些巨富之家,家里也应培养着不少官员,但那些官吏不是捐出来的便是草包饭袋不堪大用,有能者也是七品八品之流,要不为什么苏家能出个五品同知苏昊,苏族长就狂得找不着北,成为定州数一数二的巨富之一呢。

    王荣闻言一声狞笑,抬手一指苏卿,怒道:“大人,就是她!就是这个狂妄嚣张的小贱人!她不仅带着手下擅闯我的君意归,还把我王家的金字招牌摔得四分五裂,在我报出您的名号后,还依旧直言叫嚣着要我等滚出去!大人,此女实在是目无王法,丝毫不将您放在眼里!您来了正好,快点让衙役把这个小贱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王荣面容狰狞的看着苏卿,眼里尽是恶毒之色,他看着依旧从容不迫的苏卿,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该死的小贱人居然还敢装腔作势!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待会儿让衙役出手将她毒打一顿,她才会知道他的厉害,想到这,王荣不由心急的催促道:“大人,您快把这个小贱人……”正说着,就见杨大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王荣皱了皱眉头,一时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了。

    “哦?说我目无王法?没有把杨大人放在眼里?这可真是个好借口,那杨大人打算怎么处置我呢?”苏卿微微一笑,看着杨通判,淡淡道。

    立在君意归铺子里的茶商差点没笑出声来,目无王法?王大人就是王法,她这个‘红颜知己’有他罩着,还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至于没有把杨大人放在眼里?这个就更好笑了,王大人一个跟宋太守同级的四品官,杨通判这小小的六品官还真的就不放在眼里了。

    王荣这话换成其它人都能起到十足十的威慑作用,说不定早在他请出杨大人的时候对方就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了,可这个人要是苏卿的话,那就难咯,他越是拿杨通判的身份说事,便越发衬托了苏卿的后台强硬,一个正四品高官是杨通判拍马也赶不上的,要不是此时王荣的表情太过义愤填膺,众人还以为他在埋汰人呢,这两人根本没有可比性,官大一级压死人,两人中间隔着两个品级,差距太大了。

    见到苏卿时,杨通判心里就暗道不好,谁不知道前几天王大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他发令把苏家封了的时候还用了宋太守不少人马,当时众人便意识到了苏卿在王岳翎心中的重要性,虽然苏家有不少产业被他转手送给了宋太守还了人情,但是却没法改变苏卿在这些官吏心里的重量,讨好了她就是讨好了王岳翎,现在所有打破头颅往上爬的人心里都是这样想的,也包括他,而王荣竟还唧唧歪歪的怂恿他去对付她,他要是真听了他的话才是愚不可及!

    见他还一脸不甘的开口说话,杨大人一瞪眼,呵斥道:“闭嘴!”

    王荣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心下正奇怪他怎么突然变了脸,就见他上前几步,朝苏卿拱手道:“原来是苏姑娘,真是好久不见啊,近来府上生意可好?听说令尊参加了此次的秋闱,真是才识过人,杨某便在此预祝苏老板金榜题名,高中解元了。”

    听见这话的茶商们眼里精光一闪,苏治竟然参加了秋闱?要是这回让他中个举人解元什么的,按照王岳翎对苏卿的在意来看,入仕拜官也并非难得,苏家岂不是更上一层楼,又要风光了。

    没想到苏家竟是打的这个主意,打算官商联手吗?要不是杨大人说了这事,只怕所有人都会被蒙在鼓里,苏家瞒得可真够深的,得知此事,众人脸上的表情虽还只是淡淡,但看苏卿的眼神却是多了两分忌惮,有个王岳翎和另一个神秘后台还不够,要是多了个做官的父亲,这苏卿真的是动不得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有这么大本事?现在她大势已成,根基已稳,既然不可能除去,便只能拢络了。

    苏卿将四周变幻莫测的眼神看在眼里,反正秋闱已过,这些人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对她家有什么干扰,便微微一笑,道:“那就承杨大人吉言了,如今衙署同知一职空缺,杨大人可是升职的不二人选,我也先预祝杨大人加官进爵,早日取高官厚禄,为百姓多谋福祉。”

    杨大人眼睛一亮,王岳翎在意苏卿,要是她能在他面前帮他美言几句,王岳翎再跟宋太守建议一番,宋太守多半会给他点面子,到时把折子往上边一递,同知一职多半是跑不了的,要知道苏昊这些年仗着高他一级没少对他指手画脚,这回他被革职,空出了同知一位,人人都说他是那位子的不二人选,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上头半点动静都没有,可把他急得抓心挠肝,苏卿这番话可谓是及时雨,他心里又怎能不激动?

    杨大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就要开口巴结苏卿让她帮忙在王岳翎面前美言几句时,不甘寂寞的王荣凑了上来,怒道:“大人,你跟这个小贱人客套什么!他三番五次挑衅王家,嚣张至极,不管你跟此女是什么关系,可她让人动手拆了我铺子的牌匾是事实,她有错在先怎么能因为跟你交情不一般就轻易抹杀?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荣虽高傲狂妄,可到底不是瞎子,他在一旁看得明白,杨大人对她的态度十分客气,要是让他们这样一来二去寒暄下去,再大的仇怨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他怎么能容忍一个小丫头踩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之后还能逍遥自在?所以即便是利用世人的舆论逼迫杨大人处置苏卿会变相的得罪他,他也在所不惜,反正他有银子,失去杨大人这个帮手还有其它人可以拢络。

    杨大人听见王荣这话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虽然官官相护是事实,可大家心照不宣,谁也不会去捅破,寻常百姓更不会主动去找当官的麻烦,但是挨不住有人存心找茬,特别是王荣这种有些本事的,要是今天他包庇了苏卿,让她安然无恙的走出这里,他少不了会成为人们议论的话柄,要是有心人在宋太守面前告上一告,他也要吃亏。

    但苏卿他是不敢处置的,有一个苏昊在前,他难道还会蠢得去赴他后尘吗?

    他狠狠瞪了王荣一眼,看了看地下摔成两半的牌匾,笑眯眯的问道:“这牌匾挂着估计有好些个年头了,没想到风一吹竟摔成了两半,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苏姑娘?”

    听着这话,众人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袒护!这绝对是赤果果的袒护!要是苏卿来一句牌匾是不小心掉下来的,这事跟她可就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王荣听着杨大人这番明显在包庇苏卿的话,气得脸色涨红,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好在苏卿的下一句话让他免于了吐血而亡的危险。

    “杨大人说的没错,是挂的太久了,久得我的人轻轻一踩就碎成了两半,久得……该换了。”苏卿知道杨大人有意包庇她,但她却不需要,她要光明正大的将王家茶行据为己有,想要让那些人从今以后心服口服的为她办事,便一定要达到威慑的目的。

    王荣没来得及理解最后那句,听见苏卿承认,他当即就狞笑道:“杨大人,你可听见了?这可是她自己承认的,她都说了是她让人把我茶行的牌匾拆下来的,你可要为我做主好好惩治她!”

    杨大人眉头一皱,直觉告诉他,苏卿不是那种会吃亏的人,要不然为什么只是未婚夫跟别的女人勾三搭四她就要让对方身败名裂呢,可是苏卿有好好的台阶不下,居然揽事上身,实在是让他颇为不解,不过苏卿接下来的举动却解开了他的疑惑。

    “是我让人拆的又怎么样?我的地盘难道还不能换块牌匾?别说一块牌匾了,哪怕我今天把这间铺子拆了也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胡说!你放屁!什么你的地盘!这明明是王家的茶行,你是不是想发财想疯了!居然跑到王家来撒野!来人,来人,把这个厚颜无耻的小贱人赶出去!”王荣被苏卿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终于恼羞成怒,大手一挥,让掌柜的叫人把苏卿轰走。

    掌柜的刚有动作,苏卿身后一直没说话的五人身形一动,护在了苏卿四周,那架势就像在说:想轰人?先过我们这关!

    苏卿回头示意几人稍安勿躁,从袖子里拿出数张黄纸,递给杨大人,开口道:“杨大人在这里正好,那便帮我见证,从今天开始,王家旗下的八家茶行,归我管理,我才是这茶行的东家,至于你这个老头,当然是有多远给我滚多远!”苏卿目光如电,直直射向王荣,眼里的冰冷直看得对方心里发毛。

    但现在显然不是跟苏卿斗法的时候,一听她这话,王荣便感觉到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凑上去看了杨大人手里的纸一眼,随即惊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是这样的,我王家的茶行怎么会变成你的铺子?不可能不可能!”

    见王荣又是摇头又是喃喃自语的,众人十分好奇那是什么东西,苏卿嗤笑道:“怎么不可能?你不会忘了你那好侄子把家产输光了的事吧?既然都输光了又何来你的铺子一说?这铺子从来都不曾属于你,你想插手管理本就是痴心妄想!”

    杨大人此时也威严道:“不错,这东西正是官府加盖官印的红契,这上边的铺子早就过户给苏姑娘了,时至今日才来索要对你们王家可谓是仁至义尽了,你竟还倒打一耙说她挑衅你们王家,实是可笑,苏姑娘自己的东西要怎么处理是她的事,又何来惩治一说?”

    直到杨大人的话落下,原本还愤愤不平瞪着苏卿的伙计等人才如梦初醒,君意归要易主了?新东家还是面前这个实在年轻得过分的小姑娘?只是这个小姑娘委实不是善茬,人狂妄嚣张就不说了,连被王荣拢络的杨大人居然也帮她说话,后台强大,实力雄厚,看着娇弱却是不是好相与的主啊。

    众人眼神闪烁不定,心里不住的哀叹着,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王荣早在看见那红契时已经料到结局了,可当杨大人当众将这事宣告出来后,他只觉得唾手可得的美梦在这一瞬间被轰炸得支离破碎,从天堂掉进地狱的痛苦让他面容狰狞,瞪着苏卿的目光像恶鬼一样狠辣,苏卿看着这样的王荣,唇角一勾,道:“是了,我铺子从此归我所管,闲杂人等,哦,就是这位‘前东家’,你现在可以滚了。”

    前一刻王荣还以主人身份对苏卿指手画脚,肆意驱赶,可这一刻却已主客颠倒,轮到苏卿对王荣嘲笑讥讽,还大剌剌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一副狂妄的口气驱逐他,并说出‘你可以滚了’这番话,就是泥人也会觉得颜面扫地,羞愤欲死。

    “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王荣恼羞成怒,一脸狰狞的冲过来,高举着双手似要掐死苏卿,那神情就像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杨大人看见他这模样,厉声道:“王荣!你敢!快保护苏姑娘!”站在一旁的衙役听令,忙动作迅速一扑而上,企图擒住王荣。

    可王荣先发制人,又被一腔怒火驱使,动作奇快,就是矫健迅速的衙役都慢了他一拍。

    他来势汹汹,可手无寸铁,只凭着周身气势及一身蛮力就想掐死苏卿,那是不可能的,只见苏卿身后数道身影闪动,一个眨眼间便将王荣擒下,与苏卿说过话的那个男人将王荣双手反剪,拎小鸡似的将他提起来往衙役那一扔,又迅速退回到了苏卿身后。

    众人本以为王荣这一下至少会让苏卿手忙脚乱一番,可没想到才一眨眼王荣就被制服了,就像一式凶猛凌厉的招式打在了棉花上,四两拨千斤的就这么化解了,委实无趣得很。

    王荣被衙役五花大绑捆起来,杀害苏卿不成,逃跑又无望,王荣面庞一片死灰之色,但看见安全无恙的苏卿时,他还是忍不住诅咒道:“你这个贱人!你会有报应的!你不得好死……”

    杨大人提着的一口气放了下来,见王荣还不死心的辱骂苏卿,忙朝衙役使了个眼神,衙役忙把裤兜里擦汗的布塞进了他嘴里,杨大人这才转过脸来,笑道:“苏姑娘没受惊吧?王荣为人心胸狭窄,不仅不乖乖让出铺子还敢意图加害姑娘,真是罪该万死,我回去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苏卿从那些为王荣愤愤不平的伙计们收回目光,笑道:“那就多谢杨大人了,这等恶徒留着也会祸害他人,杨大人当机立断英明睿智真是叫小女子佩服。”

    杨大人一愣,对上苏卿那双冷意逼人的眸子,心头一颤,忙移开目光去,讪讪道:“姑娘夸奖了,呵呵。”

    她的眼神太过冰冷,让他不敢直视,本以为她是被王岳翎宠坏了,行事才这般嚣张,可听她方才这话他才知道,她那根本不是嚣张,而是有意为之,她激怒王荣就是为了借他的手除去他,以绝后患,不得不说这女人的心肠实在是冷,实在是毒。

    看来她能得到现今的一切,并非是靠这幅好皮囊,她深沉的心计睿智的谋算也必不可少,杨大人暗暗提醒自己以后不要得罪这个女人,便带着王荣和衙役走了,既然苏卿想要除掉王荣,那么他便帮她一把,给这样的女人留个好印象绝对不是坏事。

    眼看着王荣被带走,君意归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见苏卿一步一步的踏进来,众人纷纷往后退了一步,苏卿嗤了一声,冷冷道:“一刻钟之内,让八家茶行的管事过来一趟,凡有迟到者扣一年红利,拒不从者直接辞退!”

    那名帮王荣去喊来杨大人等人的掌柜战战兢兢的走出来,忙道:“是是,东家请在此稍等。”便撒丫子跑了。

    苏卿抬眸看了看铺子的装潢,王家不愧为定州的地头蛇,区区一间茶行,里边的陈设和装饰也丝毫不逊色她的茶悦坊,不过铺子有些年头了,铺子雅致有余,奢华不足,跟她的茶悦坊一比还是少了三分华美。

    不过她已经很满意了,这八间铺子若都是如此她可就是如虎添翼了,才真正算是拥有了问鼎定州一流富商的实力。

    伙计们见这个美得不像话的新东家只是四周看来看去,并不像刚才那样,一来就拆了君意归招牌时那般的嚣张狂妄,心里都安心了不少,他们会排斥苏卿也只是怕她只会胡搅蛮缠,根本没有什么真本事,怕在她手下做事会苦不堪言,现在看她冷冷静静,表情也一片精明的模样,便对她有些改观,几个会审时度势的伙计已经走了出来,客客气气的把苏卿请去里边喝茶。

    不多不少,足足等了一刻钟,掌柜们才踏进君意归,有人心惊胆战小心翼翼,也有人表里不一心生谋算,更有冷嘲热讽不以为然之辈,苏卿看在眼里,心里嗤笑了一句,不管怎么说,这些人都碍于她这个东家的压力来了,就是再不服又怎么样?还不是要乖乖听话。

    苏卿一个个把人认清之后,动用东家的权力,将茶铺的掌柜挨个调换了一遍,并雷厉风行的把账册全部收了起来,勒令他们在这个月末前把各自铺子的存茶清单交上来,接二连三的命令让掌柜们集体傻眼了。

    他们这些做掌柜的,早已把茶铺当成了自己的大本营,各自都有自己一番经营,就是手下的人也有不少信得过的心腹,这一调动,要去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铺子管事,人与人也好,铺子也好,都要有一个磨合的时间,但这还是轻的,想培养一个心腹谈何容易?没有个一年两年以上时间的相处关系哪会牢靠?苏卿这一下调动可是把他们的计划全部打乱了,去到一个新地方重新经营,连他们这些掌柜都要防着精明的伙计会不会在背后捅一刀,小心翼翼行事是难免的。

    这还不止,居然在一个照面间就收了账册,平日账册他们虽做过手脚,也不怕他们查,可苏卿下一个命令,让他们在月末前将存茶清单交上来?这个要求可就不好玩了,一旦清单跟账册一对,数额跟数量总有对不上的时候,那账册不就破绽百出了吗?偏偏他们各自被调离了自己的大本营,想回去做手脚的时间都没有。

    但他们都是精得跟狐狸一样的人物,众人心头一急之后便冷静了下来,跟其它掌柜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算计,众人默契的一个眼神交流之后,纷纷定下了心来。

    苏卿这一计策是好,却也不是无法破解,只要他们私底下联合起来,串通一气,无论苏卿怎么查都是枉然,掌柜们唇角一勾,刚想得意一笑,却没被苏卿的下一句话气得吐血。

    “听说王家能有以前那般的地位,除了掌柜管理有方之外,伙计们天衣无缝的配合也功不可没,我是爱才之人,要是我铺子里的伙计有那个能力,我自然是不会吝啬给他加薪升职的。”苏卿淡淡的道,满意的看着一脸僵硬的掌柜们,低下头闲适的呷了口茶。

    听见这话,最欢喜的莫过于君意归的伙计们,刚才苏卿的话他们也听到了,心里就称赞过苏卿不仅人漂亮还贼精,现在一听表现好就有晋升的机会,对他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出来做事的男人不是图钱就是希望有个好前程,这两者苏卿都开口承诺了,谁不心动?

    苏卿放下茶盏,随手指了一个伙计,道:“你去把这消息传到各铺子去,记得让他们好好努力。”

    “是,东家。”那伙计看了苏卿一眼,心里有些激动,他是刚才众多伙计中第一个出列引苏卿进去喝茶的人,他相信苏卿一定是看见他的表现才会点名的,她已经注意到自己了,再努力一把说不定真能加薪升职,便是掌柜也不在话下。

    掌柜们的脸色臭得不行,刚想联合在一起对付苏卿的念头被她的话打得破碎,什么爱才都是狗屁,她分明以利益驱使那些伙计监视他们,这消息一旦传下去,谁都想立功,还不等着抓他们的小辫子跑到苏卿面前邀功讨赏去?

    苏卿看着众人难看的脸色,微微一笑,身后的五人看向她的目光也有些汗颜,实在没想到这个容貌妖娇的少女竟是一肚子坏水,这一条条的计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出来的,把那些掌柜折腾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要是来个心性不稳的人准会被气晕不可,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心里纷纷告诫自己不要得罪这个女人,不然不会被阴死也会被气死。

    出了茶行,让五人散去之后,苏卿回到马车把瑶光带下来,瑶光直抱怨苏卿又把她一个人扔下也不知道去做什么,苏卿歉意的笑笑,带着她去了天海酒楼,上一次来这个地方碰上了王慕哲,两人对这个地方都没有什么好感,但苏老太太这两天肚子有些胀气,听说天海酒楼有卖山楂酸浆,对消化不良和胀气都有用,今天出来便想买一瓶回去。

    可还没踏进去呢,里边便浩浩荡荡的走来一群人,为首的美妇衣着华贵,环佩叮当,面庞明艳却带着一副让人反感的高傲,一行人正要出来,恰逢苏卿要进去,大鸿寺佛殿前的那一幕再次上演。

    只是这次贺夫人却没上一次那么好说话了,看见苏卿的出现,那次被儿子冷嘲热讽的耻辱再次涌上心头,她声音尖利的道:“是你?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正要出来迎客的小二一愣,抬眼看了看这一大一小却同样美丽的女人,这二人莫不是有恩怨在身?

    “贺夫人说话真是好笑,我为什么不敢出现在你面前?你是什么人?又凭什么要我退避三舍?”苏卿见是她本就没好气,一听她张嘴就如此高傲惹人厌,心里也不禁恼怒起来,更何况她有孕在身,虽然没明显的怀孕症状,但性子比平常就要急躁上两分,是以这一番话说的也是犀利非常。

    这番鄙夷的话彻底把贺夫人惹毛了,她上前两步,愠怒道:“放肆!你跟谁说话呢?不知廉耻的小贱人,你勾引我儿把他耍得团团转还不够,竟厚颜无耻的攀上王大人,你得到现在的一切很得意是不是?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贺夫人何必这么愤怒?我知道王大人俊美不凡,让定州男女老少为之倾倒,你倾慕王大人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我跟王大人清清白白,你因为嫉妒我便这样污蔑于我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要知道众人要是真的听信你的话把我跟王大人的扯在一块,你岂不是得不偿失?我听说贺老爷贵人事忙,无暇顾及妻儿,贺夫人若是不甘寂寞,想自荐成为王大人的红颜知己,众人想必不会怪罪的,我也会支持你的,你以后就不要针对我了吧。”

    苏卿一脸诚恳,淡淡的说着,但眼神却对贺夫人的举止十分不赞成的模样,其实不用贺夫人说,全定州都知道王岳翎跟苏卿关系不简单,人人心照不宣的事被贺夫人提出来也只是让苏卿难堪一下罢了,王岳翎却不会因为几句话就舍弃了苏卿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即使众人看苏卿的眼神充满鄙夷不屑,却也不敢开口指责她。

    但苏卿的话一出口,众人就有些啼笑皆非了,特别是看贺夫人的眼神都有些古怪,王岳翎俊美是没错,也有很多妇女为之倾倒,只是没想到贺夫人竟然也是其中之一,怪不得一看见苏卿就怒目以对呢,原来这里边还有这层隐情,也难怪,贺通在外风流快活把妻子扔在家里守活寡,难怪她耐不住寂寞。

    见苏卿三言两语就把众人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看着周围的人戏谑的目光,贺夫人羞恼得面色涨红,怒道:“小贱人你休要胡言!别以为你转移话题就能抹去你利用男人达到自己目的的事实,你一个姑娘家成日在男人堆里献媚逢迎,真是无耻之极,苏家出了你这么个放荡的女人真是家门不幸!”

    “哼,真是可笑,贺夫人口口声声说我利用王大人获取利益,敢问你是看到我恐吓他了?还是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威胁他了?难道你要说我是靠手段将他骗得团团转的?那贺夫人也太小看王大人了,他一个四品高官凭什么由我来驱使?还是你认为王大人就是一个沉迷美色,庸碌无为的无能男人,我指东他就不能往西?贺夫人究竟把王大人当什么了?”

    众人见苏卿拿王岳翎说事,还把他贬低得如此无能,忙小心翼翼的往四周看了一眼,下意识的退离苏卿身旁,生怕被她的胆大包天连累。

    贺夫人气得浑身直哆嗦,王岳翎当然不是那种无能的人,相反他手段高超,雷厉风行,他出色的能力甚至都把宋太守比下去了,但苏卿长得妖里妖气,王岳翎说不定就是被她蛊惑了,相信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可她敢说吗?只要她回答一句就是你勾引的他,不就是变相承认了王岳翎是那种看见女人就腿软的窝囊废!她怎么敢?

    苏卿有他撑腰,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可她没有,她要是敢点一下头,说不定就要脑袋分家了。

    贺夫人被苏卿这话问得哑口无言,不回答吧便宜了苏卿,可回答吧又会得罪王岳翎,就在她双眸喷火死死瞪着苏卿的时候,身后一个老妇站了出来,冷冷哼道:“苏姑娘还是不要得理不饶人的好,小心自打嘴巴,既然王大人这般钟意你又为何让你抛头露面?姑娘谋划来谋划去小心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这话的意思是说王岳翎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她,不然为什么不给个名份她,让她在外抛头露面?众人一直以为王岳翎对苏卿鼎力相助定是十分喜爱她的,可经这个老妇提醒,难免要重新衡量一下苏卿的价值,苏卿看着周围人的眼神变幻莫测,唇角冷冷一勾,嗤道:“这个就不劳你担心了,贺夫人有那个闲情还不如多去看看王大人的丰功伟绩,你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可是要不得的,小心哪天说漏嘴了引来灾祸。”

    她嘲讽一笑,带着瑶光从她身旁走过。

    贺夫人脸色涨红,看着苏卿的目光恨不得能生啖其肉,可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她的倒霉日,苏卿才进了天海酒楼,这一场骂战方歇,酒楼门前的马车上又下来了一个人,那人膘肥体壮,一张脸长得肥圆,五官被挤在中间,两颊全是肥肉,一双绿豆般的小眼睛闪烁着凶光,可见此人不仅貌丑,脾气也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可这样又丑又胖的人居然是个女的,不少男人厌恶的转过头去,而此人正是陆梅,不过跟前一阵的老姑娘相比,她现在又多了一个难听的称呼。

    寡妇。

    这让她的脾气越发暴躁,见众人厌恶的瞥开头,甚至有几个夸张的还低头作呕起来,她眉头一蹙,她知道自己丑,不论到什么地方总有人指指点点,可从没有这一次这般反应这么强烈,感受着周围厌弃的目光,陆梅心头火起。

    她不知道的是,他们才刚见过妖娆美丽的苏卿,那身段那相貌是一千个一万个陆梅拍马都赶不上的,见识过这样的绝色美人,再一看陆梅这模样,只觉得又胖又丑简直让人倒尽胃口,排斥的反应自然比寻常时候来得更加猛烈。

    陆梅带着一肚子怒火踏进天海酒楼,在门外就看见了里边的人,要说她最恨的人中有谁,贺夫人绝对是其中一个,这个女人在她未嫁入贺家前就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嫁给贺彦后更是用那见鬼的借口把他们夫妻俩赶出贺家,贺彦一死对她是冷嘲热讽百般刁难,要不是她撺掇贺通对贺彦冷眼旁观,贺彦又怎么会死,她会变成如今这种人人耻笑的地步全都是因为她!

    “是你这个老太婆!”

    “是你这个丑女人!”

    贺夫人被苏卿说的哑口无言,正是羞恼的时候,要不是还在外边她早就要发火了,心情烦躁之下又见到这个碍眼的丑女人,还在众目睽睽之下骂她老太婆,更是怒不可遏,“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你婆母!有你这么对待长辈的吗?还有你丈夫才死了不过百日,你就花枝招展的招摇过市,你对得起他吗?”

    “呸!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要真那么关心他又怎么会撺掇那个老不死见死不救!贺彦就是被你们两个丧心病狂的老不死害死的!”

    “你满口胡言!明明是他昧着良心赚那些黑心钱才会被官府处置的!是他想发财想疯了才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贺家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苏卿坐在酒楼大堂内的角落里,听着外边的骂战,嘴角轻勾,当看见从二楼下来时的女人时,她忍不住讥讽一笑,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几个曾经或多或少跟她有过过节的女人都聚到这儿来了?

    从楼梯上下来的女人,身姿如柳,婀娜有致,浑身散发着如莲花般娇柔出尘的气质,正是许久不见的赵婧,听说这人被贺彦谋害不成,反倒因祸得福进了杨大人的后院,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法子勾搭上他的,只是现在的她脸上虽略施薄粉,苏卿却看见了她眼角的一抹憔悴,再加上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在腹前,苏卿猜测她多半是有孕了。

    听说杨大人膝下有七八个姑娘,就是没有一个儿子,赵婧要是能给他生个男孩,那地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只是这个女人曾经害得她身受重伤,更是意图杀死她的弟弟,她又怎么可能看着她好过?

    苏卿的位置在楼梯侧后方,除非赵婧特意回头,不然是看不见她的,苏卿眼里冷光一闪,朝暗处一直紧随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悄声进来,苏卿低声吩咐了几句,男人目光一闪,微一颔首又转身出去。

    陆梅跟贺夫人早就撕破脸了,两人唇枪舌战骂得不可开交,看见贺夫人领着下人堵在天海酒楼门口,她站在门外,怒瞪道:“老太婆!识相的快点滚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哼,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赵婧早就看见两人堵在门口对骂了,看见粗鲁无礼的陆梅,她下意识的就想回避,但别看陆梅那双绿豆眼小,眼神却犀利着呢,一看见她的身影出现在这里,她当即就狞笑了一声,嘲笑道:“哟,这是谁啊?这不是杨家的小妾吗?啧啧,还以为你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谁知飞来飞去也不过是只难看的山鸡,也不知道杨大人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连你这样的不洁之人也要,真是瞎了眼了。”

    陆梅说得痛快,见贺夫人还在门口挡着,忙喝了一句,“让开!”一把推开贺夫人就朝赵婧走去。

    贺夫人被推得蹬蹬直退了几步,直压向身后的丫鬟,要不是那个老妇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恐怕就要当众摔倒了,虽然没摔倒,可是被一个小辈如此无礼的推倒也够她丢人的了,贺夫人面色涨红如血,一把推开扶着她的丫鬟,“该死的该死的!你这个贱蹄子居然敢推我!我非得好好惩治你不可!”

    苏卿的羞辱,陆梅的无礼,彻底把这个脾气本就不好的女人惹毛了,她转身朝陆梅冲过来,高高扬起的手就要朝陆梅的脸扇过去。

    那老妇看着周围人鄙夷的目光,心里直叹气,却知道不让贺夫人发火,回去了吃亏的还是自己,便无奈的看着她像泼妇一样当街打人。

    赵婧正怀着身孕,根本不想跟陆梅多做纠缠,见贺夫人怒气冲冲的扬手打她,心里直觉得解气,却还知道这种热闹不能掺和,忙又退了两步。

    这时,一个俊俏的男子悄然路过,指尖弹出一道劲气,赵婧只觉得腿一软,人不受控制的朝陆梅扑过去,正好此时贺夫人的巴掌扇了过来,啪的一声直接扇在了赵婧耳侧,扇得她脑中一阵轰鸣,未来得及反应,身体便重心不稳的摔倒在地。

    重物落地咚的一声,带着一声让人牙酸的咔擦之声,尖锐的刺痛瞬间贯穿赵婧的身体,她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众人只看见一抹嫣红迅速的在她周身的地上泅开,一时打人的贺夫人傻眼了。

    陆梅回神,看着赵婧流血的模样,哈哈笑道:“该!活该!让你这个贱人勾三搭四,活该保不住孽种!”

    赵婧亦感觉到了小腹传来的刺痛,脸色更加白了一分,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整个下半身都麻木了,刚才一阵尖锐的刺痛后就麻木了,为什么会这样?赵婧惊恐得无以复加,扬起冷汗直流的面庞惊叫道:“快请大夫!请大夫啊!”

    刚才那道自身体里传出的声音,跟那一天晚上的声音何其相似?她忍不住怀疑闵嵇是不是在她身上动过什么手脚,不然为什么那晚明明痛入骨髓,可醒来后却又完好无损,却在这一摔之后让她半个身体都麻木了?

    伺候她的碧影回过神来,忙冲过去扶起她,朝丫鬟们喊道:“快去请大夫来!”丫鬟们看见那遍地的嫣红,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出去了。

    碧影看着赵婧这模样,心知这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她抬手看着有些呆愣的贺夫人,怒道:“贺夫人,你好狠的心,我家姨娘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你居然还敢下此毒手,这可是杨大人的亲生血脉,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就等着承受杨大人的怒火吧。”跟着赵婧在杨家混了几个月,碧影早就学会怎么拿杨大人当枪使了,见贺夫人因为她的话而眉头深锁,心里很是快意。

    贺夫人看着赵婧惨白着一张脸,惊恐的喊着请大夫,心里也有些懊恼,虽然她看不起赵婧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可杨大人的事她是知道一些的,再加上赵婧能以不洁之身博得杨大人青睐,手段想必十分高超,或许在杨大人心里她也有些份量,现在因为误打误撞弄掉了人家的孩子,即便她是贺夫人,也少不了被责骂,而且听说杨大人不日就会升任衙署同知了,在这个时候得罪她真是够倒霉的。

    只是,她打的明明是陆梅,她怎么会撞过来?

    贺夫人忧心忡忡,眉头紧锁,苏卿这边却看得很是开怀,赵婧想杀她弟弟,她弄掉她一个孩子,也算是帮弟弟报仇了,只是看她的模样却好像没那么简单,苏卿看着赵婧动弹不得的下半身和那一脸惊恐慌张的表情,眼里精光一闪。

    赵婧被闵嵇扔进牢里之后,他还跟她说过,凡是伤害她的人他一定会让对方痛苦一世,可人家现在名声虽不好听,却还是一个六品通判的小妾,日子过得也不错,根本不符合他所说的‘痛苦’,难道闵嵇还在赵婧身上动了其它手脚?

    片刻,大夫来到,一众丫鬟七手八脚的将赵婧抬去了医馆,小二迅速的让人把大堂的血迹处理干净,眨眼间人群散了个七七八八,陆梅很是得意,领着丫鬟们就朝二楼雅间走去,此时正是饭点,大堂里还坐着不少人,粗心的她并没有看见苏卿。

    “姑娘,我把山楂酸浆装好了,我特地挑了好多个大的山楂哦,老太太一吃保准就好了。”瑶光从后堂出来,抱着手里一个瓷罐,笑眯眯的道。

    苏卿一笑,“嗯,付银子走吧,该回去用饭了。”

    “诶。”瑶光一笑,走去柜台结账。

    傍晚,瑶光推门进来,直嚷道:“姑娘,你真猜对了,那赵婧不仅孩子没了,还被贺夫人弄瘫了,下半辈子估计是完了,杨大人知道后气得不行,直接就找上了贺家,我去打听的时候听说才从贺家出来呢,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反正杨大人出来的时候脸色是好看多了,也不知道贺老爷子有没有狠狠处置贺夫人一番,也是时候该挫挫她的傲气了。”瑶光握着拳头,一脸愤懑的道。

    林妈听瑶光说了今早贺夫人在酒楼堵道的事,对贺夫人也是厌恶到了极点,也附和道:“这个黑心肝的女人是该让她吃点苦头,一个商贾夫人而已,又不是什么高官太太,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显摆好神气的,成天高傲得像花孔雀似的,就该让贺老爷好好收拾她。”

    苏卿一笑,越发肯定这是闵嵇的杰作了,一个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姨娘变成生活不能自理的残废一定很痛苦吧?他没有一开始就将所有痛苦加诸在她身上,而是让她品尝从天堂掉入地狱痛苦滋味,这种打击会把赵婧逼疯吧?这个男人的手段真是合她胃口,想到这,苏卿有一点点想念这个男人了,只是他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想起两人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见面,忙掐灭了那丝思念的苗头,笑道:“好了,别人的事咱们就不管那么多了,过两天就要放榜了,这么多个月的努力有没有回报就看这次了。”

    林妈一笑,“是啊,老爷要是能得个功名,咱们苏家可要风光咯。”

    苏卿淡淡一笑,风光倒是其次,能给他们全家挣个保障才是最重要的,虽然她现在有了闵嵇,按照他的实力她确实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小心翼翼,但中原不是他的地盘,他呆在这里束手束脚,能发挥的作用不大,所以还是要靠她爹努力,她求的也不多,跟杨大人那样的六品官就行了,只要不得罪大人物,一家子在定州也无人敢欺。

    另一方面,贺通在送走杨大人之后,回院子狠狠把贺夫人骂了一顿,贺夫人气结在心,自然不会任由这个风流成性的丈夫随意怒骂,两人在院子里吵得不可开交,贺通甚至还挨了贺夫人一个耳刮子,盛怒之下,贺通大喝奴才把贺夫人关了起来,并收回了她管家的权力,贺夫人听闻,哭得毫无形象可言,又叫又闹简直跟疯子无异,贺通厌恶的扫了一眼,愤然离去。

    贺敏得到消息便立即回府去了他爹书房,毫不意外的看了几个来吹耳旁风的妾侍,冷眼一扫,开口道:“滚出去!”

    妾侍说得好听是个主子,但贺通花心,后院的妻妾数不胜数,那些侍妾无论再受宠爱都好,也是个奴才,在贺敏这个嫡出少爷面前,还是得卑躬屈膝甚至磕头下跪,见贺敏冷着眼闯进来,被那冰冷的眼神一扫,几个妾侍心头一颤,呐呐的应了一声,急忙离去。

    贺通看着这个最疼爱的儿子,不由放低声音道:“回来了?是你娘叫你回来的?不管你是要向她求情也好道歉也罢,这一回她实在是做得过份了,不惩治她她都要踩到我头上来了。”

    几个妾侍虽用鸡蛋冰块等东西帮他敷了脸,可贺夫人盛怒之下的一巴掌都能把赵婧扇倒,落在他脸上哪有那么快就能消掉?贺敏一进来便看见他脸上的红印子了,听他话里残留的愤怒,道:“我不是来跟娘求情的,她最近做的事是有些出格了,让她冷静反省一下也好,只是听说你把她管家的权力收起来了,你打算交给那些侍妾?”想起刚才看见的那几个莺莺燕燕,贺敏的脸色有些冷凝。

    “放心吧,我虽然被你娘气狠了,却没像她那样失去理智,我知道分寸,你是家里的嫡子,你的母亲只能是贺家的当家夫人,我也不会让那些侍妾爬到你娘的头上作威作福而扫了你的脸面,收回管家的权力也只是让她着急一下罢了,你不用担心,是了,上次回京怎么样了?你大哥在那儿过得可好?”贺通看着眉眼间睿智无匹的儿子,唇边的笑容越发温和了。

    “大哥一切安好,他为那位办事多年,那位还赐了大哥一位名门妻子,我上次去的时候便已经在拟定婚期了,相信不久之后两人就会成婚了。”贺敏想起身残志坚的亲大哥,脸上的表情也很温和,在提及他快要成亲的时候,眼里还有一丝欣慰的光芒闪过。

    贺敏在贺家是嫡次子,他上边还有一个嫡长子,便是他的亲大哥贺宜,从小就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只是在八岁时摔断了腿,终身无法直立行走,只能一辈子坐在轮椅上,贺夫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更加疼爱这个幼子,贺通对贺敏亦是珍爱有加,生怕他重蹈他大哥覆辙,不过贺宜也是争气,十五岁时便展露了极高的经商天赋,他接手贺家的那几年也给贺家的巨富之路奠定了牢固的基础,也是因为这过人的天赋,他被京城一个贵人看重,在二十岁那年便被接去了京城居住。

    六年之中,他回来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因为相隔两地,偶尔只是书信来往,让父子俩的关系很是生疏,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阖府上下只知道大少爷在一个很远的地方休养,更甚的连贺宜的存在都不知道,贺夫人对这个残废的儿子也是冷冷淡淡,只有贺敏跟这个哥哥比较亲近,年少时曾经去京城住了两年,这一回京城便是去看望他的。

    “哦,你大哥要成亲了?真是太好了,再一个月好像就是他生辰了,算算他也二十有七了,是该成亲了,还是名门妻子?好!有出息!这才是我贺通的好儿子。”贺通想着京城那样遍地是官的地方,娶的又是一个称得上名门的姑娘,他的儿子在京城过的日子必定贵不可言,他的儿子给他长脸了,真是好!贺通抚掌一笑,脸上红光满面,那张成熟英俊的面庞越发神采飞扬,连脸上滑稽的巴掌印子都遮不住他身上散发的光芒。

    贺敏亦是笑得开怀,道:“是啊,大哥说等日子定了会给我修书,让我们一家过去主持婚礼。”

    “对,应该的应该的,怎么说我那未来儿媳妇不是凡人,我们万万不能怠慢了,回头我给你大哥去信一封,问问他详细情况。”贺通笑眯眯的道。

    贺敏见他如此开心,顺势道:“爹,大哥要成亲了,我也想媳妇了。”

    贺通的笑容一顿,惊奇的打量了儿子一眼,诧异道:“你想成亲?”这个儿子他了解,可谓尽得他真传,跟他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英俊风流,处处留情,但比他却还要精明三分,性子比狐狸还要狡猾,比年轻的他还要有经商头脑,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喜爱这个儿子,可是这么花心的儿子居然想娶妻?这实在让他惊讶极了,要知道当年若不是他的父亲擅自给他定下婚事,他是决计不会那么早娶妻的,婚姻就像一道枷锁困住了他的自由,他拼命想往外钻,他倒好,年纪轻轻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嗯,不瞒父亲,我很钟爱那个姑娘,可是娘太过份了,她不让我跟她在一起,所以我想请爹出面撮合我跟她的婚事。”

    “你是真的喜欢人家?没有什么苦衷?她没用什么来威胁你?”贺通问道,心里却知道有些女人贪图富贵,时常会以清白或孩子来要挟对方娶她,曾经他就遇上不少这样的事,但都被他甩开了,他可不希望儿子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真的,我是真的喜欢她,她也不曾用什么手段来威胁我,还请爹帮我这个忙,我从小到大也没请求过你什么事情,就这一回,您就答应我吧。”贺敏叹了一口气,想起苏卿的拒绝,一脸哀怨的道。

    看见儿子这副为情所困的模样,贺通眉头微蹙,紧着问了几句女方的来历,得知对方就是苏卿时,他微抿了一下唇,王岳翎跟苏卿的纠葛定州上下皆知,要说两人没什么鬼也不信,他可以任由儿子在外拈花惹草,但是娶进门的妻子一定是要完完全全属于他的,苏卿跟王岳翎纠缠不清,配不上他的儿子。

    而且王岳翎年纪轻轻便手握重权,在定州呼风唤雨,连有贵人撑腰的他都要避其锋芒,儿子跟他抢女人明显不是明智之举,他虽不害怕得罪王岳翎,却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贺敏见他突然沉默,便想到了定州街头巷尾流传的传言,忙道:“爹是不是误会了她跟王岳翎的关系?其实没什么的,卿卿在茶艺一道上技艺高超,偏巧他是个茶痴,二人才会来往密切了一些,但是他们两人可是清清白白的。”

    贺通见他口口声声为苏卿辩解,眉眼间还有一股担心他不同意的忧愁,心里长叹了一声,身为过来人的他怎么能不明白面前这个儿子是情根深种了,他一边恼恨儿子没出息被一个女人困住了脚步,一边又不忍他被一个女人折磨得心神不宁,处理这事的最好方法是把苏卿娶进门放在他后院,这样他也就不会那么心心念念那个苏卿了。

    可苏卿他也见过几次,那模样连他看着都心痒不已,王岳翎不可能对她一点想法也没有,大家都是男人,说他不喜欢苏卿?怕是连儿子自己都不相信,跟他作对,贺通心里到底有些不愿意。

    思虑片刻,他才道:“这事我知道了,我会着手让人去办的。”

    贺敏还担心贺通会不答应,他这一点头着实让贺敏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便笑道:“那就劳烦爹了,我先下去了。”

    “嗯,去吧。”看着喜笑颜开的儿子,贺通再次摇了摇头,心里却坚定了下来,苏卿绝对不能进贺家的门。

    贺敏还不知道贺通是在敷衍他的,心里兀自兴奋着,刘氏不是说说亲的事没有父母主持不成吗?这不,他找到了贺通,而贺通也答应出面了,这下刘氏没话可说了吧?接下来只要说服苏卿答应就行了,至于贺夫人的意见,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回了院子,拿来一张精制的薛涛笺,放在鼻子下嗅了几口,提笔想了想便埋头写起来,落笔后,他喊道:“如帜,快帮我把信送出去。”

    如帜匆匆进来,见他笑得像花一样把一封信塞到他手上,被他夸张的笑容怔了一下,接过信连忙去了。

    苏卿收到信只是看了一眼,便懒懒的放在一旁,悠闲的过了两天之后,放榜的日子到了。

    天还蒙蒙亮时,苏治便穿得一身精神站在院中,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身旁同样一身新衫的苏璨则要自信得多,见苏治一直紧张的搓着手,他笑道:“叔父,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有自信这回一定能高中,我们一起学习了这么久,你一定也行的,你要对自己有些信心嘛。”

    “哎,我参加乡闱好几回了,落第的滋味也尝过不少,可不知怎么的,这回就是特别紧张。”苏治有些急躁的在院子踱起步来。

    苏璨看在眼里,心里猜测多半是跟堂妹的期盼有关,为了让叔父有时间学习,卿卿一个姑娘家都挺身而出撑起养家的担子,心里对叔父寄予很大的期望,也希望他能高中,所以叔父才会这么紧张的吧。

    苏卿来到院子时,就见父亲搓着手,脸上的表情有些忐忑,那成熟俊朗的面庞竟像毛头小子一样紧张,心里忽然有些发酸,虽然她知道他一定不会拒绝参加乡闱,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她精心算计的结果,她打着一心为家人好的旗号不顾他的意愿,逼着他做决定,更是设计让他在高阜县担惊受怕,愧疚不安,看见这样的苏治,苏卿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浓浓的罪恶感,她一味的将压力加诸在爹身上,实在太自私了。

    “咦,卿卿,你怎么来了?天还这么早怎么就起来了?”转来转去的苏治看见闺女的身影,直感觉压力又大了一些,不用说也知道,她现在会来肯定是要去看榜的,要是再次落第,他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闺女了。

    苏卿眨眨眼睛,掩下眼里的泪花,朝苏璨一点头,便道:“今天不是放榜了吗?我是来跟爹说让你不要紧张的,中了也罢落第也罢,你都是我心目中最厉害的爹爹。”

    苏治心头一暖,鼻子泛起细微的酸意,这些日子闺女汲汲营营,要说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这个爹也白做了,就是知道她的期望极大,所以他才会为了闺女心里的念想这般努力,只是听了这话,他很清楚的感觉到闺女看开了,她不再将功名利禄看得那般重要,她看清了人的幸福来源于平凡质朴的生活,她可以从功名成就的苦海中脱身,不再精心算计苦心钻营,这让苏治很欣慰。

    他摸了摸苏卿的头,笑道:“卿卿也是爹最聪明的孩子,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好了,天色还早回去睡一觉吧,等你醒来就知道结果了。”

    简单的一句话,苏卿却感觉到了话中包含的一种默默无闻,只有用心体会才能知道的感情,那种无私包容的父爱让她心头流淌过温热的暖流,她点头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待走得远了,瑶光才打了一个哈欠,问道:“姑娘,你昨晚还说今天一大早要跟着老爷去看榜的,怎么又不去了?”

    苏卿愉悦一笑,道:“我改变主意了。”

    是的,她改变主意了,就在刚才她才醒悟,好像自重活一世后,她总是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待别人,总是害怕别人会不会加害自己,对自己不利,她就像一头毫无自保能力的幼崽在丛林中行走,总是害怕黑暗中有野兽伺机而动将自己撕吞入腹,却忘记审视这个丛林究竟有没有野兽,或自己能不能力敌,总是草木皆兵,疑神疑鬼。

    而现在,对他虎视眈眈的野兽贺彦被她干掉了,吞了王家不少产业,从京城来的王超王荣两兄弟也被她设计做掉了,苏家那边有苏六作为她的同盟,本家会刁难她家的机会基本没有,现在她有王岳翎做靠山,手里还有五片白灵石作为筹码,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就算王岳翎不会支持他一辈子,但是她们只要不得罪什么大人物,一家子也可以在定州横着走了,以后不说一帆风顺,可也是衣食无忧吃喝不愁,她何必还要为了那点锦上添花的功名而苦苦折腾他父亲,甚至忽略这难能可贵的亲情?

    苏卿暗自庆幸自己醒悟得早,她已经失去一次宝贵的亲情了,要是再将精力放在谋划上而忽略了家庭的幸福,岂不是本末倒置?人就该及时行乐才是。

    瑶光见苏卿的脚步越来越轻快,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有些讶异,却由衷的为她高兴,她曾经觉得转性了的姑娘已经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高兴或是伤心了,可现在看着她嘴角那显得很愉悦的笑容,瑶光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而果真如苏治说的那样,苏卿睡了个回笼觉醒来之后,林妈一脸欢喜的道:“姑娘,中了,老爷中举人了,太好了,老爷以后就是举人老爷了。”

    苏卿灿烂一笑,在放下心事后得知这么一个好消息,那种开心的感觉比以往要来的浓厚,让她仿佛沐浴在暖和的阳光下那般满足,林妈看着她笑得这般开心,也十分欣慰,努力了这么久现在能得到回报,这种喜悦不是三两字就能说清的。

    “哦,是了,还有一件事,姑娘不知道吧?璨哥儿中解元了,咱们苏家出了一个举人一个解元,可真是光耀门楣,祖上有光的大喜事。”林妈说起这事便一脸激动,连声音都有些发颤,看得出来她是一心一意为苏家着想的人,不然也不会因为苏家获得荣耀而如此激动自豪。

    这一点苏卿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听见确切的消息,还是让她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了些,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苏卿缓步出了院子。

    如今苏家上下全都沉浸在巨大的欣喜中,因为苏卿经商的事对家里的下人一直都是保密的,见铺子的生意不仅渐渐红火起来,苏治还一声不响的考了个举人回来,不仅如此,那借住在苏家的堂少爷居然还中了解元,这种脸上有光的事情让下人们一个个腰板挺直,恨不得能跑到街上大喝几声,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喜讯。

    得知这个消息,最激动的莫过于米氏了,苏卿到的时候,米氏才刚止住喜悦的泪水,两眼还有些发红,一路到家,苏璨激动的心情已经缓冲了不少,而且他本来就极有自信,倒没米氏那么感性,不过看见娘亲喜极而泣的模样,想起这三年的辛酸,他还是有些感触的吸了吸鼻子。

    看见苏卿进来,他的眼睛亮了一些,他上前两步走到苏卿面前,感慨道:“卿卿,谢谢你,要不是你前几个月的相帮,我估计早就为生计发愁而无心学业了,我有今天的功成名就全都是托你的福得来的,谢谢你。”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个美丽得过份的堂妹,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得飞快,一下一下,在心湖中掀起万丈波澜。

    苏卿欣慰一笑,摇摇头,“堂哥能有今天全是靠你自己的努力,我根本就没帮到堂哥什么,你这般感谢我倒叫我不好意思了。”这话说的是事实,苏璨曾经不也是没有任何人相帮,可他还是成了定州几十年来唯一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要真说她帮了他什么,也不过是给了个清幽的环境给他念书罢了。

    但在苏璨眼里,没有苏卿的援手就没有现在的他,苏璨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会努力变得更强,然后……保护她。

    苏治大大松了口气,即使知道闺女不介意功名的事,可心里他还是希望自己能争口气,中了举人他才觉得对闺女有了个交代,肩膀上没有了压力,便跟着苏老太太和刘氏等人哈哈大笑。

    一家子其乐融融,苏老太太便开口说要置办宴会,请些宾客来热闹热闹,却被苏治拒绝了,谁都知道现在苏家名利双收,风头太过,现在要是还大肆举办宴会,未免不会落下话柄,反正他们一家子开心就好,行事低调点总是没有坏处。

    苏老太太也不是那等虚荣之人,听儿子说得头头是套也就打消了念头,便说让下人去酒楼那置一桌酒席一起热闹热闹,被苏璨婉拒了,只说太守邀请了他们参加鹿鸣宴,苏老太太无法,只好吩咐丫鬟去厨房说一声晚上加菜便作罢。

    家里出了这样的大喜事,刘氏自是笑得合不拢嘴,赶忙就下去准备给下人发红封的事,因为近来铺子生意红火,刘氏也大方的给每个下人准备二两银子的红封,又给每人置办两套秋衣,下人们知道刘氏一向大方,也知道出了这样的大好事刘氏会有赏,可是当看见那丰厚的赏钱时,一个二个还是笑得合不拢嘴,一口的喜庆话说得顺溜,直听得刘氏心花怒放。

    米氏就没苏家这么财大气粗了,只好做些糕点发下去,因她手艺不错,蒸出来的糕点不比外边酒楼做的差,下人们对她自是谢了又谢。

    这种热闹的气氛足足持续了三天才渐渐平静下去,苏卿每日要吃的安胎药也见了底,这天便出门想去医馆买一些,托那天买的那瓶醉红尘的福,苏卿每天兑点水往月事带上一撒,成功的瞒住了林妈等人,她的怀孕症状又很轻微,这日子下来没有一个人发现她有身孕的事。

    可她还没到医馆,半道上便被人拦了下来。

    “卿卿,你真是好狠的心啊,我给你写信你不回就算了,居然连出来见我一面都不肯,你这个见钱眼开忘恩负义的小妮子,真是让我太伤心了。”贺敏哀怨的说了一句,心里真有点伤心的感觉,他兴致勃勃的邀苏卿出来一见,可那信送出去就像石沉大海一样,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得不到回音,他那一腔热血就像当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浇了他个透心凉。

    苏卿没少半路被人拦下来,而且好几次都是一些不愉快的回忆,对这样的事很是反感,见贺敏这个风流的公子哥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心里更加不爽。

    “怀岚哥哥什么时候也学会半路拦人这一套了,这可不是一个有良好休养的贵公子所为。”

    言下之意是,你也太没休养了。

    贺敏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心里更加不平衡了,“卿卿你怎么能这样,咱们好歹也能说是交情不浅了,你对我怎么还恁的生疏?怎么说我也倾力相助帮了你好几回吧?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看在我次次帮你的份上,你就不能对我好一些?”

    在贺敏眼里,他花了那么多心思花了那么多银子去讨好苏卿,为的就是拢络她那颗心,虽然一开始他只是享受施予者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可后来他对苏卿已经认真了,中途尽管有些小小的迟疑,可他现在不是想娶她了吗?为什么她不看在他那么努力的份上对他和颜悦色一点?

    可在苏卿眼里,贺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不,甚至还虚伪至极,他是对她很好没错,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尽力做到,但博爱如他,难道不会对其它女人这样吗?她不相信他没有对其它女人一掷千金过,只不过她比一般女人更大胆,更敢开口罢了,而且她又不是让他白白付出,从第一笔雾尖的交易到玉山魁,她哪一样让贺敏吃亏过?只是因为她态度比较冷淡,让贺敏看起来像个被她坑骗的冤大头罢了,毫不客气的说,以贺敏的人脉和能力来说,得到的好处绝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甚至远比她得到的多得多。

    就比如王家和苏家的衰败,她站在风尖浪口上为他肃清障碍,贺家看似中立,不干涉不偏帮,却跟在她后头捡便宜,不过短短一段时间,贺家的实力又增长了不少,第一富商的位置对贺家来说已经名至实归了,只是众人还没回过神来而已。

    贺敏嘴巴上说得天花乱坠,可王家和苏家联手打压茶悦坊的时候,他还不是冷眼旁观看好戏,让她跟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他则在暗中捡便宜,要论精明,贺敏才是当仁不让的那个,他会离开定州不过是不肯对她伸出援手的借口罢了,心里一边利用她,嘴上却情意绵绵,越看越让苏卿倒尽胃口。

    “哦,我这次也帮你挺多的,我也不要求你什么,现在就离开这里,可以吗?”

    ------题外话------

    茶马司大使是六品官,我嫌低了,罩不住咱家卿卿,也配不上冷绝孤高的翎翎,就给改成了四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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