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不!还有一句,过去的事儿,我已不能改变,若是你要为你的父皇,你的族人报仇,那我,只能以我这条命相抵!”

    凤十七冷哼:“好一句以命相抵,那我今日便要了你条命!”

    她看着凤十七的手架住了她的脖颈,快速地收紧,她没有抵抗,没有挣扎,而是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凤十七!与她而言,是不想在最后的时候,把凤十七被仇恨挤压得变了形了的面容看在眼里,她想带走的永远是最初见到凤十七。与凤十七而言,选择这种略微缓慢的方式杀她,对他来说应该也是一种煎熬,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时,最害怕的就是看那人的眼睛,里头那种哀然的绝望,让人不寒而栗,她不知道自己的眼里会不会也出现那样的情绪,所以她闭上了!

    这一刻,她是真的想死,想想自己重生走了这一遭,每一步仿佛都伴着血泪与心酸,唯一的可以算得上风景的,便是和凤十七的这般牵扯,此刻,却连这般牵扯,都变成了催生更深恨意的种子,让她情何以堪?生有何趣?以前从来都不觉得,此刻,在这生命即将消失的当下,她恍然觉得自己也许注定就是为爱而生的女子,上一世,白玉熙的无情让她心寒,这一世,凤十七的仇恨,让她失了再生的勇气。

    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双脚正在缓缓地离开地面,脖颈处很疼,喉管中的残存的空气正在被被一点点挤压出来,也许真的是太恨了,对于一个欺骗了他的情感,又让他受了终生难以磨灭的奇耻大辱的女人,真的是是太狠了!仇恨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能让一个人如此儒雅的变得如此暴戾,能让一个人病弱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一瞬间爆发出如此大的力气。

    她可以想象得到,自己此刻的面容该会有多难看,涨红的面色,额角、脖颈的青筋浮现,正是不想以这样丑陋的样子离开这个世界,但,如果这是凤十七要的,如果这能抹平他心中的愤恨,那便也值了!

    意识在一点点飘远,虚虚浮浮的,仿佛随时都会升到虚空中去。缠在手腕上的那串母蛊铃铛,不知为何松开了,顺着她的手滑了下去,落在地上,带出一声脆响,拔出了她心口的一记剧痛。

    噬心蛊,那母蛊也感知到她要死了吗?这一声响声是为了她送行的吗?

    她这么想着,脖颈处却是一松。

    ‘咳咳咳——’

    她的双脚跟着落地,大量的空气凶猛都涌了进来,滚出了天昏地暗地一阵咳嗽。抚着咽喉处,缓解着喉管里那似乎要被撕裂般的疼痛不适。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分出几分神思,去关注身旁的凤十七,眸光一少,却惹来心头一颤。

    因为凤十七那冷凝的面色,还因为他手上握着的那串母蛊铃铛。

    他要做什么?是觉得让她如此痛苦的死去,太便宜她了,是要催动母蛊,让她被蛊虫噬心痛苦而死?亦或是要学白玉熙,用着蛊虫牵制她?

    若是这时候,还会以为凤十七捡起这串铃铛是为了把它还给她,那显然是天真!对一个正在对她懂杀念的男子抱有天真的想法,那便是愚蠢!她可以天真,但绝不能愚蠢!

    果真,片刻之后,凤十七便开了腔,那冰冷的声音,让她陌生且厌恶。

    “我的父皇从城楼上一跃而下,粉骨碎身,我的皇兄从密道而逃,却被那些追捕的士兵乱箭穿心而死,我那还未成人的皇弟,化妆成平民的模样逃出了城,却被当做流民抓入了那斗兽场,在场内被那些厮斗的流民践踏而死……他们不是死得痛苦凄惨,我岂能让你如此痛快的死去?”

    是前一种,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也算是死得快速,总比被人控制,慢煎慢熬要好上许多!

    她盯着凤十七的手,未等到那手摇动那串铃铛,却等来凤十七的一声冷笑。

    “你方才说了,要以命相抵,那就好生受着,用你的命,一点点把这恩怨给抵偿了!”

    “十七!把铃铛还我?”

    “还你?这皇宫你可来去自如,若是还给你,我拿什么钳制你呢?”

    好熟悉啊!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语,是申屠吧?不!是她的凤十七!不!凤十七已然不是她的那个凤十七了!而是安陵沣了!恨她恨得入股入髓的安陵沣!为什么会这样?她想怨,她想恨,却不知该去怨谁?该去恨谁?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一步一步,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怎么出的重华殿,走到那间小屋子,她已然没有印象了,只知道扑倒在床蒙头大睡,没有睡意,却不想睁眼,仿佛一层薄被就是一个厚厚的硬壳,她只愿在一个壳里长长睡不醒。

    “什么时辰了,还睡着!真以为自己是主子娘娘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她耳畔。

    蒙头的被子被掀开,手臂上跟着一疼。

    她睁开了眼,疑惑的看着,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她屋里的重华殿后厨小管事。

    “美兰姐?”小管事名唤没美兰,人如其名,像一株美丽的兰花,不过是过了季,凋谢的。面色蜡黄,稀稀疏疏的眉毛,小鼻子小眼。

    美兰根本不卖她的账:“谁是你姐!别瞎套近乎!赶紧起来,把小厨房那些柴劈了、把水缸灌满,耽误了主子用早膳,小心我揭了你的皮!”

    “劈柴?”自打住进了这间屋子,她便成了闲人,和‘干活‘干活’二字绝了缘,别说是劈柴打水这种粗活了,就连端茶递水这种清闲活儿也不曾做过。此刻忽然被人使唤,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我还使唤不动你了!赶紧起来,我顶看不上你们这些靠脸蛋子狐媚主子的!也不看看自己个儿几斤几两,得了主子一时半会儿的好脸色,便神气活现的,把自己个儿当半个主子!这俗话说得好,爬的高,摔得重!这落地的凤凰尚且不如鸡呢,何况你这满身黑的乌鸦!赶紧起来,再不起来,我大耳光子扇你!”边说边抬起手,装腔作势地要打人。

    柳青青起身,倒是不是真的怕这美兰打人,而是认清了事实,方才这话美兰的一番话,虽然尖酸刻薄,但是把前因后果都透露的明明白白。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前些日子,她清闲无比,想来是拖了那凤十七的福,而重华殿那些把见风使舵这门功夫修炼得炉火纯青的奴婢们,定然是从风吹草动中察觉了凤十七对她的怒火恨意,而自觉地把这怒火恨意化成了现实的行动。

    美兰还嫌不过快,来不及等柳青青穿好鞋子,就伸手来拽柳青青:“快些走!厨房里还一堆活儿呢!”

    柳青青没应声,任由美兰拽着,趿着鞋子走了起来。

    忙完厨房的活儿已日影西斜,宫里头吃饭是有时有点的,过了时辰,饭菜全无,她便只能揉了揉饿的咕咕叫的肚子,甩着一双血水回了小屋子。

    推了门,便往那床上躺,迷迷瞪瞪地正要睡过去,根本就没察觉屋子里多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在不慎熟练地往她那双血手上抹着药。

    到底是弄疼了她,她‘丝——’了一声,便睁开了,却招来此人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小白,你大爷的!躲在这么个破地方,地上的土都比别的地儿厚三倍。老子挖通这条地道,费死劲了!你说是你,换地儿就换地儿吧?还把自己搞得这么惨兮兮的!让老子看着就……”酥饼大爷话音骤然一顿,拧起了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帮她抹药。

    酥饼的到来,再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他总是能寻到她的,只要他想寻,他们之间有小白。希望这段牵扯的缘分,是一段善缘。此刻身心受创的她,可再也经不起雪上加霜了。

    “你就这么样?”她问,话音出口却是意外的沙哑。

    酥饼挑眉:“就不爽!”

    她也挑眉:“我的手伤了,你有什么好看着不爽的!”

    酥饼捏着她的手,啧啧道:“你看看你这双手,皮开肉绽的,都快成血糊糊了,谁看着能爽!”

    她抽回了手,没好气道:“不爽就别看,又没请你看!”

    酥饼的一只手往她鼻子上一指,那手里握着的棉签子差点顶到她鼻尖:“你这话什么意思?老子千辛万苦地来看你,还不讨好了是吧?”

    知道她方才说话的语气是有些冲,酥饼不辞辛苦地来看她,她本不该这样的。

    她偏过了头:“没有!”

    “没有你板着脸干什么!”酥饼收回了手,“给老子笑一个!”

    听出了酥饼话中带的几分玩笑的意味,但此刻她实在是没有玩笑的心情!略显不耐烦地顶了回去:“笑你个头!我又不是卖笑的!”

    “你卖老子买啊!”酥饼伸手往荷包里一捞,把摸出的一个铜板拍在床上:“先给老子笑是一个铜板的!”

    终于是绷不住,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把床上的铜板扔还给酥饼:“去你的,我的笑才值一个铜板啊!”

    酥饼身手敏捷地接下一个铜板,像是松了一口气:“对嘛!笑一笑多好看!干嘛老是板着一张脸!”

    气氛像是一下子轻松了,可惜这份愉悦只持续了片刻,她好不容易舒展开的眉眼,却在看到门边站的人时,又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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