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气氛很压抑,虽然千琉璃笑的很温和,但她眼底却一股说不上来的决心,这让庄钰和揽月公子心中漫上不好的预感。

    对于千琉璃的性子,车里的三个人都是略知一二的,看上去懒散,不拘小节,其实她很有自己的想法,一旦决定的事儿轻易不会动摇。

    庄钰看着千琉璃,她脸上洋溢着一种为人母的慈爱和温柔,这种温柔不是对待爱人的那种,而是想到腹中有一个小生命那种发自内心的母爱柔情,庄钰眸光闪了闪,他绝对不允许千琉璃从他身边离开,更不会让她为了她和濮阳逸的孩子而失去她自己的性命。

    可她态度少见的决绝,她固执起来比任何人都要固执,所以他不能做的太流于表面。

    揽月公子清楚的看到了庄钰眼中一闪即逝的杀意,不由皱了皱眉,偏头看了一眼苏清绝,他眼中的神色十分复杂,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你们三个人看着我干什么?”千琉璃感受到落在自己脸上三道视线,顿时一笑,眨了眨眼,“是觉得我快要死了,想多看我几眼吗?”

    闻言,苏清绝眼神更加复杂了,罕见的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她的脸。

    庄钰眉宇间透着几分戾气,“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师傅替你把红莲蛊解开。”

    千琉璃耸了耸肩,无所谓的一笑。

    马车缓缓的前进着,千琉璃被颠簸的越发难受,脑袋也不怎么清明,迷迷糊糊的,一天的时间有大半部分都在昏昏欲睡。

    庄钰这两日一直给她吃一种药丸,说是压制蛊毒的,她想吃又怕是毒药,偷偷摸摸的给揽月公子使眼色,也不知道是不是揽月公子良心发现,竟然很好心的给她回了一个这个药丸是安全的眼神。

    她便毫不犹豫的吃下了,没感觉到任何的不适,但也没觉得有任何的缓解,浑浑噩噩的,整个人有种踩在棉花上的感觉,轻飘飘的。

    庄钰走的路是山间小路,她本就不认识,晕乎乎之下更不知道如今在哪里。

    “还有三天就要出大临了。”这一日,揽月公子掀开帘幕看了看外面的地势,面色平静的道。

    “二师弟竟然也知道这条路。”庄钰意味不明的道。

    “偶尔看过罢了。”揽月公子知道庄钰对他的怀疑还未消除,也不多说,放下帘子径自对千琉璃道,“必须加快进程,她这几天的情况越来越差了,腹中胎儿的月份越大,会逐渐吸食母体的养分,而红莲蛊天生妖异,以人血为食物,在这样下去,不出两个月,她绝对会被吸成一具干尸。”

    “干尸?是木乃伊吗?”千琉璃做了一个惊恐的表情,连忙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又摸了摸脸,惊慌失措的道,“我不要变成干瘪的木乃伊。”

    “能在这两个月内解决红莲蛊自然就不会了。”揽月公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姿态轻松,“不过你别抱太大的希望,第一我不敢保证师傅那个老头子有没有能力解决,第二,他可不是个好心的人,你和他完全是两个陌生的人,甚至你还是敌国的王妃,他救你的可能性不大。”

    千琉璃瞄了瞄庄钰,然后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小庄子,你会救我的对吧?”

    “你要是听我的话,不用师傅出手,现在就能得救。”庄钰眉眼透着一丝烦躁,语气也不复之前的温柔。

    “要是你让我把红莲蛊转移到我女儿身上那就别说了。”千琉璃撇撇嘴,不甘愿的模样,“我好不容易怀个女儿,我可舍不得让她刚到我肚子里就夭折了。”

    “琉璃妹妹怎么就知道是个女儿?”苏清绝突然插话道。

    “这叫母女的心灵感应。”千琉璃潇洒的撩了撩头发,将手覆在小腹上,神态有瞬间的温柔,随即敛去,“再说我已经有一个儿子了,自然想生个女儿。”

    “也好,等她长大了给我做妻子。”苏清绝大喇喇的道。

    “滚蛋吧,你个老男人也想染指我闺女?”千琉璃一听这话有些萎靡的神色顿时精神抖擞了,握紧拳头就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你就适合配个村姑,我女儿可是金枝玉叶,你染指不起的。”

    “村姑?”苏清绝古怪的笑了笑,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你现在的样子就挺像村姑的,不如我委屈一下,娶了你如何?”

    “拜托你有点节操行吗?”千琉璃翻了个白眼,随手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发髻,好些天没洗澡了,她现在肯定不忍直视,庄钰这一路上除了赶路就是赶路,吃喝拉撒睡等一系列生活品质下降到一个她无法认同的地步,但她是被绑架者,有什么资格提出意见,只能随遇而安了,对于一个微微有些洁癖的人来说,这些天的日子,简直跟地狱没什么区别了。

    苏清绝看到她无奈又明艳的笑容不由一怔,说起来,自她身体里发现了红莲蛊后她的精神就不怎么好,每日的状态也大多处在昏睡,清醒的时候不太多,更别提这笑意盎然的情况了。

    似乎她一点儿也没变,和往常一样,不是以一个挟持者的身份,身体也没有半点异常,她依旧是那个有着明媚笑容,无忧无虑的宁王妃。

    苏清绝忍不住的想起她和千琉璃的初遇,对于他来说,那次别有用心的设计,不过是为了利用她达到一些目的,只是中途除了些差错,在他还没来得及实施之时,她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变得判若两人。

    使的他的计划胎死腹中。

    “你傻了?”千琉璃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一副心神恍惚的神色,不禁又翻了个白眼。

    “只是突然觉得以前的日子有些荒唐罢了。”苏清绝的目光定在千琉璃毫无血色的指甲盖上,这两日,她肌肤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消减,虽然不易察觉,但这车内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她的变化。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你是在缅怀人生。”千琉璃收回手,扣了扣指甲,懒懒的道,“人都是向前走的,沉迷过去有什么意思,以前的事儿已成注定,你若不想继续让日子荒唐,就按照自己的心意走好接下来的每一步就是了。”

    她说的话向来是随意中带着点令人琢磨的道理,虽简单却值得发人深省,苏清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眸光闪闪,似有无限复杂的含义在眼内奔波流淌。

    千琉璃说了几句话已感觉身子有些疲惫,她越来越喜欢睡觉,每次刚醒来不久就会陷入沉睡,却不是那种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的睡觉,而是整个思绪都沉迷在梦中,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梦,有时候是温暖的,她心之所向的,有时候却是光怪陆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下一秒梦到京都,再下一秒却回到了现代,在梦里,她总是在奔跑,所以,睡觉对她来说,不但半点没减轻疲倦,反而让她愈发疲乏无力。

    可是她又控制不住瞌睡虫的来临,就如现在,她眼皮沉重,似乎随时都能睡过去。

    “你不能在睡了,你沉睡的时候红莲蛊会活动的剧烈。”揽月公子看了一眼她精神不济的脸,面色凝重的道,“你醒着还能压制它一两分。”

    “可是我好困啊……。”千琉璃睡意浓浓的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道,“睡觉好啊,睡着了就不用面对任何问题了,我听我的导师说过……。逃避现实的人最喜欢醉生梦死的生活了,不知道我现在这样算不算呢?……唔…。”说完最后一句话,她的头一歪,庄钰坐在她右边,她潜意识里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因此脑袋倒向左边。

    庄钰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揽在怀里,耳畔似响起一声叹息,轻微,几乎不可查。

    揽月拉住她一只手,白皙的指尖在她脉搏上搭了搭,随即摇摇头,神色有些怅然若失的味道。

    “如何?”许是关心则乱,庄钰经常会忘了他自己就是一个医术高手的事实。

    “不太好。”揽月公子又摇摇头。

    他说不太好那就真的不太好了,或许比预想的还要糟糕,庄钰的脸色阴沉的如即将要暴雨倾盆的天气,俊朗的眉眼,英挺的五官俱是显出浓郁的沉暗。

    “你这几日给她吃的药丸是什么?我怎么从没见过?”庄钰目光沉沉的看向揽月公子,“而且她吃了似乎也没什么用处?莫非你想对她不利?”

    “大师兄果然是关心则乱了。”揽月公子对他眸内的威胁视而不见,自顾自的半躺着,眉目慵懒,“她最多也就几个月可活了,我何必多浪费心思在她身上?再说,我蛊术不如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至于你不知道那种药丸是何物,其实很简单,那是师傅给我的,对蛊毒很有效,能压制一段日子,但效果会在蛊毒彻底发作的时候才会显出真正的作用,现在红莲蛊只是在吸食她的精血,慢慢蚕食她的身体,还没到红莲蛊大举来犯的那一日。”

    “师傅给你的?”庄钰阴晴不定的看着他,“师傅为何会给你那种东西?我和伴月似乎都没有得到。”

    “伴月得没得到我不清楚。”揽月公子悠然的回答,“也许师傅早就料到了我们会有反目成仇的那一日,所以把这东西给我,让我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庄钰脸色一阵变幻,似怒似恼,“师傅他不信我?”

    “所以只是为了预防嘛。”揽月公子斜睨了他一眼,似看不到他眸内积聚的风暴,神态一派的惬意悠闲,“以前我不明白,如今倒有些懂了。”

    “嗯?”庄钰皱眉,“懂什么。”

    “师傅隐瞒了我这么多年,还伙同你和西齐皇室混淆了你我的身份,让我这些年去面对那些层出不穷的杀手,他对我也许有几分愧疚吧。”最后一句话,包含了浓浓的讽刺。

    庄钰不置可否的一笑,他说的不无道理,若不是父皇用了某些特殊的手段,师傅不一定会如此对待揽月。

    就算养宠物养了十几年,也会有些感情,何况师傅是真心实意把揽月当成弟子来看待。

    庄钰没再说话,闭上眼睛沉思,赶路的这一段日子,他说的话实在不多,马上就要到西齐了,虽然他谋划了十几年,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点点小小的漏洞或者突然冒出来的变故都会影响整个大局,所以他必须要把握每一步的走向。

    千琉璃觉得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明知道是在做梦,却身不由己,她想起了很多人,前世和她有过交集的,哪怕交情不深的她都在梦里见过了。

    梦境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想梦到谁,它越不让你如意。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并不一定百分百的准确,最起码不适应在她的身上,她想见到濮阳逸,发疯似的想,天知道,她每天面对这三个心怀不轨的男人需要多大的定力才能忍住心里的愤怒和恶心。

    哪怕在梦里见他一面也是好的,千琉璃每次都揣着希望去入睡,但每次醒来伴随的都是无尽的失望。

    她不会再想濮阳逸怎么还没找到她,她坚信濮阳逸对她的爱,虽然爱这种东西看不见又摸不着,但她能感受到濮阳逸温暖的心和无时无刻都呈现在她面前的爱意。

    人会变,但心却始终如一,她只是心疼,濮阳逸此事肯定很累,累着在忙京都里乱七八糟的烂摊子,还要来找她。

    千琉璃困倦的睁开眼睛,入目处一片漆黑,马车已经停下,车内不见庄钰,只有揽月公子和苏清绝。

    “你醒了?”揽月公子出声,同时点燃了火烛。

    千琉璃使劲的揉了揉太阳穴,让浑噩的脑袋清明一些,“我睡了多久。”

    “五个时辰。”揽月公子道。

    “这么久。”千琉璃掀开帘幕看了一眼高高悬挂的月,“他人呢?”

    “最近出了点事儿,他需要单独去处理。”揽月公子道。

    “什么事儿?”千琉璃敏感的问道。

    “你问我我又如何知道?”揽月公子摊了摊双手,无辜的道,“这一路都是大师兄的人在护送,我一介孤家寡人,没暗卫也没势力,又整日和你们形影不离,消息闭塞。”

    “你一点也不知道?”千琉璃怀疑的看着他。

    “能猜出一些。”揽月公子挑了挑眉。

    “能说给我听听吗?”千琉璃吸了吸鼻子,来了些精神。

    “你就不能自己猜测一些?”揽月公子道。

    “以前行,现在不行了。”千琉璃抬手一指自己的脑袋,嘴角苦笑泛滥,“跟浆糊似的,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唔,看得出来。”她往日明润清澈的眼神有些混沌,看人时也不再那般的灼灼明丽。

    “能把京都发生的事情跟我说一些吗?”千琉璃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至于其他,我就不关心了。”她才不会相信揽月公子一无所知的说辞,他混迹江湖十多年,享誉盛名,又武功高绝,更重要的是他能在数不胜数的敌人中杀出一条生路,不但没有坠落,反而一再的崛起,如此工于心计又惊才绝艳的揽月公子,即使在庄钰的监视下,她也不相信他会真的被困住。

    “关于宁王爷的?”揽月公子双手抱臂,神色懒散,“有很多呢。”

    “他现在在哪里?京都还好么?皇后一党怎样了。”千琉璃发现她有太多的问题,但一时半刻问不清楚,所以她挑选了几个最重要的。

    “话说起来,你被大师兄掳走都快十来天了,他却依旧没有找到你,你不会恨他吗?”揽月公子不答反问。

    “挑拨离间的话就没意思了哦。”千琉璃苍白的面色浮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虽淡却极其喜悦,她轻声道,“我相信他是因为某些事情绊住了脚,或者有什么原因,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会来找我,既然他现在还没来,就代表他被难住了,或者力不从心,又也许他已经在拼尽全力的寻我了,只是暂时找不到而已。”

    “你倒是会为他开脱。”揽月公子眸光复杂的看着他,说出的话难言滋味。

    “快说。”千琉璃催促。

    “京都现在有些乱。”揽月公子也不卖关子,沉吟了半响,随即慢吞吞的道,“皇后一党埋藏的势力悉数浮出水面,濮阳墨自然随着他母后的脚步,如今大临在京都的军队有一半已经在濮阳墨的手里,不过,幸亏宁王爷把城防军给整顿了,不然京都现在已经保不住了。”

    “濮阳墨和皇后已经动手了?”千琉璃一愣,木然的道,“怎么可能,太快了些。”

    “本来他们的确不会这么早,但大师兄把你掳走,其中有苏清绝的帮助,濮阳墨也帮了他不小的忙。”揽月公子看了一眼熟睡的苏清绝,也不管他是真睡假睡,没有半点避讳的道,“所以宁王爷用了点小手段,迫使濮阳睿不得不提前发动计划。”

    “太过仓促可不太好。”千琉璃喃喃道,整个思绪有一种在梦中不真实的感觉。

    “的确不太好。”揽月公子抬了抬眼帘,“皇后和濮阳墨的计划本来是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皇后控制皇宫里的皇上,让他直接禅位,而濮阳墨则率领军队,用武力威胁,这一刚一柔,皇城就尽在掌握了。”

    “可是结果不如人意?”千琉璃试探的问道。

    “的确不如人意。”揽月公子懒洋洋的道,“皇后反被皇帝囚禁在宫廷内,而濮阳墨在一次与军队将领接触的时候被宁王爷的人来了个人赃俱获,可惜濮阳墨当机立断,立即让军营里的兵士造反,而他则连夜联系了他所有的势力,如今军队就驻扎在京都的城门外,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形成一种严防死守的状态。”

    千琉璃点点头,京都有三大营,分别驻扎在京都外的三个方位,可用于在最短的时间内调集兵力,而京都内的安防则交给了城防军,皇宫内有京禁卫,御林军等。

    若是不出所料,濮阳墨勾结的就是京都的那三大营。

    “京都的三大营有两营被濮阳墨买通,而其中的一营在宁王爷提前的通知下,分散的撤离在京都,才避免了京都三大营全军覆没的危险。”揽月公子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悠悠的道。

    “从别的地方调集兵力过来勤王,需要多久?”情势刻不容缓,京都里虽然安全,但粮草有限,一旦坐吃山空,那结果必然是惨烈的。

    “最少也需半个月。”揽月公子依旧是一派优哉游哉的模样,“兵变是在三天前。”

    “西齐也会有动静吧?”千琉璃沉默了半响,随即道,“两方不都是在等对方出现错漏,然后一举攻之的机会么?”

    “可惜西齐也出现了内乱。”揽月公子伸长腿,半阖着眼眸,“西齐前朝的太子带领那些余孽打着复国的旗号,在西齐各处作乱,西齐不得不抽掉打量的兵力来镇压动荡,已经没有余力从大临获取好处了。”

    千琉璃松了口气,嘴角绽开一抹开怀的笑容,“太好了,最起码两国处在一个公平的位置上,谁也没有占便宜。”

    “差不多吧。”揽月公子笑意浅浅,“还有边境的战争也开始了,如今天下兵荒马乱,到处都乱了,但大临相对比西齐要好些,西齐因为前朝余孽的干扰,在各个城池都引发了暴动,民不聊生,而大临除了京都和距离边境比较近的城镇动荡不安外,其余的地方都还算平静的。”

    “这条路庄钰策划了许久吧?”千琉璃觉得今日揽月公子似乎格外好说话,便想趁此机会套弄出更多的消息,“除了山水就是树林,要么就是山间小路,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揽月公子微微阖首,“大师兄已经命人提前清理过了。”

    ‘清理’两个字的意思千琉璃自然再明白不过,庄钰备好了万全之策,就是为了成功的把她带到西齐,可连他也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会命不久矣,千琉璃自嘲一笑,她现在和废人等同,庄钰就算拿她充作人质也没多大的作用吧?

    而他从西齐来到大临,虽说劫走了她,但付出的肯定也不少,算起来,他可是亏了呢。

    “事到如今,你还是随大师兄回西齐比较好,最起码,跟在他身边,你才有机会保住你腹中胎儿和你的性命。”揽月公子看着千琉璃,她面色白的不正常,眼底隐隐透露出一种豁达又看得开的神色,不由眉头一皱,“你还在费尽心思想着逃跑?”

    “就我现在的身子能不能走路都是个未知数呢,逃个毛线啊。”千琉璃舒展了一下身体,感觉浑身的筋骨都带着一股懒劲儿,她伸了个懒腰,“能活当然最好,不能活也强求不来,你说是不是?”

    “你就如此想的开?”揽月公子眼神怪异,“你就不怕你的死会让关心你的人痛不欲生。”

    “我也不想的啊。”千琉璃苦恼了抓了抓头发,“我死后,会有别的女人顶替我的位置,打我娃,睡我的男人,用我的首饰衣服,若是能活,我自然是想活的。”

    “那你就打起精神来,摆出一副早死早超生的脸是什么意思?”揽月公子声音突然一冷。

    “你对一个快死之人能不能温柔些。”千琉璃对他突然转变的态度疑惑不解。

    “不能。”揽月公子痛快的吐出两个字

    “……”

    “没有同情心的无耻之徒。”千琉璃愤了一声。

    “彼此彼此。”揽月公子冷哼,“连自己性命都不看重的人,又何来的同情心。”

    “谁说不看重了?”千琉璃莫名其妙。

    “没看出来。”揽月公子瞥了她一眼。

    “你真是天生的一张毒嘴。”千琉璃气结。

    “也是彼此彼此。”揽月公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别欺负我脑子不好使就可劲儿的虐我。”千琉璃愤愤的道,“等我身体大好了,早晚会把你虐的体无完肤。”

    “哦?是吗?本公子不怎么相信。”揽月公子径自闭上眼睛,懒得抬眸看她。

    “不相信拉倒吧。”千琉璃恨不得掐死他,想起濮阳逸温润如玉的面容,忍不住的感慨良多,“还是我家王爷好,温柔,长的也好看,又有钱有势,对我还特别的好,简直是完美的配偶。”

    “以前还不觉得他有多好,但最近一直跟你们三人在一起,对比如此的强烈,让我觉得王爷实在是无可挑剔的优质男人啊。”千琉璃咬着衣袖,眼泪汪汪的道,“王爷,我好想你。”

    揽月公子用看白痴的眼神瞟了千琉璃一眼,自从将她制造出来的噪音隔绝。

    千琉璃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庄钰依然没有回来,苏清绝也兀自睡的香甜,连之前的谈话都没能吵醒他,若不是能感觉到他浅浅的呼吸,千琉璃几乎觉得他已经死掉了。

    “对了,你不是说濮阳墨正在京都的城门外打攻防战,那皇后怎么办?她不是被皇帝囚禁了吗?”千琉璃突然想起一事,若是以前,她肯定能瞬间找到重点,可是现在她脑子迷糊如浆,很多事情都不能立马反应过来。

    “皇后被濮阳墨舍弃了。”揽月公子淡淡的道。

    “舍弃是什么意思?”千琉璃愕然。

    “就是濮阳墨接受了皇后一党所有的势力,但她因为被大临帝抓住,所以濮阳墨不打算营救她。”揽月公子似乎要睡着了,说的话有些含糊,也有些语无伦次。

    “呃,原来是这样。”千琉璃咂咂嘴,心里默默的为皇后娘娘点蜡,以为得来一个便宜儿子,却一山更有一山高,濮阳墨的道行明显高于皇后,所以她被妥妥的坑了。

    本来皇后和濮阳墨就不是亲生母子,两个人各怀鬼胎,濮阳墨技高一筹,皇后直接面对的敌人又是皇帝,她的命运可以想见了。

    不作死就不会死,千古名句,千琉璃由衷的感叹。

    “那他呢?”千琉璃一指苏清绝,“他算是谁的人?”说他是濮阳墨的人吧,他此刻和庄钰坐在一个马车内,苏清绝好像和皇后,濮阳墨,南宫祈,庄钰都有那么一些不可告人的关系。

    “不如你亲自问问他?”揽月公子目光玩味的扫了苏清绝一眼,轻笑道。

    “问了也白问,三句话里有两句半是骗人的。”千琉璃对苏清绝的印象非常不好,虽然他那张脸长的很是秀色可餐,但她却对他生不起一点儿好感。

    揽月公子笑了笑,不再开口。

    千琉璃又想睡觉了,但她知道不能再这样睡下去,强撑起沉重的眼皮主动和揽月公子搭话,问些无聊的问题,偶尔也能得到简单的回应。

    “醒了?”突然帘幕被掀开,庄钰上了马车。

    “嗯。”千琉璃点点头,哈欠连连的道,“你和我聊聊吧,不然我又想睡觉了。”

    “你想聊什么?”庄钰坐在她身边,面色平静和平日无异,看不出什么。

    “这样吧,我跟你讲几个冷笑话?”千琉璃发现和他聊天还真找不到什么共同语言,索性干脆她说他听就好了,反正她只要一直说话睡意就不会那般的来势汹汹。

    庄钰点点头,同意了千琉璃的提议。

    “从前,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和老和尚,有一天,老和尚对小和尚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于是,老和尚说,从前有个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和老和尚……”千琉璃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说着废话。

    庄钰刚开始还认真的听着,可后来眼神越来越怪异,揽月公子干脆捂住了耳朵,就连一直睡觉的苏清绝都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嘴角。

    “你们都不爱听吗?”老和尚和小和尚的故事在一刻钟后终于告了一个段落,千琉璃意犹未尽的吧唧了一下嘴,诧异的扫了一眼三人,“我觉得挺好的啊,再给你们讲一个真正的冷笑话,刚好消暑了。”

    不等三人有反应,千琉璃立即开始了下一轮,“有一天,孙悟空受龙王的邀请去参加宴会,龟丞相奉命来接孙悟空,路上,孙悟空和龟丞相都觉得有些无聊,龟丞相就说孙大圣你给我讲个笑话吧,于是孙悟空就讲了一个冷笑话,正讲到*迭起的时候,来了一个人向他们打招呼,那人说,‘孙大圣在干什么呢’,孙悟空对他一笑,‘我在给王八讲冷笑话呢……哈哈哈哈……”

    揽月公子和庄钰同时一怔,给‘王八’讲笑话……装睡装的炉火纯青的苏清绝憋不住了,低低一笑的睁开潋滟的凤眸,促狭的扫了一眼两人,“我刚才可没有听笑话,所以这王八可不是在说我。”

    “你没听你怎么知道我讲的是笑话?”千琉璃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苏清绝这明显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法,长进了啊,竟然学会了她作战的方式。

    苏清绝笑了笑,摸了摸鼻子,也不反驳。

    “还要听吗?”千琉璃笑吟吟的看着这无语的三人,一扫这几天的阴郁心情,笑颜如花。

    “……。”沉默是最大的回答。

    千琉璃心满意足的哼着小曲儿,脸上不时露出一抹贼笑。

    这三人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千琉璃说二十句才能得到一句回应,大部分时间都是她一个人说,她也不管三人有没有听,她可不想陷在那无边无际的睡眠中了,感觉越睡越累。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走,一方面千琉璃不想去西齐,因为去容易回来难,但另一方面揽月公子说的对,就算她现在逃走了又能如何,左右她也不过两个月的寿命,难道要她悲惨的和濮阳逸度过最后的时光,如何死在他怀里?

    言情剧的炮灰女二似乎都是那个结局,她不要,如果必须要死,她选择一个人默默的死去,不当面经历生死离别,心里的创伤就没那么大。

    千琉璃摩挲着平坦的小腹,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她表面看上去不在意,其实是不想给自己太大的心里负担,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从云端跌下的感觉她没尝试过,却能想象的到。

    与其一开始抱着极大的希望去等待,不如她做好随时去死的准备,这样等那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也不会太害怕。

    只是濮阳逸……。是她对不起他,她因缘巧合的来到了这个时空,刚刚和濮阳逸相爱,她就命不久矣了。

    千琉璃托着下颌,思绪漫无边际的漂游。

    “明天就路过凤阳城了。”突然,揽月公子来了一句。

    千琉璃心中一动,知道他什么意思,濮阳睿现在就在凤阳城,之前庄钰能在大临内选择小路,但要过两国的交接边境处,必须要经过凤阳城。

    也就是说,凤阳城才是最关键的,但相对的,庄钰也肯定做好了周全的准备。

    “我需要二师弟帮我个忙,想必二师弟不会推辞吧。”庄钰脸上没什么表情,神色阴沉的问道。

    “只要大师兄放心,我自然是乐意效劳的。”揽月公子眨了眨眼,一副温润无害的样子。

    千琉璃有时候觉得他很可恨,有时候又觉得他有点儿可爱,挤兑人的本事不是一点半点的高明。

    “我出去一下。”庄钰叫住了车夫,身形一闪,出了马车。

    “他出去干嘛?”千琉璃好奇。

    “凤阳城的人已经被疏散的差不多了,即使他做了充足的准备也不见得万全,估计是去给埋伏在城内的暗卫发消息了吧。”揽月公子淡然一笑。

    千琉璃明悟的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说还不一定能不能回到西齐呢?”

    “可以这么理解。”揽月公子面色含笑。

    千琉璃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总觉得他笑容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此去西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大临。”沉默不语的苏清绝倏地语气怅然道。

    “对你来说,西齐才是你的栖息地,你不该惦记着大临。”千琉璃模棱两可的点出他叛国的事实。

    苏清绝不置可否的笑了。

    “你说你师傅那个老头子会不会给我解蛊啊。”见他不说话,千琉璃又把目标放在了揽月公子身上。

    “不会。”揽月公子干脆的摇头。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糊弄一下我吗?”千琉璃倒也没有太失望,只是抱怨道。

    “师傅年纪大了,除非和他有过交情的人求他,他才会出手,否则连他的踪影都找不到。”揽月公子道。

    “总结来说,就是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子。”千琉璃给出评价。

    揽月公子挑了挑眉,算是认同了他的点评。

    “你师傅门下只有你们四个弟子吗?”千琉璃又问。

    “嗯。”揽月公子点头。

    “那说起来,还是伴月最温柔可靠了。”千琉璃一脸傻笑的道,“真怀念在明月山的日子啊。”

    “奸夫淫妇。”揽月公子吐出四个字。

    千琉璃顿时翻了个白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有夫之妇还整天想着勾搭别人。”揽月公子眼神鄙夷,“不知羞耻。”

    “我乐意,你能奈我和?”千琉璃气冲冲的道,“凭什么男人能左拥右抱,女人就不能?”再说濮阳逸就是伴月公子,她不能实际性的左拥右抱,但口头上的便宜总能占一点吧。

    “水性杨花。”揽月公子眼神不屑之色越发浓郁。

    “谢谢夸奖。”千琉璃偏头恼怒的回道。

    “我没在夸奖你。”揽月公子直言不讳,“是在说你不知廉耻。”

    我草,这人嘴是毒药做的吗?千琉璃抓起手边一个软枕就朝他打过去,“不会说人话就别说。”

    揽月公子轻而易举的接住软枕,唇畔蓄了一抹淡笑。

    苏清绝看着两人一来二去的揶揄,眸光闪了闪。

    ------题外话------

    多多出差去了,昨天才回来,突然出差的好处就是多多有七天的长假,所以这几天会把大结局和番外在十一期间写完……抱歉…。十一结婚的朋友好多,本来想今天两万的,明天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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