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羽,难怪你记不得人家,你把自己的关于人家的记忆完全的封存了起来,当然不会对人家有印象了……”北慕昭先是很委屈的说着,而后声音转向了低沉,“小羽羽,我知道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采取这样的方式来将我存在过的痕迹完全抹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小羽羽,请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吗?”

    秦落羽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北慕昭在说些什么,一时间接收到的陌生信息太多了,她一下子难以接受。

    “羽羽,五年前……”北慕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口,将那一段往事娓娓道来。

    *

    五年前。

    不知道北家的那些族人从哪里得知了他在傲苍大陆上存活着,竟然派了家族中的全部高手前来围剿他和北慕清,为了保护北慕清,当时的北慕昭只好同北慕清分开来,只身一人将全部的火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纵使北慕昭的玄阶确实很高,但是也抵不过一大堆高手的围剿,经历了三天三夜的激战,那些人终于被他悉数的杀死,但是自己,也身受了重伤,坠崖跌落进了一条河水,被河水冲击,一直到了钟夏国城外郊林,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第一次遇见了秦落羽。

    那个时候的秦落羽,恰好和他的遭遇一样,也是被人追杀着,从秦落羽的眼中,他看到了求生的坚毅,身穿大红色喜袍的女子,在树林间不断的奔跑着,身后有五个黑衣大汉在穷追不舍,眼看着面前就是一条河,没有了退路,女人竟然狠下了心肠,搬起了旁边的一块大石头,狠命的往那些追来的人身上砸去。

    或许真的是因为一刹那的心动,北慕昭将自己的身体里的最后一丝玄力轰了出去,那些男人当场毙命。而这个时候的秦落羽,也发现了这边这个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的男人,在北慕昭的指点下,她去采摘了一些药草,简单为北慕昭的伤口处理了一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北慕昭也发现了秦落羽的异样。

    这个女人,竟然被人下了药。她的脸蛋,因为那种瘙痒酥麻的感觉,而变得潮红无比,她的身形,在他的面前,几乎是站立不稳。因为上药必须要将北慕昭身上所有的衣服全部的剥离,所以那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就像是一双火热的烙铁,在他的背上来回的游走着,他在煎熬,她更是煎熬。

    那魅药是特制的,如果不找人化解,那就只能等死,最后,痛苦难忍的秦落羽终于选择了让北慕昭为自己化解魅药……

    然而因为北慕昭身负重伤,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运动竟然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等到他醒来之后,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晾干了好端端的穿在身上,自己的身子也被拖到了树荫下面,旁边还有一些野果,而唯独不见了那个女人。

    看着果子树枝上面的痕迹,北慕昭可以判断出来秦落羽并咩有走远,但是无论他怎么样的呐喊,怎么样的寻找,那个女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完全消失了踪影。

    心中担忧着北慕清的安危,北慕昭没有时间再在这里耽误下去,他又等待了一天,还是没有找到秦落羽的人影,只好抱着无比的遗憾回到了凌霄宫,紧接着,便是更密集的训练凌霄宫的子弟,更大程度的使自己的玄阶得到提升,被准杀的事情,他绝对不允许在发生第二次!

    一晃,便是五年。

    再次见到秦落羽,便还是在钟夏国城郊的溪水边,原本在凌霄宫内修炼的北慕昭,心头忽然涌上了一种一样的感觉,耳边似乎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呼唤着他,巨像是疯了一般,他用了自己所能够达到的最快的速度,奔到了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幸运的是,他真的时隔五年的漫长时间之后,再次见到了她。

    那个女人,比起五年前要清瘦了很多,粗布衣裳仍然掩饰不了她与生俱来的倾城容貌,泡在溪水当中的女人,绝色脸颊因为浸润了清水的缘故,红扑扑,十分诱人。一身雪白肌肤好似锦缎一般光滑,灿烂日光的掩映下,有着陶瓷一样美感。乌黑长发披散着,一半轻轻飘水上,另一半蜿蜒她雪白背脊上,像是一条条乌黑小蛇,她就像一位下凡的仙子,浑身上下散发着致命诱惑力。

    本来因为只看到了秦落羽的背面,北慕昭并不能够确定那个就是五年前的那个女人,但是当他看到了女人颈间的那一记羽蒲状的印记的时候,内心的狂喜使得他只想要立刻奔到她的身边,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

    然而,加急的信鸽来到,北家人竟然再一次的组织起了力量预备围剿他,他不得不离开,以免被对方发现秦落羽的存在。不过在走之前,他神识探测到了此时此刻的秦落羽,并不再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大小姐,她的体内,蕴藏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这让他安心了许多。

    再之后,解决了北家那些不知好歹的突袭者之后,北慕昭便也知晓了秦大将军家的秦大小姐强势回归的事情,而秦落羽,便是那个跟他有过夫妻之实的女人,更让他欢喜的是,他竟然还有了一个水灵可爱的孩子!

    这一次,他再也不想失去她!

    *

    秦落羽安安静静的听完了这些曾经的往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五年前,他们竟然还有着这样一段往事,只是她也大致能够猜到,当时的秦落羽还受着封建思想的禁锢,她将要成亲,却在大婚当日被当街掳走,这还不算,竟然还和一个不是自己的夫君的男人发生了关系,想来如果不是因为怀着一个孩子,她应该会选择了结了自己的生命吧。

    只是这段记忆已经成为了耻辱,她宁愿选择再也不要记起也不想活在痛苦之中,于是找到了法术比较高强的人,将自己有关北慕昭的记忆全部用金针封存了起来,素以,只能够留下一个浅浅的影子。

    想起那冰蓝色的长袍,秦落羽的脑海中闪现过一个男人的身影。

    百里辰泱。

    只有他,才能将冰蓝色的衣衫穿出那样的风致,那个身影,也确实很像是百里辰泱。她虽然知道百里辰泱确实很强,但是是否能够将一个人的记忆都封存起来这件事情,她确实没有把握。

    “娘亲,小瑾瑾帮你把那根金针拔了吧……”秦小瑾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是因为这根金针,爹爹和娘亲才不能够在一起,就是因为这根金针,秦落羽才会遭受这么多的痛苦。他不想要娘亲再继续痛苦下去!

    “还是我来吧。”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秦落羽循声望去,房间的逆光处,出现了一个清朗的身影,一袭冰蓝色的长袍就那样站着,仿佛顶立于天地之间,在淡淡的日光下,竟然看到一张清美如画的脸,还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眸,宁静而深邃,像天山上那一湾天池,只是……蒙上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上去觉得下面掩藏着深深的哀伤。过于苍白的皮肤,白色的衣衫让他看起来十分的纤瘦,宛若女子般秀美。

    那个身影她是在是太熟悉了,就在不久前,她还隐隐约约的见到,不是别人,正是百里辰泱。

    “百里大哥……”秦落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头顶的这根金针,说不定真的和百里辰泱有关!

    仿佛是猜到了秦落羽心中在想些什么,百里辰泱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答话,他轻轻地走到秦落羽的身边,伸手抚上秦落羽的头顶,那一根当年由他亲手埋种下的金针,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竟然开始轻微的震动起来。

    秦落羽皱着眉头,那震动就在她的大脑之内,她自然是比别人感受的更加的明显。

    很快,百里辰泱的手下渐渐的溢出了一阵光芒,一开始只是淡淡的金光,后来那光芒越来越大,刺着在场所有的人的眼睛。

    秦落羽只感觉自己的脑壳之中传来了万千就像是被针深深的扎入的那样的苦楚。一瞬间,眼前闪过了无数的画面,她仿佛在一处幽暗的森林中不断的奔跑着,身后传来了男人们的叫嚣,她回过头去,十几个黑衣大汉正在穷追不舍,场景转换,她又看到自己举起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不知道她那小小的身躯从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量,原本只能够女红的小女,竟然能够举起那样一块巨石……然而她手中的石头还么有砸出去,面前的大汉们就已经被一股力量震开了来,一个个皆是七窍流血,当场便没有了性命。

    当她回过头去,竟然难以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一个浑身都是鲜血和伤痕的男子就那样躺在河边,墨色的长发被水打湿,盖住了他的半扇面容,然而仅仅是那样的惊鸿一瞥,她就能够感觉到这是一个极其貌美的男子。男子紫色的衣衫有些凌乱,被割裂了多处,裸露出来的肌肤么有一块是完整的。而那男子抬起眼来看着她,那目光中没有痛苦,没有难忍,有的只是一种坚定和誓不罢休的傲气,那股傲气,深深地震撼着她。

    她知道,刚刚一定是这位身负重伤的男子救了她,在男子的指点下,她找来了很多的药草,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了自己身体内传来的异样。那是一种不断的膨胀着的热源,催促着她不断的寻求一种可以缓解饥渴的温度,而眼前的男子冰凉的皮肤,恰好就是她所需要的那一种温度,随着手上的动作,她体内的那种灼热的感觉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更加的剧烈了,逼得她只想要再靠近那具冰凉的身体一点,然后再靠近一点……

    一切发生了之后,她一个人跌跌撞撞的看着眼前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的北慕昭,以为是自己害死了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男人,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发现尚有一丝的气息,只是已经不是完璧身躯的她,再也没有颜面回到秦府,没有颜面去面对家人,更何况自己本来是应该去成亲的,现在竟然在这里,跟一个陌生的男人……

    秦落羽内心涌上了巨大的自责与悲伤,竟然一时之间想不开,在北慕昭醒来之前为这个男人打点好了一切,然后便意图跳河自杀,奈何就像是有什么神秘的力量保护着她一样,无论她采用什么样的死法,就是不能成功的死去。渐渐地腹中的隆起加上先前无数次的尝试,使得她终于放弃了这个念头,而是要好好的活下去,只是每当想到了那个激情的白天,她的心中就痛苦万分。

    如果可以的话,她只想要封闭自己的那段记忆,用这种欺骗自己的方式,换取一个安心的未来。

    不知道从谁那里听闻了通天阁的阁主知晓天下所有的事情,秦落羽便拼了最后一口气跌跌撞撞的赶到了那里,经过漫长的排队,才终于搁着幕帘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阁主。果然,阁主并没有让她失望,一枚金针,封闭了她的全部的有关这一方面的记忆。

    当秦落羽再回到钟夏国城郊的时候,北慕昭早就已经不在了,就这样,一晃五年……

    *

    秦落羽从这一段涌出来的记忆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深夜,而屋内,却烛火通明,北慕昭和百里辰泱都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赶到了她的床前。

    看着那一双似曾相识的冰蓝色的眸子,秦落羽百感交集,当初,是她哭着求那个人封印自己的记忆,并发誓永远不会解开,没想到,仅仅过了五年的时间,她便食言了,而那个帮助她解开封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百里辰泱。

    似乎是察觉到了秦落羽内心的想法,百里辰泱清冷的一笑,嘴角却溢出了一丝鲜血。当初封印的时候,便耗去了他半生的功力,这种逆天而行的做法,本来并不应该再来第二次,可是,当他看到她那样的痛苦的时候,他忍不住的便想要将她从痛苦之中解脱出来。这上百年来,他一个人坐在通天阁那黑暗的幕布后面,每天通过墨衣接见形形色色的人,但是只有一个人,能够在他的心中留下印象。

    凤璃盏中,那个红衣女子的身子高高的飞于半空之中,十指不断地拨动着,一浪又一浪的音波迸发而出,在她一个人的对面,是千军万马气势雄浑的敌人,她就那样紧紧的闭着双眼,专注于自己的手中的动作,仿佛顶立于天地之间,万物都不足为惧。那猎猎飞扬的血红色衣角就像是割裂天空而倾斜的鲜血,刺痛着百里辰泱的眼睛。最后的最后,那个红衣女子被包裹在了熊熊的烈火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就那样彻底的香消玉殒。

    那个女人,叫做凤落羽。

    日复一日的黑暗房间之内,只有这一盏小小的凤璃盏陪伴着她,直到有一天,一个浑身伤痕的女子踏上了通天阁的阶梯,来到了他的面前,原本他只是准备像往常一样让墨衣代替自己完成答疑,然而就在不经意间,他饿目光锁定在了这个女人颈间的印记上,然而仔细分辨,却与凤落羽的不同,凤落羽颈间的印记是凤凰,而这个女人的,仅仅是一片羽蒲,是凤凰的初生状态。

    鬼使神差之下,他竟然答应了亲自替这个女人封印记忆,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这个女人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甚至连一丁点儿的修炼玄阶的天赋都没有,就算是凤落羽重生,也断然不会是这个样子,他失望,甚至绝望,却更加的迷恋凤璃盏中的那个身影。

    然而,最终他还是再次的遇见了她,这个命定的劫数。

    她变了,她不再是那个平凡的女人,她成了真正的凤落羽,她有了凤血珠,有了音幻师的血脉,她同他心中的那个赤红色的身影完全的重合了起来,虽然无数次的告诫自己,这俩个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人,但是无论如何,他都忍不住将她们混在一起。然而相处的时间久了,他能够分得清的,但是却更加沉溺,他渴望能够有更多的时间能够跟这个女子在一起,他不介意全天下的目光,只是想与其一人携善终老。

    然而,只有北慕昭,才是她的命定之人,即使她们分开了这么久,即使秦落羽已经完全不记得那个男人的存在,即使她们再见也只能算是初见,可是命运就是命运,他插不进来,也走不出去。他所有能够做的事情,就是将她,还原成一个完完整整的秦落羽。

    即使,耗尽自己的一生。

    百里辰泱凄惶的一笑,他站在这里,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秦落羽眼中羞怯,北慕昭眼中的深情,两个人相契的缱绻……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屋子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当百里辰泱再次回过神的时候,他站在空寂无边的莽原之上,身边只剩下了墨衣一个人。已经入秋了,夜风中微微带着写冷意,风起,带起他的冰蓝色的衣袍,就像是飞舞的雪花,在为这个男人默哀。两行眼泪从百里辰泱的眼角缓缓流下,瞬间隐匿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百里辰泱抬起手,原本还是细嫩青白的皮肤现在竟然已经苍老如百岁的老人。他缓缓的抚摸着自己的面庞,深刻的沟壑清晰可触,没有了玄力的他,衰老的比正常的要快上很多,想必再过不了,他就只会剩下一堆嶙峋的枯骨。

    “泱。值得吗?”一直沉默不语的墨衣终于开口,她将百里辰泱的两只骨瘦如柴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不让这个男人再继续感受自己的死亡。

    值得吗?百里辰泱眼中划过一丝不忍,嘴角却还是笑开了,就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命数即将走到尽头一样。

    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值得或者不值得,只是为她,根本就来不及考虑其他。他盼了那么久,能够再次遇到她,本来就已经是万分的幸运,此生亦是无憾,因为见她一眼,便如同度过了万年的光景,那漫长的时间,有她陪伴看这世间繁华,只是万年太短,转瞬即逝,若是真的爱一个人,哪里能够思量到旁杂。

    他,不曾后悔。

    惶惶秋风中,冰蓝色的身影和墨色的身影渐渐地隐去了,就像是完全没有存在过一样,再也找不到踪迹。

    *

    秦落羽看着眼前的北慕昭,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曾经坦诚相见过、并且还是她上他下的事实让她一时之间很难消化。只是这样,却着实的将她心中的疑惑与迷茫解开了来。从内心中,她真的接受了他。

    察觉到了秦落羽的变化,北慕昭微微一笑,轻轻的抚上秦落羽的面庞,用很温柔的声音说道,“夫人,那我们择日举行婚礼吧,欠你的大婚,我一定要补上。第一次见你,你红袍加身,却不是为我,却铺开了你我之间的交集,现在,喜服精良,只为我一人,为夫何等荣幸。”

    秦落羽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自觉的勾起了一弯微笑,“好。”

    九月十六。

    吉日。

    酒楼内,红衣男子背靠向木椅,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一双如同墨玉般漆黑的眸里闪着微弱的光。该男子容颜俊美恍若女子,却又不失男儿该有的英气,长而微卷的睫毛缓缓垂下,遮盖住了那双狭长的凤眸,连同眼里的光芒都消失不见,而两片诱人的薄唇缓缓闭起,便是不开口说话,整个人也散发出一股王者般的气魄。

    北慕昭的手心微微出了点汗,再过一个时辰,就是自己要去迎亲的时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种莫名的紧张。明明自从半月前的那一次交流之后,他与她之间的那层隔膜也算是彻底的打破了,再加上有秦小瑾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包子在中间撮合,一家人总算是有了个家庭的样子,只是现在,他还是紧张的难以克制住砰砰乱跳的心。

    今天以后,她就是那个专属于自己一人的夫人了,虽然一直以来他心中就是这样给秦落羽定位的,但是现在是真正的,天下皆知的,她要成为他北慕昭的夫人了。

    追风看着身边这个自从半个月前就完全陷入了不正常之中的男人,无奈的扶了扶额头,老大,真的就像是完全的变了一个人一样,从来不苟言笑的北慕昭,现在不仅每天都会有一段时间陷入发呆之中,并且时不时的会露出诡异的微笑,好吧,其实那微笑很好看很迷人,那发呆老大也解释说的是在沉思,但是你见过哪一个人沉思的时候一副花痴的模样吗?

    “追风,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北慕昭突然回过身来,急切的问着一旁的追风,良辰吉日,他身为新郎官,可不能够错过了。

    追风额头又落下一大堆的黑线,明明半刻钟之前,北慕昭才刚刚问过他这同样的问题,并且,就今天上午,他便问了不下二十次……

    得到了时间还早的大夫的北慕昭又有些气恼,为什么时间竟然过得如此之慢!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飞奔到秦落羽的身边,将那个女人紧紧的拥在自己的怀中,弥补这五年来的空洞。

    此时,在秦府,秦落羽一身大红色的喜袍,面色上却没有任何的欣喜的颜色,在她的面前,是青白着一只手,紧紧的握着那大红色烫金喜帖的男子,南宫涣。

    一袭素白色的丝绸衣袍,袖口上绣着精致的青竹叶片,腰间单配一条淡色的腰带,头上带着的羊脂玉发簪,暖暖的黑色眸子里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如雪脂般的皮肤透露出病态苍白的美,淡淡的微笑更是让他有了一种谪仙的气质,举止之间更是带着一种无法亵渎的优雅。

    “南宫叔叔,你不是已经身子好些了吗?怎么脸色又这样的苍白?”秦小瑾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奔到了能更好的怀中,一张小脸皱着,很担忧的看着南宫涣。

    秦落羽没有说话,她知道,她懂,但是她不能说。

    南宫涣确实已经好了,他身体上的病痛完全的被解除了,只不过,相思成疾。

    他还记得自己收到来自秦落羽的信笺的时候,那种如同年幼的孩子得到了可口的糖果时的雀跃心情,然而展开封口,一点一点的将那触目惊心的红色拉出,他的心便一寸一寸的沉得更深,那墨色的字体,就像是一瓶瓶毒药,直往他心中灌去!他不相信,他不能相信,他不想醒来,他宁愿沉溺在自己的梦中永远的沉睡下去,也不想要看到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

    可是,梦从来就不曾存在过,又何来的解脱。

    他念了这么久的女子,如今只是短暂的分离,便已经要冠上他人的姓氏,这叫他如何能够心忍。

    快马加鞭,马不停蹄,他只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的身边,听她亲口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一场未曾发生过的幻境,她还是那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女人,只身带着秦小瑾闯荡这个世界,而不是相夫教子、安然的度过余下的生命。

    只是,他还未进城,便已经听到了城中百姓纷纷的议论,便已经看到了秦府那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便已经感受到了那浓浓的喜庆气氛,仿佛这整个天地之间,全然都是红色,只有他一袭素白,仓皇的就像是魅影,错误的踏进了这样一个无处容身的地方。

    只是,步子已经站到了秦府前,他不忍就这样回去,他知道,她一定是想要见到自己,想要听到自己的祝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南宫涣还是踏进了秦府的大门,也真正的看到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女子,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而又倾城,一袭红色嫁衣映着她桃花般的容颜,目光流盼之间闪烁着绚丽的的光彩。红唇皓齿,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动人的娇媚。白皙的皮肤如月光般皎洁,纤腰犹如紧束的绢带,十指好似鲜嫩的葱尖。头戴的凤冠和身上点缀的明珠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好像十五是满街的花灯。

    只是那娇艳的容颜上点缀的那一双明亮的眸子,竟然让他看不清。她以前并不是这样的,虽然他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清冷,她有着十足的警戒心,但是并不是像现在这样,那明显的疏离让他难以承受。

    “羽……”开口,不是秦姑娘,不是落羽,只是一个字,就已经沉重到令他难以承受的地步了。

    “南宫。”秦落羽微微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身子向后拉了一些,是自己距离南宫涣稍远一些。

    就这个小小的动作,南宫涣也是注意到了的,他的心又再一次的抽痛着。如今,自己就连接进那个女人的资格都没有了,从今以后,他不过是一个认识的陌生人,再也不可能走进他的心中。

    秦落羽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眉眼还是那样的清秀,但是却盛满了化不开的哀愁。一身素白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是飘渺无依的轻纱,仿佛风一吹,这个男人就会被吹走。然后再也寻不到踪影。

    “为什么。”南宫涣的声音中是抑制不住的颤抖,他不想接受,他不想接受!

    “南宫,你应该祝福我,祝福我找到了一个好的夫君,祝福小瑾找到了一个好的爹爹,他的亲爹爹。”秦落羽避开了南宫涣的视线,这个男人,她不想伤害,却又不得不用最现实的事实陈述最残忍的事情。

    南宫涣微微垂下头,没有任何装饰的常常墨发扑散下来,青丝缱绻,却不曾有过他所期待的温柔。他输了,输得很彻底,那个男人,几乎是没有消耗一兵一卒的力量,就将他击打的溃不成军,是啊,那个男人,本来就是秦落羽命定中的夫君,他,又算得了什么。北慕昭和她的相遇,比他与她早了五年,即使是五年的空白,然而一旦被记忆填补上,只消圆满的共度余生便好。

    而他,那一眼错爱,却是永生磨灭不去的创伤,想一次,痛一次,念一次,苦一次,恨只恨,桃叶空江,良宵当时,谁又能够想到廊下素衣白影在哽咽,对熏炉象尺,闲伴凄切,这世间皆是红色,喧嚣声不绝于耳,而他,却只觉得自己独立在西风之中,萧索丛生,他再也不敢奢望燕约莺期,但是心中的那中情愫,不仅没有因为疏离而消退,反而如同涨潮一般更加的激涌。

    明明是太平盛世,于南宫涣,却已经如同兵荒马乱般浮沉。

    “吉时已到……”喜娘尴尬而站立在门外,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应该如何说下去。

    南宫涣忽然轻声得笑起来,慢慢地那笑声越来越大,竟然有了一分癫狂的味道,秦落羽心中一颤,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南宫涣这样失态过,地上零散的是被南宫涣撕碎了的大红喜帖,而南宫涣在撕碎喜帖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手中的是他那一颗真心,只是这一切,从来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知道秦落羽对自己从来就没有动过真情,怪只怪自己陷得太深,竟然再也没有办法逃脱。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祝你幸福,我祝你幸福!”南宫涣跌跌撞撞的闯出了门去,白色的身影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再也没有生机。

    她,还有那个可爱的小家伙,曾经医治好了他的顽疾,他以为自己终于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保护她,一生一世,却未曾料到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南宫涣看着自己已经准备好了的万千聘礼,心中涌上来无尽的苍凉。

    道只道,世事弄人。

    这世间,他再也无所留念,宁愿疯癫一世,恍恍燃渡余生。

    从此,风昭国再无南宫涣,那个曾经温朗如玉的男子,三千青丝落尽,灰素袈裟披身,青灯古佛,袅烟绕絮,任谁也无法亲近。

    *

    北慕昭骑着带着红丝绸绣球的高头大马,后面跟的是壮观的聘礼队伍。妖艳的红,穿在他身上毫不唐突,更是让人有了一种颠覆众生的感觉,一言一行都让人感到了丢失心灵的震撼,那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王,抬眸一瞥,群雄俯首。他只是他,地狱的王,注定百世的孤独。只是,身负着天煞孤星传说的他,如今却不再孤独,从今以后,他的身边,将会有佳人相伴,他与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珠联璧合。

    几乎整个钟夏国城都的子民都出来围观这一场令人瞩目的大婚,光是那蜿蜒了整整三条街的送聘礼的队伍,将让这些人目瞪口呆,因为凌霄宫实在是太远,所以大婚便就在秦府举办,好在秦落羽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只是以后,处理完了事情之后,还是要一家子都入驻凌霄宫的。

    终于能够将自己念了五年的人儿娶回家,不明智的心中洋溢着喜悦,他知道南宫涣来过这里,也知道他失望而归,对于这样觊觎小羽羽的男人,他通通没有好感,小羽羽只是他一个人的。

    红毯铺地,从马车处一直延伸到府内,两侧整齐划一的列着手持钟鼓的乐者。一路上,皆有小小的金童玉女提着花篮,可爱的抛洒着花瓣。秦落羽同北慕昭并肩通过了长长的廊道,眼前逐渐开阔,明媚的阳光打在屋宇上高高扬起的飞檐之上,闪烁着斑斓的琉璃色彩。金色凤冠与红色喜袍映衬交织在一起,使得她更加明媚。

    扭过头凝望着那个被红色盖头覆住了面庞的女人,北慕昭不自觉的勾出一抹微笑,目光也更加的柔和起来。

    一项一项的完成了既定的礼节,秦落羽在喜娘的搀扶下来到了内殿,坐在撒满花生,百合的床上,穿着一身大红色嫁衣,嫁衣上面绣着一朵朵粉红色的百合,示意着百年好合,绣着凤凰的盖头把秦落羽白皙的脸庞遮住,她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角。

    她曾经也演过这样的洞房戏码,但是真正落到自己的身上,又别是一番滋味。突然听到有脚步声进入房内,抓住衣角的手,更加紧了,抓的手指发出惨白的颜色,从盖头下看到一双红色的靴子,心跳动的更加快了,盖头被秤跳开,房间中的景物显现在眼前,微微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俊宇轩昂,看的双颊通红,又听到他柔和的声音,双颊犹如苹果一样,脸上也感觉到一丝燥热,微微的低下了头,双眸盯着那双掺杂着金丝的红靴。

    耳边一声轻唤,抬头间,对上了他淡淡笑,明朗而纯粹,心中蓦地一阵窒息,秦落羽不争气地烫热了脸,游离眼神,慌乱地寻找焦距。北慕昭微笑,眸中神光流泻,眼前的女人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新娘妆使得眼前的美人儿更加娇艳,翩若惊鸿。

    秦落羽羞涩既带几分悠悠的憔悴,嫣然一笑,掩了掩小嘴,显得楚楚动人。她或许根本想象不到,此刻他眼中她,有多娇媚动人。

    “小羽羽……”北慕昭伸出结实的手臂,将秦落羽带入了自己的怀中,五年前的记忆再度翻涌,不禁使得秦落羽羞红了脸,用手环住男人精壮的腰肢。

    北慕昭身形一颤,俯下身住含住那樱粉无比的樱桃小口,只听得女人嘤咛一声,仿佛最娇艳的玫瑰,为他一人绽放。大红色的喜房内,温度持续的上升,暧昧的气息不断发酵,北慕昭的吻,已经从最开始的霸道转向了柔情,秦落羽凝视着眼前的权翎宇,他漆黑深邃的眸子中盛满了深情,轻轻的阖上了眼睑,纤长浓密的眉毛扫过她的肌肤,就像是一根纤软的羽毛般,挠的她心尖直颤。

    幔纱半掩,*一夜,几度*,共赴欢愉。

    *

    全文完。

    ------题外话------

    完结了嘤嘤嘤,有点快,感谢一直陪伴我支持我的妹纸们,冒过泡的小唯都有印象,真的很感谢你们。这个故事完结的很匆忙,小唯以后会好好的再将这个故事叙写一遍。╭(╯3╰)╮!╭(╯3╰)╮!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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