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完今天备的课,又闲聊了几句,就在朱少群脑中有个想法才一冒头的时候,鸡鸣头遍,他只能满含遗憾的变成猪身,那个想法只能等明晚再说。

    盘池子这活既然要保密,自是不能随便找外人帮忙,吕氏在院里喊喜三根,没有得到回应,喜多多干脆领着书悦坐陈稳婆家的牛车去了镇上,将昨晚和花芒种商议的事,说给喜四根和沈茹梅。

    喜四根两口子当即将这活交给了刘奇,刘奇跟着喜多多回了喜家庄。

    刘奇如今已升任农庄管家,现在又正是春忙十分,喜多多这事听起来就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小事,他只要派个人就行,不用他亲自动手,不过,想到四爷对大小姐的宠溺,他自己也是好奇这熏炉池是怎么回事,所以他决定亲自干这件事。

    做为建筑专业出身的人,朱少群画图还是很在行,只是用毛笔画图他不习惯。

    昨晚朱少群给喜多多画了熏炉池的图样,黑夜中喜多多看不见,又不敢点灯,怕惊扰到睡眠越发短暂且浅的吕氏,朱少群尽量给喜多多做了些解释,她能理解多少,朱少群心里也没底,毕竟小姑娘才六岁。

    早上,喜多多依葫芦画瓢,自己描了几张,朱少群画的图样被她丢到火里烧了。

    看着满纸方不像方圆不像圆,互相交错叠加的歪歪扭扭的线条,刘奇很想皱眉头,这是在画符么?

    喜多多当然知道自己画的不像,便一遍一遍的向刘奇解释,而且解释的磕磕巴巴,她这次倒不是故意装的,是因为阅历的关系,刘奇听得那叫个费劲呀。

    有熟悉喜多多习性的书悦在旁帮忙分析,最终刘奇还是听明白了,内心震惊。要是这个熏炉池真的有用,那它的用处可就大了,最起码,连阴天的时候。可以避免来不及晒干的粮食发霉。

    盘熏炉池子需要的材料很简单,三样东西就够了,泥土、粗木棍、细藤条,泥土用来打土坯,垒炉子和池子,糊墙表面。粗木棍用来搭架子,细藤条用来编筛板。筛板放在木架子上,将要熏制的东西摊在上面。

    乡村自然不缺泥土,就地取材更是方便,不过刘奇还是不准备在喜家庄打土坯。以免别人问起不好解释,大小姐说了,这个要保密。

    就是粗木棍,也得在别处弄,喜福山上的树是不能动的。

    只有藤条可以就地取材。河边和悬崖处多的是,每天都有人弄,要是有人问起,随便找个理由就是。

    事情说定,刘奇回了镇上,先向喜四根说明情况,而后命农庄其他人打土坯。他自己去找找合适的木棍。

    书悦自己去河边割藤条回来,花芒种教她编筛板。

    熏炉池暂时先盘在西侧屋,要是以往需求量大的话,再找场子。

    弄懂了池子的原理,盘池子是个很简单的事,估计也就能用个半天的时间。可刘奇却用了三天。

    五间西侧屋,有三间用来盘池子,一溜儿六个小圆炉,夹在池子墙中间,每个炉子都是一部分露在外面。一部分在池子里面,露在外面是为便于往炉子里添燃料,围在里面是为熏制架子上的东西。

    关键就是,露在外面和围在里面的部分,要怎样分配。

    露在外面的部分过多,炉子的热量自然大多散在池外,这便失了池子的作用。

    围在里面的部分过多,添燃料不方便,也会造成池子内过热,弊大于利。

    经过反反复复做试验,算上准备和运输的材料时间,总共用了五天。

    池子盘好,要等晾干再用,刘奇和妻子回了镇上,两个儿媳依然留下帮忙干农活。

    蒲草割回来后,先要晾晒,但也不要干透,否则便失了柔性,不好编织。

    而后将笼黄点着放在池内,再将半干的蒲草摊在筛板上,上面盖上薄棉被,目的只是为了防腐免变色,并用不上炉子,要是炉池没干,用笼黄熏制蒲草的时候,会受影响。

    花芒种家里的地不多,喜多多做主,自家连花家地里的活一起都干了,要花芒种一心只管编织的事。

    喜多多自己和书悦一家人,除了干地里的农活,抽空还要挖野菜,吕氏在家将野菜晾干,或是腌制起来。冬天蔬菜花样很少,除了萝卜白菜外,再就是吃野菜。

    朱少群也将想到的主意说给喜多多,就是豆腐乳。

    做为吃货,朱少群自己就会做豆腐乳。

    制作豆腐乳需要发酵,其过程中,霉菌将豆腐内的蛋白质变成了氨基酸,这可是人体必需的东西,还会产生丰富的维生素。

    朱少群想着,豆腐乳和新鲜豆腐相比,成分大部分都已经改变,喜多多吃了应该不会再过敏吧,不管行不行吧,试一试再说。

    喜多多第二天就把剩下的豆腐按朱少群说的方法存放了起来。

    这些天喜三根一直没有回来,吕氏每天不知要念叨多少回。

    以往喜三根外出都会向吕氏说一声,就是她不在家时,喜三根也会让别人给她捎话,唯有这次没有,她觉得心里没抓没挠的,挂念得很。

    没有人管束,胡莺莺胆子大了起来,就是白天,她也不会老实呆在院子里,想方设法弄清小花猪的行踪,想要找机会再次将小花猪逮住,送给柳氏抵债。

    功夫不负有心人,机会很快送上了门,这次还酿成了大祸。

    自从心结解开,喜多多有时也会去坟场跟爹娘说说话儿,小姑娘胆子也够大,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不准书悦跟着,自己一个人领着小花猪。

    其实,每次朱少群都是奓着胆子陪喜多多,即便是大白天,那一个个在杂树乱草中或隐或现的坟堆,看着也让人心里发毛,他问过喜多多怎么不怕,喜多多告诉他,自己从小是被吓大的,早已不知道什么叫怕了。

    这几天喜多多去坟场比较勤快,几乎每天都去,给爹娘说说喜福宝的事,熏炉池的事,还有每天的进展情况,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落单,跟在远处的胡莺莺,每每都恨得咬牙切齿。

    喜多多小的时候,胡莺莺经常会把她丢在坟场边,胡莺莺自己却不敢进去,如今她更是不敢靠近,因为有喜二根和张兰的坟在那里,人活着不可怕,死了就难说了。

    可她又不死心,在远处边挖野菜边看着坟场这边。

    最近小花猪都是自己走路,没有像以前一样,老是被抱在小傻子怀里,说不定小花猪会贪玩离开喜多多,自己就有机会抓住它。

    快到吃饭的时辰,地里的人越来越少,喜多多还没有从坟场出来,胡莺莺自己已经受不住了,她这一场大病,精神比往常差了很多,就挖了这一会儿野菜,加上还要时刻注意喜多多这边,精力消耗极大。

    实在是受不住,胡莺莺上了大路往村子方向走。

    才走了一小段路,就听到身后有马车声,有人喊:“大妹子,麻烦您一下,请问喜家庄往哪里走。”

    胡莺莺站住扭身看,有一辆无棚马车往这边来,车辕上一边坐了一个人,驾车的那边是个男子,另一边坐的是个中年妇女,那中年妇女正在朝她招手,车厢还坐了两个二十多岁的女人。

    马车后面跟有一匹马,溜溜达达的随意走着,骑马人是个不到三十岁的男子。

    从衣料及举止来看,这五人都不是乡里人。

    “大妹子,麻烦您一下,请问喜家庄往哪里走。”那中年妇女又问了一遍。

    “你们去喜家庄干什么?”胡莺莺反问。

    那妇女倒也豪爽:“哦,我们是县上新搬来的,主子姓傅,府里人手不够,来采买下人。”

    胡莺莺心里一动,问道:“你们都要采买什么样的下人,我就是喜家庄的,可以替你们给村里人说一声。”

    每次有人来采买下人,村里还是有人愿意卖身,或是将自己的儿女卖掉,虽说做下人没有人身自由,可是,能够在有钱人家为奴,总比整日价在地里风吹日晒,辛辛苦苦一年下来,连个肚子也吃不饱强。

    对话间,马车已经走到胡莺莺跟前,中年妇女从车上下来,不动声色将胡莺莺打量了一番,这才笑道:“也没有特别的要求,只要健康能干,男女不限,年纪四十岁以下就行。”

    “六岁的女孩子要吗?”胡莺莺将心思打到了喜多多身上。

    中年妇女道:“年纪小倒还好调教些,大妹子是不是有人选?”

    胡莺莺一脸愁苦:“唉,我女儿跟着我这个病秧子娘,饿着肚子里里外外的操持,六岁的人了还不如人家四岁的孩子高,不如让她跟着你们走,也省得受我连累。”

    中年妇女道:“哟,照你这么说,你的女儿是个很能干的孩子,那我们得见见,要是合意的话,就如了你的愿。”

    “诺,我女儿就在那边坟场。”胡莺莺指向远处的喜家坟场。

    中年妇女皱眉:“大中午的,她在坟场干什么?”

    胡莺莺捂脸:“唉,还不是为了银子,如今正是挖野菜的季节,那里因是坟场,没人敢进,想来野菜也没被人挖过,我女儿年纪小,在一般的地里抢不过别人,只有冒险进了坟场。”

    声音悲怆,听之令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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