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那么多,他终于开口:“你打算开一家怎样的店?”

    “一家既可以供人陶冶情操,譬如琴棋书画,又可以休闲娱乐,譬如品茶喝酒听唱,最后还可以作为招待过往旅客休息的阁楼。”顿了顿,“消息总是在各个人口中传出来的。”

    这道理跟他最开始把我丢在百花楼差不多,人多口杂。

    思忖良久。他合上手中的书,看向我:“之后我会给你一家这样的阁楼,而你,就是那阁楼的阁主。”

    我一愣,这么快就提前给我任务。

    “主人就如此信任我的能力。”

    “你的见识奇特,这弥补了你其他没能力的地方。”

    这话听着有些打击,又有些夸赞。我大抵能明白铁皮冰箱的意思,他指的是我曾经在百花楼里的魔术表演,指的是我那特殊的算账能力,以及有时候古怪的把戏招术。

    他将一个细细雕刻着蝴蝶的铜墨盒拿出来,翻开,“书法与琴艺练得如何了?”

    边询问,边提笔,似是要准备写字。

    “主人,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出成果的。”

    “琴艺也就罢了,你失忆不会连怎么写字都忘了?”

    我慎重地点头,“其实字看得清就好,也无需要中看。”又小声嘀咕:“以前我都不需要动笔写字,点点手指就可以。”

    他迷惑:“点点手指就可以?”

    我忽然想起即使没有电脑,应该也可以有印刷术,而这里还没有印刷术这种方便快捷的方式,一切都还是靠手抄。

    “是的,其实可以不必都用自己写,可以通过一种印刷的方法,将我们想写的资料都印刷在纸上。”

    “倒是挺实在的。”他顿了顿,“该如何弄?”

    鉴于这里的设施不齐全,我只是把毕昇的活字印刷术大致讲解了一番,铁皮冰箱认真听着,偶尔停下笔,似有所想。

    讲解完毕,他却没有任何表示,继续问道:“先前在秦府都读过什么书?”

    读过什么书?怎么越问越奇怪?

    “主人是要我去选秀女?”我话里惊讶,赶紧解释,“主人,我没读过四书五常、春宫图之类,去选秀女也没我的戏……”

    “别想太多。”

    我哦了一声,小声说着:“我要说数学语文你也不懂……”

    “那就说些我懂的。”他终于发飙,直勾勾看我,眼里一小团火苗滋滋。

    “诗词鉴赏,兵法之类!”我挺直胸膛如实回答。

    他走到书柜,拿起几本书回头走来,“这里是南国所有的江湖风云以及南国史事,若是你还有何想学习的,尽可以来这拿。”

    我接过,看着手中那些蓝色底面的书,“主人要我看这些何用?”

    “若你一无所知,又如何能让你探得别人的消息。”

    我淡淡哦了一声,然后看着他的胸口,想到雪地时候他的伤,八婆起来:“伤口好些了么?”

    问完悔得我肠子都绿了,铁皮冰箱这一副我可以出去的样子,我倒还巴巴在这对他嘘寒问暖。

    抱着书转身准备离去。

    “已无大碍。”他这么回答,不经意又添了一句,“馨怡那时候端来的那碗补汤药是你做的?”

    “恩,就是试试。”我停顿了一下,“若是效果不错,我可以再多煮几次……”

    又是该死的沉默,又是该死的多管闲事!我这张嘴越来越管不住了!讪讪气着往门外走去。

    “好。”身后传来纸页翻动的声音,那一声好之后,便再没了声音,可我却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分割线——

    先是公厘夏,又是回生郎,最后这鬼颜士,江湖中的三大高人,我皆已见识过,也推测出江湖高人齐聚于云城的原因。

    叶上欢根据他们的江湖原则,放出消息将他们引来,为的是对付铁皮冰箱,唯独传言中的百面老人没来,又或者我们根本不知道谁是百面老人。

    既然朝中无人可缉拿下铁皮冰箱,叶上欢便想以江湖高手为己用。叶上欢的招数果然是狠,只是他漏算了鬼颜士这一招,真可谓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鬼颜士巧用了什么法子使得铁皮冰箱的病瞒过回生郎的法眼后,叶上欢与陆老爷因没有找到证据,他们的阴谋也以失败告终。

    这日,云城的雪停了。我与贾馨怡闲逛,满云城的公告栏上贴着铁皮冰箱的画像。贾馨怡气得暴跳如雷,从公告栏上将画像撕下来,狠狠踩踏。

    我则心悦诚服地想:这画师画工了得,把铁皮冰箱的模型画得淋漓尽致。

    “秦呆子,你也替我撕!”

    “为何要撕?”

    她这么做生生惹人怀疑,于是善意提醒:“小姐,小心有眼线。”

    她意会,跺脚走到附近一家茶楼,岔岔不平:“秦呆子,你就只会气我么!”

    我自然没有这恶俗的爱好,定定望着她,给她斟了被茶水:“小姐,喝茶。”

    “没心情。”

    “喝了就有心情。”

    “……”

    她最终还是闷闷不乐喝下那杯茶,可仍是面露忧色,“大哥危险,我这作为妹妹的却总是无能为力……”说话已带着哭腔,“呆子,你就替我把那画像撕了好不好。”

    我道:“为何要撕,摘下面具便可。”

    说白了,那面具才是铁皮冰箱的标志,他的真颜没几人看过,又何愁怕人怀疑。

    贾馨怡却一反常态,低垂了眼帘,长长的睫毛沾着少许泪水:“大哥他,不想以真颜示人,已经很久。”

    我咯噔,莫非是脸真的面目全非不可见人了?那日在酒楼里那个丑得不忍直视真是他的真颜?!

    “我也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摘下面具面对我们。”

    “小姐。”

    “恩?”

    “主人明明身份高贵,为何要……”

    她似是知道我想问什么,解释:“大哥说只有在每一次历经生死存亡的时刻,他才能真正感觉到自己活着,才能时刻记着自己的仇恨,才能不断磨练自己。他是一个主子,他又是自己的手下,替自己卖命,替自己负责自己的命。”

    更深入的从贾馨怡口中了解铁皮冰箱,难以言喻的心情就如洪水过后,地面一塌糊涂般再难收拾。

    低头看着杯中的茶水,一个念头浮现:我想为他分担,减少他的痛苦。

    贾馨怡忽然一掌压在桌上,起身,“呆子,你先打道回府,我还有些事。”

    我发愣期间,贾馨怡已独自离开。

    不知贾馨怡忽然离开要去何处,又要去处理些什么事,我独自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城门。

    “驾!”

    从城门口涌进来一群拿着长毛的士兵,整齐散开到两边,一匹汗血宝马疾驰前来,后面一匹接着一匹,踏起翻滚的尘埃。

    “驾,驾!”几匹马从正门冲出来,看这架势,又是皇上派来的人。

    “这是皇家御林军的吧,看那腰牌。”

    “是啊,这回又是因着什么事来云城啊。”

    “云城可真是到了多事之秋,不得安宁已好久了。”

    “苦的还是咱这老百姓啊。”

    街边被拦在一旁围观的百姓你一句我一句纷纷猜测,叹息之后摇头,摇头之后叹息。

    “大人,”一位老妇人横冲直撞往前面的道路冲去,“大人要替妇人主持公道……啊!”

    一声惨叫,我望去,却见那妇女被撞飞,一片血色,而那马仍是没有停下来,直到跑出了好几米。

    “吁~”那马停下,坐在马上的人调转回头,望了一眼那被践踏出血的妇人,没有任何愧色,调转马头又挥鞭而去。

    那老妇人就躺在路中央,流着血,旁边人纷纷指指点点,却没有人上前带去疗伤。

    当今当官的都残暴成这等程度,我的拳头紧了紧,无能为力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拳头逐渐松开,混在这所有麻木的人群中。

    他们麻木,只是因为想活命,我也不例外,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管这种事之前,我不会拿自己的命玩火。

    “真是可怜了那老妇人啊。”

    “你认识啊?”

    “认识,她家交不起赋税,家里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就被抓去抵押当了小妾,这回本是想来请求大人帮忙的吧,谁曾想……哎。”

    “可恶!”转头,贾馨怡不知为何也在这,黑着一张俏脸,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看着地上的老妇人的尸体手握成了一个拳头。

    没等我阻拦,贾馨怡飞身闯了出去。

    这少女,这么闯出去,不是又给贾府带来了麻烦么。随后我被我的这个想法吓到了,我果然为贾府着想么。

    我只是怕连累到自己罢了,而贾馨怡,才是真正坦率而善良的姑娘,她爱恨不需要考虑,只要认定是对是错。

    “这些官差眼中还有没有王法,光天化日之下撞伤了人,还不知道送去治疗,竟然畏罪潜逃!”贾馨怡抱起躺在地上还不断吐血的妇人,焦急爬上了那细眉,一把将妇人两根下垂的手臂攀在背上,起身准备离开。

    围观的百姓悄然无声,大气不敢出。

    街道两边的士兵围上前,其中一个看起来官位较大的大声呵斥:“大胆刁民,竟敢辱骂官员,拿下她。”

    背后挂着一个人,贾馨怡稚嫩的双肩受不住,只能微微弯着背,她抬头,眼神坚毅看着周围的士兵,不屑地笑:“一群鼠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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