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冷风裹挟着雪粒吹落一地残花,大丫看着那些粉色的桃花直叹可惜,旁边的小丫头春喜呆头呆脑得说:“姑娘,你可惜什么呀?前些日子咱们不是薅了好多桃花杏花梨花,还被人家追着打,现在可好,一夜寒风全给扫光了,让那些小气鬼哭去吧!”

    邦,大丫就在她的脑壳上弹了一个响亮的脑崩儿:“你这是不讲理!没有花哪来的果,他们不让咱们摘也是对的。不过我偷花可是有讲究的,要观天气风向还有花的状态,连刮了几日的微风,那些果树该授粉的早都授完了,花瓣也没了用处,还不如让我拿去做香料。那些个笨蛋什么都不懂才追打我们。但是这场寒风却不一般,把花蕊冻坏吹落,咱们可就没桃子杏子梨子吃了。”

    “噢,原来是这样,姑娘你懂得可真多。今天是沐休日,老爷给咱们放了假,要不去西市逛逛吧,再去店里瞧瞧,曹富根一天到晚神气活现的,也不知在店里忙些什么。”春喜笑嘻嘻得说,十一二岁的年纪最是贪玩。

    “姑娘,别听她的,今天这么冷,冻手冻脚的,还不如在家做些针线活暖和着,夫人说了今天用细面烙几张葱油饼给大家伙吃。”丫头春雨一边收拾着屋子一边教训春喜,说她贪吃又贪玩赚的工钱剩不了几个。春喜恼羞成怒回嘴道:“我才不攒钱,一辈子都跟着姑娘老爷夫人过,住得好吃得好,只要把姑娘伺候好了,什么都不用操心。你要攒钱赎身,那是你的事。”这两个丫头,粗手粗脚不擅针线却是一把子好力气,说话直来直去很和兰秀秀的心意,她认为自己一家都是些粗人,养不了精细的丫头,只要能陪着闺女把家里的活干好就行。至于皂房的活,想干就干,干了就给工钱,自己攒着,赎身也好平日里买零嘴衣服也好,自己说了算。春雨有赎身的打算也不奇怪。大丫忙做了和事佬,天气冷怕啥,出去松松筋骨也是桩美事,说不定能在西市里淘些好玩意,碰见个帅哥。今天中午就在外面下馆子,她请客。惹得春喜大呼姑娘威武。

    大丫看着她那高兴的样子,心中感怀这样的日子真好。摸摸身下的热炕,现在是一天十二个时辰连续烧着,草席子上垫着厚厚的羊毛毡子,暖和柔软。墙边柳木箱子上整齐得码放着红绸面的被子,看着喜庆舒服。春雨整理着兰秀秀刚刚给她做好的兔皮坎肩直赞手工好,出门还有镶着羊羔皮边的斗篷和小鹿皮靴子。家里的进项全交给兰秀秀保管,大丫用的穿的越来越好,兰秀秀夫妇俩依然简朴。加上徐鸿飞一家人七口人全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隔三差五就来顿细面大米肉食改善生活,不过作为全家的宝贝疙瘩,大丫总是得到额外的加餐,天天肉食不断。

    自从买下了隔壁的宅院,王家宅院又扩大了不少,打通了院墙,分成了东西两个院子,东面光线好布局好敞亮大气的院子成了大水夫妇和大丫的住处。大丫终于混到了一个小套间大丫睡里间,两个丫头睡外间。曹富根和徐鸿飞睡在西院的一间屋里,两人经常为洗不洗脚的事争吵不休。制皂间、香料间、伙房,都有了单独的房子。大水总是念叨,如今他这一支王家人,也算是有家有业的了,只盼着大丫长大成人招个女婿生上一窝娃,他这辈子才算是功德圆满。

    关于家底,据兰秀秀透露,大丫的嫁妆已经攒到了二十两,另外这一院子的房子都是大丫名下的,也值个五六十两。大丫听了直发呆,托各位冤大头的福,开店至今的花销全是他们给垫的,她可是省了一大笔钱财,要说她应该喜笑眼开,可就是高兴不起来,尤其今天右眼皮一个劲得跳,很是不安。

    想什么来什么,正当大丫收拾好要出门的时候,家里的大门擂得咚咚响,外面的人大声叫嚷着开门,一家人赶紧打开院门迎接太子使者。至于吗,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搞得大丫全家以为是上门抄家的,兰秀秀已经把家里的银子藏在了木桶里妥妥得泡在了井里边。开门迎来个小怪物,一个小太监,身量不高,年纪不大,派头不小,白粉扑了一脸,红纸抹出个血盆大口。小眼一眨直往下掉白渣,弄得他僵着一张脸分毫不敢做个表情出来,直有一双贼眼到处打量。浓郁的香粉怎么也盖不住一股子尿骚味,合着太子府的审美观都是这种重口味。

    这货一进门就让大丫家里的人跪了一地,说什么太子有令,今夜太子大宴宾客,宣大丫进太子府制作火锅烤肉,不得有误。说完还眯着个眼作望天状,不见挪步。你这个死人妖,该干嘛干嘛去,就在大丫与他比量对眼神功的时候,王大水笑呵呵得摸了两串铜钱沉甸甸得塞进了这人妖的手里,人妖瞟了一眼收功回气,这小丫头片子敢瞪他,不跟她比比难显自己的威风。

    掂了掂手中的铜子,不错,出手阔气。于是眼波一转,兰花指一伸,指着大丫调笑着说:“这丫头就是个乡下丫头,没半点规矩”,又麻嗖嗖得轻点了一下王大水的前胸,故作娇羞得说:“还是年纪大的见过世面知道体贴人。”王大水父女两看着人妖扭着小腰,带着几个喽啰翩然转出院门,两人对视一眼赶紧扶着门框一阵干呕,妈呀,这是被调戏的节奏啊。“娘,我的亲娘啊,我爹被人调戏啦!”

    “乱喊什么,不过是个兔儿爷,你还是想想今天晚上咋办吧!要不,让你爹陪你去,再带上富根。这太子府可不是好地,你且要小心。”兰秀秀揪着大喊大叫的大丫,皱着眉头对她说。

    “我爹可不能去,那可是个兔爷窝。我爹长成这样,去了就应了那句话‘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要不,我带着春喜和春雨去吧,他们可对女人不感兴趣。”大丫嘟着嘴,一脸严肃得对兰秀秀说。

    “什么感兴趣不感兴趣的,就你知道的多。要不,咱们把屋顶上的大哥请上一两位陪你去可好?你这副样子,我实在是放心不下。”王大水在大丫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摸着下巴郑重得说。众人赞同得齐抬头瞅着屋顶,惊得上面灰尘扑簌簌得往下掉。

    徐鸿飞一脑门的黑线,这家人也太天真了吧,人家往你们这儿放了暗探,自己心里明白就好,还要嚷嚷得众人皆知,着急的时候还拉人家出马办事。无知真可笑。

    “好啊!好啊!喂,出来谈谈价,咱们姑娘豪爽大气不会亏了各位的。”春喜傻乎乎得冲屋顶喊叫,见没人应答,竟拿了鸡毛掸子作势要捅屋顶。

    受不了了,一家子蠢蛋,人家本就见不了人,这要是为了几个铜子出卖主家,就作不成暗探了。徐鸿飞来个老鹰掠翅,从春喜手里夺过了鸡毛掸子,春喜没有防备,向后倒去,徐鸿飞俯身一捞把个香喷喷的小丫头搂在了怀里。太精彩了,帅哥救美,虽然这美呆呆得看着帅哥,嘴角口水泛滥,但也不妨碍大丫等人欣赏帅哥精彩的动作戏。“亲她,亲她”大丫心中狂喊。“丢人显眼!春喜太傻了,赖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己当初真是看走了眼!”大水内疚着。“这丫头怎么还流起口水来?莫不是饿了。”兰秀秀纳闷道。“还埋怨我攒钱赎身,你不赎身怎么光明正大得跟他在一起,死妮子还不快回魂,没瞧见老爷要发脾气了!”春雨咬牙切齿。

    大家很兴奋,帅哥很淡定,一撇嘴把人往春雨身上一推冷声说道:“你个蛮丫头,把屋顶捅个洞,别怪你家姑娘扣你的工资。年纪不小了还一个劲得流口水,兰婶子!赶紧请个大夫看看,这毛病要是传给了大丫可就不好了。”春喜一听这话赶紧小狗样得扒着大丫不放,也顾不得美男了,真是无心之举,这月的工资再扣就买不了好吃的饴糖和油炸果子了。

    “这毛病就是大丫传给她的,见了漂亮男人就流口水,一副色眯眯的样!”冷不丁曹富根窜了出来,甩甩自己黝黑的流海,不阴不阳得说道。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干过这个事,笑话!我可以负责任得告诉你们,至今为止我就没见过一个称得上漂亮男人的男人,哼!”大丫一边说一边抓住春喜的双手,眼神里全是“相信我,你家姑娘绝没这个毛病,更不会传给你,那是你打娘胎里带来的跟我没关系啊…”。

    “那个夏、国、太…”大丫一招母虎扑食,嗷得一声冲上前去捂住曹八婆的嘴,“臭小子,知道的不少啊,看我怎么收拾你!”一手就在他的胳膊上来个360度拧肉肉。这边曹八婆疼得直咧嘴,那边大丫很无耻得说着:“嘿嘿,没有的事,他乱说!大家各忙各的啊!”王大水听着脑门直抽,自己的姑娘自己知道,从小就喜欢白净好看的男娃,不会是真看上了夏国的太子,怪不得这几天有气无力的,身边放着徐小子都不拿正眼瞧一下,这可如何是好,赶紧扯着兰秀秀进屋说小话。

    兰秀秀也很无语,这都是什么事啊,小姑娘家的,居然知道感兴趣和看美男,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将来还怎么招上门女婿啊!

    春喜则是更加崇拜自己姑娘,小小年纪就跟人不一样,喜欢的人与众不同独一无二,早就耳闻那夏国太子容颜俊美,风度翩翩,爹娘都是皇家人,血统贵不可言。哎呀,姑娘!我服了。春雨则是一脸淡然赶紧扯着春喜离开这事非地,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要叮嘱春喜这丫头不要到处乱说,那位贵人也是自家生意的入股人,姑娘闺誉受损事小,惹恼了贵人可就不好了。

    徐鸿飞跟着大丫和曹富根向伙房走去,他们习惯在这里谈公事,拴上门怎么掐架都行。看见那上窜下跳的臭丫头,他心中酸痛。色鬼、花痴、笨蛋,简直就是个风流鬼,什么人都敢招惹。大周的皇子,外国的小贩,头上流脓的叫花子,现在又冒出了个夏国太子,大丫你的胃口可真大啊!总有一天,他徐鸿飞要把王大丫拴在裤腰上,哪儿都不让她去,只要看别的男人一眼立即打断腿。噢不,这太残忍,就饿上她一顿,不收拾她难解心中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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