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煜也把骨节分明纤长秀丽的手拄在棱角分明洁亮透明下巴上,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听着裴彦馨赞美母妃身边的小娘子。

    等她说完,他才淡淡回了句,“吾喜欢比我丑的。”

    呃,裴彦馨听得一脸傻乎乎的,然后她傻乎乎的把大殿里望着这边的小娘子们打量了一遍,傻傻的道了句,“您老真不挑!”

    等等,裴彦馨的心智瞬间回归,抬眼便看到周围那些环肥燕瘦的小娘子们正神情莫测的看着 他们。

    裴彦馨扭头望了望身边的罪魁祸首,缩了缩脖子,打算哧溜一下溜走。

    好在商煜顾念着交情,还算讲义气,后退一步礼貌疏离的躬身作揖清朗的道:“还请娇客待吾向清远侯道谢,多谢他前日为吾讲解学问上的疑问。”

    “殿下客气了,这是祖父的本分。”

    裴彦馨反应也快,施施然的还了一礼,清脆的回道。

    商煜没有过多纠缠,听了她的话微微一笑,转身朝着淑妃娘娘那里走去。

    裴彦馨不敢多留,四处打量准备伺机逃跑,以免被人围攻。

    恰巧外面传来一阵走动的声音,接着大殿门口一静,便听到内侍尖锐刺耳的唱诺声:“贤贵妃到,福喜公主到。”

    裴彦馨眼睛一亮,盯着门口。

    她都大半年没见过大姐一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胖了。

    还有肉嘟嘟的小丫。

    小丫是大姐给福喜公主想的小名。

    福喜公主生下来时颇多波折,又是早产,底子比其他同龄的孩子要薄一些,大姐就给她起了个贱命,希望她能福寿绵长。

    裴彦馨想着的瞬间,身穿贵妃凤袍气度高华淡雅宁静的女人,牵着一个穿着五福吉祥大红小宫袍玉雪可爱的小女娃走了进来。

    看着那个小女娃,安静的大殿里顿时响起太后慈爱的声音,“哎呀。小丫,祖母的小心肝儿啊,你可来看祖母了,真是想煞祖母了。”

    小女娃抬头看向女人。见她微微点头,小女娃松开拉着女人的手,穿着月牙色羊皮靴的小脚一用力,撒丫子就飞奔起来,胖乎乎的小短腿卖力的动着,小小人跑的还挺快,不一会儿便扎在太后的怀里了。

    众人便听到她娇憨的声音,“母妃说今儿是祖母的寿辰,是大喜的日子,您不能说丧气话呢!”

    看着她如小大人般教训自己。太后不仅不生气,只觉得一颗心都化成一滩水了,嘴里也跟着道:“祖母错了,祖母不说了啊!”

    小丫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从太后怀里挣扎出来。抹平身上没有的褶皱,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

    太后看着心疼的眼睛都湿了,伸手想拉起来。

    小丫胖嘟嘟的身子一扭,直起小身子认认真真字正腔圆的说道:“孙女儿福喜祝祖母岁岁今朝,福寿绵长,笑容常在。”

    “哎。真是祖母的乖孙女儿,祖母没白疼你。”

    太后忍不住一把把小丫抱在怀里亲。

    贤贵妃这才上前问安,“母后万安,岁岁有今朝,凤体康健,寿比南山。”

    太后难得露出温和的表情。对贤贵妃笑着点头:“起来吧,你把小丫教的很好,照看好她,这就是大功一件。”

    “诺。”

    贤贵妃淡笑着应是。

    太后见她还是不说,只好憋不住自己问道:“今儿来晚了。可是小丫又不舒坦?”

    贤贵妃略微一踌躇,还是道:“今早儿天有些凉,所以小丫有些咳,吃了些太后让人送去的枇杷膏好多了。”

    太后点头,“这日头忽冷忽热的,小丫身子骨娇弱,你让你宫里的人都仔细些。”

    “母后放心,儿媳省得。”

    贤贵妃柔顺的笑笑,看着太后怀里的小公主满是疼爱。

    裴彦馨自从贤贵妃进来,眼神一直追随着她。

    直到看到她满足安然的笑容,心里才松了口气。

    大姐闭宫这几年并没有虚度光阴。

    她跳离后宫那个是非圈子,有段嬷嬷与王嬷嬷在一旁指点,这几年的进步可谓突飞猛进。

    她相信再次踏出寝殿的贤贵妃已经有了保护自己和小公主的能力。

    此时此刻的勤政殿大堂,众位穿着紫色或绯色朝服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若此时站在御座之前的台上,明眼人很容易便会发现这三三两两一波的人又分成了三排,其中两派彼此之间投降的目光里都透着警惕与戒备,而那些沉浮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彼此却会温和的笑着问好。

    剩下的最少的那些人自成一派对两派之间隐隐的你争我斗熟视无睹。

    而此时不管分处哪派他们都隐隐的看向大殿后面的养怡阁。

    随着众人的视线无限延长,来到养怡阁。

    养怡阁御案后面的夏睿帝低头看着跪在下面两鬓斑驳的老人,半晌才淡淡开口:“清远侯,你从先皇打天下开始便追随在侧,这么多年功德良多,大夏还需要你。”

    “老臣谢过圣人抬爱,老臣愿为大夏鞠躬尽瘁,无奈老臣疾病缠身多年,这几年一直占着位子却未能为圣人做些甚么,老臣实在惭愧。圣人仁德心善没有嫌弃老臣,是老臣的福气。但老臣实在无颜继续占着位子,圣人应该择选年轻有为的后生接任老臣的位子。”

    夏睿帝叹了口气,“清远侯有心了,好在有世袭罔替的侯爵在身,卿还能进宫陪朕说说话。”

    “圣人抬爱了。”

    清远侯连忙低头。

    “朕还是想听听卿之建议,若卿离开,谁来接任此位何事呢?”

    清远侯闻言身子一绷,头更低了些,一时沉默无言。

    沉凝的气氛渐渐有些窒息,清远侯额头上渐渐渗出薄薄的汗珠,汗珠随着脸颊渐渐汇成汗珠在鼻尖下颌颤颤的跳动几下,啪的一声打在地上渗入羊绒毯里未曾发出一丝声响。

    汗水迷糊了双眼,清远侯只觉得眼前有些恍惚,恍惚又回到了几日前清河崔氏崔家主的书房里。

    那日傍晚的夕阳透过窗棂投射进来,撒在崔家老太公身上,颇有些神秘莫测的气息。

    “三叔,当年之事您老也是知道的,”他抿了口茶润了润干涩的嘴唇,低哑的道:“先帝仁慈心宽,却也是存了心结的。虽先帝当年先帝不知为何压下此事未提,但不代表如今夏睿帝能忍。当今圣人是个明君,却也瑕疵必报。但凡他盯上了谁,要想逃过此劫实是难啊!”

    “睿之,你既然明白,当也知道即便你告老归田,他也不会就此罢手。你这些年已经是一退再退了,难不成真打算把东西交给他。”

    崔家老太公干枯的嘴唇动了动,嘶哑低沉的声音回荡在书房里。

    “我知道他不可能彻底罢手,但三叔,圣人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那东西,他不满世家桎梏已久了。三叔总不能让众家坐以待毙吧。”

    当年先皇打天下,有两位大臣跟随左右,与先皇兄弟相称。

    先皇排行老大,去世的郑家老太公为老二,崔家老太公最小,是为老三。

    世家这些小一辈儿便习惯称崔家老太公一声三叔。

    “哎,不好做啊!”崔家老太公摇了摇头,“圣人睿智野心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论五姓七望之大家,还是成千上百的大大小小世族之家,竟无一领军之人。咱们都老了,等咱们百年谁能统领世家......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啊!”

    “那...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他的声音有些许沉重。

    “哼,虽然世家势微,但圣人错就错在他太心急了。”崔家老太公轻哼一声,“哪怕圣人要掌权也要给世家留下一条活路。”

    “睿之,你要离开便离吧,好生留好那东西,也许能保你家老小一命。”崔家老太公淡淡的道:“不过,睿之你要答应老夫一件事儿。”

    “三叔吩咐。”

    “你的位子要留给咱们的人。”

    他记得那日离开崔府时背一直没有直起来,似有千斤重担。

    今日跪在当今面前,他仿佛又感到了那种力压千金之压迫。

    “圣人英明,大臣官职的更迭有圣人和吏部做主,想必以圣人的英明定会为大夏择一良臣。”

    清远侯又低了低头。

    “呵呵,”夏睿帝突然轻笑起来,“卿竟也学会了拍马屁呀,若朕一定要听你说呢。”

    “回禀圣人,臣这几年因病常年无法入衙办差,对朝堂的诸位大臣都缺乏了解。”清远侯顿了顿,抬头看了眼夏睿帝,又连忙低了头继续道:“若圣人暂时没有人选,臣倒是觉得圣人可以办场考试,凡是觉得有能力胜任此位置的人皆可参加,圣人择优而录。当然考试的题目由圣人您裁定。”

    “考试?如同科举一般?”

    夏睿帝轻轻敲打着御案,发出清脆有力的节奏,如同敲在清远侯的心上。

    “有点意思,此时容后再议。卿陪朕先去给太后庆寿。”

    说着夏睿帝起身往殿外走去。

    清远侯连忙跟上。

    “对了,卿可知爱妃她身子已经康愈,今日会去给太后庆寿。”

    夏睿帝侧头见清远侯脸上果然露了喜意,得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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