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香途果断否决了这个提议。

    “你去更危险,万一你出了事,我们最后的一根线也差不多就断了。你不能去。”

    严洛川摇摇头,很明显,对于韦香途和李欢此去却扑空的事情,他明显有不同看法。

    “按照你们的说法,那个徐乐,和那个鸽子的把戏,那边的人都知道得差不多了,而我,唐友莲他们还没见过。我去的话,其实更稳妥些。还有,我怀疑,你们这一次去调查却扑空了,是因为有人泄露的缘故。”

    韦香途和李欢心里顿时有点不舒服。说实话,相对于这个严洛川,他们更信任的自然是徐青和徐麟夕。

    “我知道我这么说很不合适,但我并不是冲着你们的那两个姓徐的朋友去的。”严洛川神色凝重,“我是指,那个左孟,他究竟是什么来路?”

    “左孟并不知道那件事情……”韦香途下意识地道,但是终究理智战胜了莫名的感情,“不过我也觉得不对。那个人的身份,很是神秘。”略略有些胸闷的感觉,是太热了吗?可是餐厅的空调开得很足啊。还是冷气让人难受了吧。

    李欢思量再三,也终于开口了。

    “或许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他不得不绞尽脑汁寻找合适的措辞,“左孟和徐青的关系很密切,而且那几次徐青和徐麟夕能在外面危急的时候赶来,就是因为左孟算得了一些事情。左孟,是个很厉害的高手。”

    左孟和徐青关系密切??

    韦香途觉得自己似乎开始肚子痛。李欢自认为自己找的措辞已经是最好的了,看到韦香途的脸色惨白,不由得吃了一惊:“香途,你怎么?”

    “……没怎么,你说的关系密切,我有点……想歪。”韦香途自嘲地笑笑,“徐青不是那种人。”

    原来是这个……李欢无语片刻。好吧,是他的错。

    韦香途借着喝水,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镇静地缓声道:“那么。为什么左孟忽然会反水——你为什么会怀疑左孟反水呢?”

    “左孟手里,其实有一枚玉版。”

    “……你为什么不对我说?”韦香途的语气里,已经带着点怒气,但是听得出来她已经极力克制,“还有别的什么要紧事情吗?”

    李欢摇摇头,道:“只是我的怀疑,没有证据。徐青和徐麟夕昨晚的消极也挺反常的。”

    韦香途此刻选择信或者不信,都是无可指责的。

    但是李欢希望她信。

    “你的直觉?”韦香途问。

    “是。”

    韦香途沉默片刻。

    “好。”她顿了一下,“你是说,我们之中确实出了内鬼。那我打电话跟我师父说。借他的鬼仙来用用吧。”

    韦香途倒是一视同仁,把后来的徐乐也划入了怀疑对象。这,或许是最好的态度了吧。

    尽管她不高兴,也不愿意相信,但是她还是顺着他的心意来了。李欢也松了一口气。

    各怀心事的三人是再也吃不下了。好在之前就吃得差不多了,也就各自起身,离开了餐馆。

    严洛川自然是回自己家准备搬家了,同时他也得向他现在所在的设计公司请假,甚至是辞职——“一切都得看老板怎么想了。”他说。诊所的“病房”原本已经是李志的房间,那天李欢也只是稍稍收拾了一下就让严洛川睡在那里。

    而对于李欢今天的态度,尽管韦香途装得很不在意。但她并不是一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她是真的生气了,而且郁闷。回到诊所,也不说什么,就直接走进浴室,开始了她已经停止很久的活动——泡澡。如果是正常泡澡,那也没什么。反正也已经到了该洗澡的时候。但是,她这一泡,又在浴室里呆了足足四个钟头,从晚上七点半,耗到了十一点半。李欢知道她在生气。但是他却继续犯错了——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一次也只是普通的小别扭,韦香途素来是个理智的人,肯定很快就会看开的。

    但是理智的人终究也会有不理智的时候,尤其是恋爱中的女人。

    冷暴力是一个非常有用而又非常具有破坏力的惩罚方式,韦香途似乎很喜欢这个方式的惩罚。这三天,她已经打定主意不理会他了,不管他做什么。

    所以李欢也郁闷了三天。

    韦香途从周有那儿讨来的鬼仙也到了。周有是将那鬼仙放进竹筒,快递过来的。是两个青衣女鬼,一个叫朱密,一个叫陈熙。外表看起来都才十七八岁,但却神情木讷,了无生趣,和庄子梦、徐青给李欢留下的鬼仙的印象完全不一样。但是韦香途不问不说,李欢也没有去一探究竟的心思。

    权当来了两个干杂活的。

    严洛川在这三天里,也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徐青将韦香途的行动泄露给了左孟,左孟自然也会提醒唐友莲,韦香途他们已经盯上了石人街。虽然这一次险险避开,但是难保韦香途不会去第二次、第三次。左孟的提议是换个地方,但是唐友莲却没有立刻决定。

    “想再换个地方的话,很难了。”唐友莲淡淡地道,“而且,韦香途他们顶多在那里查一阵子,如果查不到,他们肯定会走的。”

    “哦,随你便吧。”左孟也平静地道。尽管,他也听出了唐友莲的不信任。

    “啊孟,你最近怎么是这个样子?”唐友莲的语气带笑。

    “我什么样子?”

    “你忽然消极起来了。当初这些事情,差不多都是你的具体策划啊。现在怎么万事不关心的样子?”

    左孟道:“你想听实话?”

    “说吧。”

    “因为天气太热了。”

    “……”

    唐友莲看着左孟,笑笑。

    “我看不是天气热,是你的心还不够狠,或者,你看上了那个女孩?”

    左孟闻言,沉默片刻,道:“是她想要我的那张画,我就给了。我希望这种话不要传到我妻子那里。”

    “我可不是那种长舌妇。”唐友莲轻轻摇摇头,“只是你和陈书。完全不像不认识的。”

    “那像什么?”左孟冷笑道,“陈书是你们找的,又不是我定的。”

    陈书是通过席倩向左孟传的话,但席倩并不是很乐意。而且席倩打心里觉得一幅画没什么。于是陈书的“跟左孟说我想要他画的那张画,叫他送我”变成了“你的画多少钱,我一个朋友想买。”

    ——席倩能有什么朋友?

    于是左孟想也不想,就把那幅画摘了下来,说:“既然陈书想要,就给她吧。”

    同时他心里也不由得感叹,陈书的感觉之敏锐和心思之活跃。

    陈书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动摇和唐友莲对他的猜疑,才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是对他的试探,也是在离间他和唐友莲、席倩。不管他给不给,这两个人都会有一份疑心的。

    还不如就让她拿去吧。

    只是事到如今。恐怕剧情的偏离已经注定了。

    唐友莲见左孟虽然否定了他和陈书之间的特殊感觉,却明显露出了一丝难言的神色,便微微挑眉道:“好吧,私人感情不该多问。不过你不去见见陈书吗?”

    “不去。”左孟一口否决,“如果你没有别的问题。我走了。”

    “好吧,你是怎么知道韦香途盯上了那里的?”

    左孟道:“因为我舅母和她师叔是世交。但我要提醒你,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而且接连发生的。”

    唐友莲道:“接连发生的幸运?我不认为这是巧合。如果你坚持说是巧合,那我希望这样的巧合会继续发生。”

    很明显,唐友莲已经认定,左孟其实在用自己的身份对韦香途“多加关切”。甚至左孟能知道韦香途的具体行踪——只是左孟似乎出于某种考虑。不想多说。

    每个在局中的人……都在算计啊。

    双方的潜伏期并不长。确定了石人街自从韦香途去过一次之后便恢复正常的唐友莲,终究还是将陈书带了过去。

    甚至,当唐友莲的车从那家路口的奶茶店经过的时候,严洛川就坐在那里,给韦香途打电话。

    “你要不要我送个鬼仙过去给你?不是帮你找人和探听的,是帮你自保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她出来。”

    “你还是快递过来吧。万一你一来就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严洛川道,“不过,你确定他们还会回到这里吗?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这些天里你有别的线索吗?”

    “……完全没有。”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严洛川心里不由得揪了一下——难道陈书真的……

    “那我们也没有别的去路了。”韦香途道。

    严洛川只好挂断电话——韦香途这人,真心是不会说话啊。

    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

    起身走出奶茶店,严洛川决定回那个出租房去等。

    这几天他终于还是辞职了——老板并没有能够批准他休假一个月,而且准备了很多在老板看来是“用心良苦”的劝告——年轻人要以事业为重啦,不能有懒怠心理啦,天下女孩大把有了事业不愁找不到啦……

    严洛川是一句没听进去就走人了,也不管老板怎么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很多时候,你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有多严重,对你有多困扰,别人是无法理解的;偏偏你还不能说出去,只能自己默默忍受。

    然后当严洛川一路走进去,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自己这些天做的努力还是有意义的。

    陈书终究还是再度出现在他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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