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分手吧。
当季冉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只有一片黑暗，她转头看向外面，可厚实的窗帘早已经隔绝了窗外和房内，周围安静地没有一丝声响。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深长的噩梦，梦里她差点撞死一个人，不，应该是她的二次伤害害死了一个人，还有她好像看见裴晏在医院陪傅静如打点滴。
可傅静如不是早就离开了吗？她不是早已经从s市消失了吗？
怎么会呢？
季冉摇了摇头，脑袋又昏又沉，让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境之中还是在现实中。可等她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时，眼泪就不自觉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其实身体的反应甚至要快过我们的潜意识。
在潜意识里，季冉希望自己没有撞死人，也没有看见裴晏和傅静如在一起，更没有听到裴晏和自己说对不起。
可事实是，这一切都是真实地不能更真实的存在。
‘呜呜呜’，她努力想要压抑住自己的呜咽声，可是哭到最后却不能自持。
“季冉，你醒了吗？”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季冉将头从被子里抬起，压住自己的声音之后，又听到门外叫了一声：“我进来了。”
还没等季冉开口，门就被推开，进来的人顺手按下在门口的开关，季冉红通通地眼睛在明亮地灯光之下无所遁形。
就这样，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季冉先憋不住说道：“你干嘛随便进别的房间？”
“看你哭的蠢样啊，”顾晓尤脸上扯出一个嘲讽地笑容，凉凉地说。
原本还悲从中来的季冉，似乎被她一句话刺激的不想哭了。
“你来我们家干嘛？”季冉没好气地说，虽然她现在烂摊子一大堆，可她决定不会忘记顾晓尤给她的那一巴掌，这可是这辈子她第一次被人扇耳光，而且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于是，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你妈让我上来看看你醒了没，该下去吃晚饭了，”谁知顾晓尤好像没听到季冉的挑衅一眼，反而答非所问。
季冉瞟了她一眼，可是眼睛里已经带着暖意。在这种时候，自己最好的朋友能够待在自己的身边，大概也是一种幸福。
“你又想赖在我家吃饭啊，”季冉问她。
顾晓尤哈哈笑了几声，有点厚脸皮地说：“我从小到大在你家吃的饭还少了，我早就说张阿姨做的饭真的超级好吃。”
“你之前还说我妈做的才最好吃的，”季冉用一种‘我靠’的表情看她。
顾晓尤继续没皮没脸地说：“呵呵，阿姨做的当然也好吃。只是从我个人的口味上，我更喜欢张阿姨做的，不过我绝对不会说张阿姨做的饭更好吃的。”
“你说的都是什么啊，”这次季冉总算放松了下来。
可谁知她刚刚平静点，就听见楼下传来的吵嚷声，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顾晓尤一见立即岔开话题，说：“要不我下去把饭端上来，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本小姐伺候你一回。”
“楼下怎么了？”季冉没搭理她的转移话题，直接就问道。
顾晓尤坐在她的床边，一只腿压在床沿上，见她起身伸手就按住她的身体，说：“你爸爸教训你哥呢。算了，你下去顶多是多个人被骂罢了。”
季冉一听便以为，爸爸还是因为哥哥打了裴晏的事情生气，虽然面上没说，可心里面却更加不高兴了。
顾晓尤刚起身准备把房门关上，可谁知她刚起身，季冉也紧跟着就从床上起来，她一边穿鞋一边说道：“不行，我还是下去看看吧。”
********
“你知不知道公司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居然就敢这么擅自决定，究竟是谁给你的权利，谁给你的胆子？”季广中怒火中烧地朝着儿子喊着，他一向就有高血压，这么一激动，只觉得头昏眼花。
况岚原本就站在他旁边，见他身子一晃，立即紧张地伸手扶他，语气着急地关心说：“老季，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再和儿子生气也改变不了。不如你再和张副行长联系一下，看看贷款的事情，要是实在不行，就用城南那块地做抵押。”
“糊涂，妇人之仁，”季广中一听到城南的地，就更加激动，他转身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季允正说：“就算我们能拿到银行的贷款，你就能保证公司的周转？况且，现在银行都在紧缩银根，要是能拿到贷款，你以为我会去求姓裴的？”
季冉的房间就在二楼，所以在走到二楼栏杆处时，她刚准备下楼梯就听见季广中的话。虽然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从这吵嚷的寥寥数语中，她却听明白了一些事情。
“哥哥，你究竟干了什么？”季冉在站在他门前后，声音有些哽咽地问。
季允正眸色深沉，一张俊颜面无表情地看她说：“这是公司的事情，和你无关。”
季广中虽然处于愤怒之中，可是在看见穿着单薄衣服站在客厅中央的季冉，也不忍心多说，特别是一向活泼开朗的女儿，如今满脸的憔悴苍白，就连眼睛里都没了往日的明亮和光彩。
况岚趁机将季广中扶着坐了下去，然后走过来牵着她的手说：“你是不是饿了，我让晓尤陪你去吃点东西。公司里的事情不是什么大事，你爸爸就是喜欢教训你哥哥而已。”
“你们是不是和裴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她的手虽然被妈妈抓着，可是她还是觉得一阵寒气从脚底升起，她声音又轻又缓地问：“是不是裴家撤资了？”
“不是你的问题，”突然季允正开口，况岚刚要出声喝止季允正，就见他按着季冉的肩膀，将她的身体转向自己，兄妹俩面对面看着对方。
季允正郑重其事地说：“就算没有这件事，裴家也打算撤资了。是我太年轻太轻率，一心想要做出成绩，华中集团的规模扩大地太迅速，资金链早已经跟不上，集团的负债率一直很高。爸爸早就提醒过我这个问题，可是我太过一意孤行。”
季冉憋着眼泪，就算她再不明白再天真，也知道撤资这件事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只是她不明白，怎么只过了一夜，世界就能这么翻天覆地呢。
就在昨晚这个时候，她还打电话问裴晏，他晚上要干什么呢。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自己的？他好像是说，老婆，我得在家赶个报告，你也赶紧下班回家吧，等周末带你去滑水。
明明就是昨天的事情，可现在再回忆怎么就好像上辈子的事情了呢。
“那公司会怎么办？”季冉压着哭腔问道，她不想让自己再哭哭啼啼，成为别人的负担。
季允正压着她的肩膀，他宽厚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衣衫传递到她的皮肤，这是她的哥哥，从小到大保护她爱她，给她带来最大安全感的哥哥。
他说：“裴家目前放出了风声，华中的股价今天大跌……”
“季允正，你……”季广中在见他要对季冉说实话，立即出声喝止他。
谁知季允正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说：“爸爸，冉冉也是季家的一份子，她有权知道家里的一切情况。”
“而且，”此时季允正深深地看了一眼垂眸地季冉，他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我相信冉冉，她是个坚强的小姑娘。”
“我们家会破产吗？”季冉霍地抬头问他。
********
商场沉浮，不管是报纸上的新闻还是电视里演绎的剧集，都能充分地表达这四个字的意思。更何况，季冉生活在这个圈子里，每年都会有人来也有人离开。她不是没见过企业破产的人，所有的东西都被法院强制收回，甚至连身上的一块表都成了拍卖物品。
季冉高中的时候，有个女生经常和她做对，那女孩的妈妈每个月都要飞去欧洲shopping，她穿的衣服全部都是当季新款。即便季冉和她家境相仿，可也没她这么夸张。
而到了高三的时候，真的是突然有一天，那女孩就再也没来上课了。后来，她也陆陆续续地听说了，这女孩的爸爸投资失败，跳楼自杀了。而她和她妈妈据说是出国去了。
可一直到大二时，季冉才明白，其实电视上的结局是多么地美好圆满。就好像电视上，破产的人最后的结局是出国远走他乡，过全新的生活，可真正的现实是，她在s市的夜市上遇见了那个女孩。
她摆着地摊向来往的每一个女孩，介绍她摊位上的假名牌包，而在以前就算是真的，在她眼中也不过是随手就扔的东西罢了。
季冉没有上前打招呼，而是拉着同学匆匆离开，摊位后面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女孩，再也没办法和她记忆中每天盛装打扮的她重叠在一起了。
其实后面，季冉还去见过她一次。只是后面那次，她开着车跟着那女孩，一直看着她推着平板车进了不远处一片老楼。这片地方实在是太老旧了，就连楼房外的墙面也早已经斑驳，而她的平板车对于狭窄的楼道似乎太过宽阔了。
季冉坐在车里，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拉着平板车进去，而楼道里到处是坑坑洼洼，地面上流淌着不知是什么的废水。
季冉在问完这句话后，关于那个女孩的所有记忆，犹如有一个按钮一般，全部在脑子里开会回放，那些愉快地不愉快地记忆，最后都凝结成那女孩站在地摊后面讨好地笑和麻木地眼神。
“撤资不是件小事，他们如今不过是放出风，想要重创我们罢了。而且在他们没撤资的这段时间，我一定会找到新的资金来源，”季允正握着她的肩膀说：“我知道现在对你来说，很艰难，可你没有软弱的时间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季冉在说完这句话后，突然狠狠地点了点头，然后她近乎呢喃地说：“我不会再去想他了。”
我会忘记他，我不再爱他，他带给了我所有的痛苦和绝望，现在他还有毁灭我的家庭，所以我会如你们所愿，忘记他，彻底地忘记他。
********
“二哥，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裴世彦站在裴世勋的办公室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灯火辉煌地城市。
每一片灯火之下，都隐藏着罪恶，而贪婪就是我们最大的罪恶。
裴世勋如今虽然年过五十，可他历来保养得当，又加上裴家人天生的好样貌，此时他意气风发，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几岁。而他成熟稳重的气质，以及英俊的面容，难怪身边有无数红粉知己。
裴世勋笑了笑问：“你不是一向不关心家里的生意，怎么今天突然对华中集团这么感兴趣？”
在季冉撞死人的不实新闻不断发酵之后，关于季允正在医院殴打裴晏的照片居然也被人传了上网。一时间，裴家和季家联姻关系破灭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业界。而季家如今动作甚大，季允正作为年轻人接班，难免脚步迈的大了些。
只是之前大家都心知肚明，他背后肯定和裴家有往来，才敢这么放手干。可如今两家联姻关系如果破灭的话，那么华中集团的资金链恐怕危险。况且华中集团自从被交到季允正手上后，几乎都是靠着银行贷款迅速扩张地，所以大家都在猜测一旦裴家决定撤资，那华中集团会不会因为资金链的破裂，而在业内产生什么大地震。
就连庞大如诺基亚，都能数年之内兵败如今境地，一个华中集团只怕经不起几个波浪吧。
“我只是在想，你做决定是不是太快了？毕竟他们两还没正式分手呢。”
裴世勋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起身走过来，拍了拍他的手臂，有些惊讶地说：“你可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啊，况且在商言商，就算没有裴晏这事，我也会这么做的。”
裴世彦突然转头，嘴角原本的弧度也凝住，语气冷了下来：“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二哥做事果然够狠，连亲生儿子的态度都不在意。”
裴世勋被他这么一说，原本意气风发地态度也明显地不高兴了起来，他说：“老三，你怎么回事，说话阴阳怪气地，你二嫂今天还和我说了你今天中午在家说的话。”
徐扬早已经等在楼下，在看见他时，就已经拉开车门等着。裴世彦微弯着身子刚要低头坐进车里，却是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耸立的高楼。
他安静地坐在后座，街道两旁高大的树木还在零散地飘着落叶，车子碾过金黄树叶时，发出沙沙地声音，绵软又悠长，如同挠在你的心头。
此时车子已经上了高架，他视线落在外面的灯火上，此起彼伏的灯光伏延千里放佛看不到尽头一般。
他突然想起季冉，就在昨天晚上，他们两坐在后面，车里没有灯光。前面开车司机安静地开着头，而季允正坐在副驾驶侧头看向窗外。
而他的手正紧紧握着季冉的手。
柔软的、细腻的，她的手。
那样的柔软仿佛触进了他的心底。
当季冉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只有一片黑暗，她转头看向外面，可厚实的窗帘早已经隔绝了窗外和房内，周围安静地没有一丝声响。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深长的噩梦，梦里她差点撞死一个人，不，应该是她的二次伤害害死了一个人，还有她好像看见裴晏在医院陪傅静如打点滴。
可傅静如不是早就离开了吗？她不是早已经从s市消失了吗？
怎么会呢？
季冉摇了摇头，脑袋又昏又沉，让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境之中还是在现实中。可等她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时，眼泪就不自觉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其实身体的反应甚至要快过我们的潜意识。
在潜意识里，季冉希望自己没有撞死人，也没有看见裴晏和傅静如在一起，更没有听到裴晏和自己说对不起。
可事实是，这一切都是真实地不能更真实的存在。
‘呜呜呜’，她努力想要压抑住自己的呜咽声，可是哭到最后却不能自持。
“季冉，你醒了吗？”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季冉将头从被子里抬起，压住自己的声音之后，又听到门外叫了一声：“我进来了。”
还没等季冉开口，门就被推开，进来的人顺手按下在门口的开关，季冉红通通地眼睛在明亮地灯光之下无所遁形。
就这样，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季冉先憋不住说道：“你干嘛随便进别的房间？”
“看你哭的蠢样啊，”顾晓尤脸上扯出一个嘲讽地笑容，凉凉地说。
原本还悲从中来的季冉，似乎被她一句话刺激的不想哭了。
“你来我们家干嘛？”季冉没好气地说，虽然她现在烂摊子一大堆，可她决定不会忘记顾晓尤给她的那一巴掌，这可是这辈子她第一次被人扇耳光，而且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于是，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你妈让我上来看看你醒了没，该下去吃晚饭了，”谁知顾晓尤好像没听到季冉的挑衅一眼，反而答非所问。
季冉瞟了她一眼，可是眼睛里已经带着暖意。在这种时候，自己最好的朋友能够待在自己的身边，大概也是一种幸福。
“你又想赖在我家吃饭啊，”季冉问她。
顾晓尤哈哈笑了几声，有点厚脸皮地说：“我从小到大在你家吃的饭还少了，我早就说张阿姨做的饭真的超级好吃。”
“你之前还说我妈做的才最好吃的，”季冉用一种‘我靠’的表情看她。
顾晓尤继续没皮没脸地说：“呵呵，阿姨做的当然也好吃。只是从我个人的口味上，我更喜欢张阿姨做的，不过我绝对不会说张阿姨做的饭更好吃的。”
“你说的都是什么啊，”这次季冉总算放松了下来。
可谁知她刚刚平静点，就听见楼下传来的吵嚷声，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顾晓尤一见立即岔开话题，说：“要不我下去把饭端上来，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本小姐伺候你一回。”
“楼下怎么了？”季冉没搭理她的转移话题，直接就问道。
顾晓尤坐在她的床边，一只腿压在床沿上，见她起身伸手就按住她的身体，说：“你爸爸教训你哥呢。算了，你下去顶多是多个人被骂罢了。”
季冉一听便以为，爸爸还是因为哥哥打了裴晏的事情生气，虽然面上没说，可心里面却更加不高兴了。
顾晓尤刚起身准备把房门关上，可谁知她刚起身，季冉也紧跟着就从床上起来，她一边穿鞋一边说道：“不行，我还是下去看看吧。”
********
“你知不知道公司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居然就敢这么擅自决定，究竟是谁给你的权利，谁给你的胆子？”季广中怒火中烧地朝着儿子喊着，他一向就有高血压，这么一激动，只觉得头昏眼花。
况岚原本就站在他旁边，见他身子一晃，立即紧张地伸手扶他，语气着急地关心说：“老季，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再和儿子生气也改变不了。不如你再和张副行长联系一下，看看贷款的事情，要是实在不行，就用城南那块地做抵押。”
“糊涂，妇人之仁，”季广中一听到城南的地，就更加激动，他转身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季允正说：“就算我们能拿到银行的贷款，你就能保证公司的周转？况且，现在银行都在紧缩银根，要是能拿到贷款，你以为我会去求姓裴的？”
季冉的房间就在二楼，所以在走到二楼栏杆处时，她刚准备下楼梯就听见季广中的话。虽然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从这吵嚷的寥寥数语中，她却听明白了一些事情。
“哥哥，你究竟干了什么？”季冉在站在他门前后，声音有些哽咽地问。
季允正眸色深沉，一张俊颜面无表情地看她说：“这是公司的事情，和你无关。”
季广中虽然处于愤怒之中，可是在看见穿着单薄衣服站在客厅中央的季冉，也不忍心多说，特别是一向活泼开朗的女儿，如今满脸的憔悴苍白，就连眼睛里都没了往日的明亮和光彩。
况岚趁机将季广中扶着坐了下去，然后走过来牵着她的手说：“你是不是饿了，我让晓尤陪你去吃点东西。公司里的事情不是什么大事，你爸爸就是喜欢教训你哥哥而已。”
“你们是不是和裴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她的手虽然被妈妈抓着，可是她还是觉得一阵寒气从脚底升起，她声音又轻又缓地问：“是不是裴家撤资了？”
“不是你的问题，”突然季允正开口，况岚刚要出声喝止季允正，就见他按着季冉的肩膀，将她的身体转向自己，兄妹俩面对面看着对方。
季允正郑重其事地说：“就算没有这件事，裴家也打算撤资了。是我太年轻太轻率，一心想要做出成绩，华中集团的规模扩大地太迅速，资金链早已经跟不上，集团的负债率一直很高。爸爸早就提醒过我这个问题，可是我太过一意孤行。”
季冉憋着眼泪，就算她再不明白再天真，也知道撤资这件事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只是她不明白，怎么只过了一夜，世界就能这么翻天覆地呢。
就在昨晚这个时候，她还打电话问裴晏，他晚上要干什么呢。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自己的？他好像是说，老婆，我得在家赶个报告，你也赶紧下班回家吧，等周末带你去滑水。
明明就是昨天的事情，可现在再回忆怎么就好像上辈子的事情了呢。
“那公司会怎么办？”季冉压着哭腔问道，她不想让自己再哭哭啼啼，成为别人的负担。
季允正压着她的肩膀，他宽厚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衣衫传递到她的皮肤，这是她的哥哥，从小到大保护她爱她，给她带来最大安全感的哥哥。
他说：“裴家目前放出了风声，华中的股价今天大跌……”
“季允正，你……”季广中在见他要对季冉说实话，立即出声喝止他。
谁知季允正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说：“爸爸，冉冉也是季家的一份子，她有权知道家里的一切情况。”
“而且，”此时季允正深深地看了一眼垂眸地季冉，他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我相信冉冉，她是个坚强的小姑娘。”
“我们家会破产吗？”季冉霍地抬头问他。
********
商场沉浮，不管是报纸上的新闻还是电视里演绎的剧集，都能充分地表达这四个字的意思。更何况，季冉生活在这个圈子里，每年都会有人来也有人离开。她不是没见过企业破产的人，所有的东西都被法院强制收回，甚至连身上的一块表都成了拍卖物品。
季冉高中的时候，有个女生经常和她做对，那女孩的妈妈每个月都要飞去欧洲shopping，她穿的衣服全部都是当季新款。即便季冉和她家境相仿，可也没她这么夸张。
而到了高三的时候，真的是突然有一天，那女孩就再也没来上课了。后来，她也陆陆续续地听说了，这女孩的爸爸投资失败，跳楼自杀了。而她和她妈妈据说是出国去了。
可一直到大二时，季冉才明白，其实电视上的结局是多么地美好圆满。就好像电视上，破产的人最后的结局是出国远走他乡，过全新的生活，可真正的现实是，她在s市的夜市上遇见了那个女孩。
她摆着地摊向来往的每一个女孩，介绍她摊位上的假名牌包，而在以前就算是真的，在她眼中也不过是随手就扔的东西罢了。
季冉没有上前打招呼，而是拉着同学匆匆离开，摊位后面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女孩，再也没办法和她记忆中每天盛装打扮的她重叠在一起了。
其实后面，季冉还去见过她一次。只是后面那次，她开着车跟着那女孩，一直看着她推着平板车进了不远处一片老楼。这片地方实在是太老旧了，就连楼房外的墙面也早已经斑驳，而她的平板车对于狭窄的楼道似乎太过宽阔了。
季冉坐在车里，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拉着平板车进去，而楼道里到处是坑坑洼洼，地面上流淌着不知是什么的废水。
季冉在问完这句话后，关于那个女孩的所有记忆，犹如有一个按钮一般，全部在脑子里开会回放，那些愉快地不愉快地记忆，最后都凝结成那女孩站在地摊后面讨好地笑和麻木地眼神。
“撤资不是件小事，他们如今不过是放出风，想要重创我们罢了。而且在他们没撤资的这段时间，我一定会找到新的资金来源，”季允正握着她的肩膀说：“我知道现在对你来说，很艰难，可你没有软弱的时间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季冉在说完这句话后，突然狠狠地点了点头，然后她近乎呢喃地说：“我不会再去想他了。”
我会忘记他，我不再爱他，他带给了我所有的痛苦和绝望，现在他还有毁灭我的家庭，所以我会如你们所愿，忘记他，彻底地忘记他。
********
“二哥，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裴世彦站在裴世勋的办公室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灯火辉煌地城市。
每一片灯火之下，都隐藏着罪恶，而贪婪就是我们最大的罪恶。
裴世勋如今虽然年过五十，可他历来保养得当，又加上裴家人天生的好样貌，此时他意气风发，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几岁。而他成熟稳重的气质，以及英俊的面容，难怪身边有无数红粉知己。
裴世勋笑了笑问：“你不是一向不关心家里的生意，怎么今天突然对华中集团这么感兴趣？”
在季冉撞死人的不实新闻不断发酵之后，关于季允正在医院殴打裴晏的照片居然也被人传了上网。一时间，裴家和季家联姻关系破灭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业界。而季家如今动作甚大，季允正作为年轻人接班，难免脚步迈的大了些。
只是之前大家都心知肚明，他背后肯定和裴家有往来，才敢这么放手干。可如今两家联姻关系如果破灭的话，那么华中集团的资金链恐怕危险。况且华中集团自从被交到季允正手上后，几乎都是靠着银行贷款迅速扩张地，所以大家都在猜测一旦裴家决定撤资，那华中集团会不会因为资金链的破裂，而在业内产生什么大地震。
就连庞大如诺基亚，都能数年之内兵败如今境地，一个华中集团只怕经不起几个波浪吧。
“我只是在想，你做决定是不是太快了？毕竟他们两还没正式分手呢。”
裴世勋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起身走过来，拍了拍他的手臂，有些惊讶地说：“你可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啊，况且在商言商，就算没有裴晏这事，我也会这么做的。”
裴世彦突然转头，嘴角原本的弧度也凝住，语气冷了下来：“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二哥做事果然够狠，连亲生儿子的态度都不在意。”
裴世勋被他这么一说，原本意气风发地态度也明显地不高兴了起来，他说：“老三，你怎么回事，说话阴阳怪气地，你二嫂今天还和我说了你今天中午在家说的话。”
徐扬早已经等在楼下，在看见他时，就已经拉开车门等着。裴世彦微弯着身子刚要低头坐进车里，却是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耸立的高楼。
他安静地坐在后座，街道两旁高大的树木还在零散地飘着落叶，车子碾过金黄树叶时，发出沙沙地声音，绵软又悠长，如同挠在你的心头。
此时车子已经上了高架，他视线落在外面的灯火上，此起彼伏的灯光伏延千里放佛看不到尽头一般。
他突然想起季冉，就在昨天晚上，他们两坐在后面，车里没有灯光。前面开车司机安静地开着头，而季允正坐在副驾驶侧头看向窗外。
而他的手正紧紧握着季冉的手。
柔软的、细腻的，她的手。
那样的柔软仿佛触进了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