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和李延梦的突然到来,让熙凤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白日里只躲在屋子里不出来,黛玉也知熙凤心里有事,在一旁静静的陪着。早已夜深人静,黛玉和熙凤二人并未去睡觉。只因黛玉见天上的一轮明月甚是皎洁可爱,便死活拖了熙凤出来赏月,因说:“好姐姐,你是个明白人,何必作此形像自苦。今晚的月亮甚美,若是不出来逛上一逛,岂不辜负了这月色。”熙凤见她这般劝慰,不肯负她的豪兴,因笑道:“这里屋多院小,哪能赏月,纯是看屋顶了,终究不如在山上赏月。”黛玉笑道:“这山上赏月虽好,终不及近水赏月更妙。你知道这院外的小山坡底下就是池沿,山坳里近水一个所在就是洞庭馆,在那里赏月可不方便?”熙凤笑道:“你这精灵鬼倒琢磨的多。你可知这小山和池塘是我请了金陵最好的园艺师来设计的,这两处一上一下,一明一暗,一高一矮,一山一水,竟是特因玩月而设此处。有爱那山高月小的,便往这里来;有爱那皓月清波的,便往那里去。我只爱那碧波似的小池,遂取了‘洞庭’之名,里面还投了不少锦鲤去,谁知被阿傕和焕哥儿糟蹋了不少。”黛玉道:“想我在贾府的时候,大观园刚刚建成,我除了我住的*馆,最爱的就是那‘凸碧山’和‘凹晶馆’,实和你说罢,这两个字还是我拟的呢。因那年试宝玉,因他拟了几处,也有存的,也有删改的,也有尚未拟的。这是后来我们大家把这没有名色的也都拟出来了,注了出处,写了这房屋的坐落,一并带进去与大姐姐瞧了。他又带出来,命给舅舅瞧过。谁知舅舅倒喜欢起来,又说:‘早知这样,那日该就叫他姊妹一并拟了,岂不有趣。’所以凡我拟的,一字不改都用了。”

    看着黛玉颇为得意的样子,熙凤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姐姐知道你的才华,可惜他们眼里除了权势容不得别的去,可白瞎了那些好景致。宝玉虽也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长的也是极好的孩子,可是别怪姐姐性子古怪,我就是喜欢不起他来。总觉得他身上女孩气儿太重,缺少了担当。而且对每个漂亮女孩子都忍不住付出心意去,实在不值得我的妹子全心全意的对他。”黛玉低下头只道:“姐姐别担心,玉儿都省得的。原来除了他和老太太对我好,旁的人说什么的都有,我也无处可去只得暗暗忍着。还好后来姐姐回来为我打算,现在还有了致远哥哥,还认识了武德哥哥和多罗耶哥哥,你们都对我那么好,我感觉就好像在做梦似的,连睡梦里都忘不了笑出声来。”熙凤忍不搂了她道:“傻妹妹,可苦了你了。往后姐姐给你寻个知冷知热的好妹夫,你的好日子有的过呢!”黛玉听了熙凤打趣,忍不住嗔道:“人家好不容易陪你出来赏月,你就会寻我开心,不理你了我要回去睡了。”转身便跑,看的熙凤忍不住开怀大笑。

    见黛玉跟着小丫头自回去睡了,熙凤仍觉得没甚睡意,便自己慢慢下了山坡。只一转弯,就是池沿,沿上一带竹栏相接,直通着那边流苏阁的路径。此处房宇不多,且又矮小,故只有两个老婆子上夜。如今这两个老婆子以为今日无事,领了些犒赏的酒食来,二人吃得既醉且饱,早已息灯睡了。熙凤见这里息了灯,唯一的光亮就是自己手中的这盏琉璃灯,只笑着赶走身边的丫头,道:“倒是她们睡了好,难得让我自己清净清净,你也别跟着我了,早些回去睡吧,我自己走走便回。”那小丫头素日知道熙凤的性子,便福了福身,自回去不提。熙凤在鹅卵石的小径上走了半晌略觉疲倦,遂在一个湘妃竹墩上坐下。只见天上一轮皓月,池中一轮水月,上下争辉,如置身于晶宫鲛室之内。微风一过,粼粼然池面皱碧铺纹,真令人神清气净。忍不住叹道:“怎得这会子有点卤味下酒倒好,折腾了一整天这时候倒饿了。”

    正说间,忽听笛韵悠扬起来。熙凤侧耳倾听着,心里想道:“是谁深夜里也难以入眠,不过这笛子倒吹的有趣,配着这月景风光真真让我愈来愈想喝酒耍酒疯了。”索性想着这里无人,熙凤忍不住在嘴边隆起手来,大喊一声:“我好饿啊!”吓的一个浮在水上的黑影嘎然一声,却飞起一个大白鹅来,直往对面岸边游去了。熙凤唬了一跳,却忍不住笑道:“原来是只大白鹅,猛然想不到,反吓了我一跳。”正嘿嘿的笑道,忽听后面传来一声疑问:“是什么逗的你这般开心?”熙凤哎呀一声,回转身去。琉璃灯火昏昏暗暗,隐在灯影里的瘦高个子不是水溶还是哪个。熙凤被他实实在在吓了一跳,气的又是拍胸,又是跺足,只说:“吓死我了,你夜深人静的怎么跑人背后去吓人?”水溶忍不住笑道:“你也知道夜深人静啊,这么喊那一嗓子,我的魂儿险些被你吓跑了。”熙凤撅着嘴只看天,不理他,半日,猛然问道:“你不是喝多了吗?怎么没睡去?”水溶走近了一点,道:“喝醉的是那家伙,我只吃了两杯。回去后他便一个劲儿的打鼾,我被吵的受不了出来转转。恰巧看见这好月亮,便想着出来玩赏这清池皓月。顺脚走到这里,忽听见你在那大喊大叫的,就过来看看。”熙凤哼道:“谁大喊大叫了,只是听那笛子吹的太伤心,忍不住想把它吓回去。”水溶唇角忍不住上挑,见熙凤微微耸肩,遂上前去解下自己的外裳道:“你也不怕冷着了?快把这衣服穿上回去睡了,只晚只怕就天亮了。”熙凤止不住脸红,嗫嚅道:“谁知道就这个时侯了,不过多谢你的衣服。”

    水溶笑的温柔,坚持要送熙凤回去,拗不过他只得一同往栖凤阁去。熙凤只低着头往前走着,手里的琉璃灯早被水溶接了过去在前面照着。熙凤忍不住问:“溶……,王爷,你这回来金陵要待多久?”水溶不动声色的反驳道:“还叫溶哥哥。”熙凤气的咬了咬下唇,偏不叫他。水溶继续说道:“这回领了圣旨,必要好好安抚灾民。偏这金陵城里的灾民最多,你爹爹说又发现有得了疟疾的,这可是不好办,所以我们得在这多留一阵子。”顿了顿,方又说道:“你,莫不是要赶我们走吧?”熙凤被他的话气的没脾气了,他们贵为皇亲国戚又是御赐的钦差,想住哪不是一句话的事,偏偏挑了自己家来住,现在还摆出一副可怜样,自己多大的胆子敢把他们扫地出门啊?见水溶闷闷的在前面走着,熙凤快被心里的各种疑问憋疯了,忍不住一把拽了水溶的袖子,一直拽到了一个没人的小厢房。这里放着些破旧的桌椅板凳,还有些扫把锉子之类的东西堆放在那里,带着一股子霉味。熙凤哪里顾得那么许多,把水溶一把塞进屋子,掩上门扉,瞪着一双大大的凤眼问道:“明人不说暗话,我的性子容不得我扭扭捏捏。好在这里没人,我好歹把话都说了出来,省的日后见面尴尬。”水溶觉得熙凤气鼓鼓的模样甚是好笑,奈何只得强忍着道:“嗯,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熙凤长吸了一口气道:“王爷,嗯,溶哥哥。你若光是来我家借宿,我们全家举双手赞成;但是你若还有别的心思,恕熙凤不同苟同。我虽性子强些,却仍是个弱女子,所想不过是将来寻个可靠的男人嫁了,然后平平淡淡的过一生。那些权贵家族,甚至皇亲国戚之家我是想也不敢想,也根本不想和她们一样每日在后宅勾心斗角。人的一生本来就短暂,我只想好好的过我的生活……”“呵呵……”熙凤吓的说不下去了,黑洞洞的小屋子里水溶笑的甚是渗人,难道他要在月夜变身了?熙凤萌生了退意,悄悄往门口退去。却被一双大手紧紧扣住了肩膀,对上的是一双伤痛的剪水眸子:“凤儿,你把一切都打算好了,你想过你的幸福生活,却偏偏忽略了我么?凤儿,你怎么那么狠心,你我之间的事情你一点也不想去努力就这样放弃了吗?”熙凤震惊的瞪大眼睛,是啊,为什么自己遇上了喜欢的男人,偏偏因为他的身份而放弃了努力,每天只告诉自己门不当户不对不会有好结果,每天都这样逼迫自己忘掉这段感情,逼迫自己淡忘这个人,难道自己真的能忘记吗?“凤儿,我在不断的努力着,你偏偏装作看不到,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为什么……”月儿般皎洁的脸庞在熙凤眼前放大,记忆里只剩下那一对轻轻眨动的长睫,宛若梦中……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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