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傻傻地等在外头,听着里边偶有笑声传来,暗暗琢磨子楚嬴政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呢?正发着呆,就见嬴政已经出来了。

    “阿房,该回了。”嬴政冲着我说了一句。

    我忙回神应是,“是,公子。”又看吕不韦也出来了,只慢了嬴政一步,就知道子楚和赵姬在享受两人世界了。我给丞相大人行了个别礼,才跟在嬴政的后边,与他一起踱步回去。

    因天气炎热,一起陪同行寺人抬了坐撵过来,又打了华盖。而我只能看着万恶的特权阶级嬴政潇洒地坐在上边,自己迈着小短腿跟着。走到一半路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了。

    “阿房,要不要上来一起坐?”嬴政看着我慢得快落单了,转头问我道。

    我对他的提议受宠若惊,但却不敢答应,“公子,不用了,阿房认得路,慢慢走回去就行。”

    嬴政见我拒绝,微抿嘴,对着抬坐撵的寺人一摆手,就见他们的速度加快了。我看得目瞪口呆,我不就是没答应一起坐吗,用得着加快速度把我撇下吗?小始皇大人,你要不要这么孩子气?

    我跟在后边累得快趴下的时候,总算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嬴政的住处终于到了。

    我到嬴政面前的时候,他正高兴地仰躺在跪椅上,一点形象都没有,宫奴在给他打扇,正惬意得很。我忍不住心里翻个白眼,未来的皇帝大人,你的王者形象呢?你的风度气度都跑哪儿去了呢?要不要这么刁钻呢?

    正默默地腹诽着,嬴政看到我了,他笑眯眯,道:“阿房,累不累?”

    呵呵,不用问得这么故意好不好?不要让我觉得您正在幸灾乐祸。我撩了一下被汗沾湿的刘海,甜甜地冲着嬴政笑道:“回公子,阿房很累。”

    毋庸置疑,在嬴政面前,我是个诚实的人,因为我怕我万一说不累,嬴政又要想法子折腾人了。

    “你,过去给阿房打扇。你,去给她揉腿。”嬴政听我说后,指着一旁立着的两个宫奴说道。

    两个宫奴低声地应了,然后走到我身边。

    我闻言低头嘴角抽搐,小爷你能不能不要给我拉仇恨,何况你这么做给一棍子再给颗糖也太明显了。但是嬴政这么说了,我也不敢推拒,免得这一刻他言笑晏晏,下一秒他看你不答应又想法子整你。经过珠儿的事,还有刚刚的事,我深刻明白了嬴政本性就刻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八个大字。

    “阿房,我听仲父说你懂得星象会预言地动?”嬴政等我被两个宫奴伺候了一番之后,他突然问道。

    我愣了一下,难道在我守着元铭宫外殿的时候,子楚吕不韦他们还讨论了我的事?想着我说道:“公子,阿房并不懂星象。但地动前,上天必定会给予警示,这是上天有好生之德,非阿房之功。”

    当初雍城地动前,马房马匹躁动不安,我又听说城里家畜四下奔走,且发现宫殿蚁群增多,当时心里就警醒。我上辈子怎么说也懂得一些关于地震的知识,结合当时的各种异常,我得出结论雍城会发生地动。

    只是那时候我才五岁,人小言微,为了说服太后,我领着她到玉楼顶,当时天象确实不怎么好,我用了一套很神棍的说辞,配合一个自制的简陋的地动仪,让太后最终相信了我。

    先孝文王,嬴政的祖父,非常信任宠爱华姬太后,有华姬太后帮忙,虽然他对地动一事不以为然,但华姬太后本是为了他好,为了秦国百姓好才提出此事,为了讨华姬太后欢心,他也同意暂避城外几日,同时下了王印告示,让雍城百姓无事皆暂避屋外。

    当时很是轰动,嬴秦宗祠对先昭襄王的告示非常不满,宗室大臣皆以扰民且动摇国本参之,甚至要求太后将我交出去治罪。

    我不知道先孝文王那时候是不是已经准备把我给拿下惩治了,就在我深怕自己是否做了错误的地动预言时,雍城地动了。

    那次地动非常强烈,大秦宫有大半的老旧的宫殿被震毁,雍城及雍城几百里都受到极大波及,房屋倒塌许多,唯一庆幸的是,雍城百姓皆得告示,每日游荡在屋外而甚少伤亡。

    攻击我的那些人在地动之后都闭嘴了,无形中,我本人也因为这次预言,地位得到了提升。至少,在明芝姑姑教导我宗祠之事时,再也没有人反对了。

    嬴政闻言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既然地动前上天有所警示,为何别人没有发现,而你却知道了呢?可是上天对你独爱呢?仲父说你有生而知之的灵性,让我多与你学习。”

    呵呵,吕不韦可真会说好话。我听到嬴政这么说,眼皮跳了几下,不知他这么问是想做什么。我只得道:“上天的警示只要细心观察的人自然会发现,阿房知道却是从竹简赵国国志中记载的地动一事得知,里边有记载关于地动前的异常之象。公子,只要学得多了,很多事就会明白的。而阿房也并没有所谓的生而知之的灵性,只是记性稍好些,好学些罢了。”

    “阿房,你五岁已经看赵国志了,而我还在赵国与人戏耍。你本非常人,何须自谦。”嬴政想了想说道,他至今还识字不多,而阿房所学已经大大超越了他所见过的有识之士。

    如果不是地动之事,为了减少人员伤亡,我根本不会想去出风头。因为我不想被人当妖怪烧了。我想我也算两世为人了,如今所学所知道的,在太后,子楚他们看来,我是得上天厚爱的,但本质上我只是两世的积累,并没有什么好炫耀,所以我说的也并不是自谦。

    从那次地动事件之后我也一直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直到现在被华姬太后赐给嬴政,显然我又受到一些人的关注了。

    我望着嬴政的双眼,很认真地对他说:“公子,阿房还只是个小儿。”

    作为一个小儿,我只想要平安长大。

    嬴政闻言,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他笑了,笑得很开心,对我说道:“阿房,我也还是个小儿呢。”

    “比你还要小一岁。”

    “嘿嘿。”我不好意思地笑了。“公子要看竹简吗,阿房去给你拿。”

    “嗯,好,你给我念吧。”嬴政答应道。明儿起,就可以去前殿听事,父王肯定要开始让他学习识字,他现在也该多听一些竹简记载之事,多知道些他还不知道事情。

    我从那车竹简里挑了上午未念完的那份,待拿过去,与嬴政说了,却见他又皱了眉头,说道:“阿房,先祖篇的竹简所说的都是些传奇空泛之事,你先跟我说说先王传吧。等先王传讲完就讲先公传,最后再与我说先祖之事。”

    我心里诧异,好家伙,未来的始皇帝您真的是个六岁的稚儿么?从我第一篇所讲的竹简您就知道先祖篇并没有实用的内容,反而目的直指先王篇。

    从周王室开始,到诸侯列国,每一个王室都有记载先祖篇,而所谓先祖篇记录的都是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比如嬴秦王室,先祖是女修吞玄鸟之卵所生,放在我上一辈子的话,就是生父不明的私生子。但为了有个好兆头好传说,变成了吞玄鸟卵生。

    因玄鸟为黑,嬴秦王族也尚玄色,王上与王后的朝服皆为玄色,朝中大臣亦身着玄色官服,在子楚即位的庆典上,我有幸看到了满朝文武,简直就是黑漆漆一片。让我不由地想起传说中的乌衣国。

    至于先公传则是嬴秦王族还未称王时的历代先公,若无他们的苦心经营和正确的政治策略,秦国也不可能有今日地位。而先王则是称王后,历代王上的纪事。这对于一个可能为王储的人来说,最需要懂得的就是从先王传中学会怎么为王。

    嬴政看来真的是野心勃勃,他也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包括在元铭宫时,他对子楚直言欲往前殿,昭示着他对权力的*。

    他甚至一点都不担心是否会引起子楚的不满,仿佛他就有那个自信,他日后会是王。

    “公子,那阿房今日就为您讲先王说吧。先从您的曾祖父先昭襄王说起,先昭襄王是历代先公先王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王了。”我答应了,便开始说道,若要讲先王篇,无论如何都避不开嬴政的曾祖父,而先公篇,先穆公也是必讲之人。嬴秦的先公先王几乎就没有出现昏庸的人,每一代都有其对秦国特殊的贡献,每一代王,甚至是现在的子楚庄襄王,在政治上也有独到之处,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

    赢政先祖以驭兽发迹,善驭者定有识人用人的天赋,而历代秦公秦王很好地说明他们是善驭的传承者。

    嬴政嘴角翘翘,让我坐到跪椅上离他最近的地方,他则仍保留着仰躺舒服的姿势,听我慢慢地讲他曾祖父的事迹。

    一讲一听正渐入佳境,正在这时,门外一位寺人进来禀报道,“公子,夏宫太后娘娘过来了。”

    我闻言停了讲说,夏太后居然现在过来了,难不成还是为了被赶走的宫奴珠儿?未免太掉份了吧?

    显然嬴政也想到了,我望着他那刷子一样的眼睫毛往上一刷,漂亮的眼睛往寺人身上一扫,利索地说道,“去告诉夏宫太后,本公子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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