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时和翟闵赶到酒店,tony早已等在大堂。

    “今天宁姐说上午陪你去医院,下午会赶回来和我们开会,会议定在两点,四点我们会出发去景区酒店,晚上约了景区酒店负责人一起吃饭。可是我们从两点等到现在四点半,宁姐人也不见,手机也关机。”tony一口气说完,眉眼间全是焦急神色。

    赵有时嫌轮椅碍事,出来时换上了拐杖,听完tony陈述,她马上往电梯走去,tony跟在她身后,看一眼翟闵,小声问:“有时,你不介绍一下?”

    “没必要。”赵有时进入电梯,按下楼层。

    翟闵主动朝tony伸手,笑说:“你好,我叫翟闵。”

    “你好,叫我tony就可以了。”

    mason一直等在许宁房中,开门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冲赵有时说:“宁姐也没跟国内联络过,以前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这次她第一次来中国就……”

    赵有时打断他:“宁姐是中国人!”

    “哦,对对。”mason说,“我是说宁姐第一次来中国出差,以前去英国法国都好好的,电话还是打不通,我们要不要报警?”

    “才失踪几个小时,警察不会受理。”

    mason一愣,看向突然说话的翟闵,“这位是……”

    翟闵还未做自我介绍,赵有时就说:“mason,你和tony先出去一下。”

    两人不知赵有时要做什么,不过仍旧听令出去了,大门刚刚阖上,赵有时就对翟闵说:“你打电话给杨哥。”

    翟闵扬眉:“杨哥?”

    “别跟我装傻,许宁又不是小孩子,会随便失踪?”她一早就跟赵有时说她有事,除了工作,她还能有什么事?她在泸川市没有亲友,谁又会找她有事?

    赵有时严肃道:“快点打电话!”

    这两个月,赵有时指东翟闵不敢往西,今天翟闵却一改往常,坐上沙发翘起腿,摇头不语。

    赵有时说:“你打不打!”

    “不打。”

    赵有时一愣,以为听错,翟闵看着她说:“你说的,许宁不是小孩子,她比我们都年长,你不用为她操心。”

    “翟闵!”

    “赵有时!”翟闵语气严厉,仿佛回到从前教训她的模样,“管好自己,少管别人,你清楚许宁这次接到的案子是怎么回事,现在才着急是不是太迟了?”

    赵有时抿唇不语,与翟闵对峙片刻,她才打开房门,大喊一声:“tony、mason!”

    斜对面的一扇房门迅速打开,那两人一齐跑过来,赵有时看了一眼手机时间,问道:“晚饭能不能取消?许宁制定的方案你们有没有数?”

    tony说:“晚饭不能取消,今天是双方第一次正式会面,时间是几天前定下的,方案我全部都看过,基本有数。”

    赵有时命令:“那好,你现在向酒店租车,等下跟我去景区酒店,把所有要带的东西都带上。”转向mason,赵有时又说,“你把宁姐房间弄乱,然后打110报警,失踪案发生48小时才受理,劫持案马上就能受理。”

    翟闵原本极其享受的在欣赏赵有时雷厉风行的模样,听到最后一句,他先是不可思议,随即倏地一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脑袋。赵有时甩了一下头,看着他冷声道:“我会告诉别人,是你教我的。”

    她的气话对翟闵来说可爱至极,翟闵忍不住当着外人的面,强行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赵有时恼怒地将他推开,瞪向门外目瞪口呆的两人,喝道:“还不去准备!”

    赵有时打开许宁的衣柜,迅速翻出一件裙子换上,利用十分钟画完妆,她急匆匆地赶到楼下,翟闵跟在她身后不悦道:“你的腿这样乱跑什么,让tony自己去。”

    “你别跟着我!”

    tony租了一辆奔驰,顺便请了一位酒店的司机,替赵有时打开后车门后,他正要回到副驾驶座,就见后车门再次被打开,翟闵钻了进去,赵有时用拐杖打他:“你干什么,出去!”

    翟闵伸手挡拐杖,冲tony道:“还愣着干什么,再迟就不用去了!”

    tony反应过来,让司机赶紧开车。

    司机驾驶技术好,赶到约定地点时,时间还早,赵有时已经来过一次,向tony介绍:“那边那家就是新开的酒店,还在装修阶段,基本快要完工了。”

    等待没多久,项目相关的负责人就到了,赵有时一早就候在包厢门口,迎上前笑着做了一番自我介绍,还替许宁找了一个借口,返回座位的时候tony递来拐杖,对方惊讶:“赵小姐……”

    赵有时笑说:“穿高跟鞋的时候摔了一跤,结果摔成这样,现在我看见高跟鞋就有心理阴影。”

    对方大笑,生疏局面瞬时打破。

    饭前先谈公事,赵有时撑场,tony在一旁打下手,花样雏形已经设计完成,只等着详细构图,对方看过之后,便和她探讨起此次合作的其他要求,一聊就是一个小时,等到开席之后,双方还在讨论,酒过三巡,对方已经喝高,说:“你们果然很不错,短短几天,就有这么高的效率,本来上头拍板定下你们公司的时候,我还在心里犯嘀咕,这样看来,幸好敲定了你们公司!”

    彼时翟闵已经回到公司,处理完几份文件后,公司里将近无人,他拨通丁士磊的电话,问:“在哪里?”

    丁士磊说:“天台。”

    他竟然还在公司,翟闵挂断电话,立刻走上天台,丁士磊正倚栏望月,他迈步走过去,边走边扯开两颗领扣,行至丁士磊身后,他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在丁士磊转身时,立刻挥出一拳,丁士磊晃了晃,站稳后不甘示弱,也立刻出拳。

    两人在大学时代也打过几次架,次次都是互帮,每次都能胜利,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对彼此出拳,而且每一拳都又狠又重,似乎要把对方活活打死。

    翟闵从小练过,寻常人不是他的对手,加之他的怒火已经忍了一天,此刻全都发泄在拳头上,丁士磊更是不堪一击。

    翟闵扣住他的脖子,把他压向栏杆,七层楼不算高,但也绝对不矮,丁士磊半截身子在外,却也不惧,嗬嗬笑着说:“小时跟你吵架了。”

    翟闵喘着气,阴狠道:“今天说得痛不痛快,嗯?你去说,随你说什么我都不介意,但是我警告你,别想接近她!”

    丁士磊笑道:“如果有一天,她主动来接近我呢?”

    翟闵冷笑,用力将他往下压,丁士磊脚下一晃,摇摇欲坠之势更加明显。

    “做——梦——”

    酒店包厢里,赵有时酒量一般,对方又总是敬来白酒,没几杯她就有些醉醺醺的,也不知是不是刚才走路太猛,她的右腿又开始犯疼,尤其是膝盖。

    她又多喝两杯用酒精麻醉,一直强撑到九点多散席,她才舒了一口气,拄着拐杖和对方在门口道别。

    奔驰车和司机还在,翟闵早就离开了,tony扶着赵有时坐进车里,说:“你喝得太多,我去买点药给你吃?”

    赵有时摇头:“送我回去吧,许宁姐晚上要是回到酒店,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赵有时回到家后再也撑不住,跌在沙发上疼得满头大汗,她翻出止痛药吃了一颗,也许是酒精作祟,吃完药后越来越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她看到一张脸,这张脸棱角分明,英俊坚毅,似乎添了一些淤青,赵有时轻声说:“我讨厌你。”

    她脸颊酡红,神智不清,翟闵顿了顿,把她揽进怀里碰了碰她的额头,见她浑身是汗,眉头紧蹙,又去碰她的膝盖,赵有时倒抽一口气,翟闵没好气道:“活该!”

    他把赵有时抱进洗手间,剥她的衣服时她又叫又骂,好不容易把她剥干净,翟闵也已满头大汗。他把赵有时扶稳,调好水温替她冲澡,赵有时倒来倒去站不稳,还吞了好几口洗澡水,翟闵的呼吸声已越来越重,冷冷道:“老实点,信不信我在这里要你!”

    赵有时捂住胸口,神智明明已经清醒,可是又好像不是自己,就像灵魂出窍,她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肉|身,命令她站稳、赶人、自己洗澡,可是她根本指挥不动,肉|身不听她的话。

    翟闵艰难地替她冲完澡,用浴巾裹着她,把她抱回卧室。赵有时难受得不停滚动着喉咙,想吐又吐不出,干呕几声之后有气无力地说:“你硬了……”

    翟闵一滞,面色铁青,把她塞进被子里,再也懒得管她,气冲冲地走出了卧室,过了许久他才回来,赵有时正扒着床沿在吐,口齿不清说:“腿痛。”

    翟闵赤着上身坐到床上,拍着她的背说:“喝杯热牛奶。”扶起她,帮她灌下半杯,替她擦了擦嘴后,他轻轻揉着她的膝盖,问:“有多痛,要不要去医院?”

    手掌烫烫的,赵有时觉得似乎没有那么痛,她摇了摇头,阖眼休息,缓了片刻,她又清醒几分,问:“许宁回来了吗?”

    “一小时前回来了。”

    赵有时闭眼含笑:“你通知了杨哥?我没让mason报警。”

    翟闵手上一顿,随即一掌拍在她的大腿上,他万万没想到中计,今天发生太多事,他竟然变得迟钝。

    赵有时得逞窃笑,心里愉快至极,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又不知道这口恶气是什么,翟闵吻她时她还在笑,说:“我是不是很好骗?”

    翟闵不理会,他脑充血,已经控制不住,后悔没给她穿上衣服,可是又好像不后悔,手劲太大,疼得赵有时直皱眉,她又问了一遍:“我是不是很好骗?”

    翟闵稍稍恢复理智,喘着气看向她,赵有时睁开眼,倏地一笑,吐字清晰:“滚——”

    酒精让人脆弱动摇,也会让人狠下决心,赵有时真的觉得自己很脆弱,这种时刻她极其需要一个怀抱,她甚至想不管不顾地去接受翟闵,可是临到头,那个出窍的灵魂在说:“我是不是很好骗?”

    对啊,她是不是很好骗?翟闵走了,赵有时翻了一个身,嘟囔了一下,安安心心睡去。

    第二天一早,鸟语花香,晴光明媚,赵有时尖叫,裹紧被子扫视周围,怒喊:“翟闵——”

    连喊数遍,没有人回应,赵有时这才反应过来,昨晚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洗漱完,她还有些迷迷糊糊,许宁出现的时候她还在梳理昨天的事情。

    许宁说:“回神,你能走路了?”

    赵有时拄着拐杖,返回沙发说:“走能走,但是膝盖不能随意弯曲,昨天为了帮你收拾残局,我的腿痛了一整晚。”

    “谢了,回头分红给你大份的,我也就只能指望你,那两个臭小子还没学成。”

    赵有时坐下来,正想说话,突然见到许宁锁骨周围的痕迹,张了张嘴,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

    许宁低头看看自己,无所谓地笑了笑,说:“你也有。”

    赵有时低头一瞧,立时大叫一声,许宁忍俊不禁:“昨天上午我准备过来的时候,半途被杨光截住,手机被他缴了,我也走不了,后来他接了一通电话,晚上把我放了,你干的?”

    “翟闵干的。”

    许宁点点头:“帮我向他说声谢谢。”

    她们现在似乎同是天涯沦落人,一个人也许不愿意说心事,两个人却愿意向彼此吐露心事,许宁控诉杨光霸道该死,除了用强就是用强,“明年婚礼取消,他要和我分手。”

    赵有时一愣:“怎么回事?”

    “杨光干得好事。”许宁感慨,“这几天我观察翟闵,竟然觉得羡慕你,以前羡慕,现在也羡慕,翟闵一直对你小心翼翼,不敢强迫你,我已经三十好几了,还是结不了婚。”

    “不一样,他再小心翼翼,我和他之间始终横亘着一道障碍。”

    “什么障碍?”

    赵有时想了想,说:“就像是十字路口,我以为他曾经陪我走过一段,中途才分道扬镳,原来我们一开始就走进了不一样的路口,他走的那条路我根本就不认识,小时候看电视剧和小说,我一直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只要相爱就可以,没什么可以阻隔他们,原来不是这样。”

    “是你想得太复杂,障碍能不能克服,明明全看你自己的心意,即使走在不一样的路口又如何,他去你那边,你去他那边,不就能解决了?问题是,你愿不愿去他那里,又愿不愿意允许他来你这里。”

    赵有时一笑:“你这话是对我说,还是对自己说?”

    许宁说:“我说过,我是心理医生,能医好别人,但是医不好自己。”

    问题在于谁愿意走向对方的路口,赵有时觉得许宁讲得这一论点并不现实,时隔多年,差距太多,谁也走不动了。

    入秋后所有的工作都已经加快进程,赵有时的腿虽然没有痊愈,但基本的走动已经不成问题,每周两次去医院做复健,有时候她独自去,有时候许宁陪同,有时候翟闵也会挤上来,忙忙碌碌一个多月,终于到了大刘即将出狱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扔的地雷和手榴弹,破费啦啦啦啦,(╯3╰)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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