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东一脸忿忿不平之色,正和面前的人大声争论。

    站在敬东面前的几人,和他差不多年纪,也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刚刚雪梅遇到了危险,抓了家里的农具就跟着大人们跑过来。也有人专门跑到老宅去请,可是任凭喊破了嗓子,老宅也没有一个人出来。倒是黄家的人都走过后,老宅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众人眼中。

    这些少年见到刘家老宅的人不肯出面,这时看到敬东了,哪里会放过他。听到敬东准备让二房把席面送到老宅,几个少年都炸了锅,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你妹子被人抢的时候你不出来,咋这一说请客,你就跑出来了?敬东,做人不能太自私了。”一个少年睁圆了眼睛,不解的说道。

    剩下的几个少年便拿眼看敬东,看他怎么说话。

    “你咋能这样说话?我妹子受了委屈,我能会在家里躲着?这不是一听到信儿就赶紧过来了吗?再说了大房和二房本来就是一家,我家的院子也宽敞,摆到我家去吃才吃的尽兴。”

    “敬东兄弟,你家做啥好吃的了?”顾长生的儿子顾大虎想是怕他们吵起来,连忙岔开了话题。

    “我娘说在家里炖排骨……让我过来请人。”敬民见到有人给台阶下,便也跟着说道。

    “那刘二叔咋办?”张平和敬东关系还尚可,这时见到他家如此行事,忍不住问道。

    “我二叔可以在家里招待一些来帮忙的村民们,要是没有他们,今天刘家可要出大事了……”敬东刚说到这里,却见到几个少年都斜着眼看他。涨红了脸,急忙描补,“自然是都要请的!哪能不让二叔过去?”

    “我看这会院子里挺忙,其实刘二叔根本不用过去!最主要得是请客的意思到了。你说对吧?”张平只觉得自己的眼一定是瞎了,才会和敬东玩得好,拐着弯的说道。

    “我们大房和二房本来就是一家,这谁请吃饭不都是一样吗?”敬东脸红红的。强辨道。

    “人家二房出了钱,你们大房跑过来请人吃饭。这算计……啪啪地……”张平竖起了大拇指不再理敬东,转过脸去和顾大虎说话,“我刚刚看到敬民去你家借驴去了,说是要去得月楼订席面。还说明天要请咱们这些人吃饭,你说敬民回来发现人都被请走了,他该啥表情?这一想起来敬民的表情,心里咋就跟猫挠似的,真想现在就看到。”

    顾大虎强忍住满腹笑意,认真的说道:“你这小子就是满肚子坏水。你咋就恁巴望着敬民倒霉呢?”

    “那当然了,要是人都被请走了,说不定刘二叔就让咱们去吃一两的席面,我可听说是有整鸭整鸡,咱乡里人哪里能吃得起?”张平有意吸了一下口水。做出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

    “你拉倒吧,”顾大虎瞅了一眼敬东,似有所指,“不是说让把席面送到老宅吗?就你还想吃整鸡鸭?吃屁吧!”

    张平笑骂不已,“你个混帐,平时就爱找我的岔,信不信我揍你一顿把你打的明天吃不成席面。”

    旁边的几个少年。见到他们说起了笑话,便也跟着插嘴,将敬东闪到了旁边。

    敬东脸色讪讪的,垂下了头。

    “大虎,大虎……”米氏从院后的灶房走了出来,喊她儿子。“你和二虎三虎去你刘三叔家,把你三叔用门板抬过来。”

    “米婶,不用喊二虎三虎,我们几个过去就行。”张平急忙说道。

    米氏点点头,就又说道:“抬完了刘三叔。再把苗四婶也抬过来。”

    几个少年答应一声,就四处去找门板。

    米氏看了一眼干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敬东,眼神闪烁了一下,扭头往灶房里走去。

    “娶妻不贤,祸及三代……”隐隐约约的,传来米氏的低叹声。

    雪梅扶着丽质的肩膀站在门旁,看着院中的敬东,颌首行礼,便跟着秦夫子进了院子。

    “雪梅?”敬东追上了就要往灶房走的雪梅,颇有一些担忧的问道,“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请秦夫子看过?”

    雪梅转过身并不回答,静静的看着敬东,启唇道:“大哥有事吗?”

    敬东嘿嘿笑了笑,搓了下手道:“雪梅,是这样的。你看你家就这么一点院子,站了几个人就没有地方。不如把席面摆到老宅院子里,一来大家吃得尽兴,二来也不用坐得这么挤。再加上我爹也是读书人,和他们也能说到一块去。你就和二叔二婶说说,我知道他们是很听你话的。”

    雪梅笑了笑,阻止了一旁想开口说话的丽质,轻声慢语的说道:“大哥好口才,果然这几年没白跟着大伯读书,学得都是精髓。”看到敬东愣愣的不知她话里都是什么意思,便又接着道:“想必大哥必是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说着便念了一句话:父兄之教不先,子弟之率不谨,寡廉鲜耻,而俗不长厚也。

    念完了这句话,便转过身扶着丽质的肩膀慢慢往灶房走。

    是在骂自己没有廉耻之心?敬东怔了怔,不由得气上斗牛,开口就要反驳。却听到秦夫子叩响门环大声在报自己名号,恨恨的闭上了嘴。

    上房内一阵桌椅移动之声,姜恒率先迎了出来。

    ……

    “姐,你太厉害了。”丽质双眼中露出崇拜之色,看向雪梅,“刚刚把大哥这个读书人都给冲得说不上话来。”

    雪梅竖起一根手指,轻声道:“这事,可不能告诉任何人,连我爹娘也不能告诉。”

    丽质点点头,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灶房内,一派热火朝天的气象,几个妇人说说笑笑地忙着手里的活计。两个灶开足了火力,翻炒着菜肴,

    “你回来了?重山咋样?”刑氏一眼看到了站在灶房门口的雪梅。

    雪梅就将重山的身体说了说,当刑氏听丽质说到雪梅在重山家里晕倒的事,吓得脸都白了,“你快回屋去休息,这里的事不用你,让丽质扶着你回去休息吧。”

    段氏和米氏等人也忙劝着雪梅回去休息。

    雪梅便依言,又和丽质往前院走,走到前院却看到敬东不知何时把刘承志拉了出来,低声说着话。

    “……二叔,我看还是把席面摆到老宅最好,最起码大父大母都住在那里,向外面说起来也显得咱们刘家兄友弟恭,一派和气……”

    刘承志一脸震惊,不敢置信的看着大侄子。

    “二叔,大母知道你一向孝顺,还和我说,这事二叔是一定会答应的。”敬东看了看刘承志的表情,接着说道。

    “这事,是我奶拿的主意还是大伯的主意?”雪梅看到刘承志踌躇了起来,便走到了他的身边,接着敬东的话头说道。

    敬东忍了一口气,和颜悦色的说道:“这事,不仅是大母的意思,也是我爹的意思。”

    “哦?”雪梅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那咱爷知道吗?要不然敬东哥现在就去上房,把这事当着众人的面和咱爷说说,你看看咱爷会怎么说?”

    敬东听了这话,眼睛眯了一眯。

    雪梅接着说道:“我爹虽是一家之主,可是咱家里还有爷奶在呢!如果这话是咱爷说的,别说把席面摆到你家,就是把席面都给扔了,我们二房也没二话。你这样私下找我爹,让他拿主意。岂不是陷咱爷奶与不义?知道的人会说这事是大房的主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爷奶拿着身份压着二房呢。”

    “雪梅,你咋这样说话?”敬东微微有些发怒,皱眉道,“我们大房啥时压着你们二房了?”

    雪梅淡然一笑,“既是没压着,那就更好办了。拿出买席面的银子来,等我哥把席面买回来了,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是你家的事,凭啥就该我们拿银子?”敬东嗤笑道。

    雪梅深深的看了敬东一眼,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原来敬东哥还知道这是我家的事,和你家没关系啊?你们大房想请客就去请呗,没人拦着你们呢!干嘛要抢我们的席面?”

    “谁抢你们的席面了?”敬东气急败坏的反问。

    “那是我弄错了?”雪梅抚了抚额头,一脸的抱歉,“敬东哥,你瞧我刚刚受了伤,这会脑子有些糊涂。我还以为你是来抢我们的席面呢?如果不是来抢席面的,那我给敬东哥道个不是。”

    “你?”敬东一时语塞,竟是找不出话来反驳。

    雪梅说到这里,便不再理敬东,转过头和刘承志说话,“爹,今天姜公子和李粮长里正共同救下了我,按理我就应该向他们磕头道谢。您看看是不是我现在过去磕个头,向他们说一声谢谢?”

    刘承志被女儿和敬东一番唇枪舌箭给惊的有些茫然,听到雪梅这样问他,急忙转过头,“是该去道谢!正好人都到齐了,你就过去敬杯茶磕个头,也免得人家说咱家的闺女没有礼数。”

    “那行,那爹先过去通报一声,再出来喊我。”雪梅笑盈盈的道。

    刘承志这便进了屋。

    雪梅转过身,盯着敬东看了良久,蹙眉冷道:“咱奶在家里没有人服侍,敬东哥身为长房长孙,不是应该陪在老人家身边,寸步不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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