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人!十五肺都要气炸了,撞了人不道歉也罢,反过头还咬他一口,敲他竹杠,什么世道!

    “一个清贫道士,要他赔你什么,进去1”年轻世子毫不客气地将才探出个尖儿的小脑袋抵了回去:“你倒好,趁我不在就溜出玩,回去领罚!”

    “我要嘛我要嘛!”小姑娘显见的不是个好打发的主,想是罚也是罚得她司空见惯,被推回去又重样扑了过来,看样子是抱住了世子大人的胳膊使劲摇:“我要他那盒子,盒子!”

    到这会功夫,莫说顾云,十五也听得耳熟起来。这蛮不讲理的土匪作风,这撒娇耍赖的无赖腔调,和某个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怪十五,他的脑洞一向开得大,这浮想翩翩间他猛然响起,那条小蛟龙现不好端端地养在宫里么!看他胡思乱想的!

    “一个盒子而已,”世子大人压根没把十五怀中的东西放在眼里,这回他倒是没推开她,顺势拢臂一圈把人抱在怀里自己坐进了马车。锦缎遮住了里头的光景,从缝隙里飘来浮毛样的只言片语:

    “今儿吃得可好?睡得可好?”

    “要盒子要盒子!”

    “药按时吃了么?白威他们没来闹你吧?”

    “要盒子要盒子!”

    “乖,明日带你去法门寺玩。”

    “要盒子!”

    “……”

    围观群众一头黑线,这两个鸡同鸭讲居然还能说上个半天,这世子大人的功力非同一般哪!吐槽完后又有人发出异议:

    “平南王府什么时候添了位小姐呀?”

    问得好,正是十五想问出口的。

    “谁知道呢?”人们嘻嘻哈哈散开:“没准是世子养的童养媳?”

    人一散,墙根下发愣的十五立即发现了顾云,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不好意思道:“楼主……”刚才的事儿丢人得很,想来是被顾云看见了,他想起怀中事物赶忙奉上:“楼主,您放心!玉树妥妥的呢!”

    由着顾云精挑细选给淳和做寿礼的东西他看都没看,只往平南王府马车驶走的方向睇了深深一眼。

    十五放在普通人里也是个人精儿,顾云一眼他就揣摩出八分他的意思来。可是宫里那位是楼主亲自确认的,又是个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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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是小公主的寿辰,既是寿辰顾云入宫给公主祈福在情理之中。过了这个寿辰,公主就四岁了。顾云不是没有感慨过时光难熬。他道根稳固,再等上二十年并非是不可等之事。二十年之后呢,船到桥头自然直,顾云难得做了回机会主义者。

    仪式进行得很顺利,四岁的小人儿礼数教得再好此时也坐不住了,奶声奶气带着些怯意地与顾云说:“道长,我可以去找母妃了么?”

    宠妃娘娘生得倾国倾城,她这个女儿自然也是小小年纪便是副粉光玉润的模样,小小年纪任谁瞧得都是爱怜。顾云弯腰将她从高高的太师椅上轻轻抱起,这是一年内少数一次他与她的近距离接触,她看着他的眼神是那样陌生,陌生到找不出一丝曾经她对他的依恋。

    “阿淳……”顾云这样唤着她,想从她这得到哪怕是一丁点的回应,笑容也罢,点头也罢,任何言语动作都可以。

    小公主咬着唇,歪着头迷茫地看着他。

    对视顷刻,顾云叹了口气,将她交到乳母怀中。也没什么心思留下来等皇帝的封赏,罕见地魂不守舍地往宫外走去。他出入宫闱的时日不短,守卫见了他虽形容有异却也没拦下盘问。顾云一人走在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宫道上,心思远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

    这样的失魂落魄于顾云来说仅是短暂的,在走出皇城时他已恢复了往昔持稳端方之态,他回忆起昨日车中的话语,当机立断地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十五这样的好日子,庙宇中人来望去是常态,香客多了,法门寺前摆摊的小贩自然也多了。昨日在闹市里的举动到底还是传入了平南王府当家人的耳朵里,二世子白渊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偏生是老王爷过世的正妻所生,老王爷拿他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暴风雨似的的一头熊,别人根本就没当回事,笑吟吟地奉承了老王爷几句,一回头照旧打马上街出来逛庙会了。

    主子不能罚,下人逃不了,所以今儿赶车人不是方白换了白渊另一个贴身小厮方玄。白渊来到法门寺先不急着进门,缰绳一丢悠哉悠哉地晃入人流中去了,半盏茶的时间,转了回来手里多了两糖人。

    方玄守在车边乐呵地探头瞧热闹,冷不防瞧见了白渊,脸色立即收敛,低头老实站好。

    “小姐闹了么?”

    昨儿回去后那丫头就因为没如她意讨了那盒子回来,哭了有半宿功夫,折腾得半个王府不太平。清早抱她出来时脸上还挂着泪痕,气哼哼地死活不和白渊说一句话。

    “还睡着没醒呢。”方玄答得小声,抬手给白渊打帘。

    帘一起,白渊脸冷了下来,一脚踹在方玄腿上:“混账东西!你瞧瞧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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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顾云找到平南王府的马车绝不是件难事,连寻踪觅迹的纸鹤都用不上,哪儿闹得人仰马翻往哪去绝错不了。

    可这回他是真错了。

    “这哪来的丫头!快把那砚台给我放下!哎,小心,小心别摔着!”

    玉石店的老板一头大汗,寻思着他这是冒犯了哪路神仙给他招了这么一个瘟神来!小小的个子太不起眼,一个走眼,人溜进他店里。这小贼的眼光倒好,什么都不挑,直奔着他镇店之宝的那方墨玉龙纹砚台就去了!被人给抓着了还不撒手,小脸上不见丝毫羞愧,极尽鄙夷道:“这砚台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小气吧啦的,我还看不上呢!哼!”

    你看不上,你倒是放手还给我啊!老板抓狂!

    上去抓吧,人还没近她身,她就高高举起砚台要来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简直是:“土匪!强盗!”

    小姑娘一怔,茫然四顾:“啊,哪里有土匪强盗?”

    老板快被她给气死了。

    “这等下作货色你也看得上眼?”淡淡的声音不想他人,自是顾云无虞。

    老板更加泪流满面,老子的镇店之宝就被你说成了下作货色。

    小姑娘茫茫然抬起头,对上他低垂下来的眼睛,目光只停留了一瞬,慢慢往下滑,落到他腰间的田黄印上,晶莹的眸子瞬间亮了。

    顾云微微弯下腰,解下那方价值连城的田黄印,和对着小狗晃骨头一样在她眼前晃一晃:“拿这个换你那方砚台好不好?”

    小姑娘咽咽口水,迟疑地看看砚台又看看田黄印,脆生生地语出惊人:“两个我都要!”

    “……”连顾云都无语片刻,继续哄骗她道:“你都说了那砚台不好了,要它不是累赘,你抱得动么?”

    小姑娘的脑筋不够转了,费劲地在两个东西间做着衡量,墨玉实心料的砚台如顾云所说分量不轻。小姑娘才五六岁的模样,抱久了吃力不假,肚子里的小算盘打完,她一小步一小步往顾云那挪去,小嘴嘟嘟的:“你说的啊,要给我。”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顾云微笑着点头。

    那老板开玉石店,自己也有两分眼色,当然识得出顾云那方田黄印的价值。他是个厚道人,又看顾云衣上饰物非富即贵,白着脸叠声道:“兄弟!使不得,使不得啊!纵是十块砚台也够不上你这田黄哪!”

    “无妨。”顾云眸里光华闪过,语气莫测:“这本就是她的。”

    这又是咋回事啊!老板的脑子也不够用了。明明看起来这两人是互不相识的,为啥这个道长却说得好像这小姑娘是他……女儿一样?

    除了女儿之外,这两人的年龄差老板也想不出其他解释了,可一个道士有女儿?老板的脑容量不够用啊!

    挪啊挪的,小姑娘终于挪到了顾云身边。她个儿才到顾云膝头,夏末秋初天气转凉,裹着件白缎斗篷,乍一看和团雪球似的。顾云一看到她,就想起那只白胖胖的蛟龙,不用对比,如出一辙。

    小雪球够不着顾云的手,怕他反悔着急地跳啊跳,憨憨的模样令众人忍俊不禁。顾云也是眼角含笑,手就搁那不高不低的地方,雪球吃力地够了半天,终于搭上了他的手。

    她一怔,顾云亦是一怔。

    她的手很暖,再不是那样的冰凉如水,相反他的手却是有点凉。雪球一颤就要抽回手却被顾云飞快地抓住,抓得甚至于有点紧,仿佛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了。

    雪球呜地一声:“疼……”

    老板看得心抽抽的,他只想拿回砚台而已,真对个几岁大的孩子用强不是叫人笑掉大牙么:“道、道长,拿回砚台就算了啊……”

    她的呜咽声才发出,顾云就松开了她的手,不免暗自埋怨自己的失态,略略调整好心态手摸上那个哭哭啼啼的小脑袋:“是我不好,别哭……”

    还没搭上,手下一空,雪球已经一路滚到了找过来的白渊那,飞身扑到他怀中,白渊条件发射地一抱。雪球搂着他脖子指向顾云恶狠狠告状:“那个牛鼻子欺负我!”

    顾云眼里只有她搂在别的男人上双手,那画面,真是刺目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_(:3∠)_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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