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简彤的意思,皇帝让三个侍卫随她一起出宫,快到天香楼的时候,简彤和公孙诀等人大老远就看到那令人生厌的一家子正厚着脸皮“守”在天香楼门口,看来他们是不拿到钱不罢手了。

    “小彤,你终于回来了……”表舅点头哈腰的陪笑着对简彤道,“这些天我们天天都在这等你。”

    简彤让他们到店铺后院说话,大街上,她还丢不起这个人。

    “哦,等我?”简彤背靠着假山边沿,冲表舅微微一笑,绵里藏针道,“表舅,你们是在等我的钱吧?!”

    表舅表舅妈表哥脸色微微一变,表舅妈厚颜无耻道:“这话说的,小彤,自从你离开云州城老家,我们真是无时不刻都在惦记你,生怕……”

    “生怕我没死,你们就无法名正言顺的占有我们家财产了是不是?”简彤一脸嘲讽道,“不过放心,我会活得好好的,而且一定会比你们好。”

    一家子又是一怔,他们这才明白简彤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他们欺凌、只会把委屈和泪水往肚子里咽的小女孩了,表舅妈向表哥使了个眼色。

    “小彤妹妹,不管我爹娘怎么对你,表哥我始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不是吗?”表哥动之以情道,“你就看在我们儿时的情谊——”

    他话没说完,就被简彤一声冷笑给打断:

    “呵,表哥,你说的对,我是该顾念一下‘我们儿时的情谊’,”她已经不屑再与这一家子磨嘴皮子,只想让他们快点消失,“这样,我在宫中有人脉,给表舅表舅妈还有表哥都谋了一份差事。你们意下如何?”

    “什么?宫里?”最先两眼放光的是表舅妈,她的脑子里飘过无数张银票,“是什么差事?钱给多吗?”

    “你说呢……”简彤恶意的吊胃口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听我那两个朋友提起,说缺几个人手修工事,问我有没有人?”

    “甭说了,我们愿意,一百个愿意,”表舅兴奋道,“但不知进了宫我们一家三口还能否聚到一块。”

    “这得看宫里怎么安排,”简彤顿了顿,云淡风轻的吐字,继而转向方才随她一同前来的三个侍卫道。“三位大哥,你来告诉表舅他们。”

    “是,”其中一个高马大的侍卫近前道,“两个男的,一个到八达岭修建损坏的长城。小的‘净身’到宫里伺候老太监,女的到浣衣局给太监洗衣,还兼在宫房刷马桶。”

    表舅表舅妈表哥听闻,先是一愣,后随即反应过来。

    “什么?净身?不——”最先大叫的是表哥,他气得上蹿下跳,“那不是成太监了吗。我不要——”

    “到长城修工事?那不得要我的老命啊,”表舅指着简彤暴跳如雷道,“好你个简彤,你这是报复!报复!报复!”

    表舅妈更是气急的面部扭曲成狰狞,仿佛精神也被刺激得不正常,笑笑骂骂中原形毕露道:“好!好!好!你这个‘贱’丫头。当初就该让你去死——”,她骂得唾沫星子四溅,还猛然张开双臂,冲上前要掐简彤脖子,被公孙诀一脚踹飞。

    简彤立在原地。不发一言,仰头望天,任由那一家子在她面前声嘶力竭、丑态百出,此时的她,比任何时刻都要沉静与超然,一双清冽出尘的水眸望向天外,好似在寻找奶奶的身影:奶奶,你听到了吗?你看到了吗?这坑害我们一家的混账总得到了他们该有的报应!其实,如果可以,我真恨不能手刃其首!

    “是,我是报复,那又怎样!”简彤猛然低下头朝那一家子看去,眸光寒芒迸射,语调凄然狠绝,“给我滚!”继而转头对三个侍卫冷声道,“有劳三位大哥了,烦请对他们‘多多光照’,不必客气。”

    言毕,不顾那一家子嘶哑咧嘴,痛恨谩骂,自顾离去。

    简彤匆匆跑上二楼雅间,公孙诀尾随而上,赶在简彤关门前冲了进去。

    “小彤!”公孙诀话中掩饰不住的心疼,他在她身后抱住了她,低语着,“都过去了,过去了,不许再想!不许再沉浸其中!”

    “我没有,也没工夫,”简彤如是说,眼睛望着楼下被五花大绑带走的极品亲戚,“还有太多的事等着我去做,太多的钱等着我去挣呢……”她自嘲的总结陈词。

    “那你为何还突然狂奔到楼上,”他担忧的问,下巴抵着她的发丝轻蹭着,“我看你还是没放开。”

    “是,我是没放开,”她喃喃道,“看他们遭报应虽是快意恩仇,但奶奶还是回不来了,我的孝心也无法实现。”

    “别想了,逝者已逝,”公孙诀加重了臂弯的环绕力道,像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和生命,想要一同分担她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活得幸福和快乐,让逝者安心。”

    简彤沉默了一会儿,脑袋往公孙诀胸膛一靠,合上眼睛道:“道理我懂,只是人总是喜欢充当别人的说客,对自身却常常固执的愚蠢。”

    公孙诀低笑出声,孩童般顽皮,爽朗的笑声驱散了简彤心头的阴云,忍不住也唇角弯弯,随即睁开眼睛,挣脱他的“钳制”——

    “对了,险些把一件重要的事给忘了,”她拉着的他衣袖到桌边坐下道,“公孙诀,那时天香楼需要人手,我记得小石和小九是你招来的,对吗?”

    “小石是我向皇帝要的人,表面上是店小二,其实是暗中保护你的……”

    “这我知道,”简彤急急的打断说,“小石的真实身份,皇帝已经告诉我了,我是说小九……”

    那种令人不自在的笑意又出现在公孙诀脸上,三分惊讶七分嘲讽的问:

    “小九怎么了?”

    “你没怀疑过他的身份?”简彤反问。

    “他有什么值得我怀疑的?”

    公孙诀的故弄玄虚弄得简彤心头火起,跳起来道:

    “公孙诀,我不管你是否知情,若被证实他是别国奸细,休怪我不客气!”

    公孙诀这才忙不迭的把简彤按回座位,靠近她身边,小声道:

    “我说你沉不住气吧?!才这么冷你一下,你就受不了了,遇到小九那么心思城府的人,你还不得气死?”说教的口气,却遮饰不住的呵护,“小彤,我因为忙碌,所以没有亲自去给你找人,是托同僚去,他说那天看到有个男子在四处谋生计,就找了他,因为我同僚当时还有皇命在身,就让那名男子自己去天香楼找你,后来才知道他是小九……”

    “就这么简单?”简彤错愕的反应不过来。

    “一开始我也以为就这么简单,如他自己所言,家境一般,出来谋生计,”公孙诀眼瞳眯起,修长的手指轻捋着唇上髭须,这是他陷入思考的标志,“可当我同僚告诉我,小九大热天的还穿长袖,并且不挽袖子时,我就在猜想他这么做,是不是在试图掩饰什么,果然后来烟翠告诉我说,有一回她和小九一起在厨房后院做事,她看到小九的两只袖子给水浸透却坚持不挽袖子,她还想劝他挽上,却瞥见那湿漉的袖子底下显出青绿一片,看纹路很像龙,她当时还觉得奇怪,正想问的时候,小九已经进屋换衣服了。”

    “原来烟翠也知道,怎么从没听她提起过。”简彤有些不满的叨叨。

    “烟翠人比较单纯,加上大岳朝也有人刺青,她自然不会想到其他。”公孙诀想了想又说,“她是在一次闲聊的时候跟我提起的,那时候我就起了疑心,理由很简单,刺青在大越朝并不是什么丢人或见不得人的事,他若是岳朝人,何苦如此遮遮掩掩,后来想起皇帝曾告诉我南越国皇室素有在右胳膊上刺青已彰显身份的与众不同时,我才恍有所悟,”他停了停,喝了口茶继续道,“最终让我知晓并且确定了他身份的是白狐。”

    “白狐?”简彤轻叫出声,这个名字似乎很久没被提及,久得都快叫人遗忘了。

    “是的,白狐时常在大岳与南越国边境一带走动,”公孙诀说,“在那里的过往商客对她非常熟悉,不久前她从那些商客口中得知了一件事——南越国王储九殿下数月前在国内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这是她飞鸽传书告诉我的,还让我密切注意一下大岳境内的情况,因为南越国皇室‘暗度陈仓’的手段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九殿下!”简彤险些惊叫出声,眼里闪过小九那双温和却也暗藏锋刃的眼睛,那不可一世、不容侵犯的神情,“真的是他?”

    “南越国手臂上刺青是有讲究的,”公孙诀仿佛没听到简彤的自言自语,乌黑的眼睛缩为最明亮的一点,“皇帝刺青在肩膀处,黄龙;太子殿下在胳膊,小青龙;其他王子是虎,将军为豹!

    简彤震惊的无法言语,一时间竟愣在了那里,只听公孙诀又道:

    “但此事非同小可,在我没搞清楚这个小九潜伏在大岳朝真正目的之前,我暂时不揭穿,让他呆在天香楼,看他下一步有何动作。”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装作不知情,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也不尽然,”公孙诀唇角勾成冷嘲的弧度,“我倒想有所动作了。”

    “说说看!”简彤最讨厌的就是坐以待毙,她喜欢冲锋陷阵。

    “你过来……”他一把攘过她的小头在她耳边低语,吹的她耳朵直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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