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凝脂醒来,坐起来愣愣的发呆,今日国丧期满,明日便是册封大典了,可是自己的腿却站不起来,凝脂懊恼的想着,心里一阵发酸。

    早晨,各宫接来琉璃宫请安,如今凝脂在后宫的地位再无人能及,所有妃嫔都毕恭毕敬的,不敢又任何出格,生怕会惹到凝脂,招来杀身之祸。

    凝脂突然想到尔坤,便随口问蕊婕妤,说道:“蕊婕妤,本宫好久未看到尔坤了,他还好吗?”

    蕊婕妤一听到凝脂问起尔坤,脸上马上露出防备的神色,说道:“劳凝妃娘娘费心了,尔坤一切都好,赶明儿臣妾带着他来给娘娘请安。”

    凝脂看着蕊婕妤戒备的脸色,顿时觉得兴致大减,点了点头,未再说话。

    待到所有人都散去,凝脂又发起呆来,回想起以往的愿望,如今自己终于做到了,自己终于有能力保护尔玺了,可是凝脂却觉得一股冷意环绕着自己,真是高处不胜寒。看着每次请安时的寥寥几人,凝脂愈发觉得后宫实在冷清,是时候大选,为后宫增添新的血液了。想了又想,这凝脂才觉得自己是有些老了,所以最近格外的喜欢追忆往事。

    近日,只要皇帝有空,都会来琉璃宫陪凝脂用膳,只是用膳之时皇帝也常常会失神,似是透过凝脂在想着什么,凝脂知道皇帝的心里还是有道裂痕,那裂痕便是莫婕妤,相比起自己,莫婕妤又年轻又单纯,跟刚进宫的自己一模一样,而皇帝又何尝不怀念那时的自己。从凝脂再次入宫,由以前的局中人完全变成一个局外人,凝脂便看得更加透彻,皇帝的眼中有倦容,皇帝都看得透,看得透后宫这些肮脏勾当,只是他也明白只要有权利斗争,那么这些都是无可逃避的,所以皇帝装傻,视若无睹,可他的眼中分明有着倦怠,有着厌恶。所以,当莫婕妤适时的出现,皇帝的眼睛是亮了的,凝脂看到了,所以凝脂慌了,才想要急急忙忙除掉莫婕妤,可是一切还是晚了,皇帝虽然最终选择了沉默,可是凝脂知道皇帝的心里记挂着莫婕妤,记挂着年轻的柔荑。莫婕妤成了皇帝和凝脂之间永远不会提及的一道坎。

    今日,皇帝又过来用午膳,凝脂尽量露出自己温柔的一面,明日便是册封大典,凝脂希望皇帝和自己都可以开心平静的渡过这个重要的时刻。凝脂细心的为皇帝夹菜,皇帝也是十分享受的样子,凝脂不知皇帝几分真心,皇帝亦不知凝脂几分真意。

    用过午膳,凝脂似是想起什么,说道:“皇上,有一件事臣妾已是思虑已久。”

    “何事?柔儿说来听听。”皇帝很感兴趣的问道。

    凝脂说道:“皇上,后宫空虚,皇嗣稀少,臣妾愧对列祖列宗,如今国丧期满,皇上理应大选,充盈后宫。”

    皇帝看着凝脂,凝脂面色凝重,不像是在开玩笑,又想着这几日在朝堂之上群臣都在进言劝自己选妃,只是皇帝心里还有顾虑,凝脂对自己还是不够信任,有所保留,皇帝怕若是自己主动提起选妃,凝脂会离得更远,所以皇帝一直压着不提此事,想等凝脂的册封大典之后再议,今日凝脂主动提起,皇帝也舒了一口气,顺水推舟道:“此事不急,首要先把柔儿的册封大典办好,之后后宫之人全凭柔儿做主。”

    凝脂看皇帝迟疑许久,才给出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知道皇帝心里是想要选妃的,就应了,想着明日之后就抓紧把此事办了。其实除了凝脂所说的原因之外,凝脂还有自己的私心,皇帝日日前来,让凝脂感受到的不是感动,而是压迫感。已是不爱,偶尔的温柔尚能做出,可若是日日如此凝脂真的吃不消。

    天还未亮,琉璃宫已是忙做一团,此次册封殿里事关重大,所有人都提起精神,小心应对,生怕出一点差错,反倒凝脂心里不甚紧张,只看着大家忙来忙去。

    “时辰到。”王公公锐利的声音响起,皎月深吸一口气,推着凝脂朝皇帝走去,凝脂坐在轮椅上,看着两边黑压压的人群,心里才觉得有了一丝的紧张,左眼也开始忽忽的跳个不停,凝脂紧紧的抓住轮椅的扶手,好让自己放松下来。

    皇帝在不远处,似是看出了凝脂的紧张,冲她微微一笑,凝脂稳稳心神,也冲皇帝笑了一下。

    繁琐的礼数和冗长的仪式让皇帝和凝脂都十分疲惫,下面的人已是十分劳累,直到最后王公公拿出贵妃金印,人群才有了一丝波动,凝脂谢恩接过金印,王公公高呼一声:“礼毕。”大典才终于结束,此时的皇帝,凝脂和众人都是最懈怠的时刻,所以当一群黑衣人突然冲过来的时候,谁都没反应过来。只一瞬间,凝脂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看到一把刀插入了皇帝的左胸,血呼的一下飙了出来,瞬间染红了黄色的龙袍。王公公大叫:“有刺客,保护皇上。”

    凝脂的耳边响起厮杀的声音,可凝脂完全听不到,凝脂仍是处于惊愕的状态,看着皇帝捂住胸口,缓缓往后倒去。

    凝脂静静的等在门口,映婕妤拉着凝脂的手,相互给对方一点力量。吕太医已经在里面两个时辰了,没有任何声响。

    “凝贵妃娘娘,刺客已经都被擒服,如今就等着皇上处置,您看怎么处置?”王公公眼眶红红,低沉的说道。

    凝脂的眼中露出一抹凶狠之色,说道:“用最狠的方式杀,然后再逼问,直到杀到最后一个,本宫就不信没人说。”

    “是,奴才遵旨。”王公公回答道。

    又等了一会儿,里面还是没动静,几个妃嫔已是忍不住,哭了起来,起先是一个人,然后是两个,再接着连尔玺,尔坤也哭了起来。凝脂心烦意乱,回头说道:“哭什么哭,皇上还没去,收起你们的眼泪。”

    终于,殿门缓缓打开了,凝脂看到吕太医,还没等自己开口,吕太医就说道:“凝贵妃娘娘,皇上的性命暂时保住了。”

    凝脂忙问道:“吕太医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到凝脂问完,吕太医就累的倒了下去。紧接着出来的莫太医告诉凝脂若是刀再往左偏一公分,神仙也救不回皇上。现在刀被拔了出来,但是一则皇上失血过多,二则刀上有毒,皇上的性命仍是堪忧。

    听到皇帝性命堪忧,后面又开始哭了起来,凝脂气的转身,呵斥道:“都给本宫混回去,皇上一日还在,本宫便一日不想听到哭声。”几个哭泣的妃嫔吓得马上制住哭声,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凝脂又仔细询问了莫太医,得知这一两日十分关键,暂时不能见皇帝,凝脂直接说道:“太医见得,本宫为何不可。你且容本宫换身衣服,这就随你进去,是生是死本宫都要陪着。”

    如今的情形下,没人敢反驳凝脂。凝脂又回头,看着一群已是六神无主的妃嫔,说道:“你们各自回宫,没本宫的旨意不得随意乱出,随意乱说。违令者本宫决不轻饶,明白吗?”

    大家都点点头,胆小的都转身离去,只剩几个不愿离开的,凝脂知道她们心系皇帝,便让内务府安排隔壁的房间给她们休息,等待着皇帝的醒来。

    换好衣服,凝脂随着莫太医进了内殿,远远的,凝脂看到床上的皇帝嘴唇无一丝颜色,整个人躺在那里,没有任何生气。

    几天几夜,凝脂未合过眼,看着太医一个一个倒下,有一个一个站起来,床上的皇帝仍是毫无起色,直到这日下午,皇帝突然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吕太医激动的喊道:“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凝脂几乎是用冲的速度推着轮椅扑到床前,叫道:“皇上,皇上,柔儿在这里,柔儿在这里。”

    皇帝费力的动了动手,似是想抚摸凝脂的脸,可是怎么也够不到。累积多日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决堤,凝脂握住皇帝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哽咽的说道:“皇上,您醒了便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皇帝小声的说道:“柔儿,别哭。”

    “恩,臣妾不哭。”凝脂应道,然后胡乱的擦着泪水。

    此时传来皇帝的问话:“柔儿,你爱过我吗?”

    凝脂愣了愣,然后回道:“爱过。”

    皇帝听到这个答案,似是十分满意,微笑了起来,然后闭上了眼睛。

    终究,皇帝没能熬过这一劫,而究竟是谁下的手,亦是无从知晓。大葬当日,王公公拿出皇帝早已拟好圣旨,传位于尔玺。尔玺懵懵懂懂,接过圣旨,回头去望凝脂,只见凝脂眼中流出复杂的眼神:皇上,臣妾愧对于你。尔玺,额娘愧对于你,此生你注定不能做一个闲云野鹤之人。

    听到旨意,禄亲王腾地站了起来,说道:“皇上尚且年轻,怎会这么早就拟定圣旨,本王怀疑这圣旨是假,有人谋权串位是真。”禄亲王此言一出,立即惊动四座,言辞之间竟是直指凝脂。

    凝脂回头,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说道:“皇上高瞻远瞩,早就亲笔书写圣旨,诸位王爷亲王可亲笔检验。若是圣旨是假,本宫任凭处置,可若是有人虚假声势,企图混淆视线,本宫定要他血债血偿。”

    新帝登基前夜,禄亲王府被夷为平地,凝脂静静听着王公公的回禀,喃喃道:“皇上,臣妾替你报仇了。”

    礼声鸣,炮声响,尔玺坐在宽阔的龙椅之上接受万人朝拜。凝脂静静的坐在帘子后面,看着殿门口,那一缕阳光……

    ——正文完——

    ------题外话------

    正文部分就这么结束了,第一次写文实在有太多不足,谢谢亲们的一路支持,接下来轻荑会努力锻炼,争取下一本可以写的好一些。明日会有最后一章:淑妃,吕太医,映婕妤的番外,三个与女主关系最近的后宫之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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