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从厨房走出,将五杯茶放在各人面前。她擦了擦手上的水滴,轻声询问,“夫人,客人中午在家里吃饭吗?”

    安夫人懊恼地拍着脑门,征询客人的意见,“家里粗茶淡饭,三位不嫌弃的话就留下吃顿,正好我有事要向三位请教。”

    郁元点头,替他们答应下,“麻烦阿姨了,我们不挑食,什么都吃。”

    过了一会,安公子请谢宁枫进房说话,郁元缠住安夫人,温柔起身参观房子,来到厨房,顺手掩上门。

    阿姨是南边的人,南边潮湿多雨,做菜时喜欢放辣子。流理台的角落里,一罐罐腌制的辣椒格外醒目,温柔拿起一瓶,跟阿姨聊了起来。

    两人的话题多变,跳跃性极强,上一秒还在说家乡的风味,下一秒便讲起安家的事。阿姨姓周,在安家呆了五年,前一个阿姨是她老乡,全靠老乡在安夫人面前周旋,笨手笨脚的她才能留下。

    因而,周阿姨对安夫人挺感激,私下里经常替安夫人抱不平。不过,她也是捡些不紧要的说,其余的嘴紧着。

    “平墨说得对,有些事你们早晚,从别人嘴里听到,那些东西虚假,夸大事实,倒不如我跟你先交底。”阿姨洗了洗手,拿出两个小板凳,动作熟练地清理菜椒,“一年三百多天,安局长在家也就中秋、春节,到了十五上班,他就收拾好东西离开,我们也习惯了,他在外面的事,夫人不管,可能包了小三,也可能有了小孩,谁知道呢!”

    她洗了洗菜椒,水流声伴随她略带乡音的普通话,在小厨房内转开,“平墨是个好孩子,就是没摊上个好爹,他计划的事,我有些清楚,那天我在楼道口听到只言片语,夫人隐隐有些察觉,他们还大吵一架。”

    活络的心思打了个旋,温柔感觉抓住了尾巴,却又摸不着头脑。“阿姨,最近家里来客人了吗?”

    “客人?”阿姨讶异转身,笑着摇摇头,“别人家里,不管官位大小,总有上门求办事的,可安家,还真没有。”

    菜刀与砧板的碰撞,冲击着温柔的耳膜,这有节奏的声音,像是一支山间的小调,空气里混合着辣味,直冲头顶,熏得温柔眼眶通红,捂住鼻子退出了厨房。

    厨房隔壁就是卫生间,温柔掬起一捧清水,泼向红通通的面孔。墙上的镜子里,几缕秀发贴着打湿的面颊,眼眶微红,倒有些像是兔子眼,可这躯体并不柔弱,相反在面对敌人,身体每处都能化作利刃,刺穿敌人的咽喉。

    嘴角翘起,温柔笑了,可以亲手操控身体的自由,令她万分满意,她的小命,是属于她自己的,谁也无法夺去。

    客厅中央,一张大桌摆开,六个人勉强坐下。安夫人强打起精神,招呼客人随意。阿姨的手艺不错,一半辣,一半不辣,有荤有素一汤,三人给面子,吃了大半饭菜。

    吃了饭,略坐了会,三人起身告辞。走道里,有不少人往安家瞟。大院就是个小朝廷,各自有人脉,安局长的事遮不住。

    郁元坐在副驾驶上,整个人昏昏欲睡,眼皮子阖上,一双胖脚晃悠悠荡着,脸上的神情,仿佛抽了鸦片,进入飘飘欲仙的幻觉里。

    “安平墨和你说了什么?”温柔双手围住驾驶座,半个身子弯曲,脑袋凑在谢宁枫耳边,一缕散落的秀发拂过谢宁枫侧脸,痒痒的。

    谢宁枫减慢速度,一手控制方向盘,一手抓住温柔的头发,药香味,他低低笑出了声,仿似握在手里的,是珍贵的宝贝,用生命去珍惜的宝贝。

    温柔翻了个白眼,但也不动作,任由谢宁枫而去。倒不是她心情好,而是车里还有人在,把人吵醒就不好了。

    “安平墨煞费苦心啊!”谢宁枫没来由感慨一句,“请私家侦探、花钱雇人接近安局长,为促成父母离婚,不惜败坏名声,可见心性坚韧。”

    温柔心头狂跳,送上门的证据,安局长的案子快告破了。“他把证据交给你了?”

    谢宁枫长时间不语,温柔也不催促,静静看向外面掠过的景物。谢宁枫坚硬的脸起了变化,双眉锁着,风干的面壳皴裂,脸上突现嗜血的杀气,眼里眸光流转着淡淡的不屑,手上一动,突兀的喇叭声,令郁元蹦起来,揉着撞到的头顶,无声控诉谢宁枫不良行为。

    “你发疯了,好端端按喇叭做什么?”埋怨的咆哮声,到了谢宁枫耳边,清风似的飘散,他专心开车。见得不到回应,郁元身体继续躺回去,郁闷地阖眼休息。

    温柔看得好笑,“他们为什么不和你动手,你一个武夫,打不过三个臭皮匠。”老左、郁元、狐狸,即使被谢宁枫气得半死,也只会嘴上占便宜,真到了动手,就怂了。

    “因为我文武双全”,谢宁枫勾唇指指脑袋,“得罪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人记仇,不管是谁,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到时我就会出手,让他们永生难忘。”

    明明是个艳阳天,温柔却觉得凉气从脖子爬上来。不过,她怕什么,整个人都是谢宁枫的,为所欲为也随他去了。她很快忘记这茬,伸出指尖,按上谢宁枫的太阳穴,她可以感觉到,谢宁枫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

    “安平墨说了什么,令你起了杀心。”温柔不经意地道,似乎只是想有个话题,让车厢热闹些。“这可是很罕见的事。”除了容家人,谢宁枫头一次对个认识不到半天时间的陌生人,产生了杀人的心思,她很感兴趣,安平墨到底哪里犯了谢宁枫的忌讳。

    “他说他看到了杀人凶手,但我们永远抓不到那人”,安平墨狂热的崇拜,令谢宁枫无端厌恶,而且他的话挑起了谢宁枫的好胜心,他定定看了安平墨一眼,眼里的自信和狂妄,宣告他对胜利的势在必得。

    “那人难不成飞天遁地,有大神通,还能被仪器捕捉到杀人的场面,证明不足为惧”,这世上,人神鬼都有弱点,温柔相信,安平墨虚张声势,吓唬他们。

    不管如何,他们的心情受到了影响。郁元醒来,伸了个懒腰,舔着脸去跟谢宁枫说话。

    现在,他们去平民事务所的路上,拐弯处却挤满了群众。二人的同时响起,温柔有个不好的预感。果然,警察局局长去开会的路上出车祸了。

    三人下车,拨开围观群众,车祸现场直接地展现他们眼前。银灰色的奥迪汽车整个翻转过来,司机半个身子软绵绵垂在窗外,后座的玻璃还算完好,看不清局长的情形,但想来不会太好。

    谢宁枫和郁元拿了根铁棍,小心敲着玻璃窗,从车窗伸进去,郁元在外面使力,撬着车门。温柔拉过一个目击者,打听事情发生的过程,顺手把一张红票子扔进碗里。

    流浪汉揉着票子,满足地笑出声,他摸摸黑灰色的脸,喜滋滋地讲述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奥迪车匀速地行驶,后面是一辆卡车,而另一辆大卡车从拐弯处直接驶来,两辆车双面夹击,奥迪车像馅料,被两辆车夹在中间。车翻了后,两辆卡车立刻驶离现场。

    前些日子,弯道处的红路灯坏了,不少人图方便走弯道,所以才有了这场事故。

    远处,警车声大作,人群纷纷让开一条路。两人已把局长拖出来,后脑一个大口子,失血过多死亡。

    郁元派人去警局跟进,他们开车绕道。这下,又费了些时间。平民事务所不在繁华地带,与政府大院一南一北,却临近前些年建造了个雏形的商业区。如今,商业区是流浪汉的天堂,暂时的栖身之所,到傍晚时,一大波流浪汉朝这边涌来,声势浩大。

    温柔瞟向窗外的商业区,神色淡漠,心情却极其复杂。前世,因为燕文北盲目投资,引起董事会的抗议,要求燕文北独自承担这次的损失。几个亿的损失,燕文北卖掉名下不动产和股票,也不可能凑齐。于是,他只好向容家求助,容宋借此打发燕文北身边的女人,两人恩爱了一段日子。过后,燕文北开始购买股东手上的股票,他无法忍受有人插手他的商业王国。

    这次,依然有容家在,可容家也被人盯上,这事就成了两家的罪证。她这只重生回来的蝴蝶,扇乱所有人的命运,也不知是好是坏。温柔喟叹一声,把这份忧虑埋藏心底,等待时间验证。

    平民事务所在一幢写字楼内,坐电梯直达十楼,一块落地,霓虹灯闪烁的竖立招牌,第一时间吸引他们的视线。“平民事务所”五个大字闪闪发光,令人不由把红灯区联系在一起。

    温柔按住抽搐的嘴角,有些期待见到事务所的老板。“欢迎光临”,两个穿着暴露的工作小姐,笑容甜美地行礼。热情地拉人进来,全程服务周到,桌上摆满瓜子饮料零食,令三人受宠若惊。

    过了会,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椭圆脸男人送一个贵妇出门。贵妇怀里的巴儿狗冲三人汪汪叫。温柔皱眉,狗仗人势吗?

    贵妇瞟了三人一眼,抱着巴儿狗出了门。楚征笑意满满,在一边坐下,“三位是安少爷介绍的客人?”

    “安少爷一定和你说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人家大方坦诚,谢宁枫也不玩虚的,“把资料交给我们。”

    楚征请三人进办公室,办公室的角落有个保险柜,应该是楚征放文件的地方。楚征转身,用身体挡住三人探寻的视线。过了会,他从保险箱里拿出一叠资料。

    “责任所在,不得不谨慎”,楚征微笑,把文件放进文件袋,“这是你们需要的资料。”

    接过资料,谢宁枫颔首,算是道谢了,楚征一直维持笑容,对他的无礼举动,一笑而过。

    回去的路上,郁元开车,谢宁枫在后座和温柔翻看资料,资料里有很多是文字配照片说明,还有一个光盘。

    “安公子不是说他在别墅里装了微型摄像头”,温柔灵光一闪,“我们去别墅瞧瞧,他和你说摄像头藏哪了吗?”

    最后一句是和谢宁枫说的,他们两人不会只谈杀人凶手,而放过重要物证,温柔心底略微忐忑。

    “没有,我进屋,他赞美、崇拜凶手,把我惹毛了”,谢宁枫托着下巴,双眉紧皱,“你们说他是不是故意激怒我的?”

    见谢宁枫的语气忽然变得愕然,二人一愣,温柔连忙安慰,“他这么做,只会激起我们的好胜心,卖力地查案。”她害怕谢宁枫一怒之下冲动,受到伤害。

    “你太高看自己了”,郁元嘲讽道,“你在世人眼里,只是个不务正业的打零工,连个固定职业都没有。”

    谢宁枫卷起文件,狠狠击向郁元的手臂,郁元夸张大叫,谢宁枫附送白眼多个。

    调转车头,他们去别墅。傍晚晕黄的光芒笼罩大地,照在车窗上,座垫上碎光流动,温柔伸出双手,细小的绒毛染上金色。她的侧面,昏黄的光芒烘托出古旧的风采,像是墙壁的美人,永远停留在风华正茂。

    开车到别墅,大地收尽最后一丝光线。黑色的幕布上,繁星点点,燥热的夏风,树边的蝉鸣,空气里也酝酿着浮躁,没有头绪的案子,温柔心跳速度加快,整个人心烦气躁。

    别墅里,有两个值班的警察。两点幽光,尼古丁的香味,是排除寂寞的制胜法宝。郁元没说什么,眼里眸光却尽是责备。

    吩咐警察守好门,他们上楼。楼上空荡荡的,原本屋子就空旷,出了命案,更显阴气森森。

    “装摄像头,一般装卧室,我跟郁元去看看,你呆在这里。”谢宁枫摸摸温柔细滑的脸蛋,语气温和,“我们很快就回来。”

    温柔推开书房的门,书房对官员来说,算是机密重地。安局长多次出轨,若凭这条,安夫人肯定早就干了。安公子深知这点,所以他会把摄像头装书房。

    温柔跪在地上,一寸寸摸过。桌上的一块镇纸,温柔拿起掂了掂,不算重,灰白色的古朴样子,正面刻着“生日快乐”,落款却是安公子。

    温柔摩挲着镇纸,突然她眸子一暗,摸到了一处,仔细地动作,镇纸表面竟然被她撕下来了,同时,一枚小孩指甲盖大小的薄片落下,打个转后,停在桌面上。

    “还真是摄像头”,郁元翻来覆去瞧着,“你在哪里发现的?”他们把卧室翻了遍,就差撬地板了,也没找到。

    “运气好”,温柔淡然一笑,令郁元对她的好感飙升,不骄不躁,谦虚懂事,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宁枫。

    “让我们来看看,里面究竟藏了什么好东西。”谢宁枫勾唇一笑,迫不及待要揭开凶手的真面目。

    温柔并不乐观,摄像头可能没有拍下凶手的真面目。

    视频里,都是日常的聊天对话。原来安局长捞回扣,拿人红包,而且数目不小,此时正逢他参选交通局厅长的位置,若把他贪污受贿的事爆出来,他的官位不保了。

    “把视频交给检察院的人”,谢宁枫疲惫地揉揉脸,语气沉痛,“这样的蛀虫能少一个,是一个。”

    检察院有他们的人,刚好,连老倡导廉政之风,看来b市的天要变一变了。

    “走,我们去警局”,谢宁枫跟凶手耗上了,“尸检报告该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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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更完毕,大大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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