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文辰眼睛瞪大,恐悚慢慢袭上瞳孔,一阵紧缩。乐—文

    不,不可以。

    “父皇!”

    君凌苍老的眉眼微弯,弯腰用力拉起君文辰,“辰儿,为父平日对你严了些,并非不喜你。”自称为父,并非皇者,是君凌此刻给自己定义的位置。他现在是君文辰的父亲,而非君者。

    君文辰鼻音闷哑,道:“儿臣明白。您是为了让儿臣能看清这个朝廷。谄臣、忠臣、明臣、愚臣,您一直在暗暗地引导儿臣如何作为一个储君。可是,儿臣现在”

    君凌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苍老的脸露出一抹欣慰,“好孩子。陪为父去个地方。”

    然后再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宗公公道:“老宗你起来,去帮朕把初雾叫回来。”

    宗公公沉默半晌,重重俯身叩首,“是,皇上。”

    “辛苦您了。”君文辰亲自扶宗公公起来。

    宗公公诚惶站起,“太子殿下真是折煞老奴了。”

    ……

    君凌带着君文辰来到了位于白泽宫门之下的暗翼殿。

    一路走来,从不知道宫门下还另有秘密的君文辰惊讶不已,不过面上也只是在初初时闪过异样,很快就恢复镇定。

    君凌介绍了暗族的十族长老给君文辰,又带着他到了暗翼殿最底层。从贴身放置的袖珍储蓄袋中,取出两枚蓝色的珠子,给了他一粒。

    道:“这是避水珠,可令水不沾身,在水中如履平地呼吸。”

    说完,把避水珠塞入口中,率先下了暗流。

    君文辰忙照做,先是感觉到浑身清凉,接着身体好像溶化在了水中,呼吸也很顺畅,完全没有水涌入口中的呛窒。

    着实神奇的东西。

    顺着暗流潜下,行了不知多深多久后,终于到了水底。

    漆黑的水底,有一扇散发着淡淡白光的石门。

    君凌带着君文辰在石门前停下。

    君文辰安静的观察石门……少见的白耀质地,其上繁刻着复杂的图案,感觉像是一种古老的契约或者阵法。

    君凌凝望着那石门,微微叹了口气,对君文辰道:“辰儿,其实大晋皇朝之所以能够得天运而存在,原因并非只是吾主东临的复国运,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

    慢慢的抬起手。枯瘦的手微微颤抖着,最后放到石门最中间的一个巴掌形的图案上。

    随着他微不可查的蹙眉后,石门上的纹路里突然多了一缕红。

    白耀石门的白,衬得血色的红格外刺目。

    红……慢慢蔓延,顺着繁复的纹路,石门越来越明亮。

    同时君凌的脸也青青白白,状况愈差。

    君文辰上前,关切中透着隐藏不住的惊慌,像个无错的孩子,道:“父皇让儿臣来吧,儿臣血多。”当即抬起自己的手,就要往石门上按。

    君凌拦住,“此门现在只认为父,等下次,或许就能由你来了。”

    君文辰怔住,不太明白,但仍坚持要献血。

    “儿臣的身体发肤血液骨骼都源自父皇,怎么就不行。”

    “呵呵。”君凌故作轻松的笑了,费力的拍了下君文辰年轻高挺的肩,“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直到君凌快要因失血而晕过去时,石门动了,发出一阵咯咯吱吱的碎响。

    石门慢慢打开,一股寒气自门缝里溢出。

    君文辰冷的打了个喷嚏,已经虚弱到极点的君凌反而无恙。

    而他们身后的水,则大块大块的被冻成了冰,凝固起来,形成了一堵厚厚的冰屏,挡住了水往石门中奔涌。

    进了石门,其间偌大的空间让君文辰吃惊不已。还有,那五步十米便会有一尊的或人形或怪状的丈高石雕,给人一种神秘、随时都能活过来的感觉。

    这简直不是人能挖掘建造出来的。

    惊道:“父皇这是什么?”

    “嘘~切勿妄言。”君凌警告。

    两个人又走了一段静悄悄的路后,来到了一个高有三丈的圆形祭台前。

    通往祭台顶端的道路是一道由漆黑的石头铺就的台阶。

    君凌沉稳迈步而上,郑重道:“辰儿,从这里开始,你要紧跟着为父。”

    君文辰应道:“是,父皇。”

    并未太过在意这黑色的石阶。但等脚踩上——

    只觉脑袋里一阵轰响!

    灵魂好像被束缚住的感觉。

    上台阶的每一步变得艰难无比。

    一步比一步沉重,好像连肩背也有巨石在压迫。

    额头的汗珠成线滚下。

    君凌每一步倒轻松,好像就是在步履普通台阶。

    很快就把君文辰甩在了后面。

    君文辰不敢多想,集中精力跟随。

    一尺一阶,不过三十阶,走了整整两个时辰。

    可见其中的难度。

    等终于步上祭台,君文辰已经精疲力竭,然后完全不顾形象的席地而坐,大口的喘着粗气。

    君凌从袖子掏出一方锦帕,给他擦汗,“辰儿可是累了?”

    君文辰受宠若惊,他何曾被父皇如此亲待过?

    顿时浑身的疲惫惊飞不见,接过帕子,就要站起,“谢谢父皇,儿臣自己来就行。”

    然而,他的身体早在蹬台阶的途中透支了所有的体力,根本就站不起来。

    君凌按住他,道:“为父知道,歇歇吧。”

    “父皇……”君文辰有些自恼的垂头。

    君凌摸摸他的头,然后从袖珍储蓄袋里取出一枚元气丹,“来把这个吃了,能快些恢复。”

    君文辰看着那丹药,摇头婉拒,“父皇吃吧,您一路走来要比儿臣更辛苦。”

    君凌见他眼神固执,只好从储蓄袋里又取出了一枚丹药,“这样,我们父子俩一人一丹。”

    君文辰这才接过了丹药,仰头吞下。

    丹药入腹,一股温热的暖流自腹中丹田的位置,流向四肢百骸……

    疲乏透支的体力,快速的恢复着。

    间隙,君文辰问出了疑惑,“父皇,那台阶是什么?”

    君凌望着那黑石阶道:“那个人说过,此台阶乃重之阶。若非你我是他所承认的血脉,其他人别说上来,就是踩上这第一道台阶,就要承受如山的压顶重量。而且每一阶都呈百倍的重量增加。”

    君文辰吞咽了口唾液,“如此的话,那这第三十阶的重力,真是难以想象。”

    “确实如此。”

    等君文辰休息的差不多能站起来后,君凌步向祭台最中心的平台。

    手按向平台,汩汩鲜血再次涌出。

    慢慢的,祭台再次发生了变化。

    一道道九彩琉璃般的台阶凭空出现,悬浮在空中,而台阶的尽头同样有着一个祭台,朦朦胧胧若隐若现,散发着非同一般的九色光芒和压迫感。

    君凌对君文辰道:“此乃炼魂阶,只要能走过炼魂阶就能成为大晋皇朝的王,守护这里,永世长存。”

    一句话,几乎让君文辰的心跳停滞。

    “是,父皇。”双目更明亮坚定了几分。

    从小到大,他总想要得到父皇的认同,现在这炼魂阶应该是最后的考验了。只要通过,他就是父皇引以为傲的孩子。

    君凌岂会不知道他所想。这个儿子的出生不在他的预期,是皇后和宗公公里应外合算计下的结果。

    说不出什么感觉。他本来不想要子嗣,可这个长子让他有了不一样的体验。隐隐的有了一种想要延续血脉的冲动。

    之后,他的皇后为他广纳后宫,他没有拒绝。孩子也一个接一个的出生,但再没有哪个孩子给他的感触如长子。

    “跟着为父,不可踏错。”

    “嗯。”

    另一番试炼开始了……

    若黑色台阶只是重力压迫,那九彩台阶就是灵魂上的凌迟了。

    灵魂上难以承受的极痛,让君文辰走的每一步都有从台阶上掉下来或者昏死过去的冲动。

    可在看到走前的君凌,那已经佝偻的背,如大山般沉稳时。他的体内就生出一股生力……他不能放弃,他还没有追上这座大山。

    台阶比黑色的多了十九阶。

    每踏出一阶他都要承受一次灵魂上的酷刑,且一次比一次逼近极限。

    君凌晓得个中的痛苦,每一步都等着他。

    宛如一个父亲等着蹒跚学步的孩子。

    神情紧张中透着期待。而每成功一个台阶,他紧梏的眉就松上一丝。

    ……

    直到君文辰走完,君凌目光含笑的看着他,“辰儿,很好!为父甚是欣慰。”

    君文辰身上的蛟龙袍已经湿透,不过蹬了次九彩台阶,他本来不算丰润的脸更瘦了两圈,显得越发瘦削,也更坚毅。

    不好意思道:“父皇过奖了。”

    “完全没有,来。”君凌招手。

    君文辰过去,扶住君凌的胳膊。

    “这最后一阶能预言到未来,告诉父皇你在最后一阶时看到了什么?”

    君文辰一瞬停顿,回道:“我看到大晋成了大陆第一皇朝。”

    “第一皇朝?”君凌讶异了。现在大晋不过是最小的一个国家,怎么就成了第一皇朝了。

    君文辰肯定道:“确实如此。”

    君凌仔细盯着君文辰,半晌后,敬畏道:“那定是得神女保佑。”

    “神女?”君文辰可从来不曾听说过大晋有什么神女。

    君凌点头,目光落在祭台中央,“她,就是我们大晋皇朝能存在的原因。”

    朦胧的迷雾,在君文辰踏上祭台的时候已经消散。

    那里放置着一口似水晶透明的棺椁,如同九彩的台阶,散发着九色光华,且还更添了分神圣不可亵渎。

    君文辰不自禁的靠近那水晶样的九华棺椁。

    然,不等走到棺前,一个透明的结界阻挡了他们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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