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云秘境外黄沙漫天,只远远听得见些许喝斗之声,再难看清人影。

    谢迁一路抢攻,仿佛志在必得。

    戎庚本没有机会在他手上讨便宜,但其身为山精,在这里土生土长,又属土系,天时地利控制的很好,也不见太吃亏。

    谢迁起初用刀,但刀劈流沙,并不能真的伤到戎庚,后来用枪,却是直奔妖丹而去,如此凶狠,分明是要他死了才罢休。

    先时交手,戎庚心里还有些没底,只知一味躲避,不敢与其硬碰。但时间一长便看出些门道来。流离宫传法长老当年实力并不在真印真人之下,却不知怎的,闭关这几年反倒减了修为。

    有点奇怪。

    姬冰玄与沈琅琅与几名流离宫弟子相互胶著着,看得出,两人配合得很不好。

    姬冰玄只有要机会就抢着为沈琅琅出头,这令她心里极其不畅快。

    而之前被关在奇行之阵外的二狗子和菜菜却早已不知跑哪里去了。

    “戎庚,你这条狗当得也够久了,青印那老儿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守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有趣么?”谢迁手里的长枪泛出了一阵紫色电芒,细密的火星沿着他的手腕经络一直蔓延,发出“滋滋”地轻响,乱石飞沙碰着这柄长枪,立即化成飞灰,弥散在空中。

    四野茫茫,已然分不清白昼黑夜,只有是光如磷火闪耀,阴森森地映在每个人眼瞳里。

    戎庚被长枪刺中,蓦地消失在原地,下一息,又在法阵前现出真身,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

    谢迁手持的是一件中品法宝,属性为金,变异格为雷,是件强袭至上的兵器。杀伤力极大。其实不论人也好,妖也罢,周身经络相连,雷丝沿着经脉四下游走。汇入心脏,后果都十分可怕。轻者,或许只损耗两滴心头血,重者……便是雷灵集聚,爆得血骨横飞,元神俱灭。

    就在那瞬息之间,戎庚被伤及心腑,不觉动作一滞。他没有答话,脸色也是土黄发黑。

    “前辈小心!我来助你!”沈琅琅转身离开了姬冰玄这边的战圈,御笛飞向戎庚。

    “站住!”流离宫弟子看她一直被姬冰玄护在身后。认定了她是个软柿子,她一转身,便有五六件法器从不同方向打她的背心。

    “来得正好!”沈琅琅打了声唿哨,放出了灵兽袋里的霹雳,准备御敌。

    “沈道友!”姬冰玄替她挡了一记飞剑。害得沈琅琅刚抬起的手又悬在了半空。

    “……”没有展示的余地,她的面容僵了僵,随即默默地将银笛召回。

    姬冰玄这时杀红了眼睛,弄得一身血污,发冠歪斜,早把沈琅琅完全晾在了一边。

    沈琅琅再是不满,却也无所奈何。

    她在周显手里吃过亏的。兼之从小接受的是师门“女儿当自强”的教导,对男修出头这事自是诸多不满。但她与姬冰玄根本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跟他说这些,形如鸡同鸭讲。

    “咳咳,咳,我没事。”戎庚捂住从伤口不停流泻出来的黄沙。抬头看了谢迁一眼,昂然道,“真正做狗的是谁?谢迁,你是不是在流离宫的日子过得太好,以至早忘了自己的身份了。需要我来提醒你?”

    听这两人对话,好像还是有些渊源的。沈琅琅听得出一点端倪,却无法自行参透。

    关于青印真人离开定天派的说法,各门派不一而同,有人说他与妖族勾结,犯了弥天大错,也有人说他是因为天赋才华遭同门嫉恨排挤,而愤然离山,更有人认为他的出走是因为定天派那条残忍的门规——不许招惹别派的女弟子……

    但不管怎么说,他离开了,他与妖族关系亲近是真,至少他容得下山精,他的亲传弟子容得下二狗子和菜菜仙,至于同门嫉恨也有可能,想想流山真人那比门缝还窄的心胸……

    女弟子什么的,也是有可能的……

    然,更多的修仙门派会选择诲莫若深。

    夺宝这事人人都想去,但若要被卷进那些大能们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又太不划算了。

    “我的身份用不着你来提醒,你只需记得我现在是流离宫的传法长老就行。”

    谢迁抛出一道法诀,一道手臂粗的雷电自空中贯下。

    戎庚身形微动,一声巨响,振聋发聩,先前站立的地方赫然被击出一个焦黑的坑。这还没完,一道雷电劈过之下,天幕之下便下起了电帘,四野无水无风,只有雷电轰击山石的声音,在山谷里隆隆作响。

    山民供奉的山神庙被这轰鸣声各自惊惶奔逃,却仍旧躲不过被雷劈成枯炭的残酷噩运。

    灵气动荡,引发了不小的空间扭曲,有些山兽跑着跑着,便陷入了虚空,再没回来。慈云寨被雷帘扫荡,被轰得瓦砾四溅,有些人直接被雷劈中,倒地不起,也有的人才跑到一半,便被倒塌的墙垣压住,脑壳裂开,血浆滩了一地。

    黑风将大树连根拔起,带动着巨大的树冠旋转不休,被绞入其中的牛羊牲畜转眼便成了肉泥。

    “戎庚,交出那小子,我便饶你狗命!”谢迁的操控雷帘连续打击着温小喵和楚修月合力布下的奇行之阵,同时也消耗着自己的灵力。但比起戎庚召唤出来的天地流沙,气势与威力上却又胜出几分。

    “交出那小子?你想得倒很美,你何不说让我将青罡印双手奉上,谢长老?”戎庚冷笑一声,“尊者说过,战不危及世人,没想到流离宫的人当真是什么也不忌讳,难怪你们掌门会死得那么惨……只可惜,当年陪葬的人独独少了你一份,我今日便发发慈悲,亲手为你们补上!”

    “本事没学到几分,大话却说了不少?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迁扫出一片紫芒,极电之光,像巨大的牢笼自上而下向戎庚罩去。

    “啾!”一声脆啼。霹雳突然离开沈琅琅手上的护腕,振翅飞向了无边电芒,转眨化成了一团暗紫色的火光。半空中传来一阵巨响,伴着一声清啸。

    霹雳奋力挡下了砸向奇行之阵的雷电攻击。两边电光相撞,射出数道极强的光柱,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煞白无血色。

    突然,一条比电光更白的影子冲天而起。

    一把碧绿剑影呈蛇形傍地疾走,蓦地隐如尘沙,失去了踪影。

    楚修月赫然出现在法阵顶部,冷冷清清地望着谢迁,脸上再无更多的表情。他的视线是直的,仿佛直入胸臆,投向了其他地方。而散落的发丝。却衬得容颜之中多了几分薄媚。

    谢迁认出了楚修月的同时,却也不得不佩服青印青人挑选徒儿的眼光,这个年轻人有着天生出类拔萃的外表,兼之得天独厚后的悟性,在仙门同辈弟子中几乎可称得上是完美。

    冷月公子之名。虽然恶俗肤浅,却也于冥冥之中为其添了几分亮色。

    但沈琅琅却觉得面前的楚修月有些异样,他并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惹火了之后还会狂得很,临阵对敌,少有这般低调……而铸心之剑随随便便投入泥沙又作何解?她凝然未语。

    霹雳满意地叫唤着,以极其迟钝的动作飞回来。停在了沈琅琅肩上,然后晃了晃,吐了口血。

    沈琅琅摸着霹雳柔软的羽毛,心中不免恻然。

    元婴中期,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楚修月好像有些不对劲。”姬冰玄解决了两名流离宫弟子,退回来抑头打量楚修月一眼。这一眼看过去,才觉得匪夷所思。

    楚修月连气质都变了,七分媚三分怒,仿佛成了另外一个人,而平静的表面下。也是暗藏恶波,翻腾不定。

    四处溢泻的灵力,令他全身上下都在发光。

    他是他的宿敌,楚修月的方方面面他都相当熟悉,但这样的楚修月,他却还是头一回见到。

    “道心!这小子的道心不稳,像是走火入魔了!”

    戎庚看不到楚修月的表情,却感受到他混乱的灵力,当即大吃一惊,他再顾不上谢迁,折身飞向了法阵的顶部,却不想这时——

    一条碧色的巨蟒自沙海中猛然升起,高高昂起了头。

    腥红的舌头在探出来,喷着浓郁的毒气,冲向谢迁。

    谢迁未感到身后妖气动荡,却隐隐察觉到一股陌生的杀意。

    他回身持枪,格住了巨蟒的夺命一击。跟着身形飘移数丈,站在了楚修月与巨蟒中间的空地上。其余流离宫弟子扶起受伤倒地的师兄弟飞奔过来,持着法器守在了谢迁周围。

    “这是……孽龙?难道姓楚这小子的铸心之剑是它?”戎庚看着那条巨蟒,不觉心生寒意。

    “孽龙?难道上古神龙农上降服的那一条?”定天派原本就与神农氏有着深厚的渊源,否则也不敢称丞元国第一大修仙门派,姬冰玄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但是这条龙没有一丝妖气,也不带半点灵息,只是杀意满满,不像是兽,更像是器。像是一把破天斩地的绝世神兵。

    “也可以这么说,只不过孽龙的龙魂被封在了广生之剑中,所以我们见到的并不是活物。”

    “不是活物,那又是什么?”

    “是广生之剑的剑心,楚修月的铸心之剑,就是广生剑,只是没想到……尊者竟然把上古神兵的剑心交给了他……这小子绝对不能有事!”

    广生灭,封印散,紧随而来的,便是又一轮仙魔大战。

    戎庚两袖鼓胀,飞快地吸纳着四野飘散的灵气,就连沈琅琅与姬冰玄亦未放过。

    “前辈!”沈琅琅立即明白了他的心思,可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ps:

    试着推推。推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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