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敏的清醒似乎又在情理之中,她睁开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没入发中,康熙走进了一步,看到和敏睁开了眼睛,沉默了半晌,才道:“何必如此。”他对她难道还不够好么。

    “让皇上担心了。”和敏微微的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她眼神尚且还有些呆愣,她梦到了那个孩子,虎头虎脑的,性子却被自己给宠坏了,大大咧咧的没个成算,日后且不知道要受多少的苦楚呢。

    康熙看到和敏清醒,略微的松了口气,却决口不提太医所说的事,只让太医尽心照看着,他总是忙碌的,如今台湾尚未解决,蒙古又蠢蠢欲动,他没有多少时间去猜测和敏的心事。

    这一忙就到了七月份,康熙瞧着和敏的气色尚好,大手一挥,直接带了她一同去木兰围场,这是诸蒙古部落王公将其牧地进献上来,供其围猎的场所,康熙显然兴致很大,道:“你的骑射功夫一向都好,出去也散散心。”

    和敏虽然仍旧有些恹恹的,可听闻这话,却也忍不住的有些期待,她以前并不曾有这样的机会。

    此番随驾的宫妃,除了和敏,还有惠妃,惠妃这几年的圣宠不多,可她有个好哥哥,明珠被皇上派遣赴台招安,瞧着是有番大动作的,更加上大阿哥小小年纪,却吃得了苦,肯勤练拳脚,很的皇上看中,故此,虽然没多少圣宠,可在宫中却也不容小觑的。

    除了她们两人,还带了德嫔,纳喇贵人,万琉哈贵人以及延禧宫的袁常在,几个有圣宠的宫妃俱都被点了名随驾的。

    至于阿哥公主,年纪还尚小,也就带了太子,大阿哥,以及大公主二公主。

    宫中佟贵妃还未出月子,不宜操劳,宜妃眼瞧着就要到日子了,郭络罗贵人亦是个双身子,就连宁嫔的储秀宫也有个春答应有是有身孕的,故此宫务就落在了容妃以及淑妃的肩上,这一次怀孕的宫妃有些多了,故此,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也就没来,在宫中压着阵儿呢。

    和敏只带了尔春以及红玉,留尔夏在宫中,也好看着永寿宫,莫要生了事端才好,万琉哈氏一向同她交好,一路上陪着她说笑打趣,又有殊兰以及二公主在身边说话,倒也不觉得无聊。

    “先前儿在慈宁宫的时候,奴才就听闻娘娘骑射了得,只一直不曾见过,赶明儿定要让娘娘骑上一回,也好让我们开开眼呢。”万琉哈氏捏了块糕点,笑着说道。

    “到时候我可要和母妃比上一比呢。”殊兰笑的眼睛弯弯的,她在和敏没成为宫妃之前就相熟的,又一同在坤宁宫住过,关系自然好上一些的,她如今头上挂着孝昭皇后养女的身份,又有敏贵妃照看着,在宫中自然过的舒坦,也没人会不长眼的得罪她。

    “姐姐定是比不过母妃的。”兰齐捂着嘴笑道,“我听额娘说,当初贵母妃在骑射方面是赢了御前侍卫的。”二公主今年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早已经长的亭亭玉立,她的眉眼之间同容妃有些相像,只是不似容妃那般温婉,倒是有一种飒爽的感觉,这些年在公主之中,她颇为受宠,她算是康熙女儿之中第一个长大的公主了。

    到了围场之后,和敏简单的休整了一夜,第二日,才有精气神儿出去逛逛,她穿了一身浅色衣衫,带着尔春红玉走在草原上,望着远处的山峦,心中却是畅快了许多。

    远远望去,关山漠野,蓝天如碧,绿草如茵,牛羊遍地,如花似锦,深吸了口气,和敏显然是极为喜欢这种开阔的风光,在京中抬头望着,总逃脱不了那一方天地,这心境自然也就变的狭隘了。

    和敏抿了抿唇,轻声说道:“胤禩还有小六,他们都很好。”胤俄是她的儿子,可这一世,胤禩和小六也同样是她的儿女,她放不下胤俄,难不成还要让胤禩和小六也成为无人可依靠的可怜孩子么。

    他们毕竟是无辜的。

    和敏吸了吸鼻子,双手捂着眼睛,只觉得酸涩的厉害,难不成她的重生,代价就是胤俄么。

    这就是世人常说的一命换一命么?

    她以为,她能够重活一世,必是受了上天的眷顾,可却没有想到,这因果竟是落到了她的胤俄的身上。

    和敏突然翻身上马,一抽鞭子如同一阵风一般,从尔春的眼前飞驰而过。

    尔春被惊呆了,却也没有迟疑,连忙翻身上马,直接追了上去,不忘对着红玉喊道:“我去追娘娘,你莫要声张。”她可不希望事情闹大,这是在塞外,毕竟不比京中,来往的俱都是蒙古王公,若是惹恼了皇上,却也不是她能受得起的。

    和敏只想要放纵一回罢了,她完全不顾身后尔春的呼喊,她的骑术好,又是好马,尔春纵使使尽了力气,也没追上,急的差点哭了,正巧碰到一个身穿骑装的少年,还不待尔春说什么,只见那少年甩鞭子直接追了上去。

    那人尔春却是认出的,是恭亲王府的永绶世子,见他追了上去,尔春略微的松了口气,咬了咬牙,只能猛抽鞭子,却仍旧于事无补。

    和敏一口气也不省的跑了多远,只待前面一条河挡了路,这才停了下来,她翻身下马,慢慢的走到河边,那水清澈见底,和敏喘了口气,鞠了一捧水慢慢的喝着,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她突然轻笑了起来,冰凉的水打湿了她的脸颊,她随意的用袖子抹了去,笑的喘不过气来。

    “娘娘不该这么任性。”突然的声音让和敏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回过头就看到永绶目光中略微有些不赞同。

    和敏哂笑了一声,道:“是你啊。”她眨了眨眼睛,或过头,望着湖水,道:“你怎么来了?”她声音有些低,永绶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侧了侧头,道:“娘娘还是早些回去才好。”否则那些人寻不到,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风波呢。

    “没关系。”和敏眯了眯眼睛,望着天边的太阳,笑了一声,道:“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高了啊。”当初她同殊兰两人出宫玩,可不就是永绶带着她们的么,又低笑道:“当初殊兰还救了个丫头,是唤素月吧。”

    “是。”永绶抿了抿唇,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大自在。

    和敏也没在意,只道:“她如今怎么样了?”她见他没有说话,疑惑的扭过头,问道:“赶明儿带进宫来,殊兰念叨了几次了。”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出宫救的孩子。

    “奴才省的。”永绶沉声说道。

    “你真是越发无趣了。”和敏撇了撇嘴,皱眉道:“以前性子倒还活波,如今倒是越发沉闷了。”

    “人总归是要长大的。”永绶扯了扯嘴角,“我练了拳脚,看着也就沉稳些了。”

    和敏没有说话,半晌后才低落的喃喃,道:“是啊,人总归是要长大的。”

    永绶侧过了头,闭了闭眼睛,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问出了口,道:“听说娘娘前段时间病了,如今可大安了?”

    “劳你惦记着了,早已经好了。”和敏侧过头对着永绶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才道:“你还是笑着的时候更好看些,小小年纪,总归是要多笑笑的。”

    “奴才记下了。”永绶行了礼,眼中露出些暖意,道:“奴才送娘娘回行宫吧。”

    和敏站起身来,望着远处的湖水,半晌后才点了点头,道:“好。”她往前走了一步,侧着头打量了永绶一眼,才道:“想不到你的骑术还不错。”竟然能够追的上她。

    “自小苦练。”永绶说话倒也简洁。

    和敏呵呵一笑,道:“原先你不曾习武的,如今倒是样样精通了呢。”

    “娘娘不也一样么。”永绶突然停了脚,笑着说了一句,和敏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大理解,道:“什么?”

    永绶只笑了笑没有说话,自顾自的上马,道:“娘娘请。”

    和敏翻身上马后,高坐在马背上,用鞭柄蹭了蹭眉梢,扬眉道:“我们再比上一次。”她还是不相信当初瞧着弱弱的永绶变化这般大,她突然心中一动,她记得前世永绶活的并不长,大约二十五年的时候就病逝,如今瞧着他这身量,怎么也不像是会病死的模样。

    永绶自然应战,示意她先行一步,和敏哼了一声,也不同她啰嗦,一抽马鞭飞奔而去,永绶望着那骑在马上意气风发的背影,眉毛上,眼睛里,以及嘴角俱都是笑意,一抽马鞭,随着和敏的背影直追而上。

    和敏原有些气恼永绶的不自量力,可待身后越离越近的马蹄声让和敏扬了扬眉,回头侧看了一眼,喊道:“好样的,你若是追的上我,我许你一件事儿。”

    永绶高声道:“那娘娘可等好了。”说着又连抽马背,差点就追了上来,和敏咬了咬下唇,高高扬起马鞭,口中驾驾的喊着,又拉开了些距离。

    两人大概是同时达到目的地的,和敏翻身跳马,倒也爽利,笑道:“是我输了,若有事儿你只管提,只要我能够办到。”

    永绶只看了和敏一眼,最后才道:“奴才只希望娘娘日后莫要再做这样的事了,很危险。”说完他挥了挥鞭子就离开了。

    和敏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他竟然就这样简单的放弃了,摇了摇头,和敏回到营地,正碰到尔春在帐子外转来转去的,神色显得有些焦急,似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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