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看了门口一眼,守在外头的丫头冲她打了个手势,她这才放下心来,将那药碗一放,直拍胸口:“真是吓死我了,你往后做事小心些,别再露了马脚!”

    床上的朱惜玉突然掀开了被单,坐了起来。

    在被角滑落之际,竟露出她穿在身上的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那黑衣下的身段,也不知何时竟变得苗条了起来。

    脸上的坠肉也少了许多,除了那狞狰可怖的疤痕,如今看来,倒有几分女人的娇美了。

    “还不是那该死的朱旺,一件事都办不成,连个小小的统领都解决不了!”说罢,她双目一眯,竟是说不出的狠励。

    三姨娘惊讶的说道:“难不成失了手?”

    朱惜玉点了点头:“那赵家世家文官,竟是想不到那赵又廷竟是个懂武的!”说罢,她咬紧了牙,这大齐国还真是藏龙卧虎,连文官都不可小觑。

    “那主上那里会不会怪罪下来?”三姨娘有些担忧,最近的任务是屡次失败,也不知道是被何人阻止了去。

    皇上今儿个终于将手伸向了容定远手上的百万兵,只怕心中亦是早有防备,她们若是还不能完成任务,只怕一切都要化为泡影了。

    想到这里,朱惜玉越加的气恼了,一手拍在案几上,那漆黑的药汁便溢出了几滴:“姓容的果真是个老狐狸,不管我如何旁敲侧击,他便是半句也不肯松懈,看来,他已经怀疑我的身份了!”

    说罢,凌利的眸子望了三姨娘一眼:“往后便只能靠你了!”

    三姨娘点了点头,进而将那药汁端了出去。

    却在这时,一声‘啪’的脆响,朱惜玉立即从屋子里窜了出去,只见那树杆上跳跃着一只花猫,正叫唤着到处乱窜。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屋子。

    便是在她转身之际,一道暗影闪过,府里再次恢复平静。

    初夏的风已经带了一丝热气,不知为何,今年的夏季来得出奇的早,六月未到,已是艳阳逼人,灼热大地。

    故有官员提议,前去青江避暑行宫避暑,这提议甚得皇上的意。

    说来也有好几年没去过青江了,因此皇上才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待礼部选出吉日,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此次去的人较多,除了往常固定要随行的后宫妃子,一众皇子、亲王、内监、二品以上的官员,还有便是各官员家未出阁的小姐也是随行的。

    除了九殿下之外,其余的皇子都已到婚配的年纪,但除却太子,其余人却都未曾赐婚。

    或许这一遭,皇上也正好为众皇子选妃。

    三日水路,却也是景致怡人,沿岸两旁绿树成荫,鸟语花香,好不惬意,瞬间便让人忘却了尘世间的纷纷绕绕,大家的兴致都显得很高涨。

    更有助兴的妃子唱起了小曲,弹起了琵琶,真真是乐极无穷。

    各个船上都是笑声不断。

    待三日后抵达行宫地界,众人只觉得一股凉气扑面而来,仿佛给这躁热的夏季披上了凉凉的冰衣。

    只见那气势磅礡的行宫背山依水,占地极广,虽比不上皇宫的富丽堂皇,却是别有一番雅致的韵味。

    容暖心身为县主,其父又是朝廷一品大员,自然也是随行的。

    等安置好住所,小息了片刻,约摸晚膳时间,便有宫女过来请人了:“德荣县主,陛下请您过前殿用膳!”

    到了前殿,她才发现,原来皇上请的人不止她一个,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到齐。

    容定远与众官员坐于男宾席,两父女遥遥相望了一眼,都颇有默契的移开了眼眸,却在这时,身边有人衬了她一下,回头一瞧,竟是容蕙茹。

    却没想到父亲竟是将她也带了出来,行船好几日,她倒是没见过容蕙茹,自也没问。

    “姐姐,怎的来得这般晚!”容蕙茹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瞧上去,并没有异样。

    说罢,容蕙茹便笑着拉了容暖心一块坐了下来。

    对面一双带着浓浓怨恨的眸子却是紧盯不舍,不用抬头,容暖心也知道那人是谁,不正是前些日子被禁了足的莫纤纤么?

    看来,莫家也不甘示弱,毕竟莫家便只有这么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因此,才会冒险将她带出来。

    且不说,能不能攀龙附凤,即使能捞个侧妃什么的,也算是给莫纤纤一个归宿了。

    容暖心轻轻一笑,也不知道这些人又想玩什么花样,捏起茶盏,在嘴边轻抿了一口,眸子却望向了相隔甚远的九五之尊的方向。

    只见那高位前的一块空地上,众妃正翩翩起舞,好不热闹。

    远离了皇宫的肃穆,大家似乎都放开了些,即使在皇上面前也没那么拘谨了。

    饮酒观舞,不亦乐乎。

    一曲过后,只闻一直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庆妃,轻笑着在皇上耳边低语了几句。

    两人的姿势好不暧昧。

    话说,庆妃和皇后原本是左右相伴的,也不知何时,那庆妃的凤椅竟移到了皇上的龙椅旁边,因此从百官的角度看,倒像是她坐了本该属于皇后的正位!

    “爱妃的提议甚好,便依了爱妃!”皇上点了点头,侧头微微的笑着,两人的头挨得十分的近,给人的感觉越加的暖昧起来。

    有些官员都看不下去,纷纷埋头吃起菜来。

    皇后扫了庆妃一眼,那脸上虽然是带着笑意的,但眼眸深处,却是寒得厉害,今儿个庆妃可算是出尽了风头,从始至终都粘着皇上不放,简直是完全不将她这个皇后放在眼中。

    想到这里,皇后的眸子冷冷一眯,故作稀奇的问道:“妹妹有何好提议,也不说来大家听听!”

    她这话说的不高不低,坐在前排的一众官员都是听了个正着的。

    话说,一国之主,却整日沉浸在后宫的狐媚手段之中,这多多少少让朝中的一些老官员不满。

    右相赵权立即便不冷不热的说道:“皇后娘娘都未发话,倒是庆妃娘娘占了主去,真是荒唐!”

    这话一说出来,倒有好几个老臣纷纷附和了起来。

    原本就对庆妃占着皇上不满,既然有人提了出来,大家都纷纷指责起庆妃来,原本羡慕庆妃的一些夫人,此时也都含着鄙夷的目光瞧着她。

    庆妃含着泪花,原想再说什么,皇上已经不着痕迹的将她拂了开来。

    不过是一个后宫的妃子,平日里能讨得他欢心,那自然是好,但皇上的心里更注意的还是自己的万里江山。

    “众爱卿,庆妃方才提议,各家千金皆是技艺超群,可否愿意出来比拭技艺,也让大家开开眼界!”

    将庆妃原本的提议说出来。

    这样一来,大家便不会再将注意力停留在皇上的身上。

    也好,便趁着这青江之行,他倒要看看,哪家的千金更出色些,也好给几位皇儿选个合适的妻子。

    众人一听,皆各怀心思。

    女眷那边更是喜出望外,只盼着自己能一举成名,或许一夜之间便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说话间,已经有宫女来催促准备了。

    众女子纷纷退下,唯留了容暖心在场。

    “小姐,您为何不去?”良辰见人都走了大半,故不解的问道。

    容暖心摇了摇头,捧打出头鸟,只怕皇上的心目中早已有了合适的人选,若是执意忤逆了皇上的圣意,不见得会有好下场。

    没过多久,便有小姐自告奋勇先舞了一段。

    跳得却也不错,但却多了几丝勾情的妩媚,看在众人眼中,只觉得与那庆妃相似的紧,因此,一舞过后,竟没有人鼓掌。

    良辰有些惊叫了低呼了起来:“小姐,为何无人喝彩呢?”

    容暖心淡淡一笑,端起桌前的酒杯微微倾向那已然失落退下的小姐道:“方才庆妃娘娘与皇上亲密了一些,便引起了众人的不满,若是有人敢喝彩,岂不是打了皇后的脸面么?”

    皇后最看不得的是什么人?那自然是些妖媚惑主的女人。

    因此,今儿个若是谁拿了头彩,那么……那人必将倒霉了去。

    不出一小会,又有自负的千金不信邪的出来献技了,这一回,她弹的是一首柔媚的曲子《笑春风》,却也算得上是弹出了意味。

    只是一曲未完,皇后便不悦的道了声:“春天已过,如今可是夏季了!”

    那小姐的脸色一变,咬着银牙,几乎要哭了出来。

    抱着琴委屈的退了下去。

    众人算是看出来了,皇后这是在跟庆妃斗法,自然是不满庆妃喧宾夺主,她原本是一国之后,操持这些个事,本是轮不到庆妃来提议的。

    却是这样,庆妃却越是想证明什么,待那小姐委屈的退了下去,她竟是纤指一点,点向了莫纤纤,唇瓣微扬,竟带着一股子挑衅味:“莫小姐,本宫倒想看看,你献的什么艺!”

    莫纤纤似乎早已料到庆妃会点自己的名,故不慌不忙的走了出去。

    皇上的脸黑了一半,这莫纤纤出丑的事,几乎是闹得京城皆知,庆妃竟还敢让她出来献丑,真真是丢了大齐的脸色。

    正想扬想遣她下去,却见莫纤纤的手中竟握着一个葫芦状的非常奇怪的乐器,众人皆是没有见过的。

    因此,皇上的手竟还是放了下来。

    他倒是想看看莫纤纤今儿个要拿出什么花样来洗去她之前的污点。

    庆妃冲她使了个眼色,莫纤纤便优雅的执起那葫芦状的东西,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起来,空洞纤细的声音立即从那小小的乐器中散播开来,随着她手指的上下点动,时高时低,竟奏出了一曲耐人寻味的《江南吟》。

    漂渺的乐曲伴上那独特的乐声,听在众的耳朵里,皆是新奇的很。

    就连皇上也听得入了神,不自觉的跟着那节奏轻轻的在案几上打起了拍子,脸上挂着几丝迷醉,似乎是随着那乐曲进入了江南的美景之中。

    乍一看到那乐器,皇后的眸子狠的收缩了一下。

    而后脸色由起初的震惊慢慢的转为了愤恼,没过多久,纤纤玉手便紧紧的捏起来,似乎恨不得上前去扇那贱人几巴掌。

    却看到皇上如此的神情,竟是生生的忍住了。

    庆妃略带挑衅的目光飘向了皇后,两个原本就敌对的女人隔着那五之尊,燃起了噼里啪啦的火花。

    皆是满目恨意。

    良久,庆妃终是微扬了唇角,这一局,她胜了。

    随着一声从远及近的拖长尾音,一曲终了,莫纤纤带着几丝惶恐的慢慢移开了嘴巴的乐器,刚想瞟一瞟皇上的面色。

    只闻一阵欢快的鼓掌声响起:“吹得好,赏!”皇上竟是站了起来,第一个鼓了掌,众人只得跟着说好。

    故有人问道:“不知莫小姐吹的是什么乐器,为何我们从未见过?”

    莫纤纤礼貌的冲那人点了点头,略微福了福身子,说道:“此乃燕国名乐器,名为葫芦丝,小女子也是偶然听过一回,便喜欢上了,自请了师傅终日苦练,倒是让众位大人见笑了!”

    确实,此物在大齐不常,却是燕国的名乐器,因着燕国与大齐长年不和,因此,众人才会对燕国的文化颇为陌生。

    皇上的眼中已然带了一丝不常见的复杂,似乎有些感概,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终是叹了一声。

    千暮离亦微微抬了眼,看了一眼莫纤纤手中那物,心中只觉得惆怅的紧。

    那是母亲最爱的乐器,他的母亲正是燕国人,小时候,母亲也曾倚坐窗前,终是以那乐器为伴。

    他原先是不懂的,只以为是普通的葫芦制成的玩具,长大了才知道,竟是燕国的名乐器。

    思及此处,千暮离的眸子里也染上了几分伤感。

    “莫小姐倒是个勤快的,只不过,这乐器你竟然知道是燕国之物,为何还要在众人面前演奏,难不成是觉得我大齐就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乐器么?”

    皇后的话清清冷冷的传到众人的耳朵里,方才随着皇上一块鼓掌的几位大臣都生生的收回了手去。

    也不知道是该向着皇上还是该向着皇后。

    听了皇后的话,庆妃立即笑了起来:“皇后娘娘这说的是什么话?乐器还分国度的么?那么,我大齐的子民,是否就该停滞不前,死守陈归呢?”

    皇后一眯眼,‘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庆妃便怒吼道:“庆妃,你倒是个伶牙俐齿的,好,好极,本宫是不是要给你让位了?”

    皇上夹在两个女人的中间,真真是烦恼至极:“好了!你们都给朕坐下!”

    当着百官的面,真是出丑到了家了,平日里后宫里的是非便够多了,这到了宫外,这些女人还是不肯消停。

    庆妃立马噤了声,委屈的泪花一挂,‘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求皇上责罚,臣妾多嘴了!”

    真真是个狐媚的主,这一哭,皇上自然是先扶了她起来,这样一来,皇后心中的气更是窝死在了胸口。

    不能拿庆妃出气,她只得将茅头都指到了莫纤纤的身上。

    “真是个不知羞耻的,还嫌丢不够人么?让大伙都记记你的样子是么?”皇后的话字字冷励,骂在莫纤纤的身上,却又更似在指责庆妃。

    莫纤纤的一张脸‘刷’的一下全白了,委屈的泪花在眼中打转,倒和庆妃的把戏如出一辙。

    众人被皇后这么一骂,心中早已记起前些日子莫纤纤出丑的事,自是鄙夷至极,指指点点……

    容暖心忍不住噗哧一笑,嘴里的茶水都险些喷了出来。

    “小姐,您早就猜到了?”良辰仍旧不明白,为何莫纤纤表演的那般好,皇后还要声声指责她……

    容暖心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七殿下的母妃便是燕国人,据闻初进宫时,便是整日吹奏这乐器,皇上更是将她金屋藏娇,即使百官如何规劝都无济于事,之后国师便扬言她是祸国妖孽,由着皇后和太后作主,偷偷的将她给毒死了!”

    上一世,千暮离是这般与她说的,她仍旧忘不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饱含了怨恨的泪珠,在那张一向温和的脸上,真真是突兀至极的。

    很显然,千暮离的心中也是有恨的。

    “那……七殿下还真是可怜!”良辰婉惜的叹了一口气,心中竟有些同情起千暮离了,说完这话,她又立即捂住了嘴巴。

    话说,小姐一向不喜千暮离,会不会怪她多嘴?

    容暖心笑了笑,似乎并未听到良辰的话,却在这时,千暮离突然离席而去,寻着那背影,倒像是去寻莫纤纤去了。

    庆妃倒是使了些手段的,她膝下无子,心中只怕也是猜到皇上对千暮离的心思,才会让自己的侄女演这么一出戏。

    并不是她真的吹得如何好,最重要的是,能得二人的心。

    庆妃看着千暮离起身而去,眼角微微一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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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们,太后这几天外出了,更新时间又改到晚上了,对大家造成的不便,深感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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