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叔叔是岭南王。”赵敏说出一句唬人的话,倒还不是假的。本来嘛,叔叔就是在广州西关做生意,做大了给自己贴了点金,给自己认了个很多年前的老祖宗。还真是巧得很,他们家真有个女孩子叫赵敏。最初的时候,赵敏就知道金庸的倚天屠龙记,以为自己以后会找个张无忌可是人家张无忌身边还有个周芷若,说到底还不是自己的对手。

    沈菱凤吹了吹茶沫,险些烫了嘴。岭南王的侄女?这来头还真是不小,如果真是岭南王的侄女,就是她沈菱凤也不得不退了一箭之地。只是听说岭南王赵家,有件不传之宝,当年朝中进贡朝贺之时,都只是将两件赝品送到京城。担心先帝怪罪,又派家中从人扮作劫匪的样子,在中途打劫,众目睽睽之下劫走了那两件传言是真的祖传之物。

    本来这件事也没人知道,没想到那两个扮作劫匪的人从主人家得到了一大笔赏钱,喝得酩酊大醉。酒后吐真言,正好又被极力侦破此案的四品带刀护卫听到,案情由此大白于天下。先帝大怒,岭南王目无君上,念在多年值守边关的份上,罚俸三年贬为郡王。

    当然,就算是郡王的侄女儿也是小小的大家闺秀一枚。只是,她叔叔是岭南王。她父亲若是长子的话,为何不继承爵位?庶出?

    沈菱凤由始自终都在低垂着眼帘吹着茶盅里的茶沫,淡淡的苦涩伴随着清香在唇齿间荡漾。赵敏敢说出自己是岭南王的侄女,不论是真是假,还有她的父亲为何没有袭爵,看来这些都有人在背后教导指教过了。说不定她这种不知深浅,放浪形骸也是刻意做出来的。

    “世家子弟,到底是跟旁人家不同。知进退,不与人说清楚,险些叫人误会了好人。”沈菱凤随手把茶盏递给锦弗:“让管家如实誊写赵姑娘的名册,注明是岭南王世家女。”

    “是,这就去。”沈菱凤眼角隐隐挂着的狡黠一笑,锦弗心里神会。管家那儿算什么,重要的就是京畿府,只要小姐发话了,京畿府几位大人谁敢不从?

    曾献羽高高悬着的心放回原处,沈菱凤答应不追究就是最好的。否则赵敏不是她的对手,京畿府的几位官员受她的好处多了,表面上没人说话,只是因为秘而不宣。沈菱凤若不是女人,只怕坐到她父亲那一朝宰辅的位子也不为过。

    沈菱凤顺手理了理鬓边的偏凤:“大人如此说,我也放了心。今儿这件事,是我多事了。若是大人早些告我知道,也省了这场误会。”好像是在说自己行事鲁菲,给人带来了莫须有的麻烦。只是熟知她性情的人都知道,沈菱凤什么时候会对人说抱歉,又是什么时候做过后悔的事情?

    曾献羽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而且他跟沈菱凤交锋,根本就不用胜出的可能。昨晚,那个蒙面大盗又出来闹事了,跟他正面交手还是第一次,但是明明看到他在眼前,居然就让他逃脱了。为了这件事还不知道怎么跟皇帝回奏,就在刑部想辙的时候,被沈菱凤急吼吼让家人找回来,这一下已经是灰头土脸了。

    抬起头,沈菱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赵敏背着手站在那架云母螺钿屏风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时不时还要摸上一两把。女人应该都喜欢这些东西,要不赵敏怎么会对这东西爱不释手?

    沈菱凤换了件月牙白的长裙从屏风后出来,好像是腰间多出了什么东西。随手拿起来,是绣了一半的鸾绦,缠缠绕绕纠葛不清的缠枝莲。她从来不喜欢做这种花样的东西,况且就是日常起居的用物,也是锦弗和澜惠两人打理,上次那个荷包是有人央告了多少日子才做的,最后还不是付之一炬?

    “谁的东西?”把鸾绦递给紧随其后的澜惠:“怎么在我这儿?”

    “不知道,早先收拾东西的时候都没瞧见。”澜惠看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想起来。锦弗一脸莫可奈何的神情,端着个大托盘进来:“小姐,今儿十六。”

    “十六?十六怎么了?”沈菱凤一时没有回过神:“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大人在京里呢。”锦弗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这件,相信沈菱凤比她更厌恶:只要曾献羽在京城,每月的初二、十六就是曾献羽跟她同房的时辰。以前他不在京城用不着操这份心,现在回来了,烦恼随之而来。早知道连这两天都蠲了。

    沈菱凤本来就不欢实的眉眼立刻黯淡下来,乌云盖顶来得真快:“鸾绦是你放的?”

    “嗯。”锦弗点头:“昨晚上奴婢就开始琢磨了,好像只有这个法子。”

    沈菱凤会过意,这个不是鸾绦是喜带。要是曾献羽知道自己在月事里不就不用来了?再说人家身边还有个讨喜可爱的岭南王郡主,岂不比自己好得多。

    澜惠打了一下锦弗:“要是那个赵姑娘有喜了,怎么处?”别看澜惠不说话,有时候还带着点结结巴巴,裉节上人家来一句,让沈菱凤都没了说辞。锦弗光顾着让她过了眼前,却没想到那件事似乎更重要。

    “够了。”沈菱凤眉头紧皱着:“把那东西收起来。”捋衣在香案前坐下,案上放着一套光洁润滑散发出淡淡光晕的茶具,煮好的淡茶散发出馥郁的茶香。

    两个丫头互看了一眼,今儿这是怎么了?换做以前,早就点头答应锦弗那个不是主意的主意了。是不是因为多出个什么赵敏赵姑娘,小姐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说不定以后就都变好了?

    “小姐,明儿兵部侍郎家的长男弥月,这是写好的礼单。”锦弗把红封放到桌上,屋子里忽然黯淡下来,扭头看到曾献羽站在门口。看来记得今儿是十六的人多得很,大概只有沈菱凤不记得是几时。

    “大人。”他们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所有人都要出去。锦弗跟澜惠两个人福了一福,收拾好桌上的东西相继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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