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蓓这看似不经意间冒出来的话,如同平静的湖面投进了一颗石子,搅乱了两个人的思绪,连她自己都被吓到了……“天啊,我是糊涂了吗,我刚才说了什么?”蓓蓓心中哀嚎,圆溜溜的眸子瞪着乾廷,眼皮都忘记眨了。

    空气里似乎氤氲着丝丝异样的因子,蓓蓓真想抽自己耳光,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这丫头紧张得脸都涨红了,她只听见自己心跳如雷的声音。

    乾廷的手就这么顿在半空,距离蓓蓓的脸蛋有几厘米的距离,手里拿着一张纸巾是准备要为她擦眼泪的,突地被她这句话被闪了一下……这男人瞳眸一缩,怔忡的神情只是短短几秒钟就恢复常态,邪魅惑人的俊脸上勾起漫不经心的笑意:“怎么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呢,你今年才二十七岁,还不算是黄金剩斗士。”

    “……”

    这货算是在安慰人吗?或者,他是在借着安慰来逃避正面回答蓓蓓的问题?

    蓓蓓一愕,随即夸张地大笑:“哈哈……小乾子,被我吓到了吧?”蓓蓓调皮地拍着乾廷的肩膀说:“放心好了,我怎么忍心毒害你呢,我们是哥们儿嘛,要真是成了夫妻,指不定你以后还会对我不好,做朋友多好啊,可以一辈子几十年都不变。呵呵……呵呵……”

    蓓蓓边说边笑,卧室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只是她心底在泛着酸涩,言不由衷地说着违心的话。暗恋他的时候,她何尝不想跟他成为恋人呢,现在,她已经从暗恋的泥沼里走出来,她不恋了,她在答应与洪珂交往时就决心要收回对乾廷的感情,她认为自己很成功。嗯……刚才一定是脑子短路才会说错话,那不是我的心里话,一定不是的……这丫头又在开始自我催眠了。

    蓓蓓先前还在哭,现在却笑得很欢,眼睛都笑弯了,甜甜的,明媚的笑,眼睛还是肿的,脸上泪痕未干,这样的笑容,让乾廷竟然一时间晃神……一抹心疼在蔓延,却也禁不住在想,她真的不再暗恋他了,想通了甘愿做一辈子的朋友?

    乾廷一下子被蓓蓓的笑容所迷惑了,不能确定她心中所想是不是如她所说。呵呵……什么时候自己的判断力也出问题了,就这点小事还看不透了?

    乾廷自嘲的笑笑,站起身来,温热的大手在蓓蓓脑袋上揉揉:“知道笑了就好,今天的事,不算什么,起码你也有点恋爱经验了,不是坏事。说不定你以后的男朋友会是一个绝世好男人呢,别灰心,继续努力。”

    “……”

    乾廷走了,蓓蓓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他消失在门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最终还是只把她当朋友看的吧,不然也不会鼓励她找男朋友,绝世好男人?有吗?即使有,又怎会轮到她周蓓蓓身上呢?就算遇到绝世好男人,她就会幸福了吗?对方不是自己深藏在心底那一个,也没关系吗?

    乾廷走得真潇洒,他就不能再陪她一会儿吗?是了,她不是他爱的女人,如何能得到他全部的关心呢。他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为她解围,她应该感激,兴庆,可为什么此刻,她只感到无边无际的失落感如潮水般涌来,心脏的位置在抽痛,如同有一只大手在翻搅,撕扯……这痛,绝不同于面对洪珂和他母亲时那种隐隐作痛。

    为什么会这样?蓓蓓好像想到了什么……难道说,一直以来,她都是在欺骗自己?难道她并没有对乾廷彻底死心吗?如果不是这样,她现在怎会痛得难以自制?

    蓓蓓倒在床上,仿佛全身的力气在一秒间被抽干,心底的苦楚紧紧扼住她的呼吸……洪珂带给她的痛,竟然远远比不上乾廷的态度来得伤人。“如果我三十岁还嫁不出去,你会娶我吗?”蓓蓓多希望乾廷能像开玩笑一样地回答“会”,可是她失望了,他连玩笑都舍不得给她。电视里不是经常演,大凡有女人这么问自己的蓝颜时,对方都会干脆地说“会”,可偏偏乾廷却连个玩笑的回答都吝啬给予,可见,他是有多么地清醒,理智。

    绕了一大圈,却还是没有斩断情丝。不是蓓蓓没努力控制感情,而是在努力之后才发觉,白费了一场功夫,她的单恋,依旧没有真正结束。她如何会知道,爱情的本质就是没有逻辑可言,没道理可讲,没程序可设。越是想远离,却越是靠得近,想抓住却无迹可寻……

    蓓蓓陷入了痛苦的无奈中,头蒙在被子里,不知该何去何从。

    蓓蓓当然不会知道,乾廷之所以那么快走,装作一副很淡定得样子,不回答她的那句话,只是安慰几句就走,他确实在逃避,可他不是逃避蓓蓓,他是逃避自己。

    对文菁的爱,已经深入骨髓,想要他敞开心扉去接受另一个女人,不是不能,而是需要足够的时间。蓓蓓在乾廷心里是有地位的,即使是朋友的成份居多,但刚才她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乾廷却不能随意地回答她。因为他知道,蓓蓓暗恋他。不知现在是不是还在恋着,总之就算是曾经暗恋过,他也不会以玩笑的方式去回答她,除非……除非他真的心里有了答案。

    乾廷的潜意识里有种惧意,他想将文菁藏在心底某个角落,安放在那里,只有他一个人可以静静思念。那地方就好比是一座房子,如果蓓蓓想要走进去,他的第一反应会是抗拒,然后,犹豫着要不要开门?那地方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蓓蓓进去了,文菁就要出去,而现在乾廷还没决定要这么做,他只是站在心门背后,窥探蓓蓓,窥探他自己……

    蓓蓓自然不知道乾廷心里的挣扎,她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可自拔。

    今天发生的事,对她冲击很大,正如乾廷所说,洪珂不介意蓓蓓没钱,但是他无法不去介意蓓蓓曾在精神病院待过几年,并且她父母还坐过牢……对于有些人来说,钱,可以不是第一重要,但是名声却不能不顾及。洪珂就是这一类人,他没有为了蓓蓓而爱到义无反顾的地步,所以,他退却了。

    蓓蓓想起乾廷最后对洪母说的那几句话,再想想那女人当时一副吃瘪的表情……其实,蓓蓓心里还是有那么几分快意的。说间如冒。

    蓓蓓软软地趴在床上,心里喜忧参半。洪珂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可就在一小时之前,分手了。她虽为这段半途夭折的感情而失落,但有一点值得她兴庆的是,她有乾廷这个朋友,他的及时出现,让她在最难熬的时刻有了一个能依靠的肩膀,他在洪珂母子面前说的每句话都能让蓓蓓感受到他是在维护她。这才是真正的朋友,无论有人怎样诋毁她,污蔑她,他始终站在她的一边,信任他,支持她。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她一直想有这样一个男人存在她的生活里,虽然乾廷不是以男朋友的身份,但那也弥足珍贵了。

    爱情,她也许真的不够幸运,可是如果能退一步想想,她还有一个男性知己,这是否算是另一种安慰?如果注定她想要得到的温暖只能从好朋友身上获取,那么,她真的愿意一辈子都做他的朋友。直到头发花白,牙齿掉落,面容苍老……

    蓓蓓想得入神,蓦地,电话响了。

    蓓蓓心里一喜,忙不迭地接起来……原来不是乾廷啊。

    “徐导,您好。”虽然不是乾廷,蓓蓓还是打起了精神。

    “蓓蓓,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徐导的语气跟平时有点不一样,这是她第一次打电话给蓓蓓,蓓蓓不由得有点纳闷了。

    蓓蓓很认真地听徐导说话,她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并且是让人高兴的事。

    当然高兴了,徐导告诉蓓蓓,现在这部戏马上就要杀青了,结束之后她会回京城去。徐导说她很看好蓓蓓的潜力,认为蓓蓓是一个有演戏天份的好苗子,想要请蓓蓓当她下一部戏的女主角,但是徐导也说了,一旦签约成为正式演员,蓓蓓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成天待在这座城市,她会因为工作需要而离开这里,如果她的前途发展良好,她会很忙,到处飞,回家的时间将会很少。就拿那部戏来说,除了在国内拍,还要去国外。徐导预计一个星期后回京城,让蓓蓓考虑几天,如果同意签约,徐导会带上蓓蓓一起走。

    天上掉馅饼了?

    这是蓓蓓脑子里冒出的想法,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机会当上女主角,并且还是徐导的电视剧,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蓓蓓一直觉得自己在有些方面是特别不走运的,没想到居然会有好运突然间降临在她身上。如果她当了女主角,家里的一百万债务就还清了,她还能给爸妈买房子,他们不用再为生活而操劳……

    徐导所说的话,让蓓蓓大为心动,但她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她会慎重考虑后才答复徐导。

    从接到这电话之后的几天,蓓蓓想得最多的一个问题是,如果离开这座城市,也许是一个契机,能让她在距离乾廷遥远的地方,慢慢地,忘记他……

    最近这几天,蓓蓓除了安抚父母的情绪,最揪心的就是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答应徐导。:剧组的拍摄工作已经完成,蓓蓓不用再去当临时演员了,领到的酬劳虽不多,但比起摆地摊儿的收入要好些。

    蓓蓓的父母最开始是不同意的,他们担心蓓蓓踏进演艺圈之后会被那个大染缸所影响,但是蓓蓓显然在这件事上立场十分清晰,她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借这次当上女主角的机会来偿还家里的债务,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让父母能够有个幸福的晚年,加上徐导在邀请她时,已经许诺了她将会成为女主角,不像有些人是因为得不到演出的机会而不得不靠着潜规则来上位。这难得的机遇,错过了实在可惜。一百万的债务,要靠蓓蓓一家人摆地摊儿来偿还,那该等到何年何月啊。蓓蓓一直都希望靠自己的努力来改变自己的生存现状,如今,机会出现了却要放弃吗?不……或许这将会是她人生的转折点,新的起点。

    蓓蓓的父母最后还是同意,蓓蓓接下来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跟文菁和于晓冉道别。

    文菁和于晓冉是支持蓓蓓的,她们都为蓓蓓感到高兴,这个坚强的女人,终于是找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定位,两个好姐妹已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在电视上看到蓓蓓了。不仅如此,就连翁岳天也表态,让蓓蓓放心去拍戏,如果今后在圈子里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他和文菁会为她撑腰的。

    撑腰……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翁岳天虽然是在州市开创了自己的事业,但翁家在京城里的根基尚存,依旧是有着不同寻常的地位。如果蓓蓓将来在圈中受欺负,甚至是面临着被潜的危险时,翁家这块招牌就太管用了,谁会傻到去招惹翁家这块铁板啊……

    家乡,有太多让蓓蓓舍不得的人,她向大家道别了,可就是没有去找乾廷。不是她不想去找,而是她怕自己会动摇决心。离开这里,对于蓓蓓来说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从小在这里出生,成长,这里有她熟悉的点点滴滴,她犹豫再三才能下决心,而她害怕自己见到乾廷之后就会脑子不清醒。

    徐导返京的那一天,蓓蓓也跟在她身边。蓓蓓没让家人和朋友来送行,她最怕的就是离别的时候见到有人哭。

    蓓蓓硬是忍住了在临走之前没有见乾廷,可她忍不住连一个电话都不打。一声不响的走掉吗?蓓蓓终究还是做不到。

    一会儿就要出发了,蓓蓓感到有些烦闷,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心上,有一句话,蓓蓓藏了很久,虽然明知道答案也许是令人感伤和失望的,但在这一刻,即将离开的时候,她想让自己安心地走,不问出来,她始终不会死心的。

    蓓蓓忐忑不已,拨通了乾廷的电话。

    “小乾子……”

    “嗯……”男人慵懒沙哑的声音格外性感,似乎是刚睡醒。

    听见他的声音,蓓蓓积压在心里的思念像洪水般涌来,一发不可收拾,满涨的泪水忽然间夺眶而出……

    蓓蓓仰起脸,抑制着不让自己的哭出声,颤颤巍巍地说:“小乾子……我……我想问你,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是,一点点……”

    “……”

    静……蓓蓓摒住了呼吸,犹如胸口的大石头落地了,不管得到的答案是什么,至少她可以对自己有个交代。

    乾廷不知道蓓蓓要走,他本来还在睡梦中,被电话吵醒,现在听蓓蓓这么一问,顿时睡意全无,一时间脑子有点懵……

    女人有时候宁愿听到明确的拒绝也不愿男人沉默不语。蓓蓓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就像是气球,一旦被戳破就难以再聚。

    每一秒等待的时间都是最煎熬的折磨,只是半分钟,蓓蓓的背心已经在冒汗了。

    挂下电话之前,蓓蓓依旧没有听到乾廷的回答。或许,他的沉默就是已经是答案了。

    她也并没指望真的能得到什么答案,现在,她可以一身轻松地离开,将所有的失望和苦涩都卸下,这一次,再不对他抱一丝丝的希望,今后,她要朝着自己的方向去飞……

    电话里传来忙音,乾廷这才回过神来,蓓蓓挂电话了。紧接着,他收到一条短信:小乾子,我要离开这里了,下次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多保重。

    蓓蓓走了?她去哪里?为什么会这么说?

    乾廷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将电话回拨过去……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冰冷的人工智能声音传来,一遍一遍,都是如此。

    难怪蓓蓓会问他有没有喜欢过她,认识这么久的时间了,她都没有问,今天突然冒出来,原来是因为她要离开了。

    乾廷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了一股心慌和失落,犹如塞了棉花一样堵着胸口……他脑子里还在回荡着她问的那一句,他也在不停地问自己,是否真的不喜欢蓓蓓?是否喜欢蓓蓓?如果说,他一点都不心动,为何现在会感到隐约的心痛?如果说,他喜欢,为何又不想对她挽留?

    乾廷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心头一抹淡淡的情愫,说不清道不明,若有如无。

    或许,他对蓓蓓是有那么一点意动的,只是还没有冲动到要让她成朋友变成他的女朋友。或许她的离开是件好事,可以让彼此产生距离,隔得远,有些感受反而会更加清晰。假如有一天他想去找她,那就说明,他真的想要开始那一段未知的情路……

    ==

    时值盛夏,天气炎热,太阳火辣辣地烘烤着大地,人们像是在蒸笼里过活一样。好些天没下雨了,院子里的植物都显得很没精神,好在有人怜惜它们,忙过完了之后还不忘给它们浇水。

    一个清瘦高挑的身影在教堂的后院里,手拿洒水壶,悠闲地浇灌着这些花花草草。他纯美无双的面容上,黑亮的眼眸里闪动着摄人心魄的光彩,带着一丝很浅的笑意,时不时还会伸出手指去摸一摸幽绿的叶子和鲜艳的花瓣,温柔的神情,专注,温润,仿佛在他眼里,这些不是植物,而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他有种清丽脱俗的美,纯净无暇,让人难以生出亵渎之心。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赏心悦目,即使一个蹙眉,一个浅笑,也能轻易牵动人的心魂。你会觉得,就这么远远地静静的看着他,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只是太过美好的事物往往是蕴含着挥之不去的伤感,这年轻人身上就是会隐隐透着一股莫名的落寞和忧伤。

    华樱每一天都在算着日子,自从那一天他发烧,文菁一家来看他,走了之后,到现在已经有24天了,他没有接到文菁和小元宝的电话,没有再见过他们。

    没人知道华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天天煎熬,渴望,每晚抱着小元宝送他的“泰迪熊”入睡,在梦里,小元宝和文菁都是他的亲人,朋友,关心着他,爱着他,像一家人不分彼此。

    华樱当然不知道,那天文菁一家在离开时,罗神父曾告诫过,除非是真心愿意接受华樱这个人,否则不要给予他希望。文菁和小元宝都陷入了纠结中。虽然华樱生病那时候,他们有去探望,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真能下定决心从今后把华樱当成真正的朋友般对待。毕竟华樱曾是7311的组长,曾把文菁劫持到太阳国软/禁,这些事都是难以抹去的痕迹。即使知道华樱已经被洗/脑,可要做到完全“接受他”,依然是不易。酬了情安。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从指缝中溜走,华樱终于是按捺不住,他向罗神父询问了小元宝的学校在哪里,他想要去看看他的朋友,虽然说,他觉得小元宝或许不想将他当成朋友,但在他心里,小元宝就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朋友。

    华樱到学校的时候,刚好是遇上放学,他不知道小元宝是否已经走了,他站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旁边,望着从校门走出来的小朋友,有些是家长来接,有些是小朋友们结伴而行,他们大都不是孤身一人。华樱心里隐隐有些羡慕,这些孩子真幸福,起码,他们有伴。

    当视线里出现小元宝的身影,华樱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小家伙还是那么可爱,这么多的学生,华樱一下子就看见小元宝了。想不注意都不行啊,小元宝太出众了,人虽小,却是遗传到了翁岳天的诸多优势,如同一个小小的发光体,走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

    华樱目送着小元宝被一个男人接走,看样子是翁家的保镖吧。华樱一直看着小元宝上的那辆车消失在视线了,他才肯移动脚步。

    华樱的心情很复杂,见到小元宝,他是高兴的,可是小元宝并不知道他来过,而且,也不知道小元宝什么时候会打电话给他,有可能以后都不会……华樱的心在抽搐,疼痛又加深了几分。

    有些人拥有很多,所以会变得麻木,冷淡,对周边的人都不甚在意,而有些人拥有的太少,哪怕是一点点的温暖和希冀出现,都想要牢牢地抓住……华樱就是如此。他他的灵魂孤立于这个世界,他没有亲人和朋友,他现在的生活圈子单纯至极,认识的人少之又少,他心里时时刻刻都想着小元宝和文菁,他想着六一儿童节那一天在孤儿院里,遇到小元宝的情景,他不会忘记,小元宝曾说过要跟他一起玩电脑游戏,说过会打电话……华樱还记得,那天见到小元宝的母亲时,他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她的眼神她的反应,那么奇怪。华樱还记得,文菁来教堂探望生病的他,那时,她的亲切温暖,让他想起了两个字家人。

    华樱是极度渴望着能被小元宝和文菁接受,等了20多天没有等到他们主动找他,他忍得很辛苦,他知道小元宝的电话号码,可他始终忍着没有打过去。华樱也有自己的小骄傲,也有恐惧,他不能确定对方的态度,所以不敢打电话。

    真的要这样等下去吗?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小元宝和文菁知道他是真心想靠近他们?华樱想了很久,最后决定要努力争取,让小元宝和文菁看到他的诚心诚意,至于结果会如何,他无法预料,但起码他已经尽力了。

    有了明确的想法,华樱从这天开始就每天都会去小元宝的学校门口等着他放学。虽然罗神父告诉华樱,过几天学校就要放假了,但华樱还是执拗的坚持那么做。

    华樱不再躲到小卖部背后偷窥,他站在能被人看到的地方,他想让小元宝知道他来过。

    而他也确实如愿了,小元宝放学时看到了华樱,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今天是暑假前最后一天来学校,小元宝在放学时特别纠结,保镖牵着他的手朝车子走去,他却在东张西望……华樱是不是没来?是不是因为太失望?

    小元宝磨磨蹭蹭地上了车,粉嘟嘟的小脸蛋皱成了一块儿,撅着小嘴,蹙着眉头,忍不住从车窗望出去……

    小元宝这几天虽然知道华樱在学校门口看他,可是他却像是害怕什么似的,在躲着华樱,每次他都是跟保镖匆匆离去。今天是第四天,没见着华樱来,不知怎的,小元宝反而有点失落。

    不是这小家伙狠心,他只是个孩子,就算异常聪明,可他心里对妈咪是依赖的爱,是天生就存在的,如果妈咪还没有答应认下华樱这个弟弟,小元宝就不能安心地跟华樱做朋友,他会觉得自己不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只有文菁先迈出那一步,小元宝才可能跟华樱做朋友……

    小元宝愿以为今天看不到华樱了,可是当车子启动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这边跑来……

    华樱今天来晚了些,路上堵车,他下车跑了一段距离才到了学校门口,但已经看见翁家的车在开动。

    小元宝贴在车窗上,一直望着华樱的身影越来越远,那小家伙感到很难过,他心里早就接受华樱了,他只是因为不知道妈咪会怎么做,所以在行动上,他只能这样。

    华樱站在路边,满头大汗,脸都涨红了,他朝着车里的小元宝挥手,纯美无暇的俊面上绽放出温暖的笑容,他知道,明天开始,小元宝就放暑假了,要想再来学校看小元宝,要等到开学之后……

    车子缓缓消失在华樱的视线,呆立良久,他才满怀失落地走了。他知道小元宝刚才有从车窗里张望,这对于华樱来说,是一种小小的鼓励,至少他看到了希望……接下来,他还需要做什么呢?

    ==

    第二天。

    “启汉”总裁办公室。

    明亮的落地窗前,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埋头在一堆文件中,她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一只手撑着额头,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块儿,紧紧抿着樱唇,清丽脱俗的面容上露出凝重的神色。面对这么大一间公司的各种事务,谁都会感到头疼,何况文菁以前没有学过任何关于商业管理之类的课程,现在接手公司之后,多亏了翁岳天像老师一般教导,指点,以及乾廷的支持,否则她会更加恼火。

    文菁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坐了两个小时都没动过,办公室里异常安静,尽管她每次看着文件和报表都会头昏脑胀,但她明白这是她的责任,必须要扛起来。

    当罗神父到来的时候,文菁感到有点意外,她心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华樱……难道说华樱有事吗?该不会又生病了吧?

    罗神父不是空着手来的,他一进办公室的门,文菁就留意到了他手里提着东西。

    罗神父红光满面,一脸慈祥,此刻表现得竟是比平时多了几分亲切,与文菁寒暄几句之后,罗神父丝毫没提到华樱,这到是让文菁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华樱有事,他也没生病,那就好。

    罗神父很是热情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文菁面前……

    “罗神父,您这是……”文菁略感诧异,罗神父是要送什么给她吗?

    罗神父呵呵一笑:“这是教堂后院儿种的水果,我们自产的,绿色健康食物……我今天正巧路过这里,顺便带过来给你尝尝。”

    文菁愕然,摆在她面前的是一颗颗新鲜的葡萄,上边还有水珠,显然是刚洗过的。

    “这是……罗神父您自己种的吗?”文菁下意识地问出这句话。

    罗神父笑而不答,趁文菁失神之际,他已经走出了办公室。

    “罗神父,谢谢您……”文菁才刚抬起头,眼前哪里还有罗神父的身影。

    走了?文菁纳闷儿了,罗神父来去匆匆,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真是凑巧路过的?怎么有点感觉像是特意送葡萄来的?

    文菁对着一堆葡萄发愣,好半晌才吞了吞口水……真是诱人啊,尤其是在这夏天,看见这么水灵灵的葡萄,谁不会垂涎欲滴呢。

    文菁伸出手,将一颗葡萄轻轻捏起,去掉皮,放进口中……

    唔……好甜。

    一股清甜的凉意流进喉咙,仿佛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一颗葡萄就勾起了文菁的谗瘾,她原本是喜欢吃葡萄的,没想到坐在办公室里竟然还能有人送到嘴边,实在是太……太美妙了。

    先前还觉得脑袋又晕又胀,现在吃着葡萄,浮躁的心情似是有所缓解,文菁不得不承认,罗神父果然“神”,这葡萄来得太及时了。

    只是,文菁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教堂后院儿?自产的葡萄?教堂后院儿住着谁?

    文菁脑子里蓦地灵光一闪……记得曾经在文家宅子里,华樱在花园里种了葡萄,当时的文菁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与他在葡萄架下饮茶,聊天……她想尝尝他种的葡萄,结果他却说,那些葡萄不是种来吃的,只是为给他做伴。

    就是这句话,让文菁对华樱产生了怜惜和心疼……一个人究竟要孤独到何种程度才会想要种点什么东西来为自己做伴?。

    而今,时隔一年,此时此刻,她吃着这自产的绿色健康水果,清润可口,她脑海里不禁幻化出一幅美丽的画卷……绿莹莹的葡萄架下,那绝美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衣,露出白雪似的颈脖,莲藕般的手臂伸展,垫着脚尖,纤纤玉手将那一颗颗的葡萄摘取,他的额头浸透着细汗,他白皙的脸颊染上红晕,他深邃清透的瞳眸比宝石还要明亮……

    文菁不知不觉间又塞了几颗在嘴里,只是这一次,味道却是多了几分酸涩,眼眶也莫名地湿润了……不用问,这葡萄定然不是罗神父种的,也不是他顺道捎来的。一定是华樱!是华樱种的!

    这个念头在文菁心里喷薄而出,震得她心神俱裂……华樱啊华樱,你将葡萄看成是你的朋友,你不是曾经拒绝将葡萄摘给我吃吗,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却要让罗神父送过来?他以冷会。

    文菁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抽搐,她吃的哪里是葡萄,她吃进去的是华樱那一颗赤果果的血淋淋的心!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摘下这些葡萄的?每摘一颗,他都会感到痛苦,感到不舍,然而他却为了讨好她,亲自种下了葡萄,还给她送来,他该是有多心痛呢?

    文菁胸口泛堵,眼里的酸意更甚,心疼的感觉一波一波在蔓延。第一次在心里产生了罪恶感……华樱,你这是何苦?

    可是,华樱不是已经被洗/脑了吗?他怎会还记得以前的事,怎会还记得她曾说要吃他种的葡萄?文菁忽然间想到这一点,浑身一个激灵,背脊在发寒……

    启汉公司楼下,罗神父正在向一个年轻小伙子招手……

    看着罗神父空手走出来,华樱很开心,他猜想啊,文菁姐姐一定已经吃过他种的葡萄了,不枉费他一片苦心,他还会再来的!

    一颗颗的葡萄勾起了文菁的心绪,这些日子以来,文菁都在刻意压迫着自己,不去想关于华樱的事。人在理智的时候能控制,但不能左右自己的梦……文菁有时会梦到华樱在一声声地喊她“姐姐”。

    姐姐……姐姐……这亲切的称呼,成了文菁难以承受之重。

    翁岳天劝慰过文菁,让她放下心结,她也确实做到了。她早就不怪华樱了,不再因他曾劫走她而心怀恨意,但要说到认华樱做弟弟,仿佛心里总是会有道坎儿跨不过去。

    文菁从公司回到家,情绪明显有些低落,翁岳天也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料想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了。

    晚饭过后,文菁和翁岳天在花园里散步,他还端来了自己亲手做的甜品。他的体贴细心,让文菁的心情缓和了一些,能有这样好的男人成为她的丈夫,她似乎是不该有什么烦恼的,可偏偏,在她的生活圈子边缘,还有一个让人揪心的华樱。

    翁岳天牵着文菁的手,坐在花园的长椅上,他俊美无匹的脸孔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就像是对待最珍贵的宝贝一样,轻轻地将碗里的西米露喂进文菁的嘴里。

    “老婆,你忙得累了,吃点这个润润心。”男人低沉醇厚的声线萦绕在她周围的空气里,甜滋滋的,比嘴里的西米露还甜。

    文菁感动得一塌糊涂,这大热天的,从外边回到家里能吃上老公做的甜品,是一件多么幸福温馨的事啊,一整天的疲劳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只剩下满足。

    其实翁岳天只比文菁早到家一会儿,他也是从公司回来的,只是他心疼文菁,他处处地方都能为她着想得周到。

    文菁略带羞涩,痴痴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浓密的睫毛轻颤,晶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仿佛在说:你真好!

    翁岳天超有耐心的,看着心爱的女人将他的一片心意都吃进肚子里,他也会觉得有种满足感。带给她快乐,他就会快乐。

    一碗西米露吃光了,文菁唇角还留着一点残迹,刚想要伸手擦擦,只觉得眼前一暗,男人的俊颜在她面前放大……文菁唇边一热,原来是他亲了她一下,正好将那点残渍吞进肚里了。

    “唔……”文菁心里暖烘烘的,他的宠溺让人心悸。

    翁岳天长臂一伸,将这娇小的身子揽在怀里,拥着她,垂眸凝视着她清澈动人的美目,一抹摄人心魂的笑意在他嘴角:“老婆,看我对你这么好,你忍心让我担心你吗?还不快点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让你心神不宁。”

    文菁一怔,眼里露出诧异,随即释然了,他是那么了解她啊,怎会看不出她的异常呢。

    文菁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这熟悉的怀抱,温暖而结实,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鼻子里充斥着独属于他的男子气息,她的心神在一点一点的沉静,是他的爱让她得到了抚慰,他的关心让她的情绪被梳理着,有什么烦躁不安的,也都在慢慢地缓和下来。

    “老公,今天罗神父送了些葡萄来公司,他说是教堂后院儿种的,自产的葡萄。可是我……我老觉得那不是他会做的事。”文菁软糯的声音柔柔地从他胸膛处飘起,生生地惹人爱怜。

    翁岳天微微一蹙眉,褐眸中掠过一道光亮……他想起来了,文宅里不是有葡萄架吗,据说那是华樱种的葡萄。翁岳天还听文菁说起过那天的事……

    这男人精明得紧,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里了。

    “老婆,你是不是觉得那葡萄很可能是华樱种的,也是他让神父送来的?”翁岳天一句话就到位了,果真是目光如炬。

    文菁微微嘟着嘴,点点头,茫然又迷惑地看着他。

    翁岳天呼吸一紧,暗暗叫苦……这小女人的魅力越来越难以抵抗了,她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心神激荡,真想现在就将她抱回卧室去……但他只是想想,没这么做,他不想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勉强做点什么,此刻对他来说,安抚她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晚上还有大把的时间呢。

    文菁仰着小脸,额头贴着他的颈脖,小手抱着他的要,糯糯地说:“老公……华樱他不是被洗/脑了吗?为什么还会种葡萄?为什么还要送葡萄给我吃呢?他会不会根本就没接受洗/脑?”

    翁岳天深眸一暗,轻拍着文菁的肩膀,示意她放心:“不要胡思乱想了,7311的人,即使是一般的成员,想要离开那里也必须经过洗/脑,更何况,华樱曾是组长,他会受到更为残酷的对待。不被洗/脑就离开,这样的机率几乎是零。至于葡萄……华樱虽然被洗/脑,但不会洗去他本身的性格和潜意识中的某些感觉。他以前种葡萄是因为孤单,现在也可能是因为这样。之所以会送给你吃,可能是巧合吧,你想想,他是在讨好你,期待你能认他做弟弟,而一个人要讨好另一个人,总是会把自己拥有的东西拿出来,华樱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他自己亲手种的葡萄吧,所以,他把葡萄送去讨好你,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翁岳天的这一番分析,让文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里一块石头放下了,并且对自己的男人大为佩服,近乎崇拜的眼神望着他:“老公啊,你真厉害,什么都看得这样透彻,你什么时候成心理专家了?”

    翁岳天莞尔一笑,文菁的惊讶和赞美,他很受用,淡淡地说:“你不知道吗,在你被华樱劫走的日子里,我看了不少关于心理学方面的资料,想要对华樱那个人多一些了解,希望能为救你而派上用场。现在嘛……专家是不敢当,只能说是入门吧,不过我觉得心理学挺有趣的。”

    文菁的心在抽搐,小手爬上了男人的俊颜,怅然道:“老公,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事……”

    “没什么,以前那些煎熬的日子都过去了,不过嘛,如果你想弥补我的苦,今晚你就……”男人沉静的目光倏然变得炙热起来。

    “你呀,就是没个正经!”

    “老婆,我要是太正经了,你怎么还会有幸福呢……”

    “……”

    暮色中,两个依偎的身影如胶似漆,如一对鸳鸯般令人艳羡。

    ==

    自从罗神父这天给文菁送过葡萄之后,公司前台的人也就知道了这位是总裁的熟人,如此一来,下一次,华樱要将葡萄再送到文菁手里也就容易多了。

    前台的小姐是见过罗神父和华樱一起来的,像华樱那样出众的人物,美若谪仙,见过一次之后就会让人难以忘却。这到是方便了他今后可以自己一个人来送葡萄了。

    每一次,华樱不会送来太多,有时只是一串而已,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不起眼的东西,却显得那样的可贵。如今的社会,送钱送贵重物品的酒不少,但是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还时常冒着酷暑来公司,只为她一串自己种的葡萄,这一份小小的心思,如同红尘俗世里的一泓清泉,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殷切得令人心疼。

    文菁没有给予华樱任何回应,但华樱依旧乐此不疲,隔三岔五地就来公司送葡萄。尽管他只是由罗神父带着来过一次而已,但他已经熟记了从教堂到文菁公司的路线,他不会迷路了。

    华樱来过好几次了,一次都没能见着文菁,他有些沮丧,甚至想过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没用,他想过要放弃,可是最终还是忍不住,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他都想要去尝试。

    华樱不知道,他这么做,并非一点用都没有,文菁收下了葡萄,其实就已经说明她在心软了。

    今天是周末,下午公司有个会议要开,文菁正忙着准备呢。乾缤兰到时候也会出席。虽然乾缤兰最近在家休养身体,但是她放心不下文菁,这几天她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好些了,想要来公司看看,刚好今天有会议,乾缤兰又是公司的高层骨干,她能来,当然是文菁乐于见到的。

    会议将会在四点钟开始,等会议结束就能下班了。

    文菁办公桌上放着一串葡萄,是华樱刚才送来的。

    最近吃这葡萄都快吃上瘾了,文菁虽然没见华樱,可是他的心意,她却能真切地体会到。

    文菁不是个铁石心肠的心,她已经动摇了,有时会想,如果真的收下华樱当弟弟之后,她的生活将会有怎样的改变呢?华樱又会有什么改变呢?真的可以吗?。

    华樱送完葡萄就从公司的后门处绕过去,这里到公车站有段距离,附近都是高级写字楼,下了公车也要走一截才能到公司。

    这一段路上的行人不多,华樱独自一人慢悠悠地走着,太阳依旧很毒,他会选择靠边的位置,阴凉的地方走。

    “别跑!抓小偷啊!”

    当耳朵里传来一阵尖锐高亢的疾呼,华樱下意识地随着声音的方向回头望去……

    只见一个又矮又瘦的男人手里攥着一个包包,飞快地跑过来,他后边追着一个中年女人,显然是体力不如前边那小偷,两人之间已经拉开好一段距离了。

    华樱来不及多想,没有犹豫地冲着那小偷跑去……

    小偷万万想不到半路杀出个人来将自己拦住,并且力气奇大。

    “妈的,放开老子!”小偷恶狠狠地冲着华樱咆哮。

    华樱冷冷瞥着这小偷,不为所动。

    这时候,失主赶过来了,气喘吁吁地捂着胸口……

    “把包还给我!”女人怒吼一声,将小偷手里的包夺过来。

    华樱见那女人的包已拿回去,他手上的力道却没松,随意问了一声:“你看看包里的东西有没有不见?”

    女人嘴里一边道谢,一边检查着自己的包包,她和华樱都没留意到那小偷的眼神此刻有多歹毒。

    这小偷眼里露出凶光,他是个瘾君子,刚才还在高兴自己今天有收获了,现在,煮熟的鸭子都飞了,他如何能不疯狂!

    小偷的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手,大吼一声:“老子捅死你!”

    “……”

    华樱想要阻止,但已经慢了一拍,他抓住小偷那只手的时候,刀子已经捅进去了一半……如果不是华樱手快,那就不止一半,而是全捅进去了!

    女人瞬间僵立不动,包包掉落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手捂着自己的腰侧……

    “哈哈哈哈……老娘们,你活该!”小偷狰狞的笑容让人头皮发麻,不但没有惧怕,还狂笑起来。

    女人的伤口流出殷红的血,华樱被那触目惊心的血迹给刺激到了,骨子里潜伏着的某种因子在顷刻间爆/发!

    小偷刚一放开手,华樱一脚踢在小偷的腹部,连哼都没哼一声,小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

    华樱在那女人倒下之前接住了她的身体,急切地呼唤着:“你怎么样?喂……喂……大婶!”

    女人惨白如纸的脸上没有半丝血色,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电话……送我去医院……救……救护车……”

    电话?

    华樱慌忙从女人包里摸出手机,拨通了120。

    好在华樱来这里一段时间了,还知道一些起码的常识,急救电话120

    刚打完电话,手机又响了起来,大大的屏幕上赫然出现两个字文菁。

    华樱来不及多想,立刻接听了电话,果然,是文菁的声音!

    “妈……您现在是到哪儿了?还有几分钟就要开会了,您如果……”文菁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声了些文。

    “姐姐,你妈妈受伤了。”

    “什么?受伤?”文菁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华樱,怎么会是你?乾缤兰呢?她是我老公的母亲,她现在跟你在一起吗,你们在哪里?”文菁急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恨不得能立刻飞去乾缤兰身边!

    乾缤兰遇袭,送往医院,此刻正在急救。‘。

    是冥冥中的注定吗,乾缤兰本该是开车直接到“启汉”的,但由于她下午先去了一趟萧氏拍卖行,所以才会步行到“启汉”。

    萧氏拍卖行距离“启汉”不远,走路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乾缤兰是去找萧夺的,两人谈了一些事情,乾缤兰惦记着“启汉”公司的会议,她打算过去开完会再返回拍卖行。这么短的距离,她没想到会在半路遇上小偷。

    其实乾缤兰从萧氏拍卖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小偷盯上了,那小偷见乾缤兰一身贵气,料想是有钱人了,加上又是从萧氏出来的,越发肯定这一定是一只“肥羊”。

    乾缤兰以前也没那么大意的,她的警觉性以及她自己身手不错,向来没吃过这种暗亏。但是人总有失神的时候,尤其是最近,乾缤兰时常都会精神恍惚,想到翁岳天,想到文启华,想到曾经一出世就夭折的孩子……

    刚才她要不是因为分心了,注意力被华樱吸引了,她也不会躲不开小偷的暗算。

    如果不是华樱在最后关头握住了小偷的手腕,导致那刀子只进去了一半,乾缤兰恐怕现在就不只是在急救室了,很可能已经……

    手术室外,文菁和华樱坐在椅子上,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紧张地望着门口的红灯,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文菁紧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可她心里已经骂了自己千百遍,恨自己怎么会答应乾缤兰让她来参加公司会议呢,如果不是这样,乾缤兰就不会遇险!

    文菁那双大眼睛里氤氲着雾气,身子在轻轻颤抖着,苍白的脸颊没有血色,痛苦地拧着眉,她身上那种悲悯的气息感染了华樱。

    华樱呆呆地靠在椅背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终于是见到文菁姐姐了,可是为什么他却开心不起来呢?

    因为手术室里躺着的中年女人是姐姐的亲人,是她丈夫的妈妈,也就是姐姐的……婆婆。因为看见文菁难过的样子……

    华樱的心沉甸甸的,相见的喜悦被冲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痛。

    不知怎的,华樱一想到刚才那女人所流的血,他心里就会一阵阵地发怵,有点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着。奇怪了,那女人又不是他的亲人,他为何会心痛呢?在他眼里,重要的人只有文菁和小元宝……还有罗神父。可为什么现在他却为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而感到了心疼。

    华樱偷偷瞄着文菁,她的神情都落进他眼里,看着她哭,他也鼻头酸酸的,心里泛堵,难受。

    华樱去外边买了一瓶水,坐下来,递到文菁面前,柔嫩的声音说:“姐姐,喝水。”

    文菁二话不说,接过水,咕噜咕噜地灌进去,一喝就是一半瓶。

    “姐姐,你不要担心,那个人,她会没事的。”华樱不懂安慰人,他只能说着这么简单的语言。

    华樱在喊“姐姐”时,他的心忐忑不安,生怕文菁会反感,华樱睁大了眼睛,紧张地望着她。

    文菁红肿的双眼凝视着华樱,他纯净的瞳眸里尽是关切和真诚,还有惧怕……这孩子,又一次触动了文菁心里的柔软。

    良久,幽幽的一声叹息:“你呀……”

    后边的话,还没说出来,手术室里跑出来一个护士。

    “你们是病人的家属吗?”护士一脸焦急地问。

    文菁赶紧迎上去,慌乱地说:“我是,我是她儿媳妇!”。

    护士闻言,摇摇头:“伤着需要输血,她的情况十分危急……她的血型,我们医院的血库里所剩的血液不够她手术用的,有直系亲属在吗?”

    “……”文菁双脚发软,一阵头晕目眩,摇摇欲坠的身子晃了晃。

    “姐姐!”华樱惊呼一声,出自本能一般,伸手将文菁扶住。

    “我老公……伤者的儿子现在正赶来,他的血……”文菁蓦地想到另一件事,希冀的眼神陡然暗了下去:“我老公患过白血病,他才手术不到一年的时间。”

    “不行,你老公的血不能输给伤着!”护士也是一脸的无奈。

    文菁不死心地问:“我的血能行吗?”

    “你什么血型?”

    “a型。”

    “伤者是ab型……”

    文菁不太明白输血原则,但是既然护士都说了她的血如果输给乾缤兰,很可能起引起输血反应,所以,她的血也不行。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如何是好?

    文菁急得团团转,眼泪汪汪的,华樱如何能看得下去。

    华樱澄澈的眼眸望着护士,很是认真地说:“我不知道我是什么血型,不过可以测试一下,也许我能行呢。”

    护士差点被这少年超萌的神情给闪了舌头,忙不迭地说:“好,你跟我来!”

    华樱被护士领走了,文菁呆滞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打翻了五味杂瓶。

    华樱啊,你这是为了我吗?如果是跟我毫不相干的人,你还会想要输血吗?

    文菁心酸得要命,跌坐在椅子上,终是忍不住泣不成声……

    谢谢。这两个字,文菁在心里呼唤了千万遍,她知道,今天如果不是华樱在场,乾缤兰说不定已经……

    现在,华樱不但没走,还陪着她在这里等,还主动要求献血。

    文菁在心痛之余也有一丝欣喜……她没有看错,华樱的本质是好的,他天生就该是一个善良乖巧懂事的孩子。

    文菁缩在椅子上哭泣,身前一道暗影出现,下一秒,她已经靠在男人温热的怀里。

    “老婆……”翁岳天的心都要碎了,一来就看见文菁的眼睛肿成了桃子。

    文菁瘫软在他的胸膛,禁不住嚎啕大哭:“呜呜呜……老公……妈在手术室还没出来,医生说要输血,血库的存血不够……呜呜呜……我和你的血都不行,护士带华樱去验血了……呜呜呜……也不知道华樱的血可不可以输给妈……我好怕……”

    华樱去献血了?翁岳天心里没来由地跳了跳。

    文菁伤心极了,她早就将乾缤兰当成自己的亲人,她失去母爱多年,乾缤兰又是她的婆婆,待她不薄,她还想着要好好孝顺乾缤兰,要努力恢复翁岳天和乾缤兰的关系……可现在,如果乾缤兰真的有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呜呜呜……老公,都怪我不好,你骂我吧,你打我都行啊……如果不是我同意妈来公司开会,她就不会遇到小偷,现在就不会躺在手术室……老公啊……我好恨自己啊……”文菁的眼泪像开闸的洪水,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她不需要压抑什么,她要统统哭出来,她憋得难受,她宁愿被狠狠骂一顿。

    翁岳天剑眉深锁,他怎会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呢,是乾缤兰自己主动提出要来公司开会,况且,谁会想到她竟然从萧氏步行来公司,就那短短几分钟的路程里就被小偷盯上了……真应了那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翁岳天揽着文菁肩膀的手紧了紧,深眸里翻卷着隐怒:“这不能怪你……是那个小偷太残忍了。”

    翁岳天虽然表面上不如文菁那么激动,可他心里也在作痛,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乾缤兰遇险,他也害怕,他也担心,他也恨小偷……

    翁岳天不由得烦躁,他讨厌自己这样的心情,可是母子间血脉相连,亲情是割舍不断的。即使他和乾缤兰两人好像隔着冰山,但现在她生命垂危,他隐隐能听到心底有个声音在说:我不想她死!

    翁岳天褐色的眸子变得赤红,沉声道:“我不信她会死……她怎能就这么死了呢,她还要偿还曾经犯下的错,她还要弥补我童年缺失的母爱……她还要……还要陪我玩游戏机,她不能轻易就撒手不管了,她已经丢弃我二十多年,这一次……她要是再丢下我,我一定不会原谅她,到死都会恨她!”男人在说到这最后两句话时,声音禁不住微微颤抖,略显哽咽。

    这看似是责备的狠话,但却是另一种心痛和不舍。文菁心疼地抱着他,她多想冲进手术室去把翁岳天说的话告诉乾缤兰啊……

    护士的身影急匆匆跑来,手里拿着一袋血浆……

    “护士……护士!”文菁焦急地大喊。

    “行了,刚才那个小伙子的血能用!”

    “……”会医急院。

    能用?

    文菁惊了,紧接着是一阵狂喜,哭笑着说:“华樱的血能用,老公,你听见了吗?妈有救了!”

    翁岳天当然听见了,他紧紧拥着文菁,剧烈跳动的心脏稍稍缓和一点,燃起了希望……既然输血的问题解决,乾缤兰能活下去的机率就大多了!

    躲在角落里的华樱,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听着文菁的声音,看着她的笑容,华樱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

    华樱先前还是精神抖擞的,此刻只觉得脚步虚浮,虚弱的身子像随时都会倒下一样。他没有再走过去,尽管这是一个博得文菁好感的机会,哪怕是他现在提出要她认他做弟弟,她也不会拒绝的吧。但华樱不想这么做,他不想文菁将他输血看成是交换条件。远远看着她和丈夫,多甜蜜多幸福的一对,华樱悄悄地转过身,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艰难地移动着脚步……

    华樱回到教堂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之后,罗神父因为担心他,焦急地等在他房间门口。见华樱回来了,可是他整个人都没了精神,脸se格外苍白,嘴没有血色,晶亮的眸子也变得暗淡无神……

    罗神父猜想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听华樱说完事情的经过,罗神父也不禁暗暗叹息,这孩子,让人如何不心疼呢。现在这世道,好人多都渐渐变得冷漠,麻木,像华樱这样在街上帮陌生人抓小偷的行为已经不多见了,而他不但这么做,还跟着人去了医院,为人家输血,抽了500cc的血,难怪现在的他这么虚弱了。一般人献一次血也就200cc300cc,华樱却主动要求chou了500cc,他是怕少了不够用。

    罗神父能理解华樱为什么抽完血不去找文菁了,这孩子也有他自己的原则和做事的方法,他的内心不但善良而且光明磊落,不愿文菁因为觉得欠他人情而勉强认他当弟弟。其实如果换做别人,怎会像华樱这么悄悄走掉,要知道,即使不认作弟弟,就凭华樱救了乾缤兰,他也能从中得到意想不到的许多好处,可他偏偏因为自己的耿直而放过了这个绝好的机会。

    罗神父让华樱先休息,给他煮了两个鸡蛋,冲了一杯牛奶,这就是最简单的补充体力的办法了。

    医院里,乾缤兰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脱离的生命危险,从手术室出来就进了病房,只是人还没醒来,预计要等到明天了。

    文菁和翁岳天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但看着躺在病g上的乾缤兰,气若游丝,面如死灰,着实让人的心都会揪紧。

    文菁有些坐立不安,脑海里是不是蹿出一个清瘦的身影。

    华樱去输血之后就没再出现,他是不是已经走了?他还好吧?

    文菁不由自主地分神了,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目光望向窗外,胸口的位置像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一样堵得难受。

    蓦地,身后一暖,翁岳天轻轻揽着文菁的腰,头搁在她肩膀上,低哑的声音问:“在想什么呢,刚才我喊你都没听见。”

    呃?他有喊她吗?

    文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那个……我……”

    “担心华樱?”

    “嗯。”文菁没有隐瞒,很老实地点点头。

    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蛋粉嘟嘟的,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他心里一动,轻轻地在她脸颊上啄了啄,柔声说:“这次的事,我们应该感谢华樱。如果你担心他,可以打个电话问问,我不想看见你矛盾的样子。其实你心里已经接受他这个嘀嘀嘀了,只是你还没想好要口头上对他亲口说出来。”

    翁岳天一句中的,文菁的身子微微一颤,在他面前,她就像是透明的,他对她的了解甚至超过她自己。

    心底有淡淡的暖流在萦绕,文菁的小手搭在他的手背,糯糯地说:“老公,谢谢你。”

    翁岳天深眸一暗,佯装生气地捏捏她的小鼻子:“竟敢跟我说谢谢,嗯?”

    文菁调皮地吐吐小舌头:“我不敢了……”

    “……”

    晚上,文菁先回家去了,她要照顾孩子,而翁岳天就在医院守着。

    文菁洗完澡就给孩子喂奶,她今天耗费了太多心神,整个人都显得很疲倦,等小奶娃睡着之后,文菁也撑不住了,躺在上,一碰到枕头就越发感到困意。

    可是有一件事没做,她始终不能安心睡去……

    文菁拿着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会是谁来接电话呢?会不会刚好是华樱?

    正想着,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罗神父。

    “罗神父,我是文菁。”

    “文菁啊……你还在医院吗,你婆婆没事了吧?”罗神父显然对文菁的电话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嗯,她已经脱离危险了。”

    “那就好……文菁,你是想找华樱吗?”

    文菁一怔,随即也很干脆地说:“是的,今天多亏了华樱,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谢谢,他输血之后就不见人了……他现在,还好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他回来就睡下了,没有吃饭,只是吃了两个鸡蛋和一杯牛奶。”

    文菁心里一疼,华樱睡了,没能和他通话,她略感失望,不过想想也是,他输了500cc的血,想必也是需要好好休息的。

    文菁和罗神父简单又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知道华樱平安回到教堂,她也就放心了。只是,她真的打算认下这个弟弟吗?或许,真如翁岳天所说,她心里认下了,她需要一点时间或一个契机去表达出来。

    第二天。

    翁岳天在病房的沙发上过了一晚,整夜都是半梦半醒的,早上起来有些头晕,进去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稍微清醒一点。

    从洗手间出来,翁岳天蓦地发现乾缤兰睁开了眼睛正望着他。

    这个大男人陡然间就像是害羞的小孩般,脸一热……

    “我也刚来了几分钟。”翁岳天这话说得僵硬,不想让乾缤兰知道他在这里守了一夜。

    乾缤兰刚动完手术,人还很虚弱,惨白的面容没有半点血色,呼吸轻浅若有若无,但这不代表她的脑子也不好使啊。她有留意到翁岳天下巴冒出了一层浅浅的青色胡茬,他的头发凌乱,衬衣的纽扣有两颗没扣好……这些都说明他很可能是一也没回家……

    乾缤兰什么都没说,复又闭上了眼睛,好半晌,眼角流淌下几滴晶莹的泪滴……她只觉得这是多年来她最幸福的时刻了,能在大难不死之后,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她的儿子。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翁岳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略显得手足无措,坐在沙发上,心里就在琢磨着,文菁怎么还不来呢?有她在的话,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尴尬啊。

    夫妻间真有心灵感应吗,就在翁岳天这念头刚起之时,病房门开了……

    文菁提着保温桶进来,一见她的身影,翁岳天顿时感到送了一口气,压抑的感觉减少了大半。

    文菁冲着翁岳天会心的一笑,坐在他身边,温柔地依偎着他:“老公,你在这儿守了一夜,一定没睡好吧,吃点东西就回家去休息,这儿有我看着行了。”

    翁岳天脸都绿了,这可好,文菁不知乾缤兰已经醒了,这么一来,就等于是戳穿了翁岳天说的他“刚来几分钟”。

    文菁不明就里,紧张地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关切:“老公,你怎么了,脸se这么难看,哪里不舒服吗?”

    翁岳天哭笑不得,黑着脸,僵硬地吐出几个字:“我……没事。”

    “真的没事?”文菁一脸探究地望着他。

    “咳咳咳……”上传来一阵咳嗽声。

    文菁一愕,虽然惊喜地窜上去……

    “妈,您醒了!”文菁这一声“妈”,让乾缤兰大感安慰,想要说话,无奈喉咙难受得紧。

    文菁立刻倒了一杯水,想要喂乾缤兰,可是……

    “老公,过来帮一下忙……”文菁朝翁岳天眨眨眼睛,招招手,可爱的模样,让人如何忍心拒绝。

    翁岳天很不自在地走过来,闷闷地说:“帮什么忙。”

    文菁瞪了他一眼:“你没见妈要喝水吗,你把妈扶起来,我来喂。”

    “……”

    翁岳天脸一僵,嘴角抽了抽,想要说点什么,但是一接触到文菁那“凶狠”的眼神,他就只能垂下头,老老实实照做。

    “嗯……这才对嘛。”文菁满意地点头,小心翼翼地喂乾缤兰喝水。

    乾缤兰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感概万千……儿子啊,看来你这辈子是被文菁吃定了,颇有“妻管严”的迹象啊!

    翁岳天像牙膏,文菁挤一下他动一下,喂完水就是喂饭。

    一碗粥喂进乾缤兰腹中,清甜可口,香滑细软,固然是好味道,但最让乾缤兰感到安慰的是,儿子和儿媳妇都在身边,一起喂她吃饭,还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吗。

    乾缤兰忽然间有点兴庆自己遇险了,否则,如何能跟儿子有这么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呢。

    翁岳天别扭极了,明明他在乾缤兰还没处手术室的时候还在担心呢,那是出自亲情的天性使然,可现在他就不愿意被乾缤兰知道了。只是这么喂饭他都会不好意思,生怕被偷窥到内心那一点真实的情绪。

    在自己的父母面前,我们永远都是孩子。

    乾缤兰吃完粥,精神略好一点,脑子也越发清醒,回想起昨天的事,她最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个帮她拦住小偷,后来又帮她叫救护车的少年……如果不是他及时抓住小偷的手,恐怕那一刀全刺进她shenti,她这条命就没了。

    那个少年,她怎会不记得呢,就是翁岳天和文菁结婚当日,在教堂外面看见那个长得与文启华有几分相似的孩子。想不到还能遇到他……

    乾缤兰嘶哑的喉咙里艰涩地挤出声音:“文菁……那个孩子呢?救我的那个孩子,他……他在哪里?”

    静谧的病房里,文菁轻柔低缓的声音在诉说着关于华樱的事,从她第一次见到他,到她被他劫走,在太阳国与他相处四个月,前些日子再见到华樱的踪迹,以及昨天他还为乾缤兰输血……

    文菁认为乾缤兰有权力知道救她的是谁,而华樱的事又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

    乾缤兰一言不发地听文菁说着,就像在听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故事,她的神情多变,即为华樱的身份而感到震惊,同时也为华樱的遭遇感到疼惜。或许是因为华樱与文启华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所以乾缤兰在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对华樱有深刻的印象和好感,经过昨天的事,乾缤兰更是感概万千,想不到,一个曾是7311组长的人,现在竟然会变得这么善良。

    翁岳天对于文菁所说的一切都是一早就知道的,但此刻听她娓娓道来,他不仅没有觉得不耐烦,反而是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触,心还是会隐隐作疼。

    文菁刚开始还是很清醒的,说着说着就被自己带进去了,投入了情绪,心也跟着被牵动,一波一波的酸意在蔓延……如果她是一个老师,华樱就是她教导出来的最成功的例子。他能做到见义勇为,为陌生人挺身而出,这不正是时下很多人身上都缺失的吗?他终于弃恶从善了,他将会变得比天使还要美丽。

    华樱当然不会知道自己正被人谈起,他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独自一个人坐在教堂后院儿发呆……

    早晨空气清爽,华樱穿着他最爱的白色衬衣,那片绿荫将他整个人衬托得越发梦幻,他只是静静地,不说话,不动作,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纯净圣洁的气息却能让人舍不得将目光移开。就这么远远凝望着他,也是一件难得的美事。如同欣赏一幅自然优美的画卷,想要去细细品味。

    葡萄架上所剩下的葡萄不多了,因为最近华樱已经给文菁送过好几次。毕竟教堂后院的地势有限,种葡萄也是这么点,华樱从不会吃一颗葡萄,这些葡萄几乎都是摘下送给文菁了。

    华樱亮晶晶的眸子里流露出丝丝痛惜和难过,怔怔地发愣,自言自语:“葡萄啊葡萄……我对不起你们,为了让文菁姐姐开心,我把你们都摘下来给她送去了……我是不是很自私呢?葡萄啊,看着你们越来越少,我好舍不得,只剩下几串了,过不了多少,这架子上就不会有葡萄了……”

    华樱就像是在对人说话,在他眼里,这仿佛不是葡萄,而是懂灵性的生物。他眼里充满了浓浓的歉意和不舍,他心里不舒服,眼看着葡萄就要吃完,他是该再弄一些来种还是等明年呢?

    这晶莹剔透的人儿,眉宇间隐隐透着淡淡的忧郁,让人不由得会为他而揪心。

    罗神父在远处望了半晌,还是慢慢地走了过来。

    罗神父shen上的衣服有着一股很淡的清香,这是他刚收下来的。华樱洗衣服很仔细,并且能将衣服洗得香香的,gangan净净的。尽管罗神父说他刻意自己洗,但华樱觉得自己在这里zuo的活儿太少,心里过意不去,总是会趁罗神父不注意的时候就把他的衣服拿去洗。

    这么乖巧得孩子,仁慈的罗神父哪里忍心苛刻他。

    “咳咳……华樱啊。”

    华樱一惊,蓦地回头,眼中的忧郁之色已不见,明亮的眼神依旧清澈无比。

    罗神父将一叠红红的东西塞进华樱手里,看着他一脸迷惑,罗神父亲切地笑笑说:“孩子,这是给你的。”

    华樱茫然地望着手里一张张红通通的钞票,他并没有表现出十分兴奋,黑宝石般的瞳眸里泛着好奇的光,不解地问:“为什么要给我钱呢?你收留我,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这钱,我不能要。”

    “……”

    罗神父一时语塞,华樱这孩子,太过单纯了,哪有人会这样到手的钱都不要?何况华樱他平时也需要用钱的,他就不能为自己想想?

    罗神父佯装不悦,沉声说:“华樱,如果你当真想感谢我,就不要拒绝,把这钱收下。以后你想买什么东西也方便些。其实这不是我白给你的,你这段时间在教堂里做清洁,帮我洗衣服,还跟我一起去孤儿院做义工,这些都是你付出的劳动,我给你一点微薄的报酬是应该的。如果你不收下,我会不高兴的,你自己看着办法。”

    罗神父这一招挺管用,吃准了华樱的脾气。

    果然,华樱听罗神父这么一说,他心里一慌,急忙抬眸说:“罗神父不要生气,我收下就是。”

    华樱见罗神父笑了,他也跟着笑,憨憨的样子实在太萌太可爱了,罗神父禁不住在想啊……华樱这么招人爱的孩子,他父母要是能在他身边,那该有多疼他啊……

    华樱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笔收入,虽然才一千块钱,但他感觉很惊喜,满足。神父说,这是他的劳动所得。付出了有回报,这就是最简单的例子吧。

    罗神父算是对华樱不错了,在这里包吃包住,还能想得这么周到,给华樱一些零花钱,不得不说,华樱遇到罗神父,也是一种幸运。

    华樱手里握着一把钞票,脑瓜子在不停地转……这个钱要怎么花呢?仔细想想啊,好像没什么东西是他特别需要的,那么,就暂时留着吧,等想到了再说……或者,他是否应该去给文菁姐姐买点什么礼物呢?这可是他收获的第一笔收入呢,他当然想要给他自己认为最亲最重要的人买东西。

    文菁这几天除了去公司,还会到医院去探望乾缤兰,翁岳天有时也会去看看,但都是来去匆匆。他好像很不好意思与乾缤兰说话,也害怕她跟他说话。

    乾缤兰的意思是,等她出院之后要亲自去教堂里找华樱,当面感谢他。文菁赞成这么做,她也想感谢华樱,只是,她一想起华樱那期盼的眼神,就会感到一阵心疼……如果她去教堂看华樱,是否就等于是要下决心认他这个弟弟了?

    从华樱救乾缤兰的事就能看出来,他已经真正地重生了,他不再是7311的机器,他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孩子。

    华樱还是照旧给文菁送葡萄来,每次他都是送到前台就走了。他习惯了这样,渐渐地也就接受了现状。只是他希望能在葡萄摘光之前,能有机会好好地跟文菁姐姐说上几句话。

    文菁原本是想过不再接受华樱的葡萄,她担心葡萄被摘光之后华樱会难过,但是她经过考虑还是没说出口……华樱现在很脆弱,她如果拒绝他的葡萄,他一定会以为她讨厌他。

    今天是华樱最后一次来送葡萄了,因为这是最后一串,葡萄架上被摘光了。

    华樱将葡萄送去之后,心里无比失落……葡萄总是会有吃完的时候,人与人之间是不是也这样,终究是会散场的。没了葡萄,他就没有理由再来文菁姐姐的公司,他和她之间这一丝联系也断了……

    华樱心情低落,眼神黯淡无光,精神有些恍惚,只觉得胸口处空荡荡的,人好像失去了什么寄托似的。华樱漫无目的地走着,他没有坐车,他没想过这是要走向哪里,就只是单纯地想走一走,排解一下心中的郁结。

    华樱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引人注意,尽管他低调,尽管他只是穿着最普通的衣服,但他就是那种天生带着光环出生的人,无论走在哪里都会吸引人的目光。

    大马路上很热闹,华樱却觉得这所有的繁华景象都与自己无关。他到底来这里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睡了好长好长的时间,一觉醒来就在州市了,是谁将他送来的,他不知道……

    留在这里是为寻找邮箱里那个叫文菁的女人,如今,找到了,她却不肯认他当弟弟。他已经很努力地靠近她,表现出十二万分的诚意,可是她为什么还不肯接受他呢?是不是他做得还不够多,不够好?他到底还要做什么才可以让她真心实意地认他当弟弟呢?

    华樱不由得蹙起眉头,想得入神了……

    华樱不知道,他已经落入了有心人的视线。就在距离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跟着三个男人。一眼看去那就不是什么好人,一个个都有纹身,穿得稀奇古怪,嘴里叼着香烟,歪眉斜眼的,从他们嘴里吐出的也不是什么好话。

    “水牛啊,你确定自己没看错?”

    一个五大三粗的光头,一脸横肉,眼里冒着狠毒的光芒:“我当然能确定了,那天就是这小子拦住了老四,当时我本来是准备冲上去的,但是我看见老四拿出了刀,我就知道要出事,躲在一边瞅着动静,果然老四沉不住气,捅了那娘们儿一刀,现在可好,老四蹲号子去了。要不是前边儿那小子半路杀出来,老四那天就不会失手!”

    原来这俩男人跟抢劫乾缤兰的人,是一伙的。以菁音轻。

    “妈的,那天我犯人犯得厉害,还等着老四搞点钱回来救命呢,想不到就是因为那小子!”

    那叫“水牛”的男人恶狠狠地笑着:“那臭小子今天碰到我们,算他倒霉!咱们把他先收拾一顿再扔到大哥的洗浴中心去,让这小子去当男公关,瞧他细皮嫩肉的,比女人还好看,da哥铁定喜欢!”

    “啊”一声惊叫,华樱已经被人拖进了路边的巷子里!甩已了经。

    华樱的嘴被死死捂住,身子被人使劲往后拽,他这单薄的身板儿,一下子就被两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制住了。

    水牛狠狠地一甩膀子,华樱被摔到墙角,闷哼一声,强忍着背上传来的疼痛,死死盯着眼前这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华樱知道自己遇到恶人了……

    “臭小子,真他妈欠揍!”

    “去你m的,让你多管闲事!”

    “……”

    随着这骂声,华樱脸上挨了几巴掌,雪白的衬衫留下了鞋印。被人拳打脚踢,一顿狠揍,华樱痛苦地缩在地上,全身都像在抽筋一样,痛得他瑟瑟发抖……

    即使是这样,华樱也硬是扛着没求饶,没有喊痛,垂着头,紧紧握着双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哈哈,活该!”水牛说着就一脚揣在华樱背上,得意又凶狠的样子,十足的恶棍。

    一顿拳脚相向,华樱却始终不肯开口说出一句求饶的话,这不仅更让两个混混感到窝火,他们平时欺善怕恶,打人的时候还就喜欢听别人边哭边求饶,那会让他们更加得意。但眼前这看似柔弱的少年却偏偏不肯服软,他清亮的眼神让人不敢逼视,明明他是在挨打,可骨子里却透着倔犟,冷冷的目光里流露出冷傲,不屑,轻视,仿佛在他眼前的不过是两只生物而已。

    水牛和同伙都不禁同时一愣……一个被他们打的人竟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们,竟敢看不起他们?岂有此理!

    接下来,华樱身上落下的拳头更加凶猛了……

    “敢瞪老子!让你瞪,让你瞪!”水牛狠狠踹了几脚,穷凶极恶的样子格外狰狞。

    另外一个男人也是抡起手臂大力捶下,他手都打得发麻了可还是不见华樱喊痛。

    华樱嘴角流出一丝鲜血,将他脸上那一抹嘲笑晕染得倍加凄美,他不闹不喊,咬紧牙关承受,他的眼睛泛着猩红,天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忍下来的,他拼命握紧拳头,任凭身体里狂暴的因子在肆虐,泛滥,每当他想要还手的时候,他脑子里就会浮现出最近反复做的一个梦……

    “打人是不对的。”一个美丽温柔的女人这么对他说。熟悉的话语一遍一遍地萦绕在他耳边,奇迹般地让他控制住了内心的狂暴因子。

    华樱总有个感觉,仿佛只要他一还手,这两个人就会死在他手里。不……不可以,他不可以杀人,如果文菁姐姐知道他伤人甚至杀人,那么,这辈子都别指望她会认他了!

    华樱终于是受不住,被打得近乎昏厥,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的身子一轻……他被人抬了起来。

    华樱只知道自己从阳光底下被转移到了一个阴暗的地方,他的意识混沌,全身都在痛,但就是这疼痛使得他能保持着一丝清醒……他好像被关起来了。

    是的,水牛和他同伙将华樱暴打了一顿还不解气,果真是将华樱掳了去,丢进了某洗浴中心。

    这里是水牛的大哥经营的,不少人都知道这是黑道上的混混开设的场子。水牛的大哥外号“鳄鱼”,比水牛更加凶残没人性,最可怕的是,鳄鱼对长相俊美的男生特别有兴趣,所以水牛才会想到把华樱献给他大哥。

    这黑漆漆的屋子里,连个窗户都没有,华樱被扔在角落,手脚被捆绑起来,无声无息地蜷缩着,如果不开灯,几乎察觉不到这里边还有个人。华樱身上传来阵阵剧痛,挣扎着想起来,动一下都会痛得像拆骨一样。无奈他现在被拇指粗的绳子绑着,要挣脱,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必须要休息一下,等自己的体力恢复。

    水牛此刻正忙着向大哥炫耀,邀功。

    鳄鱼靠着椅背,一只粗壮的腿高高搁在桌子上,嘴里叼着半截香烟,一边听着水牛的汇报,露出邪恶的目光。

    鳄鱼比水牛年长几岁,皮肤又黑又粗,整个脸就像是砂石滚过的,塌鼻,大嘴,招风耳,腆着啤酒肚,背上整个一块皮肤全是密密麻麻的纹身,额头正中还有一道刀疤……这形象适合演电影里的反派丑角。

    “大哥,不是小弟我自夸,这次,我的眼光准没错,保管大哥会喜欢的,大哥以前那些……简直没法比!”水牛眉飞色舞地描述着抓到华樱的过程。

    鳄鱼虽然也有些意动,但是由于之前水牛也不时会送来些人,每次水牛都吹捧得很夸张,鳄鱼已经见怪不怪了,对水牛的话还有几分不确定。

    “你个混小子,你不该叫水牛,你叫吹牛得了!”

    “大哥,我这次真没吹牛,那小子长得比娘们儿还好看,细皮嫩肉的,我活了三十年也没见过这种极品,比电视里的明星还帅!”水牛极力辩解,生怕大哥不信。

    鳄鱼顺手拿起一根牙签儿塞进嘴里一挑一挑的,慢吞吞地说:“有没有吹牛,我过会儿去看看就知道了。到是你,这几天别乱跑,我听说最近风声紧,有几间洗浴桑拿已经被条/子查了,咱们这儿暂时没事,但是也不能大意。”

    水牛献媚地堆起笑:“知道了大哥,放心吧,我会盯着的!”

    “嗯,下去场子里看/看吧,我去见见你说的小帅哥。”

    “……”

    这包厢是“仙瑶”洗浴中心里的其中一间,是鳄鱼专用的。这帮混混欺男霸女,鳄鱼之所以不在这房间里设窗户,就是为防止人逃跑。小小的包厢里曾让无数人饮恨。

    鳄鱼开了灯,一眼就看见缩在角落被捆绑的人。

    关门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阴森,鳄鱼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情走过来,心想啊,水牛这次吹得天花乱坠,真有他说的那么好吗?

    “小帅哥,抬起头来,让我瞧瞧。”鳄鱼散漫的语气里充满了轻浮的意味。

    华樱低着头,一言不发,更别说乖乖地抬头了。

    鳄鱼见眼前的人很不识趣,心里顿时来气了:“哟……在我鳄鱼面前装什么啊装,待会儿有你嚎的时候,抬起头来!”

    鳄鱼粗鲁地捏着华樱的下巴,迫使他的脸抬起来,整个呈现在眼前。

    刚才还是凶狠的架势,但这一刻,鳄鱼惊呆了,一对小眼儿瞪得大大的,像是见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这花儿一般的少年,眉目如画,秀气挺直的鼻梁有着鬼斧神工似的完美轮廓,清澈明亮的如同一泓溪水,小巧的脸型和精致的五官,细腻白希的象羊奶一样的皮肤,晶莹剔透,唇边有一缕血迹,不但没有让人感觉嫌恶,反而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妩媚。这还是人吗?就像是画卷里才存在的人物竟然会活生生在自己眼前!

    鳄鱼先是震惊,再是一阵狂喜!他有种天上掉馅饼儿的感觉。

    “哈哈哈哈……果然是个美人儿!水牛那小子这次没忽悠我。美……太美了!”鳄鱼狂笑,双眼发着红光,贪恋而邪恶,死死盯着华樱不愿移开视线。

    “美人儿,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了!”鳄鱼猥琐的神情恶心到了极点,浑然没留意到华樱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想看死人般的目光。

    “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鳄鱼的语气竟显出几分柔和,但即使如此,只能让他那张丑陋至极的脸更加令人作呕。

    华樱漆黑的眸子如冰魄,冷冷斜视着他,不愿吐一个字。

    鳄鱼眸光一狠,随即又软了下去,难得遇见这么极品的小帅哥,得对人家好点是吧,这样才能博得小帅哥的好感。

    鳄鱼嘿嘿一笑,恬不知耻地问:“小帅哥,如果我把你身上的绳子解开,你会不会感激我?”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种压根儿没脸的!

    华樱身上被打得遍体鳞伤,除了脸是好的之外。他此刻正强行忍着身体的痛楚,他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尤其是现在。

    华樱的沉默,让鳄鱼心头窝火,他的耐心是有限的,即使华樱美如天仙,但态度太过冷漠,鳄鱼面子上也挂不住。

    “m的,老子好言好语跟你说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鳄鱼狠色一凛,随之从身上摸出一把刀。

    鳄鱼虽然恨不得马上就能将人按倒,但是华樱的倔犟使得鳄鱼十分不爽,他想要征服这个人,想要彻底让华樱低头,他不喜欢看见华樱那种冷漠又倔犟的眼神,他喜欢听人求他!

    鳄鱼的心态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他刚才热血沸腾,现在他只想狠狠教训教训华樱,让华樱学会什么是“屈服,听话”!

    鳄鱼一阵狞笑,明晃晃的匕首在华樱的臂上缓缓刺进,滑下……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来,触目惊心的红,顿时让空气中散出一股血腥味……

    “哈哈哈哈……求我啊,只要你肯求我,你肯乖乖地听我的话,乖乖地当我的人,我就放了你,否则……”鳄鱼这后边的话没说出来,但他邪恶凶残的眼神足以说明了。匕首沿着华樱的肩膀往下慢慢移动……

    华樱漆黑的瞳孔在收缩,额头上冷汗涔涔,惨白的面容上却不见他有痛苦之色,仿佛那匕首是刺在别人身上一样。“出身于7311的他,不管是否被洗去记忆,他骨子里始终有着超越常人的意志力,即使痛,他也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让眼前的男人得意。

    他是最美丽纯洁的天使,是恶魔最爱的点心,他惊为天人的纯美,只会让某些人内心的邪恶与丑陋不堪越发不可抑制,他的臂上,雪白的肌肤染上刺目的鲜红,如泣血的杜鹃,凄美得令人心悸,那闪着光的匕首带着毁灭的气息……

    ”呵呵……真是倔犟啊,想不到你看起来这么柔弱,骨子里挺硬朗的,或者说,你的外表像娘们儿,内心却是个爷们儿吗?“鳄鱼的大嘴咧着笑,蓦地神色一狠:”老子今天非让你求饶不可!“

    鳄鱼一把抓住了华樱的肩膀,用他粗糙的手掌将人按在墙上,另一只手却把匕首凑近了自己的嘴……鳄鱼嗜血的目光格外凶残,阴恻恻地笑着,舌头沾上匕首的血,更加触发了他的罪恶,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两眼放光,活像是闻到了什么香味似的。

    华樱对鳄鱼说的话,充耳不闻,鳄鱼也没有如愿地从华樱眼里看见恐惧,更没听见他开口求饶。这不禁更激起了鳄鱼的征服欲,想着自己如果能彻底征服眼前这倔犟的少年,那该是怎样让人永生难忘的事情啊。鳄鱼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期待过,他要慢慢地磨华樱的脾气,直到华樱屈服那一刻。鳄鱼享受的是折磨别人的过程,就像现在,他的匕首刺在华樱身上,他不会有丝毫怜惜,看着这绝美的少年,鳄鱼就想要摧毁他的美,他的纯,想要让白纸染上浓黑!

    鳄鱼阴森森的目光落在华樱另一只胳膊上,下一秒,带血的匕首已刺了进去,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华樱死寂的眸子盯着鳄鱼,他依旧没有求饶,而是……

    ”呸!“一口唾沫,准确无误地吐在鳄鱼身上!一瞬间,鳄鱼凶恶的样子像极了张牙舞爪的魔鬼。

    ”你,找死!“鳄鱼举起了匕首,却久久落下去……因为,他看见华樱笑了。

    华樱轻勾着嘴唇,一抹完美的弧度,摄人心魄的笑容让鳄鱼一时间失神,凶狠的目光渐渐变得柔软了。鳄鱼何曾见到有华樱这么旷世绝色美少年的笑容,他痴迷了,咧着嘴竟然流下恶心的口水。

    华樱是在冷笑,在嘲笑,在讥笑……笑鳄鱼是白费心机,想要华樱屈服,比杀了他还难。骨子里天生的傲气,华樱即使面临7311的酷刑时都没求饶过,何况是现在。

    华樱清冷的眼神里透着不屑,他知道自己遇到什么人,眼前这丑陋而凶恶的男人,心理有问题,在折磨他的同时还想要像占有女人那样对待他,华樱宁死都不会屈服的!

    华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控制自己了,他的意识处在崩裂的边缘,他能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蠢蠢欲动的念头,只要他想,眼前这男人就会成为一具尸体!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华樱对这些的辨识并不十分明确,但他认为,曾经的他,一定是做了什么让人无法原谅的事,所以文菁姐姐才会不认他,现在他想要从善,想要当个乖孩子,可一旦出手伤人,杀人,那么,他的努力就会白费!

    华樱一直这么告诫自己,忍,忍!先前打他那两个人,华樱也是因为这个理由在忍,现在也是如此。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到何时,但他会尽最大的努力。

    鳄鱼哪里会知道华樱在想什么,他已经从短暂的失神中醒来,他越来越受不了华樱的沉默。

    鳄鱼冷哼一声:”跟我耗?你这是自讨苦吃,乖乖地听老子的话,老子说不定还会怜香惜玉,知道吗,这屋里以往关的都是不听话的人,一个个进来的时候都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不过……他们最后都变乖了。“

    ”老子最装讨厌清高的人,你越是装,吃的苦头越多!“鳄鱼说着,匕首已经伸向了华樱的胸膛:”呵呵……挺能忍的,我就要看看你能撑多久!“鳄鱼这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时候,华樱的衬衣纽扣被匕首割开了一颗,就在鳄鱼的邪笑声中,他正准备再继续割第二颗……

    华樱猛地从地上窜起来,险险躲过他的匕首,原来华樱已经解开了身上的绳子!

    但是华樱先前被人打伤了,即使他能挣脱绳子,但他体力没有恢复,身体因这么一跳,更加剧烈地痛起来,脚下一个踉跄,几乎站不住……

    ”m的,敢玩花样!“鳄鱼大吼一声,挥舞着匕首冲上来,他可不能让华樱走,到手的肥肉不能飞了!

    华樱眼疾手快,强忍着剧痛,抬腿朝鳄鱼踢去!。

    这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踢中鳄鱼的要害,痛得他惨叫连连,匕首掉在地上,弯着身子直跳……

    华樱不敢恋战,使出全身仅剩的那点力气,门口跑去……这时候,正好有人进推门来了。

    ”砰……“一声闷响,华樱撞在门上,身体又被反弹了回来。这一撞,华樱眼冒金星,及时扶住墙才稳住没倒下去。

    ”大哥!“水牛一声惊呼,顿时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

    水牛身边的两个手下冲上来抓住华樱,将他的头按在桌子上。

    ”大哥,这小子不听话吗,我来收拾他!“水牛恶狠狠地朝华樱走过来,令人将华樱按倒在沙发上:”嘿嘿……小子,看你往哪里跑!“

    华樱如果不是之前在巷子里被水牛和另外个男人打成重伤,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虚弱,加上他的两条胳膊还在淌血,此刻被几个强壮的男人制住,他就是想挣扎都难了。

    如果华樱在事后想起自己今天的遭遇,还会从一开始就不还手吗?就为了害怕文菁姐姐把他看成坏人,害怕永远失去被人认可的机会,所以他要这么压制着自己,却换来这群恶人更加猖狂,凶狠。甚至他有可能被人给……

    他是否会后悔?

    鳄鱼现在没刚才那么痛了,直起腰来,神色狰狞得可怕,狠狠地呸了口唾沫。

    ”老子本来不喜欢像你这么烈的脾气,不过今天,老子为你破例一次!“鳄鱼那令人反胃的表情和笑声,让屋子里的空气都变异了。

    ”哈哈哈哈……大哥,有我水牛在这儿,大哥尽管放心,这小子一会儿就会乖了,以后说不定咱们让他走他还不想走呢!“水牛狂肆的大笑,低头对着华樱吼到:”老实点儿!“

    鳄鱼那只又粗又肥的手指伸向华樱的脸颊:”啧啧……这脸,这皮肤多滑啊……“骨在冷收。

    华樱的身子禁不住在微微颤抖,他是气的!他最不喜有人触碰他的肌肤,他宁愿被刀刺都不愿意被这男人摸脸。华樱胃里在翻腾,脸部的肌肤传来阵阵寒意,有种杀人的冲动象潮水一样从脚底涌上来……这熟悉的感觉,他阔别已久。

    ”嘴挺利的,脾气也不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就算是插上翅膀都别想飞出去!“鳄鱼用手捏住华樱的下颌,在目光触及他那雪白的脖子,眸光一暗,一手扯向华樱那件染血的衬衣!

    华樱身体里有个声音在叫嚣,他决不允许自己被这群畜生侮辱!就在鳄鱼的手才刚碰到华樱衬衣的时候,华樱奋力踢出一脚,正踢在鳄鱼脸上,趁着鳄鱼后退那一霎,华樱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第二次冲向门口!

    ”敢跑!“一声怒吼,只听”嘶“的一下,华樱的衬衣袖子被人扯下来,连带着背上也被撕了大块,露出他光滑的肌肤……

    身后的怒骂声响起,只要华樱再被抓到,等待他的将是惨不忍睹的下场!

    说时迟那时快,当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包厢门被人踢开,一群男人破门而入!

    ”警察!不准动!“

    ”全都别动,趴下!“

    ”……“

    场面只是几秒的混乱就被制住了,这是一群熟悉的面孔,鳄鱼和水牛他们看清楚了,来人竟是以市局的梁警司为首的便衣警察!

    除华樱之外,屋子里的那几个混混全都蹲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心里纷纷哀嚎……完蛋了,撞在梁警司的枪口上,这回是吃不完兜着走了……

    梁宇琛不怒而威的双眼一瞪:”统统带走!“

    ”……“

    最近全市都在开展严打活动,洗浴中心是重点查处的地方,梁宇琛亲自带队前来这片区域,正好,鳄鱼他们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屋子里这么多男人,可梁宇琛的视线忽然间被门背后那个看起来浑身是伤的人给吸引了……咦,这人是?

    梁宇琛狐疑地走过去,仔细一看……

    这么一看不打紧,梁宇琛惊得差点跳起来!天啊,不是眼花吧,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看见……华樱?!

    眼前这张脸,梁宇琛永远都不会忘记,华樱的照片,他曾看过无数遍了,这么绝美而特别的少年,谁见过一次都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梁宇琛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华樱……华樱啊,那是何等人物,7311的前任组长,要说到残忍,这帮小混混跟7311简直没法比,以华樱的能力,轻易就能杀人于无形,可是为什么他却如此狼狈?

    梁宇琛来不及想那么多,吩咐手下先将其余人带回局子里,至于华樱,由他亲自处置。

    梁宇琛脑子里闪过无数道细微的光亮,心念电转之间已经想到很多可能,但究竟这是怎么回事,还需要进一步审问。

    能抓到7311的前任组长,梁宇琛应该高兴得蹦起来才对,可是,他现在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刀刻般的俊脸上尽是凝重之色……翁少说得一点都不夸张,华樱这个人,实在让人难以产生憎恨的念头,太招人怜惜了,尽管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可梁宇琛依旧忍不住心头在微微颤动,隐隐泛堵。听说这间洗浴中心的老板”鳄鱼“有些异于常人的嗜好,看来并非虚言。如果不是他们及时赶到,华樱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梁宇琛这么一想,只觉得头皮在发麻……

    梁宇琛想不通,华樱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与此同时,在这座美丽的城市,某个医院特护病房里。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是肉香和玉米的味道。文菁今晚特意熬了瘦肉玉米粥给乾缤兰送来。

    乾缤兰的伤势恢复得不错,加上有人精心地护理着,现在她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等两天就能出院了。

    乾缤兰这次出事,虽然说差点丧命,但她内心却是欣喜的。因为她觉得自己和儿子之间的关系或许有转折的契机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她庆幸的呢。每次看到文菁和翁岳天一起来医院看望她,她就会觉得自己还没有被人遗忘,哪怕是孤独一人没有老伴儿,可至少文菁是孝顺她的,翁岳天的态度也比起她受伤之前有了那么一点转变了。即使他仍然不会跟她多说话,没有叫她一声妈,但她已经看见了曙光。儿子兴许是继承了她的脾气,某些方面会十分隐忍,不轻易表露情绪,这不要紧,乾缤兰也想通了,既然能大难不死,她不能再继续撑什么面子了,在儿子面前,她还要面子做什么,她欠他太多,她应该要用余生来补偿。等出院之后,她就要像儿童节去翁家别墅那次一样,主动跟儿子接触,希望能早日冰释前嫌,早日获得儿子的谅解。那是她心中所刻画出来的幸福生活。

    文菁见乾缤兰在出神,不禁呆了呆,柔美的小脸上露出温婉的笑意,轻声说:”妈,您趁热再吃一点吧。“

    这柔软如棉絮的声音,格外悦耳,乾缤兰的心神被拉回来,发觉自己竟然走神,不由得略带歉意地说:”我刚才在想事情……“

    ”妈,我给您再盛半碗?“

    ”嗯,好……“乾缤兰苍白的笑容透着亲切,她每次听着文菁喊她”妈“,就会感到无比温暖,窝心,她就会觉得自己没有因为文菁是阿芸的女儿而讨厌,实在是明智的选择。

    阿芸……启华……一想到文启华,乾缤兰不由得又想了那个与文启华长相有几份相似的少年。

    乾缤兰心里蓦地一动:”文菁啊,我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教堂看那个叫华樱的孩子。“

    文菁端着碗的手微微一滞,随即笑着点头:”好。“

    华樱么,文菁最近之所以没有去找他,一是因为太忙,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需要最后下个决心,是否前去教堂见他就把他认下当弟弟了,她知道那是他一直的愿望。文菁心里的念头一天天清晰,长期以来的挣扎总算是有了拨云见日的感觉。

    文菁和翁岳天是一起来的,现在,那男人在病房外的过道上抽烟呢。其实他能来医院看望乾缤兰,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是经过艰难的思想斗争才做出的行动。这还得归功于他在乾缤兰遇袭当天,在手术室外那一番提心吊胆的经历。

    翁岳天时常在想,算算日子,他活到现在,真正享受母爱的时候有多久?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而已。乾缤兰在抢救时,翁岳天忽然间意识到,她始终是一个人啊,不可能长生不老的,她也会有旦夕祸福,如若她真的死去,他心中,不论是爱还是恨意都无处可寄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翁岳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跨出了关键的一步,他和乾缤兰始终是母子,恢复关系,并不是不可能。

    想得入神,翁岳天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手上还拿着烟……

    ”嘶……“翁岳天惊了一下,烟头烫到手指了。

    这一点疼痛原本不算什么,很快就过去了,但翁岳天不知怎的会感到心绪不宁,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

    市公安局。

    今天局子里挺热闹,晚上了都还不清静,刚抓回来的一批人正在被警员们问话,尤其是鳄鱼和水牛两兄弟,此刻坐在梁宇琛面前,大气都不敢出,心里早就哭成一片了……时运不济啊!平时洗浴中心还算太平的,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事先听到风声,所以至今为止还没有像今天这样被抓包过。

    这次对”仙瑶“洗浴中心的突击检查,当场抓获了十几对正在进行不正当交易的男女,就因为这样,鳄鱼和水牛这次再也轻松不起来了,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严厉的制裁。

    ”梁警官,您老这是……“

    ”闭嘴,我还没问你话呢!坐好!“梁宇琛两眼一瞪,威武的气势立刻震住了鳄鱼。

    鳄鱼和水牛互相对望一眼,扁扁嘴,纵是不悦也不敢闹腾。

    梁宇琛的视线落在旁边那清瘦的身影上,暗暗叹气……这个华樱啊,真是让人头疼!

    梁宇琛何来如此感概呢,那全是因为,他先前想要将华樱送去医院,但是华樱张嘴就咬他一口,到现在他胳膊还留着牙印。

    梁宇琛早就听翁岳天说了关于华樱再次出现的事,当然也知道华樱被洗去了记忆,知道华樱救了乾缤兰,知道文菁在犹豫要不要认下华樱当弟弟……

    这种种,使得梁宇琛暂时将华樱的事压下来,没有向上级汇报。一旦华樱的身份被揭穿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

    梁宇琛一大头两个大,深深地吸了几口烟,凝望着华樱惨白的面容,沉声道:”你……先说说为什么会在洗浴中心?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华樱垂着眸子,一言不发,空洞无神的目光没有焦距,如失魂的木偶般漠然。

    梁宇琛心里一凛,气不打一处来啊,怎么忘记了,华樱曾是7311的组长,要想从华樱嘴里套话,除非是他自己愿意说,否则,那得费多大劲啊!

    梁宇琛顿时有种无力感,好嘛,华樱已经伤成这样了,可他不肯去医院,现在又不肯说话,完全不配合,这不仅让人窝火,更让梁宇琛为难,办了这么多的案子,此时此刻就是他最为矛盾的,怎么处置华樱,成了一个异常棘手并且刻不容缓的问题。

    即使是在警局,鳄鱼仍然色胆包天,他在盯着华樱,目光痴痴地落在华樱脸蛋上,舍不得移开,那猥琐而邪恶的眼神,这家伙在想些什么恶心的东西!

    梁宇琛也是男人,对于鳄鱼这种人,他心里是一万个鄙视到底的,就算鳄鱼是对华樱下手,梁宇琛还是极度厌恶鳄鱼的做法。

    梁宇琛冷冷横过来一记锋利的眼刀,森森的语气说:”鳄鱼,把脸转过去,面向墙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等一会儿,把你洗浴中心里所有非法的勾当全给我老实交代了。“这看似平淡的几句,却是让鳄鱼心头发毛,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十分不甘地转过脸去对着墙壁。梁宇琛是出了名的铁腕,犯罪分子的克星,鳄鱼曾被他送进监狱呆过几年,现在又落在他手上,想不温顺点都不行。

    梁宇琛的视线转回到华樱身上,见他还是一副雕塑似的样子,梁宇琛就算再怎么好的耐心也要被磨光了。华樱嘴角和双臂都有血迹,特别刺眼,梁宇琛见过比这血腥n倍的场面,但像现在这么揪心的感觉却还是十分少有的。华樱……华樱真是天赋异禀吗,明知道他的背景,可这人活生生在眼前时,却无法提起对他的恨……到琛忘永。

    几分钟后,翁岳天的电话响了,是梁宇琛……

    翁岳天的脸色越来越沉,褐色的眼眸里酝酿出凝重之色,显然,梁宇琛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撼了,纵然是处变不惊的翁岳天也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华樱的事,该不该告诉文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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