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

    东海之中。

    有一岛孤然而立,岛上绿意盎然,飞禽走兽更是比比皆是,不时可见麋鹿猴猿穿梭林间,追逐溪涧,掺杂着虎豹狼嚎。

    孤岛中央,有座山高耸入云,山势险峻,足有千丈之巨,却不宽广,如同一根桀骜不驯的擎天巨柱,直插天际,试图顶破这个苍穹。

    此山说来也怪,山下明明各种草木繁盛,生机处处,可到山腰位置,却是任何植被都不生长,只有光秃的土岩一片。

    苍穹俯视,半山腰处,正有两人如同蝼蚁般在险峻山道上俯俯前进。

    当中一人为七旬老者,鹤发童颜,清雅飘逸,须白如雪,慈眉善目,一派得道仙人模样。

    老者身着两仪太极袍,太极袍颇脏,已然有些岁月未成洗尘,枯瘦的手中拿一两人高竹竿,竿上挂一白帆,帆上用篆书笔走龙蛇写着‘尽人事知天命’六字。

    由于山势陡峭,老者走得颇为费力,带着喘息,口中叨念道:“自盘古开天,三皇治世,五帝定论,世界之间,遂分为四大部洲,东为东胜神洲,西为西牛贺洲,南为…”

    “爷爷,现在不是扯这些没用的时候,我又不是那些山野愚民,不会因你扯了些不着边际的话儿,便将藏了许久的私房钱乖乖奉上。”

    话语未落,老者便被一奶声奶气的女音打断,只见老者身旁是一名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同样穿着道袍,却比老者一身要干净许多,扎着羊角辫,肤质白嫩,带着婴儿肥,双眼灵动有神,一看便是个极为聪慧的小女孩。

    此时小女孩稚嫩的小脸上写着愤怒,一只小手抹了抹额头上汗渍,另一只手规规矩矩被老者紧紧牵着。

    看模样应是老者生怕小女孩会一不小心从这陡峭的山坡上滚了下去。

    可小女孩奶胖小脸上却是一副小大人叮嘱模样,仿佛是在嘱咐老者要小心看路,似乎自己才是搀扶着这个已经半脚进棺材的老者的老好人,怕他颤颤巍巍,不小心双脚一哆嗦从这陡峭的山坡上滚了下去。

    小女孩继续道:“当务之急,应当想方设法如何离开此地才是。”

    老者一捋白须,道:“孙女放心,只要吾等攀上此险峰,不出几日便可离开此岛。”

    女孩无比机灵,一听便懂老者语中含义,问道:“爷爷如何离开,是不是在山巅绝顶远眺,瞅清海上来往船只的方位?”

    老者笑道:“正是。”

    “我懂了。”女孩恍然道:“瞅清往来船只方位后,到时我们只需在有船只经过的海边等上几日,就有船只来搭我们离开。”

    “没错!”

    老者一副智者模样,悠然作答,可没想到小女孩并未因此高兴,反而大怒道:“爷爷这话貌似前些日便已说过,可我们此刻依旧在此岛上。”

    老者:“……”

    小女孩麻利地攀上一块巨岩,将小手伸至老者面前,将之拉了上来,继续微恼说道:“上回你在孤岛礁石旁也这么说过,结果足足等了五日,结果一艘烂船都没等到,倒是等来了一头饿狼。莫不是孙女眼尖,远远便发现那头狼儿,且还很义气拉爷爷一起逃跑,说不定爷爷此时已经葬身狼腹。”

    老者犹如童颜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略带结巴道:“这个,这个,是老夫一时失误。”

    “何止是一句失误便能撇清的。”

    小女孩白了老者一眼,道:“我们原本在傲来国呆好好的,莫不是爷爷你非要乘船去什么东土,说那地域富饶遍地黄金,到了之后不愁吃穿,我们也不至于被困此岛,不仅愁吃,而且愁穿。”

    想起这段日子的辛酸,小女孩灵动大眼上蒙上一层盈盈泪珠,眼看着就要吧嗒落下。

    老者见状忙替小女孩擦拭掉泪珠,好生安抚了几句,苦笑道:“这不怪爷爷我,要怪就怪那几个船夫,谁料到那几名船夫会这般心黑手狠,直接将我们丢到此荒岛上置之不管。”

    女童轻啐一声,依旧埋怨老者道:“都怪爷爷,莫不是你见他们颇有些银两,见财起意,非得胡诌给他们算命,结果还不小心被人家识破,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被人家丢到此荒岛之上。”

    “好好好,都怪爷爷,都怪爷爷。”老者闻言打了个哈哈,忙讨好小女童。

    小女孩哼了一声,怄气地不去理会老者,开始观察起周围状况。

    很快,那双还未长开的水灵大眼便又蒙上一丝诧色。

    至半山腰处开始,小女孩便发现此山上未曾见到过任何植被,目光所及之处除了险峰本身的土壤之外,就只有黑红两种怪石。

    但令小女孩感到诧异地并不只是这些,而是每当从这两种不同石头走过时,都会给她带来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路过黑色石块便感到一丝阴森气息,而面对红色石块就有种热气扑面之感。

    可这种感觉微乎其微,几乎弱到即使是小女孩自己都有些疑惑,是不是因为天气炎热和山风缘故给自己造成的感官错觉。

    “爷爷,你有没有觉得这些石头有些怪异?”

    小女孩将自己的感受告知老者,老者先是朝石块摸了摸,随后断定是天气过于炎热之故,小女孩听此也觉得是自己太过多疑,因此也没过多在意。

    二者都未曾知道,在老者摸上石头瞬间,在山巅之上,有一块通体光滑的百丈巨石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又恢复正常。

    ※※※

    半日工夫,二人便从山道走向山巅。

    此座孤岛远比他们想象得要大,即使二人已经登上绝顶,但依旧不能一窥孤岛全貌。

    平视而望,二人仿若自身天堂,云雾缭绕,空中云朵被风一吹,千变万化,形象各异,时而像翱翔雄鹰,时而如同腾飞巨龙,时而好比狰狞妖兽,更美的是,此情此景好似你触手便可及,令人有种飘飘欲仙感。

    饶是原先还一脸抱怨的女童,此刻目睹如此美景,也不免有些心旷神怡。

    可陶醉没多久,小女孩便想起自己此番登山的真正目的,由于山巅过高,能望得见的只是无际云海,别说老者先前所说的船只,连海都很难瞧见。

    奶胖小脸一下子耸拉了下来,女孩道:“爷爷!”

    那老者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忙讨好道:“乖孙女,如此美景你就不想多看一会,你不是老叨念着要我带你去蓬莱仙阁去看云海日出,此地此情此景虽不是蓬莱阁地云海日出,但未必就逊色于…”

    话未说完,那小女孩便打断道:“可咱们千辛万苦攀上此山,并不是来看美景的。”

    老者无言语对,又开始结巴起来:“这个,这个…”

    女孩大怒道:“爷爷你的办法和以前的一样,不是骚主意,就是没一个是靠谱的。”

    “这个这个,乖孙女别急,人定胜天,一定有其他办法,容爷爷再想想。”

    说着,老者来回渡步,最终坐在山巅巨石旁思索。

    这块山巅巨石足有数百丈,整整占据了山巅大半面积,还有一部分凸出山外,也不知当初是如何形成的,坐在巨石下方的老者比蝼蚁还显得渺小。

    咦!

    刚坐下没多久,老者便轻咦一声,发觉不对劲。

    仿佛有某种无形力量从石中传出,将老者左手牢牢吸附在巨石之上,怎么拔也拔不下来,起先老者还不以为意,误认为是触到粘附性的植被。

    可随后感觉手被针刺了一下一疼,他下意识的缩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无法从巨石上拔出,更感觉自己体内鲜血似乎在源源不断地被抽送进巨石内,顿时面色大变起来,怪叫道:“乖孙女不好,这块巨石有古怪。”

    女童瞅了老者一眼,见对方傻傻地拔着自己胳膊,误以为是对方想不出法子而装模作样,不以为然道:“一块石头而已,有甚好古怪的,想不出办法就想不出办法,不必在孙女面前表演开坛做法时在寻常百姓面前那套,你孙女可是过来人,不吃这套。”

    也视了下老者,女童补充道:“还有,爷爷你不该只按压着石头,你按着那石头怎么体现有个隐身的冤鬼怨魂正牢抓着你不放?应当把左手按在虚空处,然后拼老命虚空来几个前后空翻,这样看起来才会更逼真些。”

    老者惊呼道:“我说的是真的,不是表演,这块石头似乎已成精,居然会吸食人的精血。”

    “一颗石头怎么可能成精,还会吸食精血,还不如你上回说的,说赵员外家的鼓儿成精,还有上上回徐老头家的痰盂成精也比这个石头成精靠谱,还有……”

    显然,平日里这俩爷女没少用某物成精计量来坑蒙愚民百姓,所以小女孩信手便能列举出多个已用过的实例,滔滔不绝地讲着。

    回头又望了老者一眼,女童这下不由惊疑道:“咦,爷爷,你的演技越来越高超了,居然不借助外力,我还未在你屁股上插针嘞,你就能自行把面色苍白给表演的微妙微翘,怎么做到的?”

    如同女孩所说,老者此刻面色苍白无力,显然是一副失血过多模样,他苦笑一声,专心拔着自己的左手,哪有心思答话。

    直到这时女孩才发觉不对劲,忙叫唤一声,就跑到老者身边,试图要帮助老者将之左手从巨石上拔出。

    刚一靠近,老者就厉声大喝道:“不要靠近,这石头颇为怪异,若不小心被吸附其上,必死无疑。”

    闻言,小女孩顿住脚步,不再上前,看着面色无比苍白的老者,小眼珠里顿时充满盈盈泪花,略带哽咽说道:“那孙女该怎么办?”

    指了下在其身旁的竹竿,此时虚弱的老者却用与之苍白面色不大相符的语气,滔滔不绝讲道:“不要管我,你将这竹竿拿着,速速下山,这竿内有十五两私房钱,若是运气好能离开此地,也用不着乞食为生,更不要继续过坑蒙拐骗的生活了,找个好人嫁了,记得每年的几日给老夫烧柱香,再摆上两块红烧肉,你爷爷我就好这口,还有……”

    “叫我拿竿子不就完了么,爷爷你还真??隆!?p&  未等老者说完,小女孩恼怒地回了一句,还真照着老者嘱咐,拿起那藏有银子的竹竿,头也不回地就这么往山道下跑了。

    还在嘱咐完遗嘱的老者见状面色一片抽搐,显得极为痛苦,也不知是血液被抽过多还是心疼那十几两银子,或者是因为看到自己孙女此时如此听话的表现让他感到难受。

    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喊一句‘喂,孙女你真就这么走了,太不讲义气了吧’,却见自己的孙女有一转头,高高举着那根比她两人还高的竹竿,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使出吃奶力气,跑到半途厉喝一声,女童瞄准老者左臂弯打了下去,显然是想将老者左手从巨石上敲落。

    但准头似乎差了些,半途还摔了一跤,结果连人带着那根竹竿晃晃悠悠朝老者方位打下,最后这一棍不偏不倚地敲在老头脑门上…

    好在这竹竿上裹着布,虽敲得老者头昏眼花,但也不至于见红,明白其用意的老者疼痛的怪叫一声,怒道:“笨蛋,敲准点,不然我还没被吸尽精血而亡,就先被你的准头给稀里糊涂敲死了。”

    “爷爷,你在呱噪不停,影响你孙女办事,就别怪孙女当真弃你不管了。”

    小女孩恼怒地瞥了老者一眼,麻利地从地面爬起,拿起竹竿接着往山道下跑,接着又扭头跑上来,竹竿再次落下。

    然后,山巅上的惨叫继续响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个百丈巨石也开始起变化,原本没什么奇怪的光滑石壁上,开始出现如同蛛网般白芒,细如发丝,仿若巨石脉络一般。

    在老者左手按及之处,开始不断有暗红色液体朝整个石头部位流动,这些暗红液体自然便是老者体内精血,顺着白芒脉络缓缓流动…

    最终,这块数百丈之巨的石头浑身布满血丝般的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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